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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许念初傅晏行》主角是许念初傅晏行,该小说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第三人称的写作视角,带来极佳阅读体验:许念初一夸邱灵选的奶茶好喝,邱灵立刻如数家珍地给她展现了一番自己平时买的东西。许念初看着看着,突然想到自己生日时,傅晏行那么用心准备,自己也应该买点什么回个礼。正好邱灵在这里,邱家兄妹的感情不错,可以问问邱灵作为参考。…

免费试读

那位景家世交刘先生,跟景余浩就是普通长辈与晚辈的关系,看他出手也是主要针对景家人,应该跟景余浩本人没什么仇怨。

那他为什么要害景余浩?

许念初他们想让他出手对付景余浩,可操作性太低了。

只能是想办法引出他本来的仇怨对象,让他再次出手。

他仇恨谁呢?是景余浩的父亲,还是他的母亲?

都有可能,但是目前还在世的,也只有景余浩的父亲了。

“我爸?”景余浩下意识否定,“不行,我爸被他害得到现在还在医院昏迷没醒。”

“你不能让他知道真实情况。”许念初道,“他如果知道你家现在够惨了,那么可能不会再出手,我们要让他觉得还不够惨,这样才能诱他出手。”

景余浩道:“可是他昨晚去医院看过了,知道是重伤……”

“那么今天你就给他打电话说,你爸醒了,伤没有那么严重。”

“他会信吗?”

“信不信你也得试试。”许念初反问,“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

景余浩沉默,他确实没有。

许念初放缓声音:“等我们准备好,试试便知,你不必担心他真的会对你父亲造成伤害,我会在现场随时注意情况。”

景余浩咬咬牙:“好,都听许小姐的。”

车子行驶到碧涛院门口,车牌号是陌生的,保安出来询问,许念初摇下车窗:“是我。”

保安对许念初这张脸印象深刻,连忙放行。

景余浩吃惊:“你是这里的业主?”

许念初思索了下:“勉强算是?”

景余浩:“孟家竟然在这里买了房子?不是说这个小区的别墅有钱也买不到吗?”

许念初道:“跟孟家没有关系,我之前是暂时住在孟家。”

景余浩想问“你不是孟家大小姐吗”,但是他看许念初提起孟家时不冷不热的样子,就没有问出口。

他想起昨天孟烟订婚宴上她艳惊四座的盛况,有意哄她高兴,便道:“说起孟家,还有个好玩的事情。昨天的晚宴,你来之前,一帮混不吝的在那拿你起哄,你来以后他们都傻眼了,反应特别好笑。”

许念初却问:“他们起哄什么?”

景余浩噎了一下,含糊道:“就是……就是说你从山村里回来的,肯定不好看不懂礼仪什么的。”

许念初毕竟是个女孩子,他怕她听了难受,有意省略了难听的话,大致概括了一下,就重点讲那些人见了她以后如何如何惊艳,如何如何打脸。

“前面起哄的人不多,后面还全都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叫一个解气。”

许念初听完笑了一声,道:“幸好不多,不然我以为帝都的二代圈子都完蛋了呢。”

景余浩一愣。

许念初说:“昨天因为是我,所以他们说出去的话都烟消云散了,像个玩笑一样没一点影子,要是换个人呢?”

“难道如果不是我,而是一个其他什么人,从小被抱错,在山村里长大,长得不好看,不懂他们所谓的贵族礼仪,就活该被嘲笑吗?”

“普通人因为不好看,因为不懂虚头巴脑的东西,因为活得姿态太难看,因为没有像他们一样顺风顺水,就应该被鄙夷?”

“依我看,他们还不如某些生在山村里的人,起码那些山里人,从小看得见世间百态,有同理心,也懂怜悯,站在那就是个堂堂正正大写的人字。”

“因为投胎投的好,就自诩名门上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如果这是二代圈子里的普遍习气,那我看他们离家族破败也不远了。”

许念初语气并不激烈,甚至语速还有点慢,但每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扎在那些高傲自大肮脏的世俗里。

景余浩突然无言以对。

他没有参与那些人的起哄,但是他也没有觉得那些人的言行有什么大错。

他生在这个圈子里,也一直混迹于这个圈子,是利益既得者,有些认知早已被潜移默化。

但许念初呢?

她其实并没有吃亏,甚至完全可以洋洋得意,因为她明明才是昨天那场无声战役的胜利者。

但为什么,她身上没有半点因为地位飙升带来的骄矜,也没有半点跨越阶层时应有的胆怯忐忑。

她既不因为自己曾经成长于乡村而觉得低人一等,也不因为自己骤然间成为富家小姐而飘飘然。

她如此清醒、冷静,直指这个圈子的弊病。

景余浩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可能是羞愧,也可能是茫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实在过得浑浑噩噩,明明比许念初年纪还大一些,却全然没有自己的认知思考。

他是生在富贵窝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蛙,一直只看得见头上那片小小的天空,身边的人怎么说,他就怎么想。

然而他其实已经成年了,如今他母亲亡故,父亲躺在病床上,仇人还逍遥法外,他却一筹莫展。

如果不是遇见许念初,他可能等到自己被害死了都茫然不知。

就像许念初说的,其实他们这群人只是投胎投的好。

“到了。”许念初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你在车里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景余浩应了一声。

等许念初进了院子,他认真一看,才发现眼前这处竟然是碧涛院的中心地段。

景余浩愕然。

碧涛院是傅氏旗下开发的房产吧?许念初到底是什么来历,不光在这里拿到了房子,还住在C位?

另一边,许念初下车后拎着包直接往主院走去,在花园里碰到孟管家,打了声招呼。

“孟叔,傅晏行在吗?”

孟管家笑道:“在会客厅看书呢。”

许念初便转道去了会客厅。

她推门时,傅晏行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时间:“你上完课了?”

许念初说:“翘课了。”

她把景家的事情给傅晏行说了一遍。

傅晏行听了以后问:“你既然中途回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

许念初眼里带上笑意:“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她把自己买的黄纸拿出来,现场做了一个符咒,然后折好递给傅晏行:“没别的事情,就是劳你拿上五分钟。”

傅晏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没有直接拿走符咒,而是伸手握住了许念初的手指。

许念初:“……?”

傅晏行握了一下发觉不对,手指一僵,立刻收回手,飞速捏住符咒往手心一放。

“不好意思,我刚有点走神。”

“没关系。”许念初倒是没放在心上,“难得见你发呆,想什么呢?”

傅晏行想,没有难得,自从遇到她以后,他总是在发呆。

刚才他听许念初说“就喜欢你这种聪明人”,也不知怎么,因为前面那几个字——“就喜欢你”而晕头转向了几秒钟。

他情不自禁,不是,他鬼使神差的,手就伸错了位置。

“我……”傅晏行随口找了个借口,“我在想你说的那个刘先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找的阴损办法,会不会和傅家的事情有关。”

许念初音眉:“你怀疑你那个堂叔找来害你的人,跟景家这件事有关系?”

她摇头:“我看他们手法不同,不太像一个人。”

傅晏行说:“那就好,你最近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许念初笑:“放心,没有。就算对方真遇到我,也是他倒霉。”

傅晏行“嗯”了一声,神色温和:“我堂叔那边的事情牵扯的比较多,所以需要慢慢处理,他找的具体是谁还没挖出来,到时候找到了我告诉你。”

“好。”许念初挑眉,“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的紫气去报仇。”

傅晏行唇角上翘:“紫气这么有用吗?那我多分你一点。”

许念初刚想说“我每天从你这吸到的就够用了”,就看到傅晏行话音一落,浓厚的紫气扑面而来。

许念初惊异道:“你……”

傅晏行竟然说给就给,不是玩笑话。

傅晏行看不到气流,问:“怎么了?”

许念初眼睛一弯:“没什么,我想说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接到好人卡的傅晏行:“……”

这是什么意思?

许念初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把符咒收回来看了看,看到黄纸上氤氲着一层薄雾似的浅紫色,满意地装进包里。

“成了,回头景家的事情解决后,让景余浩给我打钱,分你一半。”

傅晏行笑道:“那我就坐等收钱了。”

“咦?你不应该说那点钱你不需要,都给我吗?”

傅晏行低声道:“你给的……钱,我想要。”

许念初没听出异常来,还和他开玩笑:“是不是都是往外撒钱,没从谁手里拿过钱?”

傅晏行:“马上就有了。”

许念初笑道:“那你等我。”

她踏出房门后又倒退两步,回头补充:“对了,我晚上回来吃饭,记得给我留菜。”

没等傅晏行回应,她就走远了。

留下傅晏行一个人拿着书静坐在原地,他眼神定在门口,似乎能把门槛看出花来,半晌后才微微笑了一下。

许念初回到车里,看到景余浩时惊了惊:“我就进去这么一小会儿,你怎么像哭了一场?”

景余浩眼周发红,眼睛里都是血丝,神色极度难看。

他恨恨道:“姓刘的刚给我打电话,假惺惺地问我情况,还说要亲自去医院看看,被我拒绝了。”

许念初感叹道:“他不是假惺惺,他是不放心。”

“看来他是真的很恨你父亲啊,都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要亲眼看看结果。”

景余浩这才反应过来,越发气得浑身发抖,一拳重重砸在方向盘上,难得爆粗口了:“草!我真的想不通,我爸对他那么好……”

许念初:“你到时候可以亲自问问他。”

她系好安全带:“调整一下心情,我们现在去医院,等到了医院你就给他打电话。”

两个人今天一直跑来跑去,到了医院时已经下午了,刚进景余浩父亲的病房,许念初电话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居然是方才见过的傅晏行。

“喂?”

傅晏行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刚忘了问你,你是不是没吃午饭?”

“唔。”许念初仿佛被抓到了小辫子,“我还不饿,等下吃。”

傅晏行想了下:“你已经到医院了?”

“对,所以现在不太方便,我晚上回去再吃。”

傅晏行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

许念初以为他默许了,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往外掏符咒。

“这个,拿去化在水里,想办法喂给景先生。”

景余浩的父亲躺在床上,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浑浊阴晦。

景余浩依着许念初的指导做了以后,发现父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许念初又递给他一个符咒。

“这个,贴在景先生心口。”

“心口,心脏在左边,你往哪放呢?”

景余浩赶紧把手从右边挪到左边,尴尬道:“有点紧张。”

许念初安慰道:“别紧张,不会出现意外的。”

景余浩就看着她不知道在半空中做了什么手势,然后点了根香,把香放在父亲的床头,那支香竟然毫无依靠的独自立着燃烧。

他大受震撼:“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许念初跟他讲不清楚,随口敷衍:“反重力操作。”

景余浩:“……”

居然可以用科学知识解释的吗?

许念初:“给那位刘先生打电话吧,就说你父亲醒了,如果他要来看,就跟他说还需要静养两天,让他过两天再来探望。”

景余浩强行压住恨意,尽量语调如常地通话。

“是的,医生说只是受了惊吓,其实并不严重,趁机养养身体有好处。”

“今天算了吧,刘叔昨晚刚来看过,太辛苦了,再说我爸也需要静养两天,刘叔要是后天有空再过来。”

“嗯嗯,好的,谢谢刘叔。”

景余浩忍得脸色铁青,挂了电话后唾了一口:“畜生!”

许念初拉了把椅子坐下:“好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了。”

她指了指景余浩父亲床头的香:“什么时候香气乱了,什么时候就证明对方动手了。”

景余浩听见她刚才打电话提到吃饭的事情,歉意道:“今天让许小姐一直陪我饿着肚子,实在不好意思,许小姐想吃点什么吗?我订个外卖或者叫人去店里买?”

许念初说:“不用,我……”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起。

景余浩过去开门,门口的人问:“请问许小姐在吗?这里有两份汤送到。”

与此同时,傅晏行给她发了条信息。

“不方便吃饭的话,喝点热汤暖暖胃,订了两份,不用因为自己吃不好意思。”

许念初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摇摇头。

“拿进来吧,是我们俩的饭。”

景余浩把两个包装严谨的保温桶拎进来,好奇道:“这是你哪个朋友准备的吗?这么周到。”

周到?

傅晏行这个人,妥帖的时候确实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许念初心头微暖,含笑道:“是……哥哥。”

景余浩脑门上划过一道问号。

孟家不就两个女儿吗,哪里来的哥哥?

许念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分给景余浩一个保温桶,自己拿了一个,不急不忙开始喝汤了。

等到两个人把汤都喝完,床头的香才燃了不到五分之一。

景余浩虽然从来没烧过香,却也知道这燃烧的速度不太对劲。

“这香能烧多久啊?”

许念初瞥了一眼,估算道:“大概能再烧四个小时吧。”

“那万一香烧完了,姓刘的还没动手怎么办?”

“那就再点一根啊。”许念初奇怪道,“你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依你之前说的,他对你父亲似乎颇有怨恨之情,我猜我们应该不会等很久。”

景余浩百感交集。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香烧得快些还是慢些。

他忙碌了一天一夜,这时安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无措。

他颓废地垂下头,揉了揉头发,陷入沉默当中。

从上午许念初在他面前揭开了那瓶水的真面目后,亦或者从昨晚他听到父母车祸后,他脑子里知道了明白了这些事情,但心里还反应不过来。

他心里还停留在上周双休日回家,他母亲提议说寒假全家出去玩的印象里。

刘叔今年还送了他一台最新款的游戏电脑,他爸还说将来等他结婚有孩子了,还跟刘叔的孙子一起当邻居。

但转眼间,刘叔成了坏人,刘叔想害他全家,刘叔想杀了他父母。

他心底还没真正意识到这些,人其实还在恍惚中。

就像人生起了一层大雾,他在中间行走,爱恨都隔着一层。

懵懂之中,他突然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

“来了!”

景余浩茫然抬头,顺着许念初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病床前烧到一半的那根香。

那香原本只有一缕细细的青烟悠悠飘荡,此时却在剧烈摇晃,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跟它博弈。

景余浩看得胆战心惊,都怕它随时会折断。

但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那根香晃完以后,红光一炸,燃烧的地方喷出一朵豆大的火花,然后“噗”一下灭了。

许念初抬眼:“把你放在景先生心口的符扫了吧。”

景余浩还纳闷她怎么用“扫”这个字,掀开被子一看,他放在他父亲心口那个符不知道何时已经化成了一撮聚合的灰。

他呆了呆,小心地把灰烬都拢到手心里,倒进一旁的垃圾桶。

许念初道:“给那位刘先生打电话吧,告诉他,你父亲又出现危急情况了,让他来趟医院。”

“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害你全家吗?不如当面问问。”

景余浩拿过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方果然应承,说马上就到。

许念初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胳膊拄在腿上,支着下颌。

这不太文雅的姿态出现在她身上,看起来居然也奇异的很优美。

她看着景余浩:“你怎么看起来云里雾里的?”

景余浩迟疑道:“我感觉人生一下子很不真实。”

许念初蹙眉。

景余浩的反应不太对,但她刚刚没感受到对方用了什么怪异的符咒啊。

难道说她错估了对方,对方还有什么杀手锏?

许念初从包里掏出剩下的黄纸,用灵气现给景余浩写了张清净符。

“收好,如果后面感觉哪里不舒服再找我。”

景余浩郑重其事地接过来收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当真觉得头脑瞬间清明不少。

刘叔来的时候,是许念初开的门。

他见了许念初一愣:“你是?”

许念初让开,对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刘先生是吧?恭候许久了。”

刘叔心生不祥,一进病房就发现据说正在“抢救”的景父躺在床上,而电话里焦急不安的景余浩站在床前冷冷地盯着他。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他回头一看,许念初把门关上反锁了。

刘叔勉强笑道:“小浩,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位小姐又是谁?”

景余浩冷笑一声:“我们要干什么?刘叔你不清楚吗?”

刘叔还在强撑着:“小浩,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不是说老景又进急救室了吗?你怎么能拿这种事随便开玩笑,看把我担心坏了。”

“你担心坏了?”

景余浩一步步向他逼近。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们家死得不够干净吗?”

刘叔脸色骤变,往后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许念初懒洋洋道:“这位先生,再退你就要撞到我了。”

刘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眨眼,景余浩已经逼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

“你还装?!”

景余浩额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问你,我家里喝的用的水是谁送的?是不是你?我全都知道了,你还想狡辩?!”

“我爷爷跟你爸一直是邻居,我爸跟你一起长大,多年的兄弟,我爸总说你是他一辈子的好哥们儿!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姓刘的,我全家哪里对不住你?你老婆前年生病从医院回来,每天待在家里烦心,是我妈连我和我爸都顾不上,每天去陪她!你这么多年生意做不大,我爸处处关照你提拔你,从来没忘记过你!你腿脚不好,我家里人看到什么有治腿脚的药品方法就给你留意!”

景余浩接连质问,怒火攻心,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几近嘶哑。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今天就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我景家上下,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害我全家?!”

刘叔原本还有些怯意,但随着景余浩愈发慷慨激昂地斥责,他的表情也渐渐音固。

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把景余浩一推。

“你骂够了吗?”

他全身绷紧,看上去是在强压怒火。

“景余浩,你骂我狼心狗肺?难道你爸就不狼心狗肺了吗?你知道个屁!”

他斜着眼看了看病床上的景父,快意道:“真是天道好轮回啊,如今也轮到他躺在病床上了,我几十年来受过的罪,终于都还给他了!”

景余浩怒道:“你特么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刘叔冷笑着拍了拍自己不良于行的右腿,“你爸没给你说过我这伤是怎么落下的吧?也是,他哪敢告诉你啊。”

景余浩怔住。

他爸确实从没说过刘叔的腿伤是怎么造成的,只说是小时候发生过一些意外。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其他缘由?

“我七岁那年跟你爸在街道上玩,有个隔壁家的小孩儿提议说要玩捉迷藏,玩了几局后,本该轮到你爸捉人,结果他耍赖不肯,我作为跟他关系最好的人,只好替他捉。”

刘叔面无表情地把旧事重新提出来,晾在大家眼前。

“他们拿黑布蒙上了我的眼睛,然后全都藏起来了,我一路摸过去,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上了马路,有辆车经过,从我的小腿上碾了过去,从此我这条腿就瘸了。”

“而这件事,本不应该轮到我头上,我是替人受过,这本来应该是你景家人受的罪。”

刘叔死死盯着景余浩:“我做了什么?我只是让几十年前就应该发生的事情重新发生了一下而已!”

“多年前,你爸就应该丧命车轮下,现在他苟活了几十年,儿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去死的?这都是你们景家欠我的!”

“你……你……你放屁!”景余浩气得嘴唇直哆嗦,“你受伤明明是意外,跟我爸有什么关系?我爸只是跟你换了个顺序,又不是他开的车!”

“再说就算我爸有那么一点责任,这么多年也早就偿还清楚了,你恨我爸,为什么连我妈也害!”

“你自己受伤了不甘心就怨天尤人,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可笑,什么叫我爸多年前就应该命丧车轮下,如果是当时是我爸,没准根本就没车,那都是你的命!”

景余浩口不择言:“你的命就是活该瘸了!”

刘叔不但不恼,反而大笑。

“你说得对,那是我的命,那我告诉你,你全家都死光,也是你们景家的命!”

他充满恶意地鼓掌喝彩:“好啊,真好啊,我真是受够了你们家人这么多年惺惺作态。”

“你爸拿我当兄弟?拿我当兄弟从来不跟我公司合作?”

“对我好?对我好就是时时提醒我,我哪里都不如他?”

“每次帮我个小忙,我就得跟孙子一样,买这买那的跑去你们家感恩戴德,你们家不就喜欢看我卑躬屈膝吗?”

“装什么好人呐!”他不屑一顾,“这么多年说是把我当哥们,实际上心里把我当乞丐吧。”

他想到自己来医院之前做的事情,畅快笑道:“好!都是命!从此以后,我的命就变了,而你们景家的命已经到头了!”

他转身,正要对着景余浩说话,余光里却扫到一双静静音视的眼睛。

他全身僵住,整个人顿在原地,一点一点、缓慢地扭过头,每一块骨骼仿佛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病床上,景父平躺在那里,沉默着注视着满屋闹剧。

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的毕生好友。

这两个人刚刚说的话,他全都听在耳中。

景余浩这才发现父亲醒了,红着眼睛扑过去:“爸——”

景父慈爱道:“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哭,让人笑话,快不许这样子了。”

景余浩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我、我不哭。”

景父想拍拍他的肩,但身上还没力气,只能扭开视线,看向那个如同被点穴了一样的发小。

“老刘……”

刘叔浑身一震。

景父叹息:“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多年,有这么多想法,是我不够了解你。”

刘叔上下嘴唇动了动,嗫嚅着想开口,却没发出声音来。

景父接着道:“小时候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也是应该的,但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放下了。其实你要是想要什么补偿,可以早些跟我说的。”

“就像你说的,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你想要我跟你受一样的伤也好,要我陪你一起下地狱也行,我没什么不舍得的。”

“爸!”景余浩忍不住喊他,“你说什么呢!”

景父没理他,只是看着病房中央的人。

“我这辈子有很多朋友,但至交好友就你一个人,最好的兄弟也是你一个人。说句矫情的话,到我这岁数,除了老婆孩子,能剩下的也就只有兄弟了。”

刘叔脱口道:“我不信!”

他胸口剧烈起伏:“你如果真这么想,为什么这么多年跟这个做生意,跟那个做生意,就是不直接跟我合作?你还不是怕我沾上你?!”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景父疲惫道,“因为能直接做生意的,都是普通朋友,至交好友,才不舍得扯上利益关系啊。”

“老刘,你生意场上沉浮这么多年,难道见过哪对兄弟合作久了还能关系好的?我这些年帮你牵线的生意,难道不比跟我直接合作赚得多?”

景父闭了闭眼:“罢了,人算不如天算,我自认为我们永远不会因为利益关系闹得不可收拾,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利益问题闹到如此地步。”

刘叔如遭重击,踉跄两步,竟然站都站不住,摔倒在地。

许念初冷眼旁观,想这位刘先生真有意思。

景父醒来以前,他看起来不可一世,如同天下人都负他欠他一般,景父醒来以后,他的气势瞬间颓败下去,就像是心里也知道对不起景父一样,连狡辩都说不出来。

他下手害人时毫不手软,势必要人全家性命的架势,当面对决时却连连后退,心虚难掩,当真是好生奇怪。

人的情感怎么能这么复杂?

景父不愿再面对他,跟景余浩说:“让他走吧,以后……就当没这个人。”

景余浩不甘心,很想揍一顿人,却不能违背景父的愿望,只好瞪着刘叔,恶狠狠道:“还不滚!”

许念初微微一笑:“我看刘先生身体不好,不然我送刘先生几步吧。”

景余浩诧异望向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许念初打开病房的门:“请吧,刘先生。”

刘叔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想回头看一眼病床上的景父,但他顿了一下,最终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许念初在他身后把病房门关好,手臂一扬,在四周画了个弧。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刘叔惊疑不定地看向她,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女孩子有些古怪。

“你是谁?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

他转身就想走,却“Duang”一下撞到了一层坚韧的东西,就像是空气中多了个橡胶板,但眼前明明什么也没有。

他愕然捂住脑门,反应过来以后,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警惕地盯住许念初:“你是玄学中人?!”

许念初笑了一声:“反应这么快,看来你是见过别的玄学中人了?”

刘叔矢口否认:“没有!我没见过!”

“你没见过,你的乌氺符从哪里来的?”

“那是我无意中捡到的,我就是随便试试。”

许念初摇摇头:“你这个人嘴还挺硬,每次一问什么都不承认。”

他刚进病房时,景余浩问他害人的事情,他开始也是咬死了不知道,后来被激怒了才肆无忌惮。

这也就是许念初现在功法还没修炼到位,不然直接搜魂,提取他的记忆,要方便得多。

“我没有什么可承认的。”

刘叔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他背抵着墙壁,盯着许念初一动都不敢动。

他以前听那人说过,玄学中人,年龄和资历往往是正相关的,少年天才很罕见。

许念初露的这手看上去不同凡响,但他不能轻易松口,万一她只是手里有什么法器呢。

许念初淡淡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其实没有要怎么样,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今天对景余浩做了什么?”

毕竟刘叔本人马上就要遭受反噬了,她没必要再为难他。

许念初只是觉得景余浩下午的状态不太对劲。

刘叔心头一颤。

她这个问法……像是知道其中猫腻一样,但怎么可能……

许念初看他神情,轻嗤一声:“刘先生,我奉劝你不要想借口了,你晃晃你脑子里的水,想想今天做的事情为什么没成功,景家人为什么好好在病房里待着,而我……”

她微微一笑:“你猜我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刘叔被景家的事情折腾得思维混乱,此时被她这么一问,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他悚然道:“是你破了乌氺符?”

许念初含笑不语。

刘叔问完又立刻否定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破得了这种东西……”

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遭受的刺激有点多,表现得有些神经质。

许念初端详着他,若有所思。

静了几秒,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道:“算了,费点血吧。”

许念初咬破指尖,在半空中以血为引,以气为索,画了个符咒。

刘叔见状不妙,转身想跑,却再次撞上无形的墙壁。

他后背一烫,随即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回去。

许念初心疼地吹吹指尖,懒散道:“这回应该都是实话了。”

“说吧,谁给你的乌氺符?”

刘叔想闭紧嘴巴,嘴巴完全无法掌控地张合。

“是丁大师。”

“丁大师?全名叫什么?”

“丁易林。”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主要和娱乐圈里的人合作,我老婆的侄女是个经纪人,帮我搭的线。”

“娱乐圈?”许念初顿了下,嘟囔道,“怎么都往娱乐圈跑,奇了怪了。”

她接着问:“你今天对景余浩做了什么?”

“我……”刘叔竟然卡了一下,“我用了符。”

许念初眯眼:“什么符?干嘛用的?”

刘叔神情挣扎,似乎正在被剧烈拉扯:“他说……叫如梦如雾……可以让人、让人神志不清,听人摆布……”

如梦如雾?

许念初想到景余浩那会儿的神色状态,觉得这名字倒十分贴切。

但她从未听过这种符咒,像是有人独创出来的。

“他是谁?也是这个丁易林?”

“不。”

刘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后,上下嘴唇动了动,就发不出声音了。

许念初声音放沉,带上灵力逼问:“他是谁?”

刘叔浑身剧颤:“他……他……向有悔……”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人往后一倒,晕了。

许念初蹙眉。

他这是被人下了禁制,就算把他弄醒,他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向有悔?亢龙有悔的“有悔”吗?

看起来是个高手啊。

没想到景家背后,竟然牵扯出两个玄学中人。

许念初一挥手,去掉周围的结界,喊住一个经过的护士小姐。

“你好,这里有人晕倒了,麻烦处理一下。”

护士一愣。

哎,刚才这里有人吗?

许念初回病房时景父已经又睡过去了,她跟景余浩打了个招呼。

“你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至于你……”

许念初没有跟他说他被单独用符的事情。

“你如果之后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有其他问题,可以联系我。”

景余浩发自肺腑冲她鞠了一躬:“许小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能我全家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害了,以后许小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可别。”许念初笑,“我还不到二十岁呢,可不要你这么大孩子。”

她发给景余浩一串账号:“收款账户,回头忙完了记得给我打钱。”

景余浩连忙点头:“许小姐放心,我回头就打。”

他想把许念初送回家,但许念初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办,便只好把她送到医院门口。

许念初没有回碧涛院,她叫了辆车,先回了孟家。

孟家还有一些她的东西,她要带到碧涛院去。

到了孟家后,她才发现孟正成林夕都在家里。

孟正成和林夕正脸色奇怪地说话,见她回来,突然问:“念初,上次跟你说过的傅家的婚约你还记得吧?”

许念初挑挑眉道:“订婚宴之前你们和我说过,宴会过后我要搬到傅家去这件事是吧?傅家人已经联系我了,我今天就搬走。”

“傅家人联系你了?”林夕惊讶扭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

林夕低声和孟正成道:“怎么回事,傅家怎么越过我们直接找念初了?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孟正成缓缓摇头:“不应该,我听说傅三爷那边病情又加重了,不可能顾得上我们。”

林夕道:“不然还是让念初照样住过去?但是丰家那边……”

孟正成思索片刻:“先安排年轻人吃个饭吧。”

两个人交谈几句,很快商定出想法。

许念初五感敏锐,已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些信息,她眉眼间稍有冷意。

林夕道:“念初,昨天晚宴上有个阿姨见了你还挺喜欢的,不如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吧?”

许念初笑。

她笑起来艳光更盛,清冷的气质也淡了淡。

她漫不经心道:“是阿姨还是公子哥啊?”

林夕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孟正成。

孟正成沉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在想什么,我就是什么意思。”

“我们什么也没想!”孟正成表情强硬,“你的家教呢?长辈让你跟圈子里的人走动走动,你就是这个态度?”

许念初似笑非笑看他。

孟正成半点也不心虚:“你以前在小地方长大,这些人脉到底有多重要你清楚吗?你知道不知道帝都圈子多大,咱们孟家只是圈子里的底层,刚摸到边,让你多认识人是害你吗,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许念初懒洋洋重复一遍,“为了我好,还是为了孟家好?明知道我和傅家有婚约了,还让我去和什么丰家公子哥吃饭吗?”

林夕没料到她竟然清楚内情,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许念初不答反问:“孟先生,孟夫人,你们这是养女儿,还是养扬州瘦马啊?”

这话说的实在刻薄。

孟正成喝道:“你胡说什么?!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说话难听总比做事难看要好。”

“念初。”林夕见两个人说话的气氛越来越差,也透露出了点实话,“我和你爸不是那个意思。”

“你和傅家的婚约不能反悔,但是傅三爷身体情况不太好。”

林夕以为许念初还不知道傅晏行的情况,说得很委婉。

“将来万一有个意外情况,也给你多留一条退路。”

许念初眉心一跳,对这家人的忍耐属实已经到了极点。

她遏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蠢货。”

这两个人把别人家都当成什么?

他们跟傅德勇合作,把傅家主家当退路,跟傅家合作,又妄图攀上什么丰家。

他们是以为豪门世家都是傻子吗?

许念初难以想象是什么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觉得小小一个孟家可以把其他家族玩弄于掌心。

孟正成勃然大怒:“许念初!你这是跟父母说话的态度吗?!”

许念初心平气和道:“孟先生说笑了,我父母早就死光了。”

她说的是原身车祸而亡的那对父母。

“你!”

孟正成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许念初冲林夕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瞪着许念初道:“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山村里接到大城市,是谁让你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千金大小姐,是谁给了你现在的生活。”

“连你现在读书的学校,都是我给你安排的!不然你一个高中毕业就没上学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迈进帝都大学的门,现在只配去工厂里打工!”

许念初啼笑皆非:“两位稍等。”

她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东西收拾好,拎着行李箱回到客厅。

她把一张卡放到孟正成林夕的桌前,微微一笑:“没想到你们这么急着要钱,幸好我早有准备。”

“放心,一开始就没打算白吃白喝,这段时间的饮食住宿,出行交通,所有费用都是按照最高级别计算的,卡里的钱只多不少。”

“至于什么千金大小姐的名号,我不喜欢,也不觉得值钱,你们随意处置,安排给谁都行。”

“哦对了。”许念初悠悠道,“孟先生该不会真的以为帝都大学是捐一栋楼就能进的吧?不知道是谁这么承诺你的,我之前没说,是懒得说,但你如果非要揽这个功劳,建议你给对方打个电话问问,我究竟是怎么进的学校。”

说完,她挥挥手,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既然两清,有事没事都别联系了,我嫌麻烦。”

孟正成林夕被许念初一番话说得愣住,她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当事人不在现场,他们发脾气也没用,只能面面相觑。

林夕:“她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孟正成想到许念初最后说的,拿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那是别人介绍给他的一个相关部门的中层领导。

在一个酒酣耳热的饭局上,对方应承他可以帮他安排,还大方地说捐一栋楼就行,他当场就把钱打了过去。

许念初入学顺利后,他就没有再问后续。

“原来是孟总啊!”对方客套两句,爽朗地笑,“上次酒喝得太多,这阵子又忙,我把事情都给忘了。孟总不是说要安排一个家里的孩子进职业学院吗?怎么一直没找我啊,这两天安排不?”

孟正成心下发沉:“职业学院?上次我们说的是职业学院吗?”

对方声音疑惑:“不是吗?难道是我喝多了记错了?”

他歉意道:“我要是说了别的孟总可别当真,我的权限在这摆着,也只能安排一个差不多的了,总不能插手帝都大学吧哈哈哈哈哈”

他自觉开了个玩笑,但电话那头的孟总却半点没有配合他。

孟正成愕然地看向林夕。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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