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赵国的时候,已接近黄昏时分。
早前已派人通报元国二皇子择日将会到达前来和谈,因此赵国皇宫内早已准备妥当,只等他们一行人到达便接进宫中设宴款待。
在皇帝赵煜与元胤的一阵寒暄之后,宴席便开始了,今夜只谈风月,不论政道。
待一曲轻歌曼舞之后,元胤说道:“都说赵国善歌舞,今日有幸一睹风采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起身向赵国皇帝一鞠,接着说道:“我等也准备了一首曲子,想要献与陛下,愿陛下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好,好,好。”赵煜脸上堆满笑意,满意地连连叫好。
这位赵国当今圣上,已到不惑之年,面庞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身形已然有些松垮,但对美丽女子的追求却不减当年的热情。
随即,从殿外缓缓走进一位女子,她款款走来的身影翩若惊鸿,只见她肩窄如削,腰细如束,柔弱似无骨的身上怀抱着一把琴,待她走进一看,洁净的面庞上既没有施脂也没有敷粉,却是那般的肤如凝脂!
在她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顾盼生姿的明眸,眼中透着清澄,似是少女般的天真,待她笑意盈盈的走到圣上跟前时,在场无人不感叹这模样好生精致!
虽着素衣打扮,却也能让周围热闹的氛围刹那间安静下来,整个大殿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
赵煜更是睁大了双眼,过了大半辈子都没找到这样的绝色美人,如今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民女邱桢,愿为陛下献上一曲。”她柔声媚气地说道。
闻言,赵煜浑身一颤,赶紧说道:“邱姑娘,请……请。”
只见邱桢抱着琴,缓缓坐下,一双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抚上琴身,她并不着急开曲,只随意的转轴拨弦,琴声随即传出三两声让人瞬间悦心的音色,当真是未成曲调先有情。
顿时勾起了在场等待的人迫切想要听到的心声。
随着她拨动琴身大弦,高台之下随即奏来恢弘悠长如暴风雨般猛烈的音律,正当大家沉浸在这激昂的曲调之中时,忽而琴音又逐渐和缓下来,幽细如枕塌边的窃窃私语。
这曲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激荡着每一个在座之人的心,仿佛透过琴声一会儿能看到树梢间婉转流畅的鸟鸣声,忽而又来到了潺潺流过的山泉边,其中的曼妙只有听到的人才能领会。
待一曲终了,众人似乎还未回过神,还是赵煜率先发话:“妙啊,姑娘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邱桢不语,朝他含笑盈盈一拜,这一笑看得他心旌摇曳,久久不能回神。
赵煜的目光直到她退出殿外才意犹未尽的收回。
他此刻转头看向元胤,夸赞地说道:“元国也真是人才辈出,我看姑娘年纪轻轻,琴艺上的造诣已是远远超过我赵国抚琴能手,哎——”他收敛了笑容,略带遗憾的说:“只可惜,我们赵国竟然没有这样的能人,太可惜了。”
元胤岂会不知他的算盘,于是便说道:“她本是宫里的琴师,其琴艺在我元国亦是无出其右,我父皇母后也甚是欣赏,这次专程带来为陛下献奏一曲。”
他并没有立刻表现出要将她送出的意思,怕赵煜起了疑心,因此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接他话。
“确实是万里挑一啊,”赵煜这老奸巨猾的人,唯独在面对美人的时候,容易掉入温柔乡里,“敢问二皇子是否愿意……割爱与我赵国呢?”
“这个嘛……这次带她前来,我也是从宫里求来的,如今只去不回,怕是不好交待啊。”元胤以退为进的说道。
“二皇子可别忘了你此次前来的目的,若是你应允,其他事都好办,你回去自然也好交差了。”这赵煜已然被美人冲昏了头,想也不想就在和谈的事情上甘愿退了步。
这正中了元胤的下怀,他心里暗自舒了口气,面上却依然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哎,既然陛下如此看重这位琴师,我又岂能不遂了陛下的愿——”
他顿了顿,说道:“承蒙陛下能看上邱桢,我这就将她赠与陛下,若她能时时为您抚琴奏乐,也是她的福气。只是,她在我朝乃皇家御用琴师,我父皇特赦她享有公主待遇,若是留在赵国,皇上也要依我朝规矩,待到她十年之期一到,便要还朝赐婚于她呀。”
闻言,赵煜眉头一蹙,赵胤连元国皇帝都抬了出来,这般说辞,无疑不是让他只能远观?随即一想,若是能日日见到这位倾城佳人也是一大幸事,当下也就笑着应允了。
赵煜此刻内心欣喜,恨不得马上见到这位美人,顿时便觉得这宴会索然无味了。
这厢,邱桢回到厢房内,褪下外衣,悻悻然地坐在床边,她像抚摸一匹绸缎似的,爱怜地摸着手边的古琴,旁边站着一位女侍,正是元胤赐予她的,名为凌楚。
他说:“让她跟着你,表面上是随身侍女,她可是我们元国武功数一数二的高手,
让她贴身保护你,与我们联络也方便。”
现在她看着她,五官硬挺,轮廓尖锐,眉眼之间有着一种坚毅的神情,虽是女儿身,却不见得如女子般柔弱,甚至有一种飒爽的感觉。
她忽而想起刚刚赵国皇帝看她的目光,觉得甚是恶心,可转念一想,让自己依赖的、自以为可以托付的人,不也是通通都在利用她吗?
这天下的男子都一般,先是看上自己容貌,而后又只会利用自己,为他们的前途做垫脚石,何谈真心?
想到这,她突然恨恨地胡乱拨着琴弦,这古琴似通了人性,顿时传出嘈嘈切切的杂乱声,仿佛将她的心事密密麻麻的演奏了出来一般,随即又伸手重重的覆上琴弦止住琴声。
心想,那就让我把这赵国搅得天翻地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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