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野岭。
乌卷黑云遮住一角微月。
阿莹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好不容易睁开眼,眼前一片幽暗苍穹,夜空仿似妖怪巨口咬下来。
这是哪?
阿莹僵硬的转动脖子四下张望。
发觉“自己”被埋在野岭内的深坑里,身上压盖沉重泥土,万幸脑袋露在外。
坑里还有一个人被埋着,脑袋也露在土外。
阿莹抓狂崩溃,她不过偷爷爷刚研究出来的针剂给自己打了一针而已,怎么就被埋在乱葬岗了?
疯狂扒开身上烂泥从坑里爬出去,她小心翼翼靠近另一个人。
那是个古装穿戴的女人,长发散乱,脸色惨白如鬼,但万幸还有一丝气息在。
这种场景可不多见!
饶是阿莹胆子大也惊恐不已,难道自己穿越了?
霎时,脑海里涌现出不属于她自己记忆。
原主是乡绅氏族家女孩儿,姓苏名月莹,十四岁,父早逝,母离走,依靠大伯和奶奶生活。
大伯和伯母视她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在月莹晕倒时谎称得了痨病,等不及让大夫看一看就急匆匆拉野岭里活埋了。
坑里另一个女孩儿叫阿青,六岁时要饭到了苏家当丫环。
阿青和月莹很要好,她阻止活埋月莹时被打晕也惨遭活埋。
阿莹被迫接受了凄惨的记忆和身份,可她不甘心被人活埋,手脚并用把阿青从土坑里扒出来,大声喊她名字。
“莹……小姐!”阿青气息微弱回应一声。
“别怕阿青,我扶你起来。”
月莹拖阿青离开土坑给她诊脉,她在新世纪是中医学生,对诊脉用药十分精通。
还好阿青只是后颈被重击导致昏迷,但伤口的血都凝固在衣服上,令人不忍侧目。
饶是看多了病患生死,见阿青惨状月莹也不禁难过,卑微者就命如草芥吗?
阿青眼泪一串串掉出来:“小姐,我们都死了吗?”
“我们才不死,好好活着呢!”
月莹大声回答,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一边扶阿青靠树坐下,转身去林里找能生肌去腐的舌麻草。
将舌麻草在溪水里洗净,月莹借月光给阿青处理伤口,伤口已经和衣服粘连,稍一撕开阿青就疼的直冒冷汗。
“忍着点儿,不然会感染。”
阿青忍痛含泪:“小姐,我们还能回苏老爷家吗?”
“回个屁!我们自己活。”
慢慢撕开衣服,阿青伤口深的地方立刻渗出血,月莹把裙子撕成布条给她包扎。
阿青声音颤抖:“三小姐,我偷听到董公子要纳你过门做妾,二小姐气得要命,所以大夫人恨不得你死。”
月莹记忆里大伯母一向都脸冷心毒,但里除了董公子之外似乎还有关于父亲遗产的事情。
不过记忆很模糊,她眼下也没有时间追想。
“小姐,大太太说早晚要弄死你,我好怕……”
阿青胆子小,泪眼颤抖。
月莹虽然是个穿越来的行医高手,可落到这种险遭活埋还有人追命的状况,实在穿的不幸运。
刚给阿青包好伤口,远处密林外忽然闪出火把光亮,还有人踩断枯枝的脚步声。
“那……是人是鬼?”阿青吓得发抖。
月莹也吓一跳,急忙把阿青护在身后,火把光里一个人影正四处张望走来。
是人。
但不知是敌是友。
月莹扶起阿青,两人轻手轻脚躲到一棵粗干古树后,手执火把的人影逐渐走来。
更近一些,火把映照出那人容貌,居然是苏家三叔–苏文福。
月莹记忆里,苏家上辈三个男丁,老大富贵,月莹父亲老二早年过世,老三苏文福是没权没势,厚道的种田人。
苏文福居然半夜找来这里,他是何居心?
苏文福过来将火把照到土坑里,发现没有人之后脸上立刻显出焦急和担忧。
转身四下轻声呼唤:“阿莹,阿莹啊……三叔来了。”
一声声轻唤回响在山谷里,乌鸦被他惊吓狂叫,一群群飞走。
月莹和阿青躲在枯树后不敢出声,可是,阿青重伤之下脚下发软,“咔嚓”一声踩断脚下枯树枝。
苏文福听到声音立刻举火把照过来,看到两个女孩儿后苏文福一脸惊喜。
他见阿青浑身是血,月莹满身是泥,不由一把抱住月莹哭道:“我可怜的二哥呀!你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吧!娃儿被伤成什么样了!”
月莹之前还没细想,这时苏文福一哭她才想起来,原主惨遭活埋定是已经烟消魂散了,或许真是老天有眼让阿莹来延续生命。
原主的记忆和感知都留给了月莹,所以月莹对三叔还有几分亲近。
历经一场野坟惊魂穿越,月莹伏在三叔怀里终于感觉到一丝亲人的温暖。
苏文福抓住月莹双手说道:“吴老伯报信儿说你们出事了,幸亏他给你们留了喘气空隙,我若晚来一步……”
月莹依稀记得有位老人家扒开她脑袋上的土,她和阿青才没被闷死,看来还是有好心人的。
“走,三叔带你们回家。”
“回……家?”
月莹眼里显出一丝警惕。
阿青在旁立刻惊恐摇头:“不,三老爷,我们回去还会被活活打死的。”
“三叔不会送你们回火坑去,是回三叔家。”
月莹绝境之下没有其他选择了,只好跟着三叔回去。
于是在苏文福的照顾下,月莹和阿青来到衡乡三叔家。
山脚下田园前一个篱笆院落,小小三间茅草屋,就是苏文福的家。
三婶素兰早就在门外久等,一见月莹也含了泪。
“可怜的娃儿,快进屋,婶子给你们熬了热米浆。”
三叔夫妻尚无儿女,家境贫寒,如今肯收养月莹二人实是仁心之举。
月莹走到门前给素兰跪下:“三婶儿,我们给你和三叔添累赘了。”
“别说傻话。”
素兰急忙扶起月莹:“我们是血脉亲人,有我们一口饭就有你和阿青的饭,快进屋!”
三婶儿扶着阿青进屋,草屋里光线暗淡、四壁透风,窗纸烂的在风里呼拉作响,锅灶板床都是破旧不堪的。
本就贫苦的家又添两张嘴吃饭,可见三叔夫妻是打心眼里怜惜月莹。
当夜夫妻俩熬药煮粥的忙着,月莹和阿青总算喝上一口热水,吃上一口热米汤。
第二天三叔就把西间草屋收拾出来,西屋虽阴暗狭窄,所幸能遮风挡雨,月莹和阿青终于有安身之处。
阿青伤的重,吃了药沉沉睡着一直没醒,月莹在旁边轻轻给她掖被角。
月莹一抬头的时候,隔窗子看见三婶儿悄悄从腕上脱下一个银镯子交给三叔,推他去买东西。
“这可是你的嫁妆,我不能用。”
“啥不用?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买东西要紧,快去。”
晌午后三叔果然买了新被褥和一些女儿用物回来,月莹嘴上没说,心里却暗暗发誓,以后定要狠狠的补偿三婶。
当夜,阿青仍沉睡在炕上,月莹偷偷用三婶小菱花镜照看自己容貌,长相倒是和原来的自己相仿。
阿青梦里轻哼一声,或许是伤口太疼梦里也蹙着眉。
月莹悄悄下地给阿青倒水喝,却听见三叔夫妻在房里小声说话。
“你说你大哥咋那么狠?二哥死的早,留下一根独苗他也忍心弄死?”
“哎……”
苏文福叹气:“总是月莹命不好,今后好好照顾她也算对得起二哥。”
“那你娘也不管?眼看着娃儿被活埋?”
“娘一辈子都偏向大哥,不然二哥怎么会气的丟了命?”
素兰愤愤不平:“就算二哥不是老娘亲生儿子可也是苏家人,咋忍得下手?”
“别说了,咱们养活娃儿就是,别管他们闲事。”
素兰犹自叹息:“听说董公子要纳月莹做妾,可董公子贪酒好色,岂不白瞎了这么水灵的娃儿?”
“娃儿还小,婚事不急,倒是大哥要把他二闺女嫁给董家,让他们瞎忙活去。”
三叔夫妻俩句句维护月莹,虽没明说对苏老大有怨恨,但言辞中再明显不过了。
夫妻俩不在多言,渐渐睡去。
月莹悄步回房心里暗暗思索,看来爹爹不是苏老太亲生儿子,那她更要爹的遗产去向弄清楚才行。
几天后,三叔一早去田上了,素兰在园子里晾晒干菜,隔壁宝丫娘扒开竹栏杖冲素兰说闲话。
“苏嫂子晒这么多干菜呀?是不是家里粮不够要用干菜填肚皮?”
素兰脸子冷下来:“宝丫她娘,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家地今年大收,咋不够吃?”
“嗬哟哟,跟我撂啥脸子呀?”
宝丫娘一嘴酸腔:“我咋说错了?你家老苏捡回两个瘟病苗子当宝,两张多余的嘴还不吃穷你?”
“你胡说啥?”
素兰起了怒:“娃儿是我们苏家人,我们养着碍你啥事儿了?”
“你们苏家人?”
宝丫娘讥讽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下不出蛋来拿别人崽儿当娃儿,谁不知道你的小算计,想将来卖娃儿得几个彩礼钱,还跟我装什么大善人!”
素兰是个本分妇人不会骂嘴,气的浑身发抖:“你含血喷人,你……”
宝丫娘占了上风嘴上更来劲儿:“自己不下蛋就别怨人损你,你家老苏没本事,要不把我男人借你用用?我男人力大气足,保证你没受过的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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