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爸出院后,变得颓然沮丧。而许泽的能力,一个人又撑不起这个厂子。一筹莫展的时候,许娇带着宋斐回家了。她提出他们夫妻和许泽一起管理。我妈盯着她的脸看。那张娇美的脸上,有几块淡淡的青紫色。似乎是受伤后,又快要痊愈的。「怎么回事?」我妈把许娇拉进房间里,问了两遍,她就哭了。「许桃死后,宋斐对我就一直不太好,再加上之前爸说要把厂子给许泽,他就和我大吵一架。说爸再疼我有什么用,家业还不是给儿子。」「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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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最最叛逆极端的青春期,曾经很多次痛苦地想过。
如果。
我就这么死了。
他们会不会后悔呢。
我的妈妈,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呢。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警察说完那句话。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就挂掉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开门进屋,把海鲜倒出来,开始处理那些虾蟹。
大概是不小心,虾须刺破了她的手指。
她举着受伤的手指去客厅拿药箱。
许泽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仓皇失措,无助地看着她,嘴唇颤了颤:「妈,许桃她……」
「哦,刚才接到一个诈骗电话,说许桃死了。」
我妈一边低头找创可贴,一边说,
「开什么玩笑,许桃过得比谁都逍遥自在,这些骗子打电话前不调查的吗。」
「妈,那不是诈骗电话……许桃她,真的死了。」
许泽痛苦地说,「警察给我和爸都打电话了,爸正在开车往家里赶。」
我妈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许泽。
窗外的日光落进来,攀过她眼尾的细纹,落在那双总是冷漠注视我的眼睛里。
这副情绪不明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他们坐上高铁,去往千里之外的警察局。
我妈并不是寡言的人,但一路上出奇的沉默。
许娇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妈妈,人死不能复生,桃桃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啊。」
我妈第一次,无视了她亲爱的大女儿的话。
漠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许娇僵了僵,眼中浮现出伤心和不忿。
走进警局。
两个警察接待了他们。
年岁稍长一些的那个,先安抚了我妈两句,然后才告诉她,我的尸体找到了。
「我们已经尽可能进行了缝合,但有些零碎的肢体被犯罪嫌疑人带走。根据他自己交代,可能……」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顿住,眼中掠过一丝不忍。
我妈抬眼看着他,说出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可能什么?」
「可能,被煮食了。」
我妈点了点头。
大概是她的表情比警察预想中平静太多。
以至于过去的路上,那个年轻的警察回头望了她两次。
我的尸块已经被缝合到一起,做过了清理。
但因为生前遭受过折磨,脸和五官都已经变得模糊,四肢也已经浮肿。
尸体的气味,实在算不上好闻。
看到我的下一秒,许娇忍不住捂住嘴,转身跑出去,扶着墙干呕。
「犯罪嫌疑人齐北,这两年流窜在舟城,犯下三起杀人分尸的恶性案件。」
「他专挑城市里独居的年轻女性,下手前还会对她们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以确保不会被人发现。」
「但这一次,被害人许桃的尸体埋得不深,前几天舟城下雨,被雨水冲了出来。」
「有进树林采木耳的人,发现了她。」
我想起来了。
为什么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脸,会觉得熟悉。
大约一个月前,我在公司附近见过他。
那天下午,舟城飘着毛毛细雨。
我走出公司大楼,我妈打来电话,说许娇一个月后办婚礼。
她命令我回家。
我忍不住笑了:「我在外面半年,你们家没一个人联系我,现在凭什么让我回去?」
我妈怒气冲冲:「许桃,你真是不知好歹!这也是你的家!」
这也是我的家吗?
是每次回去,只能在许娇的钢琴旁支一张小床。
是我故意夹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只鸡翅,我爸就拍了筷子骂我没教养。
是我来月经时弄脏了沙发套,我妈嫌弃地看了一眼,让我结束后自己洗。
这样的家吗。
「妈妈,我没有家呀。」
我笑着说完,挂了电话。
几步之外的雨幕里。
男人穿了件黑色外套,站在那里,面容有些模糊。
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他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只是那时我胸口被某种酸胀的情绪填满,无暇顾及路人的异常。
所以。
他早就盯上了我。
并在听到我和我妈那次吵架之后,认定我是个可以下手的目标。
那天夜里的疼痛好像卷土重来。
这一次,降临在我轻飘飘的灵魂上。
我在空气里蜷缩成一团,浑身好像千疮百孔地漏着风。
很疼。
比那天晚上还要疼。
可我却又忍不住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妈的表情。
到这个时候了,我还在寻找。
她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难过。
会不会有我
下午,婚礼圆满落幕。
送走了客人之后,我爸立马沉下脸,让我妈继续给我打电话。
许娇眼圈红红的,眼尾贴着的几颗水钻折射泪光,她握着爸爸的手,语气善解人意:“算了吧,爸。”
“桃桃还是个孩子,可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我毕竟是她姐姐,不该和她计较这些。”
果然,我爸眼中掠过一丝心疼。
许泽不满地说:“姐,你就是把她想得太好了。你把她当妹妹,她有把你当过姐姐吗?”
许娇咬着嘴唇,看上去几乎快哭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许娇永远都是这样。
家里人对她偏爱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地步,可她仍然觉得不够。
我知道,那是因为她憎恨我。
其实最开始,我妈虽然不喜欢我,但对我没那么差。
我过生日的时候,她也会拎回来一个蛋糕给我庆祝。
只是点起蜡烛,我正要许愿,许娇突然哭了。
她擦掉眼泪,故作坚强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本来今天过生日的,应该是两个人。”
一句话,说得我妈变了脸色。
我双手合十,正要许愿,她忽然粗暴地拔掉蜡烛:“吃吃吃,就知道吃!许桃,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有没有心?”
我被吓到,呆呆地看着她。
我妈更加生气,直接把蛋糕扫进了垃圾桶。
她进卧室后,我满眼是泪地看向许娇。
没有其他人了,她终于向我袒露真实的情绪。
十岁的许娇,脸上仍然带着温柔的笑意,吐出的话却像淬了毒的刀锋。
“许桃,你为什么要出生呢?”
她用温热的指尖拂过我的脸,然后忽然狠狠拧了一把,“本来爸爸妈妈只爱我一个人,现在你分走了他们的爱。你就应该和弟弟一起死。”
我始终不明白,她这样恨我。
可偏偏许泽出生后,她又对他很好。
我高考那年,许泽即将初三。
最关键的一年,但我爸的生意忙到走不开,我妈也在升职的关键时期。
我妈要求我,报本地的大学,平时方便照顾许泽。
我没有答应。
她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许桃,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去上学之后。
已经二十二岁的许娇突然要学钢琴。
我妈叫人扔掉了我的床和衣柜,把我的衣服打包丢进杂物间。
我的卧室,变成了许娇的钢琴房。
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视频,是她坐在新买的昂贵钢琴前。
阳光洒落。
而她笑容恬静。
我打回电话,我妈还在为我不听她的话而生气,嗓音很冷淡:“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我说什么都不听,这个家你也不打算回,留着房间干什么?”
许娇接过电话:“桃桃,你别惹妈妈生气了好不好?等你回家,就和我睡一个房间,家里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
哪怕她已经极力掩饰,嗓音里还是带着一点笑意。
我刚离开一个月,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我赶出这个家。
而我妈选择了默许,和纵容。
我死后当天,姐姐的婚礼照常举行。
她穿着婚纱,嫁给了我的男朋友。
我妈打了好几通电话没人接,愠怒地骂我白眼狼。
弟弟发消息斥责:“你就这么小心眼,两年前的事情记到现在?”
一向寡言的爸爸冷着脸说:“你告诉她,今天不回家,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他们并不是真的希望我回家,只是不希望姐姐的婚礼因为缺少我的祝福,而不够完美。
可是,我已经死了。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在这个家里不讨人喜欢。
妈妈去外地出差,回来时带了两个新款玩具,分给了许泽和许娇。
分完她就要走,却被我拦住,细声细气地提醒:“妈妈,还有我。”
“你也要?”
我妈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很贵,我身上带的钱不够,没算你的。”
那时候我才五岁,但已经对别人的情绪有了隐约感知。
何况,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而现在。
在姐姐的婚礼现场,她与几个亲戚客套完,走到角落,背过身,一遍又一遍地拨着我的电话。
始终没有人接。
到第三个的时候,直接被挂断了。
她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许桃,我是你妈!”
许泽走过来,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妈,你别生气,为了许桃不值得。你还不知道吗,她就那样。”
我妈恼怒又委屈的情绪,终于在她最疼爱的小儿子那里有了出口。
“你们三个孩子,我在许桃身上付出的心血最多,当初生她的时候明明是龙凤胎,就连医生都说她是抢了你哥哥的营养才活下来……”
这句话,从小到大,我早已听她重复了无数遍。
到最后,往往是我被惩罚一顿,锁在房间里,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出门散心。
“妈你别生气,放心,今天就算是绑我也要给她绑回来。”
许泽安抚好我妈,转头给我发了很多条微信。
“许桃,你最好在一个小时内出现。”
“你怎么这么自私啊,明知道妈心脏不好,还要气她。”
“一个男人也值得你记恨到今天,何况姐姐不也是你的姐姐吗?”
发出这句话后,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几秒后,他收起手机,转头去帮着招呼客人了。
是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许娇是他的好姐姐,是我爸妈的好女儿。
怎么会是我的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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