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那你之前的十七个是全都走了?」我拿下捂着嘴的手,问道。他面色一僵,没有答我,转而说,「今晚你住在这里,明日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去书房睡。」他转身时,我将他的手一把抓住,「你不和我睡?」成亲头一晚,大少爷就出去睡,那我明日岂不要被下人们笑死。他看出我心中疑虑,「你放心,我会交代好,没有人敢笑你。」他轻轻地挣开我的手还是要往外走,我死命抓住他,「你……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哪里奇怪,就算我只是妾,那我也被抬过来,是他的女人了。我不说话,委屈地看着他,眼里包着一汪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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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粮食和银元送回家的时候,我奶奶恨的扇我鞋底子,我就哭,因为那鞋底子扇在身上都不疼,我奶奶早就饿得没力气了。
后来一家人抱在一起哭,送我回家的男人就站在门外看着我们。
临走前,奶奶褪了手上的镯子给我,不是金银也不是玉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黄铜镯子,自我有记忆开始就见她一直戴在手上。
她说这是唯一能给我的嫁妆,又叮嘱了一番为人妾室要守的规矩。
黄铜镯子戴在我手上还带着微微热气,圈口有些大, 不像个镯子,反倒像个镣铐。
上轿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和弟弟站在青瓦屋门前,奶奶在偷偷抹泪,弟弟仰头问她我要去哪里,为什么他不能去。
我年十六,被一顶小轿抬进了曹家。
曹家是蓉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户,他们家的长子也是个传奇。
传闻曹家长子命极硬,尚未娶正妻,但已经克死了十七个妾。
都是前一晚小轿抬进府,第二日一早从后门运出去,死状凄惨。
我的命运,不言而喻。
小轿在门口将我放下,我被人领着往曹公子的屋里去,一路上低着头,不敢私自打量这诺大的曹府。
哦,现在不该叫曹府要叫曹公馆了。
转念一想,反正明天都要死了,倒不如开开眼界。
我抬起头来,东也看看西也瞧瞧。
曹公馆好大,从大门走到里面的主楼,一共八百余步,中间一个大大的池塘会放西洋乐还能喷水。
主楼修得像奎星街的教堂似的,有三层楼,还有小尖顶。
主楼旁边有一个配楼,听说是专门给下人住的。
「你胆子倒是不小。」
我正看得入神,眼前猛然出现一个穿西服的年轻男人,把我吓得连退三四步。
我赶紧埋下脑袋,不敢再看。
「二少爷,这是给大少爷新纳的十八姨太。」领路的人解释道。
「哦?」男人走近一步,「原来这就是大哥看中的小嫂子。」
我只是个姨太哪里敢称二少爷的嫂子,当即蹲下行礼。
「二少爷好!我……婢子名叫柳月儿。」
「嗤。」二少爷笑道,「大清亡了多久了,怎么还在行那旧时的礼。若是被人看见,你这脑袋,不想要了?」
我闻言一惊,吓出一身冷汗,僵着身子不知该站起来还是该跪下。
像是看够了我的窘迫,他才缓缓开口说有事失陪叫我快去。他越过我,向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叮嘱让我别行那前朝旧礼了,传出去要被人笑的。
我喏喏答是,愣愣望向他的背影。心想,这二少爷都这么吓人,那大少爷该是如何凶残。
「走吧,大少爷屋在二楼。」领路人提醒道。
大少爷的屋子很大,里面摆着好多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整个房间都铺着有点像我编过的草席一样的东西,厚厚毛毛的,叫做地毯,跟奶奶说的棉花不一样,脚踩上去像天上会飞的云。
床头还有一部摇号电话。
他的床很软,一坐下去人都陷了进去。我这辈子从来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
阳光从侧边的玻璃窗直射进来,亮得吓人,我从来没在任何一间屋子里见过这么透亮炽白的阳光,这让这个房间充满了不真实感。
我坐在床沿荡着腿,摸着床架的纹路雕花这比起我房间那凹凸不平的泥巴地、稻草打底的木架床、短了一节硬凑的床腿舒服多了,暗想,能死在这里也算是值了。
听教堂里的神父说,人若是心善,死了就能去天堂。
不知道究竟是天堂好还是这里好。
仆人端了些点心进来放在小餐厅的桌子上,告诉我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些点心,大少爷在回来的路上,许是有些耽搁让我稍等。
领路人深深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我知道她在看一个将死的可怜虫。
一路颠簸,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桌子上有些点心。
我咽了咽口水。
咕叽……肚子叫了……实在是饿狠了。
反正明天就要死了,不如做个饱死鬼吧。
我一手拿起一个点心,一口咬掉半个进嘴里。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比饴糖还香甜!
我吃得有些忘无所以。
「就这么吃,不噎得慌吗?」
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吓得倒喝一口气,点心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出不了气,很快我便脸红脖粗。
我这是就要死了?!被点心噎死?
一双大手环过我的腰腹,那人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双手用力冲击着我的肚子。
反复几下,我感觉内里有一口气要往上冲。
「呕……」那口气终于冲了出来,连带着卡在喉咙里的点心也被吐了出来。
得了救,我连忙逃开那人怀抱,瘫坐在地上。
「抱歉。我着急从军校赶回来看你,这是吓着你了。」
那人弯下腰来看我,他的语调轻柔并不吓人,眉眼和二少爷有五六分相似,都生得像画报上的电影明星似的。
我知道他是谁了,曹家大少爷,我的丈夫,曹若定。
「大……大少爷。」
「嗯。」他淡笑着朝我伸出手。
「?」我一脸迷惑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没有去握曹若定的手,准备自己爬起来。
「别动。」
曹若定一把抓住了我的脚,伸手脱了我的鞋,就要去拆那裹脚布。
我拼命把脚往回缩,「别!」
他手一顿,或许是我的态度强硬,他没有继续拆。
「明日我找江医生给你看看脚。」
「我的脚怎么了?」
「你不痛?」
我讷讷摇头。
「你的脚还没有我半个手掌大,不痛?」
我都裹脚十二年了,什么痛不痛的,早都习惯了。
没人问过我痛不痛。小时候呼痛,奶奶会说,现在挨痛吃苦以后就知道好处了。男人都喜欢女人的小脚,只要有一双小脚,哪怕样貌平平也能嫁得好,相反,如果撑着一双大得像船的脚,哪怕再美也是没有人会娶的。
他见我沉默又开口说道,「总之,明天让医生看过再说。」
「不用看医生。」我扯出裙布在他的注视下颤巍巍地盖在脚上。
「南京政府已经颁布了《禁止妇女缠足条例》所有三十岁以下缠足妇女都必须放足,否则就是违反法律。」
「……」这女人的脚还能和法律扯上关系?莫不是在诓我?
不过,他说明日让医生来看我,这是我能活到明日的意思?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能活到明日?」话一出口我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怎么说出来了!!!
大少爷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看来外面已经把我传得妖魔化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措辞。
「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包办婚姻,你若不想留随时可以走……但你若不走……我会对你好的。」
「……那你之前的十七个是全都走了?」我拿下捂着嘴的手,问道。
他面色一僵,没有答我,转而说,「今晚你住在这里,明日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去书房睡。」
他转身时,我将他的手一把抓住,「你不和我睡?」
成亲头一晚,大少爷就出去睡,那我明日岂不要被下人们笑死。
他看出我心中疑虑,「你放心,我会交代好,没有人敢笑你。」
他轻轻地挣开我的手还是要往外走,我死命抓住他,「你……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
哪里奇怪,就算我只是妾,那我也被抬过来,是他的女人了。
我不说话,委屈地看着他,眼里包着一汪泪。
「你别哭啊。」他伸手抹了抹我的眼角,眼泪顺着他的拇指往下淌,「我对你不是嫌弃,是尊重。」
「你要是真的尊重我,那就别走。」许是他实在太温和,我大着胆子说。
「……好,不走。」
「真的?」我欣喜地望着他。
「嗯,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他指着床尾的沙发说道。
「好!」怕他反悔,我一口应道,还连忙跑去门口将门关上。
他看着我,有些失笑。
我被抬过来,以为自己活不过明日,除了身上穿这一身,和奶奶给的黄铜镯子,什么都没有带,连替换的裹脚布都没有。
他看出我的窘迫,领我到衣柜面前,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女人的衣服,有倒大袖、旗袍还有西洋裙。他从中拿出一条白色的长裙,「这是睡衣,你洗漱完换上吧。」
「好。」
他带我到浴室,「这是水龙头,一拧就会出水;这是马桶,拉这里可以冲水;这是给你准备的洗脸粉、雪花膏、牙膏、花露水……」
他为我一一介绍,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盲目点头。
不过,现在我可以确信一件事,那就是,虽然我没去过天堂,但这里一定比天堂更好。
……
我换了衣服出来,他原本在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将我从头到脚打量。
「过来。」
我走到他面前。
他拿了一双奇怪的鞋出来,「这是拖鞋,你将鞋脱了,以后在屋里就穿这个。」
「太大了……」我看着那鞋,只有男人会有那么大的脚,我怎么可能穿得下。
他叹了口气,将我按到沙发上坐下,在我面前蹲下,「你必须放足,这是我留下来的条件。」
说完,他将我的鞋和裹脚布褪下,我的脚脱了鞋很丑,我拼命将脚往后缩。
他握住我的脚,皱眉道「你的脚都变形成这样了,当真不痛?」
原本裹着时只要不刻意去想,是不痛的,却不知为何被他小心地握在手里,我竟然痛得像踩在刀尖上一般。
「痛!」
他放开了手,不敢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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