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吃!”程岁宁没犹豫道。原主是原主,她是她。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她凭什么不吃?摘了围裙,又擦掉满头的汗,再出来的时候,发现一桌子坐得满满当当,而刘梅好巧不巧,就坐在周温宴和陈少荣中间。气氛微妙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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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饭香飘散开来。
程岁宁端盘上桌,先给李姐准备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因为李姐说吃得少,所以她就盛了半碗递过去,“李姐尝尝?帮我看看,要是卖这意大利面,会不会受欢迎。”
李姐根本没在听这面叫什么,她只把碗筷拿过来,然后夹起一大筷子就往嘴里送。
实在太香了,光是闻着就让她想流口水!
吃了一口,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吃过不少好东西,吃饭也向来斯文矜持的她,现在捧着一个旧碗在狼吞虎咽,嘴巴上沾了酱料都没顾上擦。
没一会儿,半碗面就空了。
“还有吗?”
然后反应过来,她之前说过吃得少,让程岁宁少做点,顿时臊红了脸。
简直是自打嘴巴。
可是没办法,这面实在太好吃了!
什么都不需要问了,光看李姐吃得这么香,程岁宁就知道这面绝对卖得动。
她心情更好了,眉开眼笑地接过碗,“我做了不少,够吃的。”
李姐大快朵颐,痛痛快快又吃了一碗,直到肚子胀得动不了了,才意犹未尽放下筷子,“我可真是服气你了,不止做衣服是一把好手艺,连做饭都这么好吃!你这厨艺,开餐馆都没问题,做裁缝工太浪费了!”
程岁宁依然怀揣着服装设计梦,“卖盒饭不耽误做衣服,所以还是要麻烦李姐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机会。”
“行!”李姐吃人嘴软,答应得特别痛快,“你这面太好吃了,卖1块5一份一点也不过分。”
这就说到点上了。
卖盒饭的不止她一家,另一个大婶的盒饭一肉一素卖一块钱一份,虽然肉不多,但总归见点荤腥,可工人们已经嫌贵了。
她兜里不够钱,还买不起肉,做的意大利面风味好归好,但连肉末都没有,卖1块5会有人买吗?
厂子里的都是工人,可不像李姐一样不差钱,会痛痛快快掏1块5买一碗素面。
走薄利多销的路子才稳妥。
“时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准备晚饭摆出去卖了,生意肯定好!”李姐对此挺有信心。
“嗯。”程岁宁点头,看着李姐离开的背影,心头又多了几分信心。
于是,她没有耽搁,立刻动手准备食材,然后,下锅煮面。
忙活到下午5点,一份份热腾腾的意大利面装好,然后整整齐齐放进手推车里,就拉往工厂门口的方向。
这片区有好几个厂,为了避开竞争,程岁宁没去跟另一个卖盒饭的大婶凑一块儿,而是挑了个跟大婶离的挺远的位置。
面香四溢,闻得人精神一震。
立刻有人凑过来,“姑娘,你这卖的是啥?怎么这么香!”
“我卖意大利面,您要买一份尝尝吗?”程岁宁打开盒饭盖子让他看。
香味更浓郁了,卖相也很新鲜,色泽还好看。
看得大叔咽口水,“意大利面?这名字还挺洋气,怎么卖啊?”
“一块钱一份。”
“这么贵啊?”
跟过来的几个人顿时就有些不满,“我们食堂的饭才8毛一份,而且另一家也卖盒饭的虽然卖一块钱一份,但是人家有肉,你这连肉末都没有,跟人家一个价,也太贵了!”
程岁宁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把价格定在1块5一份,她微笑道:“饭菜的滋味,有时候不在食材,而是在风味,要是味道好,青菜也比猪肉香,您说是不?”
“你倒是会说话,就冲你这口才,我买一份尝尝!”
“好嘞!”程岁宁麻利地收了钱,把一份盒饭合筷子递过去,嘴上说的话也是甜的,听得人身心舒坦,“天热,你到旁边树荫底下吃吧,祝您用餐愉快!”
大叔听得心里舒坦,往树荫底下一坐,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旁边几个人眼巴巴看着,“叔,这面闻着怪香的,味道咋样?”
“好吃!”大叔吃得满口生香,恨不得把舌头也给吃进去,“这面也不知道咋做,实在太好吃了,我还想吃一盒!”
几人一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买了一份,然后跟大叔排排坐着,吭哧吭哧吃起来。
吃得特别香,连粘在盒饭上的面酱都给吃干净了。
根本不用程岁宁吆喝,大家一看他们吃得这么香,又闻到那个勾人馋虫的味儿,哪里还忍得住?
很快,程岁宁的摊位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
“真这么好吃?给我也来一份!”
“我就没闻过这么香的面,大老远就闻到味儿了,我也要一份!”
几乎是抢着要买,有的人还买了不止一份。
差不多装满手推车的盒饭,不到一个小时,卖得一份都不剩了。
来迟了的人没买到,懊悔得抓耳挠腮,“姑娘,我光闻到味儿,还没吃上呢,怎么就卖没了?”
“今天第一次卖,不知道大家这么喜欢,不过我以后都在这儿卖,你要是想吃,明天再来吧。”
“你记得一定要来啊!”几个大哥连连道,生怕程岁宁跑了。
“行,我一定来!”程岁宁高兴坏了,揣着一兜的毛票,把手推车往回推。
累得一身汗,但是心里美滋滋。
回到旧厂房,她把门给反锁了,才把钱掏出来,一张张清点。
面额多数是1元的,最大的是一张5元,当然也有不少毛票。
林林总总加起来,总共有29块钱。
天哪!
她卖盒饭投入的总成本是21块8毛,但是今天总收入29块,也就是说,一天就回本了,还净赚了7块2毛钱!
第一次投入最大,以后的主要投入只有食材,成本会少很多,如果再拼一把,每天的午餐和晚餐各卖一次,按照今天的销售情况算,一天至少净赚15元!
程岁宁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重生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寄人篱下,这下可算熬出头,要扬眉吐气了!
就算跟周温宴离婚,从家属院搬出来,她也有底气靠自己在外头生活了!
趁着天还没黑,程岁宁马不停蹄,坐车去城区的银行办了一张存折,预留好明天买食材的费用后,把剩下的全存进存折里。
这张存折,就是她的小金库了。
虽然现在数字还小得可怜,但她相信,以后一定会变成一长串大数字的!
因为心情好,程岁宁给自己做点好吃的。
天气燥热,最适合做凉品。
不如就做绿豆海带汤吧。
消暑止渴,又清热解毒,做夏日甜品最适合了。
程岁宁买了绿豆和海带,又买了一袋冰糖。
家里没人。
周温宴八成在加班,程娟本来就不知道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整天神神秘秘的,也是鬼影子不见一个。
这样正好,一个人还清静呢。
程岁宁还是先洗了个澡,把一身臭汗洗掉,然后才进厨房做甜品。
绿豆是农家老奶奶自种的,个头大,圆润饱满,放进水里淘洗,飘在水面上的坏绿豆没几个,随便一捞就没有了。
洗干净就锅,煮半小时直到绿豆开花,然后,一边准备海带。
海带是干的,也要用水冲洗,充分泡发后切成条,放锅里和绿豆一起,小火慢熬一小时,等到出锅之前再放入冰糖。
程岁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三圈游泳圈,默默把多余的冰糖收起来,没有多放。
刚出锅的甜品很烫,程岁宁就找来一个大盆放满水,然后把绿豆海带汤盛进大碗里,放进水里降温。
“要是有冰箱就好了,冰镇绿豆海带汤是一绝。”程岁宁遗憾道。
甜品降温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就趁这时候下楼跑步。
进出的邻居不少,对跑步的她见怪不怪,只是有些稀奇。
“她最近咋这么勤快,以前让她动一下跟要她命似的。”
“奇怪了,以前她没跑几步就喘的不行,今天好像没怎么喘了?”
程岁宁自个儿也发现了,可见这些天的锻炼初见成效,她倍受鼓舞,硬是多跑了三公里,直到汗流浃背,两腿泛酸,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
推开门一看,好家伙,她的绿豆海带汤少了一大半了。
程娟尴尬了一秒,然后理直气壮,“看什么看?东西做出来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然后继续大快朵颐,恨不得把碗也给吞进去。
也不知道这胖子打哪学来的厨艺,隔三差五变着法子做新鲜花样。
先是什么意大利面,然后是什么扬州炒饭,名字稀奇古怪的,但那味道简直绝了。
还有这汤,也不知道叫啥,更不知道她跟谁学来的,从来没见过有人把绿豆和海带熬在一块儿,味道实在太妙了。
特别是用水冰镇过后,喝到嘴里丝滑爽口,好像一身热都被带走了,整个人都凉快起来。
程娟不知不觉就喝了三碗。
周温宴也喝了两碗,但比程娟良心一点,给程岁宁盛了一碗放在一边,“饿了就过来吃。”
程岁宁当然吃。
花她的钱买的,也是她做的,她凭什凭什么不吃?
只是三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吃一顿饭,这可是头一遭,程岁宁还挺不适应的,暗暗瞅了程娟一眼。
程娟回瞪了她一眼,但是不知道周温宴对她说过什么,她没好对程岁宁发作,只哼哼了一声。
再看周温宴,坐姿端正,一口一口喝着甜汤,目不斜视的,也没给她甩脸色。
真是奇了怪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自从上回因为刘梅的事跟他闹翻之后,程岁宁已经两天没见他了,猜到他在气头上,所以干脆不回这里,对她眼不见心不烦。
她没猜到的是,再回来的周温宴,对她态度竟如此微妙。
难道上回闹翻,他知道其实错在刘梅,知道错怪她了?
感觉到程岁宁在看他,周温宴抬起头来,看程岁宁的眼神透着一丝古怪,但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冰冷,他随口问道:“你今天出门了?去哪儿了?”
程娟阴阳怪气的,“能去哪儿,不就是去勾引男人咯,狗改不了吃屎!”
“你说什么?”程岁宁听着不太对。
“可不是我乱说,是有人看到她跑到工厂那片区,被一群男人围着,还对他们笑眯眯的!”
周温宴面色一沉,“你听谁说的?”
“刘梅老师,她坐车经过的时候,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又是刘梅!
简直阴魂不散!
程岁宁气笑了,“刘梅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愧是周温宴的亲妹妹,兄妹俩半斤八两,被刘梅耍得团团转,还把刘梅的话奉为真理!
“你啥意思?”程娟拍案而起。
被周温宴横了一眼,“娟儿,你去厨房收拾碗筷。”
程娟不情不愿,但想到她哥把她支走,八成是要对程岁宁发难,于是哼哼唧唧地去厨房了。
饭桌前只剩程岁宁和周温宴。
气氛僵硬。
周温宴俊脸绷着,脸色很难看,“你又干了什么?”
给闫主任签了要安分,不再到处勾引男人的保证书,转头就给忘了?
那她对闫主任说心里有他,纠缠陈科长是为了跟他赌气的话,岂不是编的?
想到这一点,周温宴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连声音都带着一股火气,“一个陈科长还不够,你还要怎么招蜂引蝶!”
“我没有。”
“人家刘老师都亲眼看到了!是谁说眼见为实,这还不是事实吗?”
“她看见就一定是真的?你亲眼看见了?”
如果说上回他因为刘梅的话而跟她闹翻,她尚且觉得委屈,但是现在,连委屈都没有了,只觉得可笑。
反正在他们眼里,刘梅是老师,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而她又胖又丑,劣迹斑斑,不管怎么解释,活该没人信。
“你这么信刘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刘梅才是你媳妇。”程岁宁冷淡道。
这话就有点刺激人了。
周温宴面色一变,拳头攥得咯咯响,“你不要血口喷人!”
难道还想像上回那样动粗不成?
“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程岁宁面色也冷了,从兜里掏出10块钱来,“这是跟你借的10块钱,还给你了,欠条还我。”
在拿到欠条之后,当着周温宴的面撕得粉碎。
周温宴愣住了。
自从上回给过程岁宁10块钱之后,他就没再给过她钱了,可上回的钱不是被她挥霍光了吗?
“这钱哪来的?”周温宴脸色铁青,“你又去骗了谁的钱!”
程岁宁劣迹斑斑,打着他的名义借钱的事儿没少干,最严重的一次同时欠三个人总共50多块钱,害他丢尽脸面,挨个去赔礼还钱。
从那以后,他跟家属院的人都打过招呼,不让任何人借钱给程岁宁。
没有冤大头了,程岁宁才消停。
那这10块钱又是怎么来的?
“我一没骗,二没投,三没抢,这钱来路堂堂正正。”程岁宁没有多说,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
她直接去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自顾自睡觉。
忙活了一天,又跑了半小时的步,这会儿早就累死了,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程娟洗完碗出来,看到周温宴对着10块钱发呆,不满地撇撇嘴,“哥,嫂子又管你要钱啊?谁知道她拿这钱去干啥!”
周温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觉得是她管我要钱,不是她给我钱?”
“哥,你糊涂了吧?她好吃懒做,没工作又能花钱,哪次不是她要死要活找你要钱?”
周温宴不说话了。
因为提起程岁宁,好像所有人都没一句好话,话里话外充满了偏见。
自己似乎也跟别人没什么不同,始终用有色眼镜在看她,所以刚才她连说话都不想跟他说。
她说,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她是用什么心情说这句话的呢?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实际上满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他突然发现,程岁宁真的变了,变得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程岁宁睡得很香。
程家兄妹怎么看她,她才没空管。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挣钱。
于是第二天,她就起了个大早,直奔农贸市场买食材。
昨天的面还剩下两捆,番茄也剩一些,可以少买点,但是油用光了,要买一瓶新的油。
农贸市场旁边有榨油坊,卖纯正鲜榨的花生油,味道香浓纯正,做出来的饭特别香,程岁宁一口气买了两瓶。
除了意大利面,她今天还要做绿豆海带汤。
做法昨天试过了,简单易上手,但效果不错,今天只要如法炮制,然后当做餐后甜点试卖,应该能卖出去一些。
但是怎么定价是个问题。
这东西用料是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绿豆海带什么的,本来就不值什么钱,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只不过熬制和冰镇很讲究火候,也费时费力,就是挣个辛苦钱。
至于这个辛苦值多少钱,那就不好说了。
要是卖贵了,肯定没人买账,一番苦功夫就白费了。
还是卖便宜点吧。
一份份意大利面装进一次性饭盒里,绿豆海带汤也放进水缸里冰镇过,装在新买的铁桶里,用盖子盖好。
准备好一切,又是一身臭汗。
程岁宁这回带了衣裳出来,去厕所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拉动手推车,往厂区那边去。
还是摆在上回的位置。
但和上回不同,早早就有七八个工人在伸长脖子等着了。
“姑娘,你可算来了!昨天吃过你做的面,那个味儿啊,惦记着我做梦都在流口水!”
“那可不?早上吃食堂的包子都不香了,刚下工就出来等着了,还怕你不来了呢?”
“大老远闻到味儿我就知道是你来了,先给我来两份!”
大家一哄而上,生怕像昨天一样慢一步就买不到了。
程岁宁脸上笑开了花,生意好她当然高兴,“我今天做了很多,人人有份的,不用抢,一个一个来。”
大家都很配合,见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忙得一头汗,还很自觉地帮她分盒饭,秩序好的不得了。
有人看到旁边的铁桶,来了兴致,“姑娘,这又是什么?”
绿豆海带汤在后世是南方人的夏日必备凉品,80年代还没普及开来,所以尽管美味,但很少有人知道还能这么吃。
跟意大利面一样,算是新鲜玩意儿。
“这是绿豆海带汤,清热解暑,夏天喝润喉爽口,最合适了。”
“这怎么卖?”
“三毛一份,要不要来一份尝尝鲜?”
“行!你的手艺,信得过!”
程岁宁买了一次性塑料碗,个头挺大,装了满满一碗,分量足足的,即使三毛钱一份,也不会让人觉得亏。
其他人见了,也买了一份尝鲜,最后无一例外都是好评。
满满一大桶绿豆海带汤,在意大利面卖完的时候,也卖掉了一半,但效果比程岁宁预想的要差一些。
没办法,没有冰箱保存,风味本就逊色了一些,加上天气闷热,就这么放着个把小时,用水冰过的效果也没了,难怪没有意大利面畅销。
不可能事事如意,小赚一笔已经很不错了。
程岁宁看得挺开,回到旧厂房,关门数钱。
今天早上花出去的总成本是16块5,午饭做的意大利面比昨天多,加上卖绿豆海带汤挣的钱,总共挣了33块7,净利润17块2。
比昨天的7块2翻了两倍还不止!
这还只是卖午饭,现在就准备晚饭,再拿出去卖一波,那岂不是还要翻倍?
程岁宁躺倒在用木板钉成的简易床上,累得腰酸背痛,可是脸上却满是高兴的笑容。
挣了钱,能不高兴吗?
再苦再累,都值了!
只休息了不到半小时,程岁宁马不停蹄赶去农贸市场买食材,赶在晚饭时间又拉一车去卖。
等到晚上关起门来数钱,果不其然,一天下来总利润31块6!
程岁宁美滋滋地去银行存钱,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一点点变大,心里无比踏实,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天天卖饭。
渐渐地,不只卖意大利面,还多了别的菜色。
扬州炒饭,地三鲜,麻婆豆腐……
开始变着花样做,唯一不变的是,不管做什么,工人们都一致好评,很快就能销售一空,根本不愁卖。
被她的手艺养刁了胃口的工人们,渐渐不满足只吃素了。
“姑娘,你手艺这么好,咋都是做素菜啊?”
“好吃是好吃,可你好歹做点肉菜,卖贵点都成,不然多浪费你这手艺?”
这主意好!
程岁宁正有这打算呢!
之前不做肉菜,一来肉不好保存,处理起来也费劲,二来没有本金,买不起肉。
现在不一样了,至少买得起肉菜了。
“行!明天我做肉菜,大家可要捧场啊!”
程岁宁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增加了一道鱼香肉丝,没有意外地,大受好评。
虽然定价1块5一份,并不便宜,但架不住程岁宁用料实在,肉又多又好吃,而且还可以免费加饭!
于是,鱼香肉丝很快被抢购一空,程岁宁还被催着开发其他的菜色。
摆明了是有钱赚嘛!
机会摆在眼前,程岁宁没道理不抓住,于是,接下来半个月轮着上新菜色。
糖醋排骨,回锅肉,红烧鱼……
挨个卖了一轮,每天来她这儿买饭的人也越来越多,每天的净利润从30元涨到50元,而她存折里的数字从两位数涨到三位数,已经有400多元了!
这个时候,李姐带来一个好消息。
“有一个市里的艺术院校要定制校服,找了好几个厂子做样衣都不满意,不是太古板就是剪裁不好,没有什么美感,很不符合他们艺术院校的气质,我就想到了你。”
李姐瞅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厨房,“你卖盒饭好像挺顺利,那校服定制这活儿你还接吗?”
“接!”
服装设计才是她热爱的本职工作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接?
程岁宁不带犹豫的,直接答应下来,“校方有什么要求吗?”
“学校领导也不知道要做咋样的,就是要青春活力,符合艺术院校的学生气质,然后男女不同款。”
这个简单,对堂堂时装设计师而言,简直是小case!
“行!我先做几版设计稿让校领导挑。”
“设计稿是啥?”李姐一脸懵。
服装设计对80年代来说还是很新潮的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服装设计所涉及到的工作流程了。
李姐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程岁宁很专业。
她的眼光没错,这姑娘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校方之前没少找裁缝店和服装厂,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可见要求之高,品味也刁钻,程岁宁年纪轻轻,做出来的东西能入得了校方的眼吗?
“你先把你说的设计稿做出来,我拿去给校领导看看,能不能定下来,要看校领导的意见。”
“行!”
程岁宁一口应下来,卖盒饭的生意也决定暂停两天。
既然要做设计稿,就要准备设计的工具,基础的纸笔少不了,还要花时间设计。
于是,疯忙了半个月的节奏终于停下,程岁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再着手画设计稿。
她先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突然发现裤头好像变松了?
自从上回又不欢而散后,周温宴已经好些天没回这里,突然看到程岁宁在家,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你今天竟然在家?”
奇了怪了,程岁宁好像又变了,好像是变瘦了?
程岁宁现在有小金库,整个人底气足足的,能心平气和对待周温宴,“我买了点肉菜,正要做饭,你要在家吃吗?”
家。
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在周温宴心里便激起别样的滋味。
想到她做过的意大利面和扬州炒饭,周温宴二话不说直接坐下来,“吃!”
张艳丽买菜回来,正好经过,听到这个对话,不由道:“程主任,要不我也来你家凑个热闹?我正好买了菜,但是手艺在你媳妇面前实在不够看,她做的意大利面我可惦记好久了!”
周温宴看了程岁宁一眼,似乎是要看她的意思。
程岁宁微笑道:“我还欠张姐两把面还半瓶油没还呢,正好今天有空,干脆就请你吃饭吧,你在我这儿吃,没人给你家老李做饭,干脆让他一起过来吧。”
“好嘞!你家那口子也想尝尝你的手艺呢!”张艳丽乐呵呵的,转头就看到刘梅。
刘梅一听程岁宁要请客,轻哼一声,抬高了音量,“大家都来听听呀!程主任家今天请客,大家都来聚一聚,人多才热闹呀!”
筒子楼挨家挨户的,离得很近,她这么一喊,左邻右舍听得清清楚楚,当真有几户邻居凑上来。
不是给程岁宁捧场,而是因为周温宴是厂里的主任,职位在左邻右舍中是最高的,谁见了都少不了要巴结一下。
一听他家请客,自然要往前凑。
一眨眼,就来了七八号人。
好在大家都不是空手来,手里或多或少拎了东西,避免了程岁宁厨房不够菜的窘境,就是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刘梅笑眯眯的,看似在捧程岁宁,“听说是程主任媳妇亲自下厨,大家今天可有口福了。”
程岁宁怎么可能听不出那股阴阳怪气?
大家带来的食材乱七八糟的,再好的厨子看了也犯难,而原主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压根不会做饭。
要是程岁宁做饭不好,当众出丑了不说,还让周温宴脸上无光,少不了招周温宴的嫌弃。
刘梅根本没安好心。
张艳丽没想那么多,她只惦记着程岁宁的厨艺,“程家媳妇,你给大家露一手?”
“好啊。”程岁宁勾起嘴角,看了刘梅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屋里的周温宴说:“大家要来聚餐,你招呼一下?我去厨房处理食材。”
语气自然而然的,周温宴也很自然就应了,“好。”
然后,就把马扎找出来,招呼大家进屋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
程主任不是最讨厌他媳妇,从来不给他媳妇好脸色吗?竟然这么自然就听程岁宁使唤了?
大伙带来的食材五花八门,把灶台都摆满了。
张艳丽进来帮忙,“程家媳妇,这么多东西,你要做啥菜?”
程家媳妇这个称呼,听得程岁宁胃疼,“张姐,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没理会张艳丽诧异的眼神,程岁宁动作麻利,把食材都拿出来。
玉米、土豆、青椒、茄子……
素菜一样不缺,肉菜也不少,有鱼有肉,分量足足的,足够十来个人吃了。
让张姐帮忙下锅煮饭,同时下锅煮面,为做意大利面备用时,程岁宁着手处理排骨。
她要做糖醋排骨。
先把排骨焯水,熬煮30分钟,等到肉质变得香软,再用料酒、酱油和香醋腌制,然后捞出来,控水后放进锅里油炸至金黄色。
最后,放进锅里翻炒,加入腌排骨的水,几勺白糖,半碗熬排骨的肉汤,把煤气火开大,焖十分钟收汁,并加入食盐和少许味精提味。
在出锅前撒少许葱花和芝麻,酸甜可口,香浓四溢的糖醋排骨就可以上桌了。
整个过程酣畅淋漓,但是程序复杂,看得张艳丽目瞪口呆,“煮排骨需要这么麻烦吗?不过,你做的啥排骨,太香了吧!”
她压根不知道排骨还能这么做,那香味实在太勾人了,她差点丢脸到当场流口水。
“这是糖醋排骨,可以上桌了。”程岁宁刚说完,就有人忍不住凑进厨房来。
是隔壁老吴家的媳妇小翠,她殷勤地接过程岁宁手里的糖醋排骨,眼睛都直了,“这排骨怎么做的?我的刚到门口就闻到味儿了,没忍住也来蹭个饭,嫂子不介意吧?”
这一声嫂子,听得程岁宁牙疼,但今天场合特殊,实在不好驳了周温宴面子。
于是,她只能忽略掉这让她别扭的称呼,“没事,多个人多一份热闹。”
通情达理的话,倒是小翠没想到的。
家属院的媳妇们喜欢往刘梅身边凑,因为刘梅是老师,身份高人一等,在家属院内颇有人缘。
小翠自然不例外,刚才就是听了刘梅的话,她才来这儿凑热闹。
一开始是抱着看程岁宁的笑话来的,没想到好吃懒做的程岁宁真的在下厨,转性了?
还有她的厨艺咋回事?做的排骨也太香了!
客厅的餐桌前,马扎都摆好了,满满一桌子坐下了七八号人,一看小翠端出来的糖醋排骨,眼睛都绿了,有年轻的小伙子直接在那儿咽口水。
“没想到老程家媳妇深藏不露啊,今天是大家有口福了!”
“这排骨味儿实在太劲道了,程主任,真是你媳妇做的?娶到这么会做饭的媳妇,可真让人羡慕啊……”
左一句老成家媳妇,右一句你媳妇,听得周温宴心头一动。
他不自觉点了点头,望向厨房的方向。
正好,程岁宁做好一道鱼香肉丝端上来。
周温宴一眼就看到她满头的汗,于是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菜,“还有多少菜?”
“大家带来的食材挺多的,还能做几道,但是处理食材有点麻烦,大家先坐着等会儿。”
“你慢慢做,不着急。”周温宴脱口而出,并没有意识到话语中那一丝对程岁宁的关心。
刘梅正好走进来,听到这句话,眉头轻蹙。
她家老陈不是说,前阵子周温宴跟朱芙苓闹翻,还动手打了程岁宁吗?周温宴应该讨厌死了程岁宁才对,怎么会关心程岁宁?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刘梅亲密地挽着陈少荣的手臂,挑衅地看了程岁宁一眼,“大家都来了呀?我跟少荣也来凑热闹,程主任不会不欢迎吧?”
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眼神在程岁宁和周温宴之间来回转。
程岁宁之前纠缠陈科长,给程主任戴绿帽子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陈科长也来了,万一程岁宁又干出什么荒唐事来,程主任还不得翻脸?
刘梅就是故意带陈少荣来的,她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面上却一派无辜,仿佛感觉不到气氛的暗藏汹涌,“这菜好香呀,是张姐做的吧?张姐厨艺越来越好了,老李能娶到张姐,可真是老李的福气呢!”
程岁宁被膈应得不行。
刘梅这话明褒暗贬,实际上是针对她呢。
要是站在这儿的是不会做饭的原主,那原主分分钟被刺激到翻脸大闹,这就正中刘梅下怀了。
老李也听出不对味儿了,赶忙圆场道:“刘老师说笑了,我媳妇的厨艺哪有程主任媳妇好,这些菜都是程家媳妇做的,有福气的是程主任呀!”
跟在刘梅身后的陈少荣有些不可置信,不自觉看向程岁宁。
这一看,便是一愣。
半个月不见,程岁宁好像瘦了一圈,虽然还是胖乎乎的,但是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变了,站在那落落大方的,竟丝毫不输给当老师的刘梅。
更奇怪的是,以前程岁宁见了他就好像饿狼见了肉骨头,两眼放光缠上来,他躲都躲不掉,今天,他都进屋好一会儿了,程岁宁竟没看他一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刘梅哪里受得了陈少荣盯着程岁宁看,本来就一股无名火,这下说话更阴阳怪气,“原来程岁宁还有这厨艺,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对了,我口味清淡,不喜欢吃辣,炒菜的时候要注意一下。”
说罢,拽着陈少荣就坐下来,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程岁宁气笑了。
其他人来蹭饭,好歹带了食材来,她倒好,两手空空地来,竟然还给她摆谱?
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刘梅是老师,地位不一样,赏脸来吃已经不错了,哪有让她去厨房帮忙的道理?
程岁宁几时受过这种委屈,想忍也忍不下去。
不吃辣是吧?
回到厨房,程岁宁面无表情,往麻婆豆腐里又加了一勺辣椒。
接下来的菜,酸辣土豆丝,川味麻辣菜,剁椒鱼头,干椒红薯叶……
菜上桌,刘梅脸色越来越难看,“程主任,你媳妇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不欢迎我?”
周温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刘梅在他的印象中是个礼貌温柔的老师,可是今天的刘梅好像跟他印象中不太一样,是他跟刘梅接触少,所以对她太不了解吗?
程岁宁说过刘梅骂她胖,他当时是不信的,因此狠狠训了程岁宁一通,还差点动手打她。
现在,他动摇了。
再看厨房里忙碌的胖乎乎身影,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爱吃辣,岁宁放这么多辣椒,我去跟她说说,让她少放点。”周温宴起身,往厨房去,拿了干净的毛巾,递给程岁宁,“擦擦汗。”
这家伙,是在对她示好吗?
可真是稀奇。
程岁宁一边擦汗,一边纳闷他这是闹哪出。
周温宴看了一眼即将出锅的回锅肉,“别放辣椒了,能吃辣的人不多。”
程岁宁心里冷笑。
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体恤她炒菜辛苦呢,原来还是为了不能吃辣的刘梅。
女老师就是不一样,可以干坐着等吃,所有人都哄着捧着,她一个死胖子,就活该给人做饭还被挑三拣四?
“这道菜就是有辣味才够味。”程岁宁面无表情,往锅里洒了几枚干辣椒。
憋火归憋火,但她有分寸,加的辣椒量不会让大家呛口,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至于某位不能吃辣的老师,爱吃不吃。
别人会捧着她,她可不会。
做好了最后一道回锅肉,周温宴端出去,见程岁宁没动,不由道:“你不吃?”
程岁宁不知道他要闹哪出。
以前有同事来家里吃饭,周温宴都是不欢迎原主坐一起吃的,因为原主脾气暴躁,很容易把场面搞得很难看。
“吃!”程岁宁没犹豫道。
原主是原主,她是她。
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她凭什么不吃?
摘了围裙,又擦掉满头的汗,再出来的时候,发现一桌子坐得满满当当,而刘梅好巧不巧,就坐在周温宴和陈少荣中间。
气氛微妙的尴尬。
好在一桌子饭菜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早就等不及开饭了,哪里还顾得上看热闹?
程岁宁快饿扁了,也不想理会刘梅的幺蛾子,于是往张艳丽旁边去。
被张艳丽半开玩笑地推走,“你男人在那儿呢,你坐这儿来算咋回事啊?”
坐在周温宴旁边的刘梅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挪屁股,让出一点位置来。
见程岁宁坐过来,她皱眉,“你小心点,身上的肉挤到我了。”
这话夹枪带棍的,谁都听得出来在骂什么。
陈少荣脸色有点挂不住,把她往旁边拉了拉,“梅子,少说点,多吃饭。”
“我又没说错。”刘梅喋喋不休,更气自己男人竟为了程岁宁说她,“再说我怎么吃啊?明知道我不吃辣,还放一桌子辣椒,为什么针对我?”
周温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往旁边挪了挪,“岁宁,你坐这儿,靠着我点。”
这还是那个对程岁宁避如蛇蝎的周温宴吗?
他竟然会袒护程岁宁?
一时间,刘梅一肚子火烧的更旺了,她就见不得程岁宁好。
胖得一无是处,还有脸跟她抢男人的死肥婆,凭什么过得好?
“程岁宁,你做了这么多菜,怎么没见你把那个男人叫来?”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看向程岁宁,眼神怀疑又探究。
程岁宁给周温宴戴绿帽子,是整个家属院心照不宣的丑闻,今天没见她纠缠陈科长,还以为她转性了。
结果不是不纠缠陈科长,而是纠缠别人去了?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温宴重重放下筷子,脸色难看至极。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刘梅在针对程岁宁了。
岁宁好歹是他媳妇,这儿又是他家,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儿给岁宁难堪呀!
没等他说话,张艳丽就以为他生程岁宁的气,急忙打圆场,“刘老师,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岁宁的男人就是程主任,还能叫谁来?”
“可是我前阵子看到她跑到厂区那边去,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呢,程主任好像很震惊,难道程主任不知道?”刘梅故作震惊。
周温宴怎么可能不知道?
刘梅早就抖露给程娟听,借程娟的嘴挑拨离间过了,她现在故意这么说,分明没安好心。
程岁宁从来不是软包子,之所以一直没发作,不过是看在客人多的份上,可不是给她刘梅面子。
可惜,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程岁宁微笑着,目光却冷厉,“刘老师有话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说的有错吗?你敢不敢承认十天前是在厂区那边,被一群男人围着?”
“那又怎样?”程岁宁坦坦荡荡的,“我在那儿是工作,卖盒饭,买盒饭的是厂里的工人,是男人有什么奇怪的?再说我笑,我卖东西不笑,难道还给人甩脸色?”
刘梅冷笑,“你工作?说出来大家信吗?”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满意地看到没有人吱声。
程岁宁好吃懒做的偏见根深蒂固,况且大家都看得出来,刘梅是在故意找程岁宁的茬,谁也不想蹚这趟浑水,索性都不说话了。
程岁宁气笑了。
她在厨房忙活大半天给他们做饭,他们吃的时候狼吞虎咽,这时候却不肯替她说半句话。
她不由看向周温宴,他也这样吗?
周温宴想的是程岁宁还给他的10块钱,难道就是她工作挣来的?
刘梅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吧,大家都不信,程主任也……”
“我信。”
“程主任,你……”
周温宴深吸一口气,很认真道:“我信她是去工作,所以跟男人混在一起这种话,请刘老师不要再说了。”
程岁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温宴真的信她?
还是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在大家面前维护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周温宴都发话了,大家纷纷出声,把这个话题盖过去。
刘梅却不依不饶,一直在唧唧歪歪。
程岁宁听得烦了,“我去厨房看玉米糖水好了没。”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看刘梅的眼神也有点不对了。
本来气氛好好的,自从刘梅来了之后就不消停了,也不知道刘梅吃错了什么药,火气那么大。
虽说大家都捧着她,但是今天请客的是程家,程家媳妇还给大家做了一桌子菜,大家吃进嘴里,就没好帮着刘梅说话。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
他们怎么想,程岁宁管不着,也不想管。
正所谓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反正迟早要离开这里,什么人情往来,邻居情谊,她才懒得经营。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了,可是身上不舒坦。
天气闷热,厨房散热不行,还在熬着玉米糖水,那热气蒸得整个厨房像蒸笼一样。
程岁宁一身膘,本来就容易出汗,这下更是受不住。
她终于忍不住,解开了衣领的两个扣子,把袖子也卷了起来。
周温宴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程岁宁这阵子确实瘦了些,衣服挂在身上变得松垮,卷起的袖子露出白花花的肩膀,领口也松了,依然胖乎乎的身子,胸脯尺寸更是惊人,一不小心就看到一片白……
周温宴脸红了一下,然后全黑了,训斥道:“怎么穿衣服的?不像话!快把袖子放下来,领子也系好!”
家里还有外人,她就不能注意一下?
程岁宁无语。
前世一到夏天,穿吊带配超短裤的女孩满街跑,哪像现在,露个膀子都不行,这对胖子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程岁宁没好气道:“胖子没人权,活该被热死是吧?”
周温宴一噎,几乎下意识地又要训她。
可见她当真汗流浃背,又拖着肥胖的身子在厨房忙活了那么久给大家做饭,确实遭罪,饭菜上桌了自个儿没吃上几口,还没得一句好话。
她心里有怨气,对他说话带刺也情有可原。
周温宴想对她说两句软话,可是训斥她惯了,说软话实在别扭得慌,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悻悻离开了。
张艳丽过来帮忙,明显感觉到两人气氛怪怪的,等周温宴离开了,她才试探着问:“你跟程主任咋回事啊?”
“就那样呗。”程岁宁不想多谈,反正也没什么好谈的。
张艳丽更担忧了,“我听说你跟程主任在闹离婚?”
还能听谁说,不就是嘴碎的刘梅?
这女人少一天在她背后嚼舌根就不安分。
程岁宁真是受够了,也懒得遮掩了,“是啊。”
张艳丽倒吸一口凉气。
换做以前,程岁宁作天作地,跟程主任闹离婚并不稀奇,可是今天她看程主任对她还挺不错啊,咋还闹到这个地步?
“没什么别的理由,就是三观不合。”程岁宁淡淡道。
张艳丽听不懂什么三观不三观的,可程岁宁不想多说,她也没好刨根问底,帮着程岁宁把玉米糖水端出去。
等饭局结束,大家陆续散了,她还留下来帮助程岁宁收拾碗筷,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周温宴出门去送客,然后不见人了,程娟消失一整天,现在也没见踪影。
家里就剩下程岁宁一个,她乐得安静,把厨房和垃圾都收拾好,然后去卫生间,把一身的油和汗都洗干净,整个人可算轻松了。
可还是热。
即使有蒲扇,可根本不顶用,热得随时要中暑。
“要是有空调就好了,实在不行,有台风扇也好。”
刚说完周温宴就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大箱子。
一看就是什么电器。
80年代的生活水平普遍低,即便是在国营大厂有稳定工作的职员,轻易也不敢买电器。
谁家有个自行车、缝纫机什么的就不错了,多数还是结婚时候的彩礼或者陪嫁。
突然买电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程岁宁只是纳闷。
周温宴刚才不见踪影,是特意跑出去买风扇了?
身为厂主任,他的办公室是有吊扇灯的,所以他根本不需要买风扇,难道是因为程娟还住在这儿,给程娟买的?
周温宴一把额头的汗,把风扇往程岁宁面前一推,“给。”
“给我买的?”程岁宁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对她示好,这家伙吃错药了?
程岁宁古怪的眼神太直接了,看得周温宴尴尬,他干巴巴道:“这天太热了,有台风扇你能舒坦些。”
还真是给她买的?
程岁宁有点不适应他的好意,“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80年代的电器是大件,贵的很,好在她这阵子卖盒饭挣了不少,未尝买不起。
“买给你的,你用就是了,别问什么钱不钱的!”周温宴不知道她挣了钱,但她这么见外,让他憋屈得很,语气也有点硬邦邦的,“你等一会儿,我马上装好。”
程岁宁没说什么。
她把新买的纸笔拿出来,趁着现在有灵感,赶紧把校服设计稿做出来。
80年代的校服多是以蓝白色调为主,是后世中学校服的雏形,大面积的蓝色搭配几条白色条纹,款式简单,宽大松垮,没有线条可言。
就是胜在料子耐穿耐脏,所以是多数学校定制校服时的首选。
这也意味着大同小异,学生们站在一起,傻傻分不清是哪个学校的。
对方是艺术院校,更追求个性新潮,千篇一律的古板校服,自然瞧不上。
程岁宁身为时装设计师,国内外的各种校服自然研究过,设计起来手到擒来。
一口气设计了几套。
有水手服改良的百褶裙搭配白衬衫,有复古的中式上衣搭配及膝长裙,还有新潮的西装上衣搭配花格子短裙,男士校服也设计了配套款式,以现代西装为主,主黑白色调,点缀细碎暗纹和格子领带,低调又不失活力,很符合学生积极向上的朝气。
旁边,周温宴把电风扇装好,打开。
阵阵凉风袭来,整个房间仿佛都凉快了。
他把风扇转向程岁宁的方向,发现程岁宁正专心致志地在捣鼓着什么,凑过去一看,惊了。
简直要怀疑程岁宁被鬼上身了。
这么漂亮的衣服,这么流畅娴熟的线条,就算是他也画不出来,程岁宁什么时候学的这个,她不是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吗?
“看了些工具书学的。”程岁宁随口敷衍。
总不能说她真的是鬼上身,而她自己就是那个鬼吧?
周温宴直勾勾的看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但是看她的眼神是真的变了。
探究,疑惑,欣赏,又带着一丝欣喜。
程岁宁被看得头皮发麻,眼见时间不早了,而他还杵在这儿,更觉得不妙,“你不回厂里加班?”
家里只有一个主卧,之前程娟没来,她可以去睡沙发,但是这阵子有程娟在,她再睡沙发就不像话了,而且程娟也会没地方睡。
所以这阵子,一直是程娟睡沙发,她睡屋里。
好在周温宴一直在厂里,避免了同床的尴尬。
可这都9点了,他怎么还没离开的动静?
周温宴怎么会听不出她在赶人,皱眉道:“今晚不加班,在家睡。”
程岁宁立刻放笔起身,“我去睡沙发。”
“娟儿怕是要回来了。”
程岁宁定住了。
“你我是夫妻,不是非要分床睡。”周温宴直勾勾盯着她,眼神逐渐炽热。
说完,周温宴一步一步走向程岁宁……
程岁宁直接僵住。
这家伙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又是给她买风扇,又要留宿同房,太反常了。
虽说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加上跟原主结婚后没有圆过房,拖到现在会有点需求也是情理之中,但是——
她是个大胖子,他下得去嘴?
再说,跟他结婚的是原主,不是她。
她还在盘算怎么跟他提离婚呢,要是这时候同床共枕,这婚还怎么离?
在程岁宁头疼的时候,周温宴已经洗好澡,爬上床,并且给程岁宁留了位置。
程岁宁当然拒绝,“我睡觉占地儿大,还不安分,就不跟你挤一张床了。”
然后,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被褥,打地铺。
周温宴脸一黑,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终于翻身背对她,只留给她一个气呼呼的背影。
程岁宁暗松一口气,但依然觉得不妙。
周温宴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周温宴是喜欢她,大概是觉得她最近安分了,终于看她有点顺眼了,所以理所应当要她履行妻子义务吧。
可她终究不是原主,妻子义务什么的,太难为她了。
是要把离婚的日程提上来了。
这边两人心思各异,另一边,陈少荣和刘梅同床异梦。
刘梅没在今天的饭局上讨到好,回到家一直臭着脸,看得陈少荣脸色也不好了,“我早就说过让你少去招惹程岁宁,你不听,今天还非要往那儿凑。”
今天要不是刘梅非要拉着他去饭局,他才不会去凑热闹。
这下可好,刘梅搅了饭局,连带着他脸上也无光。
刘梅拉长了脸,“大家都去,凭啥我不去?搞得好像我故意针对程岁宁一样!”
“你还不是故意针对她?”陈少荣非要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了,“大家都说程岁宁做饭好吃,就你一个挑三拣四,非要别人迁就你,再说程岁宁跟程主任两口子的事,你掺和什么?非要提什么男人,让程岁宁下不来台,你到底图什么?”
“到底谁才是你媳妇,你怎么净帮那死肥婆说话?”刘梅红了眼眶,气到口无遮拦,“张口闭口都是程岁宁,是不是被她缠上瘾了,她现在不缠你了,你就犯贱,满脑子都是她?”
陈少荣面色一变。
他头一回发现,知书达理的刘梅,竟还有尖酸刻薄的一面。
如果说程岁宁以前作天作地,惹她讨厌也就罢了,现在程岁宁比谁都安分,也没做啥出格的事,反倒刘梅浑身都是刺,简直匪夷所思。
“你堂堂一个女老师,能不能讲点道理?”陈少荣也气得不行,“现在简直不可理喻,哪里还有半点老师的通情达理?”
刘梅一肚子火,立刻就炸了,“之前追求我的时候甜言蜜语说得好听,这才结婚多久你就变心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离婚,好回去找程岁宁那死肥婆?”
这样无理取闹的刘梅,根本无法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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