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小姐?”两个丫鬟同时出现在门口处。叶绾绾看也没看杜鹃:“芍药一人来伺候着就行。”一席话,说的杜鹃脸色青白不接,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退下。“小姐,您有何吩咐?”芍药小心翼翼上前。“无需这般小心,”叶绾绾上前,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你放心,芍药,你的好,我记在心里头呢。”芍药一听,眼圈都跟着热了:“小姐奴婢嘴笨,小姐心思玲珑,今后小姐有什么事,奴婢便是豁出命去都给办成……”“我哪有这般好,”叶绾绾顿了顿,“命是你自个儿的,现在我只想好生沐浴一番……”“奴婢这就去给您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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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绾绾呆呆瞧着窗外,好久:“芍药,那棵老歪脖子树,还在呢……”她突然启唇。 “是啊,”芍药似也呆了,望着窗外一时连关窗子都忘记,“咱刚来时,小姐和奴婢还坐在那老歪脖子树上赏月呢。” “是啊……”叶绾绾应了声,“芍药,你说,爹从小就告诫我,这金子最重要了,到头来,我怎得为情落得这副模样……”她的声音,似是迷茫。 可是……他却不放过她,他说她想求一封休书是做梦,他说他即便死都不会放过她。 如今,由不得他放过与否了。 掀开被子,将手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身前,端正躺在榻上,紧锁的眉心舒展,她安静正姿,眉目恬淡。骨子里的痛,似淡了些,风雪交加的寒也渐渐消失…… “小姐,风寒雪冰,不能久开窗,奴婢关了窗子了。”话落,已抓住阑窗边沿。 “……”却无人应声。 芍药手猛地一颤,阑窗再次被风雪撞开,阴沉天色,呜咽风声,凛冽寒雪,以及榻上,双眸逐渐游离的秀丽女子…… “小姐,小姐……”她哑着嗓子叫着,声音喑哑。 她终究……大限已至。叶绾绾静静想着,冷院一年,本一场风寒,谁成想入了肺腑,成了痨病,他倒是为着王府颜面,派人抓药吊着她这条命,可是她却不愿再治了,应付着请来的太医,日日送来的药倒了…… 便这般吧,便这般吧……她想。 若有来生,只愿……只愿再不作贱自己…… …… 王府正厅一侧书房内,靖元王封尧褪下狐裘披风,露出紫袍蟒服,颀长身姿坐于书案之后,眼前尽是政务折子。 他当初被父皇早早封了王,断了皇位后路,谁曾想过,如今父皇年岁已大,皇兄又是废物,而今他为监国。 今夜本该忙碌,可眼下却不知为何,竟是什么都看不入心。 “爷,侧院柳妃送来茶点的人正在外头候着,说您忙于政事,定然心有疲惫,要您保佑身子。”身边伺候的下人高风恭敬道着。 封尧却是应也未应,手执朱笔,瞧着手下折子,半晌落不下一字。 “爷,后边冷院……”高风的话还未道完,却见封尧手中朱笔蓦然一顿,一滴馨墨落在折子上,晕染一片。 高风心底一颤,继续道着:“后边冷院那儿有消息,王妃……病还未好。” “与本王何干?”封尧双眸骤然紧缩,声音冷凝,“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语罢,手却不自觉抚向肺腑处,簪伤已好,却不知为何,今日竟在隐隐作痛。 此刻,书房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封尧本就无看折子的心思,如今被这喧闹一吵,心底越发烦躁:“去瞧瞧。”他不悦道。 “是。”高风点头朝着门口走。 门外有两个下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那人,高风方才就瞧见了,侧院柳妃的下人杜鹃,手里拿着盘膳盒,隐隐透着香甜。 “杜鹃姑娘,王爷今日无用茶点的心思,还是请回吧。”高风对着杜鹃挥挥手,杜鹃朝着书房望了一眼,左右这也非王爷第一次回绝,是以朝着身边跪着的女人嘲讽一笑,撑着油纸伞裹紧棉衣走入风雪里。 高风这才得闲扭头望着跪着的那人,单薄的衣裳在这风雪里着实可怜,风一吹怕是就能将那瘦削的女子吹跑,雪落其身化为水,连一头散乱长发都弄湿了,狼狈的紧,脸色被冻得青紫,手上尽是冻疮,可她却毫无知觉,死气沉沉。 “芍药姑娘,王爷今儿个心情不好,怕是不会想听王妃的事,”高风摇头叹息一声,“赶明儿我差人送些名贵草药过去,太医说了,王妃这病,得静养……” 对冷院,他们自也不敢怠慢的,毕竟……普天之下能刺伤王爷、还能让王爷隐瞒下来不让任何人追罪的人,怕只有王妃了。 “高总管,”芍药闻言,却仍旧面无表情,她抬首,声音死寂,“小姐去了。” “啪——”书房内,陡然一声巨响,惹得门外众人纷纷伏首,寒冬腊月,跪了满地的精兵良卫。 “芍药姑娘,你方才……说什么?”高风觉得自己大抵是听错了,那曾生龙活虎满京城追着王爷跑的女子,怎会说去就去了? “小姐去了。”芍药复又道一遍,泪,砸在雪地之上,打出小小的圆坑。 高风不知自己如何进入书房的,只恍恍惚惚行到王爷跟前,见到王爷仍旧紧攥着朱笔,仍旧一字未写:“爷,方才芍药姑娘说,说……” 说什么,他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向不耐的靖元王,此刻却没有催促,仍旧一动未动。 “……王妃去了。”完整的话终于道出来了。 “啪——”封尧手心,朱笔断,馨墨溅,手心血渗出,染红了一片纸页。 “嗯。”最终,他轻应,“拉出去埋了吧。” 却在高风转身离去瞬间随之起身:“那女人素来诡计多端,本王定要亲自目睹她入得土中!” 话落,未着披风,人已然行出书房,身形平添几分慌乱。 第二章 重生不知羞耻时 |
“啪——”叶绾绾心中一怒,手已先于脑子打了出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登徒子!” 封尧的脸颊侧到一旁,脸上手印分外明显,他望着身下的女子:“叶绾绾,如今你倒是装贞洁烈女了?” 装贞洁烈女? 叶绾绾怔了怔:“你这是何意?” 她没有装什么贞洁烈女,她应当是死了的,在靖元王府冷院中,害了痨病死去,却为何……此刻安好无忧的在这里? 这里? 叶绾绾飞快环视了一眼眼前场景,熟悉的摆设,这是封尧的內寝。 转眸又望向跟前男子,眉目如画,出尘的样貌,矜贵华丽,只是不知为何却少了几丝沉稳,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为何,这般不同? “叶绾绾,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封尧见她举止这般诡异,只当她心底还在想着耍些奸计诡计,“如你所愿,圣上亲自赐婚,你还不满意?” 圣上亲自赐婚? 叶绾绾终于有所反应,她坐起身子,昨夜的缘故,腰身酸痛的紧,她咬牙忍着,身上暗红色丝绸话落,露出只松垮垮套着红色肚兜的的半裸上身,她仍旧毫不介意。 封尧望着女人浑圆肩头、牙白肌肤,双眸一深,昨夜虽被下药,他却未曾忘记那香艳场景。 “圣上……赐婚?”她艰涩开口。 可圣上赐婚时,分明是……三年前? 封尧眉心紧皱,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 许是没得到男人的回应,叶绾绾扭头望他,却一眼望进他的双眸中,毫不掩饰的嫌厌与怀疑,与成亲前如出一辙,至于成亲后,王妃该有的一切,尊重、权势,他都给了她,除了爱而已。 叶绾绾越发怔忡,脑海混乱一片,神情尽是茫然。 “怎的?又要装无辜?昨夜给本王下药时,你可是热烈的紧!”一想到昨晚,封尧的声音便越发阴冷,他没想到,她竟无耻大胆到这般地步! 下药?叶绾绾终于望向他,几乎无意识问道:“哪一次?”声音嘶哑。 她对封尧下过两次药—— 圣上赐婚那日,她只想快些成为他的女人,用了药,二人有了肌肤之亲。 洞房花烛夜,他不肯碰她,她再一次用了药,这一次封他谨慎了许多,可叶绾绾双眼含泪的递给他,他虽然疑心却还是喝下,二人顺利度过良宵。 封尧似乎也被她问的一愣,继而讥讽一笑:“看来叶姑娘对下药这种事,做的得心应手啊!难怪圣上昨日方才赐婚,你便能给我下药!”话落,人已经翻身坐在一旁,拿过雪白里衣,套在身上,慵懒便要走下床。 圣上昨日赐婚……怎会…… 圣上赐婚,分明是三年前,可她分明已经受三年不爱折磨,而今…… 可这一切,却又这般真实,真实到她甚至不能说服自己只是一场梦。 叶绾绾睫毛微颤,望着正要离去的男人背影。 “你放心,”她出声阻止了他离去的动作,“昨夜,我只当你我二人露水情缘罢了,我不会嫁与你。” 上天既然要她重来,她只想……平常活着,前世是她自不量力,以为能捕获他的心,却终是把自己熬死了。 如今,她再不愿招惹他。 封尧身姿停顿。 叶绾绾却强忍着身下的不适和腰身的酸软,捡起地上的衣裳,毫不在意身子赤裸,亦不在乎封尧探究的眼神。 穿好衣裳后,看也没看正坐在床侧依旧紧盯着她的男人,起身走到门口。 “吱——”不想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夏雨夹杂着冷风涌进来。 叶绾绾本就不适,被门这么一冲撞,登时身子不稳倒在地上。 “啊,叶姑娘,怎的不看着路些……”那人言语中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与鄙夷。 叶绾绾抬头,熟人——封尧的丫鬟春宁,不止一次的想要爬上封尧的床,仗着是封尧的贴身丫鬟,对她这个商贾世家的王妃出言不逊。 不走心的道歉后,那人已经跪在床边,“王爷,昨儿个春宁不知被谁下了迷药,没能伺候王爷沐浴更衣,还……还让外人溜进王爷的內寝,请王爷恕罪。” 口口声声说着不知被谁下了迷药,可是却分明意有所指的望向叶绾绾。 叶绾绾忍着不适站起身子,前世因着春宁是封尧身边的红人,她忍着她,可是今生…… 缓缓走到春宁跟前,叶绾绾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春宁似乎也未曾想到叶绾绾会走到自个儿跟前,毕竟以往她都是巴着她,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的,虽然她从未做过。 “王府的奴才,教养果真是差了些……”叶绾绾静静道着,伸手“啪”的一声打在春宁如花似玉的脸颊上,看着她的脸颊瞬间红肿,她满意的收回手。 一旁,封尧望着女人干净利落的动作,显然未曾想到这女人竟这般泼辣大胆。 “你……你竟敢……”春宁一手捂着脸颊,望着她,转眼潸然泪下望向一旁的封尧,“王爷,方才我并非有意撞倒叶姑娘,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封尧给她做主? 叶绾绾目光若有似无的朝封尧脸上睨了一眼,巴掌印依旧若隐若现着,讽刺一笑,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封尧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打了本王的人,便这般走了?”他鬼使神差开口,莫名想起昨夜她说“我也是你的人了”这番话。 “奴才跟在主子身边久了,怕是以为自个儿也是主子了。”叶绾绾居高临下望着春宁,“王爷不懂教训奴才,我便帮一把。” 话落,再未看任何人,起身离去,只是走路姿态微微诡异。 “王爷,奴婢方才真不是有意撞倒叶姑娘,奴婢力道不大,按理说她不会跌倒才是……”春宁跪着行到床侧,声音娇软,“她存心陷害奴婢……” 封尧最初也以为那叶绾绾存心陷害,毕竟门即便被打开,又能有多大力道,哪能将她掀倒。 可方才,瞧着她走路的诡异姿势,他似乎有些明了……昨夜许是媚香作祟,他……将她折腾了一夜,想到她万般柔媚的身姿,他喉咙不觉一紧,可转念思及她迫他娶她,甚至不惜下药,神色便又冷淡下来。 “王爷,如今她得了皇上赐婚,更是嚣张,竟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春宁未察觉到男人气场微变,仍在抱怨。 嚣张?封尧眯了眯眸,他为何觉得那个女人方才的反应,并不喜这场赐婚呢?虽然这赐婚,是她那首富的爹找皇上千请万求来了! “王爷……”春宁还欲说些什么。 “出去。”封尧启唇,用春宁能气叶绾绾,告诫那个女人,她叶绾绾和旁的女子无甚不同,可如今叶绾绾都不在了,春宁又有何用? 春宁愣住,呆怔望着封尧,不知作何反应。 封尧微微垂眸。 春宁被他一看,心底登时一阵冷意,连连叩首,退出內寝。 此间唯余封尧一人,他静默片刻,似听见门外雨声,转眼,瞧着夏雨越发的大,微微蹙眉:“高风。”他低声命令 持续了一日一夜的夏雨仍在下着,偶有几季惊雷响起。 王府到叶府,不过三里距离,街道上人烟稀少,不少人以袖当伞快步跑开,消失在朦胧烟雨之中。 叶绾绾缓步行在雨幕里,神色怔然。 身子极为不适,腰背酸痛的紧,便是下、身,每动一下都格外难受,雨打在身上,泛起阵阵凉意。 不多时,上等的绸缎裙裾已被雨水打湿,贴着身子。她却恍然未觉。 她不懂,为何是重生在这一日,若提早一天,她和封尧大可桥路各在一方,可如今,赐婚圣旨已下,她的清白也已没有。 “晚晚?”一旁,有人低呼一声,叫着她,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油纸伞。 叶绾绾茫然转头。 |
南墨,叶绾绾是认识的,前世他便饱读诗书,怎奈家贫,家中还有一小弟需要照料,爹心中惜才,便一直给他银钱供他读书,他也争气,后来更是高中状元,入朝为官,直至升至刑部尚书。 如今,看着他撑着印着“叶”字的伞,想来是出来寻她呢吧。 “南大哥。”叶绾绾笑了笑。 “方才去叶家,瞧见你那两个贴身丫鬟在门口等着,这才知道你出门了,索性闲来无事,便顺路前来寻你。”南墨解释一番,瞧见叶绾绾衣衫贴着身子,不仅脸色微红。 “……嗯。”叶绾绾不觉有他,轻声应着。 似乎察觉到她的寡言,南墨转头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可是生病了?” 叶绾绾一僵,本欲躲开,可他已经撤回了手:“还好没发热,回去要好生休息才是。” “……是,多谢南大哥。”叶绾绾一顿,微微笑开,前世,他便待她极好。 头顶,油纸伞将女子全数遮住,男子大半个肩头露在伞外,被雨水轻易打湿,二人相携着,朝前走去。 一人身影缓缓出现在其后,一手执着一把伞,另一手拿着一把伞,而后转身,飞快回了王府,将油纸伞重新放在內寝门口:“王爷。” “怎么?”封尧朝着那雨伞睨了一眼。 “叶家门生南墨来接叶姑娘了。”高风恭敬道着。 “便是那个叶绾绾曾主动靠近、欲让我拈酸吃醋的书生?”封尧挑眉问道。 “是。” “呵……”封尧轻笑一声,“果然还是改不了这些心机手段,欲擒故纵都用上了。” …… 叶绾绾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叶府的巍峨府邸,大凌首富叶家,府邸自然也是格外奢华,御赐牌匾上御笔亲书“忠义叶居”四字,便是连大门,都是名贵的紫檀木所制。 此刻,那大门前,除却守卫的护院,还有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晚晚,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诗书未曾读过,便不进去了,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访。”南墨停下脚步,他本就不是当真悠闲或是顺路,不过一大早去书肆拿书途径叶家,知道她还没归来,心中一急便撑了伞去接她了,“熙儿这几日也吵着要见晚晚,不知晚晚过几日可有时间?” 熙儿,南熙,正是南墨的弟弟。 想到那粉雕玉砌的小孩,叶绾绾心底泛起几丝柔意,她前世便没有成为娘亲的福分,对孩子更是多了几分向往。 “自然。”叶绾绾颔首,微微一笑。 “如此甚好。”南墨拱拱手,转身离去。 瞧着南墨离开,那站在府邸门口最前面的丫鬟率先冲上前来,眉目间尽是焦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让杜鹃担忧死了!” 说完,从身后丫鬟怀里将暖袋抢了过来:“小姐,您快暖暖身子,免得生病。” 身后那丫鬟瞧见杜鹃的动作,动了动嘴,最终低头,一言不发。 叶绾绾望着跟前献殷勤的人,心中不觉冷笑一声,这个杜鹃,当真是会察言观色,前世,她方才被打入冷院第二日,她便去了侧妃柳氏的院里,想来也早就与那柳氏勾结上了。 理也没理杜鹃递过来的暖袋,更是避开了她想搀着自己的手,叶绾绾径自走到身后那丫鬟身边:“芍药,搀着我些,我难受。” 芍药,这个一直跟着她到最后的傻丫头。 芍药闻言,猛地抬头,满眼尽是不可思议。她嘴笨,不像杜鹃一般会说好听的,也只跟在她身后做些实事。 可是她知道小姐是好人,她爹娘双亡,是小姐给了她银钱安葬爹娘。她想报答,可杜鹃太会说了,倒衬得她愚笨。没想到,小姐竟然能看见她。 “啊?诶!”她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前搀着叶绾绾的手。 身后,杜鹃脸色瞬间青黑下来。 许是因着叶绾绾一大早便不见人影,眼下她的房里,爹爹叶长林和兄长叶羡渔都在。 叶绾绾一进门,便迎来了二人目光,叶长林起身:“晚儿,一大早你去了哪儿啊你!”语气苛责却不掩担忧。 “爹……”叶绾绾呢喃,眼圈不觉就红了。 前世,封尧监国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叶家老小贬谪江南,爹去世,她也只堪堪看了最后一面。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男人,今世还好生活着。 从没想到……竟还能见到。 叶长林本准备了满肚子的指责,如今见小女儿竟落泪了,当下也顾不上说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小王爷又欺负你了?和爹说说,爹给你做主!” 他的确欺负了,可她却不是因着这个哭,叶绾绾摇摇头:“没有,爹,女儿只是想您了。”说完,扎在叶长林怀中,掩住了泪眼。 叶长林不知发生何事,也只得抱着小女儿安慰着。 一旁,叶家长子叶羡渔,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故作潇洒的扇了扇:“爹,小妹这不是回来了,白着急一场。” “你还说,哪有自家小妹不见了不着急的?”叶长林瞪了一眼叶羡渔。 “我冤枉,我心里甚是着急呢!”叶羡渔连连摆手,不忘调侃,“若是我不见,怕是到晚上都没半个人影去寻呢!” “你小妹如今心情低落,你竟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叶长林作势便要敲打他。 “无非便是因着封尧那档子事儿,”叶羡渔笑了笑随意躲开,“改日我给他府上送点奇珍异宝,便说是小妹的心意……” “不要!”他话还没说完,本扎在叶长林怀中的叶绾绾直起身子,眼睛红红的望着他,“大哥,不要给他送东西,更不要以我的名义!” 前世,这样的傻事她做的太多了,恨不得要全京城都知道她喜欢封尧,大凌首富家的千金,什么奇珍异宝买不到?却偏偏纷纷往王府送,不要钱似的。 “小妹,你莫不是病了?”叶羡渔听她这么一说,登时睁大双眼,伸手便一探叶绾绾的额头,以往,这小妹巴不得整日跟在他身后打听封尧的事呢。 “我是认真的。”叶绾绾将叶羡渔的手拂落,扭头严肃望着叶长林,“爹,我……我不喜欢那封尧了!” 叶长林一听自家女儿这番话,放下脸色变了变。 要说这封尧,母家本为相国,可后来被皇帝以谋逆之名抄了家,封尧也被早早封了靖元王,断了夺嫡的念头,此一生他大抵也就是一个散漫闲王了。 可叶绾绾三年前偏生对这“闲王”一见倾心,闹得全城皆知,待她及笄后,更是在他跟前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着婚书。叶长林最终不忍自家女儿绝食数日、日渐消瘦,捐粮献银,好容易求圣上赐婚,而今,自家女儿竟说“不喜欢那封尧”了。 “晚儿,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啊,”叶长林瞧着怀中女儿,“你不是爱惨了那封尧?为着他,你可是绝了整三日食啊!” “……”叶绾绾一滞,确是这般,前世为了能嫁给封尧,她生生把自己饿瘦了一圈,终是爹心软了,“可是爹,我如今……想通了嘛……” “真的?”叶长林仍旧满眼怀疑,以往她不是没有过被封尧回绝,回家怒气冲天说“再喜欢封尧便是猪狗”的时候,“你若是早两日提及,爹也就不说什么,可如今天子亲赐婚约……” 叶绾绾头脑猛然清醒。 是了,皇上亲自赐的婚,哪能说毁就毁? “……不过你若是当真想通了……”叶长林还在嘀咕着。 “爹!”叶绾绾打断了他,勉强一笑,“我……只是开玩笑罢了。”抗旨不尊,乃是大罪,前世爹为她受了苦,今生再不该这般了。 “嗯?” “真的只是开玩笑,”叶绾绾重重点头,“我不过说的气话,你想,我那般爱他,好容易能与他结亲,哪能轻易放弃!” 许是想到她以往为封尧做的那些大胆泼辣之事,叶长林不疑有他。叶家商号遍布全国,自有不少事要忙,又交代了叶绾绾一句,他方才匆匆离去。 反倒是一旁始终没作声的叶羡渔,目送着叶长林离开后,语出惊人:“你和封尧,到底发生何事?” 叶绾绾心口一颤:“我与他能发生甚么事?” “以往提到他,你不是含羞带怯便是咬牙切齿,而今……”叶羡渔绕着自家小妹转了一遭,“……怎的平添怨恨?” 叶绾绾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后退几步:“甚么……甚么怨恨?大哥你只会胡说。” “既是胡说,你激动作甚?”叶羡渔故作风雅的挥了挥折扇,若是京城姑娘瞧见怕是托付一片芳心,奈何叶绾绾只有翻白眼的冲动。 “我不恨他。”此话,叶绾绾说的极为认真。 她的确不恨封尧,前世,他待她其实并不算差,给了她王妃所需的一切,甚至还要好上几分,他只是不爱她罢了,试问不爱一人,又算甚么错呢? 叶羡渔又朝她望了一眼,察觉到她所说硰是实话,这才收回目光:“如此甚好,”说完,一拢折扇,“倒是你大哥我多事了。” 说完,袍服一动,人也风流转身。 “大哥……”叶绾绾唤住他,“你……还是收收心思、多看看身边人吧,免得……吃苦……” 前世,大哥风流,日日万花丛中过,而大嫂,正是大哥的贴身丫鬟。等到大哥终于认清心思了,大嫂也早已心灰意冷、准备另嫁他人了,大哥颓然了好久,若非被贬谪江南,大嫂驾马跟上,怕是二人便永别了。 “小丫头,倒是教训起你大哥了!”叶羡渔不甚在意冷哼一声,刚走到门口,看了眼跟在身边的贴身丫头,倜傥一笑,“玄素丫头,今儿个陪爷去凌云阁坐坐……” 那名唤玄素的丫鬟只神色平静应下,转身之时朝着叶绾绾处望了一眼,小姐方才那句“多看看身边人”,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意有所指。 叶绾绾对她笑着点点头,在心底轻唤一声“大嫂”。 人终于都散了。 叶绾绾重重吐出一口气:“芍药,芍药……”她扬声唤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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