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我蹲在花墙边吐得昏天黑地,感受着充满压迫的杀气,艰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没事……本宫没有大碍。也不知宋骁做了什么,一股暖流顺着我后背涌进来,流到四肢百骸,浑身暖洋洋的,我慢慢觉得好受些,同他淡淡道:孕吐而已,不用担心。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他既是龙卫,自然知晓我和萧景承的那档子破事,堂堂公主不顾廉耻,和自己的皇兄睡到一处,我不知他用怎样的眼光看我。我盯着地上那团脏污,自嘲地一哂:看不出来吧,本宫也觉得自己腰身纤细,半点看不出来……本宫虽然没有驸马,但你应该听过那种有感而孕吧,就是走着路不小心踩了一个大脚印……身体蓦然腾空,我整个人被他抱起,他收了剑,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吩咐哑奴:重新换两个菜过来。他冰凉如铁的护腕卡在我膝弯,其实是不大舒服的,但他抱得非常稳当,步摇的坠子随着步履摇晃,并没有缠在一起。小暗卫还挺可靠。宋骁把我放到榻上,我注意到他的下摆有一处脱线,或许是刚刚他来的急,在房梁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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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给我诊出喜脉的时候恨不得把头埋到地板上,一副生怕被杀人灭口的样子。
我亲自给他封了个大红包压惊。
到御书房去找萧景承的时候,他案头正摆着一碟芙蓉糕,不知是后宫哪位佳人做的,摆盘十分精致,底下垫着层紫金花瓣,尤沾朝露。我毫不客气拿了一块。
萧景承掀起眼皮打量我一眼,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要我说皇帝的东西就是好,这芙蓉糕比我宫里的甜多了,我不紧不慢又尝了两块,才慢悠悠道:本宫来同芊芊他爹叙叙旧。
萧景承面无表情问:芊芊是谁?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我手一撑坐在桌子角上,晃着腿问他:好听吗?我刚刚起的名。
他表情微怔,眼角弯下来,有那么一个瞬间,我觉得他似乎是高兴的,但他很快开口道:祝永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我以前也想过自己怀孕的场景。按照话本里说,应当是我卧在床头,我的夫君欣喜若狂,一面重重打赏诊脉的郎中,一面把我抱起来转圈,又慌着差人去买外面最出名的酸梅汤来给我喝。
而不是像萧景承现在这样,坐在那里,冰冷冷地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药上回吃完了。诶,要是消息传出去会怎么样?我素来名声差,大不了再多个秽乱后宫的罪名,届时大家都在猜孩子他爹是谁,你猜猜,会不会有人怀疑到皇帝陛下头上?
放肆!我看你真是疯得不轻。
萧景承拍桌而起,我不疾不徐打断他,报复性地朝他嘘了一口,笑道:陛下此刻还是小声些的好。
他紧紧皱着眉,半晌道:朕安排你出宫。
我有些讶然,还以为他会赐我一碗滑胎药之类的。
但转念一想,他膝下无子。
于是我道:你不是要把这个孩子抱给你的皇后娘娘养吧。
萧景承深深打量着我,眼里是浓郁的厌恶。
他说:祝永宁,你也配?
永宁公主很快出宫为国祈福。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宫。
马车嘚嘚驶过街道,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偷偷把帘子掀开一点,正巧看到一笼包子出锅。热腾腾的白气从蒸笼盖里腾出来,店家用厚布缠在锅把上,双臂一撑就把整整一笼包子抬了起来,烟雾太大,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小贩肩上搭了一条毛巾。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味,又瞬间被马车甩在身后。
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人声嘈杂衰减下去,寂静小巷中只有车轮滚滚,我听见有人说:到了。
于是我从轿子上下来,看着院门一点点合上。
从一个深宫到另一个深宫,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这座宅院位于深巷尽头,院子很宽敞,环境很清幽,甚至还架了个秋千。总而言之,是个养胎的好地方。
我很满意,除了一点,服侍我的,都是哑奴。
这里太安静了,我每天闲着没事摔杯子玩,就为了听个响。杯子很多,我每天砸碎了,第二天又有新的换上去,好像永远砸不完,好像永远走不出这个牢笼。
事情转机发生在第一个满月的晚上。
后院院墙边上有一棵歪脖子老树,我偷偷爬了上去,想看看外面是否有几户人家。
显然我低估了一个孕妇在暗夜里的身手,踩塌的那一瞬间我惊呼出声,随即我想起这里头都是些哑奴老仆,救我肯定是来不及救了,只盼我摔得好运气些,身下的土地足够松软。
忽然有风掠过,腰腹上横过一条手臂,来人带着我在空中转了圈卸掉力道,随即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黑暗里,只有他护腕上一簇火焰亮眼。
龙卫。
原来这个院子里,还藏着另外一个活人。
我情不自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来这第一晚我就该寻死觅活的。
这个小暗卫小气得紧。
他油盐不进,我用尽了办法找他,他也绝不现身。
不是上吊的白绫刚悬上房梁就断了,就是捅向肚子的剪刀被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石子打飞出去。
我逼不得已在半夜三更又爬了一回树,真是隔壁村头的张寡妇偷情都没我累。
这一回我爬得很高,高到足以越过院墙,看到外面的小道,周围院落的瓦当上长满荒草,如水的月光静静流淌在青石板路上,在很远的地方,墙根上斜靠着一把油纸伞,不知是谁留下来的。
外面没有人家。
我突然觉得孤寂,松开放在树干上的手,闭上眼睛直直往下跳。
至少这里有一个人一定会接住我。
快要落地的时候,那一簇火焰终于现身了。这一回我眼疾手快,趁他不备,一把摘掉了他带着的面具。
抓到你了。
我志得意满。
他终于没有跟阵风一样匆匆消失,而是一屈膝在我身侧跪了下去。
我叫他抬起头来。
我原以为,干暗卫这个行当的,应当都长着一副丢进人海里再也捡不出来的普通面貌,没想到他却长得很漂亮。扎着高马尾,睫毛纤长,眼神明亮,就是肤色苍白,唇色很浅,让他看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白天总是见不到你,你该好好晒晒太阳了,我对他说道,是皇上派你来保护我的吗?
是。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龙七。
本宫是问你姓名,不是问你在龙卫里排第几。
他没有回答。
我突然反应过来,龙卫哪里有名字,按照惯例,他们都是没有过去没有牵挂的孤儿。家人是软肋,龙卫没有软肋。
我咬了咬唇,重新与他道:既是来保护本宫的,本宫生有怪病,不同人讲话就会发心疾,往后我寻你,你不准不答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道:宋骁。
我莫名其妙,什么?
哦,这是在答上一个问题。
这个暗卫反应够慢的。
我噗嗤笑出声来,把面具抛还给他,送我回去吧,本宫想睡觉了。你真是好大的面子,想见你一面,还得爬树。
闻言他系面具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我噘着嘴吹了声口哨,只当没看见。
宋骁来去无踪,我虽看不见他,却知晓他时时都在。如果不是我主动和他说话,他是决计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的,但总算事事有回应。
有时候,我会问问他,戴哪个钗环好看。
他的嗓音从很高的房梁上传来。
右边。
为什么?
小,方面藏匿。
……本宫又不做贼,要藏匿干什么?我偏要戴个大的。
我一阵挑拣,簪了最夸张的那支步摇,鬓边垂珠晶莹辉耀,我照了铜镜,觉得妆容寡淡,又用朱砂在额间绘上红梅花钿。
可惜貌美不过须臾,哑奴端了鸡汤过来,平心而论,这汤炖得十分入味,色泽金黄,醇香扑鼻。但我看着飘在上面的一层油水,胃里猛然一阵翻江倒海,再忍不住,匆匆放下碗冲到外面院墙边吐。
一道黑影如椋鸟般掠过,纵身几个起落,瞬间赶到我身边。
大夫。
他语气冰冷,一剑横到追出来的哑奴颈上,把老妇人吓得面如土色,腿一软颤抖着下跪在地。
我蹲在花墙边吐得昏天黑地,感受着充满压迫的杀气,艰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没事……本宫没有大碍。
也不知宋骁做了什么,一股暖流顺着我后背涌进来,流到四肢百骸,浑身暖洋洋的,我慢慢觉得好受些,同他淡淡道:孕吐而已,不用担心。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他既是龙卫,自然知晓我和萧景承的那档子破事,堂堂公主不顾廉耻,和自己的皇兄睡到一处,我不知他用怎样的眼光看我。
我盯着地上那团脏污,自嘲地一哂:看不出来吧,本宫也觉得自己腰身纤细,半点看不出来……本宫虽然没有驸马,但你应该听过那种有感而孕吧,就是走着路不小心踩了一个大脚印……
身体蓦然腾空,我整个人被他抱起,他收了剑,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吩咐哑奴:重新换两个菜过来。
他冰凉如铁的护腕卡在我膝弯,其实是不大舒服的,但他抱得非常稳当,步摇的坠子随着步履摇晃,并没有缠在一起。
小暗卫还挺可靠。
宋骁把我放到榻上,我注意到他的下摆有一处脱线,或许是刚刚他来的急,在房梁钉子上挂的。
给你补一下?
他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同宫里面大多数人一样,避我如蛇蝎。
你嫌我脏吗?我只是好心想给你补一下而已。
他摇摇头,公主千金之躯。
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说,后来……他差一点就去岭南做书吏了。跟我有关系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你要是足够聪明,这份差事就不要当的太认真。
他不置可否,把一碗清水放到我枕边,单膝着地行了个礼,重新跃回梁上,我看不见他的地方。
到了晚上萧景承居然来了,他掀帘而入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恍惚。好久不见,他怒气汹汹,来者不善。
祝永宁,朕叫人查过,你的药明明还有!你敢算计朕?
我早知会有这天,笑嘻嘻地看着他。
怎么办,陛下,木已成舟呢。
他眼底暗红,一把攥住我的脖子,抵到墙上。
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要不你杀了我吧,一尸两命,干干净净。
钳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知晓他是真的想杀了我。就在我快要窒息时,他终于放手了,还未等我喘上一口气,肩头莫名一凉,萧景承已经欺身上来。
萧景承在我这向来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何况今日存了报复的心。我忍不住疼痛哭出来的那一瞬间莫名想到了小暗卫。
他在屋顶吗?
他是否会听到?
明日他又该如何看我?
过了很久这个夜晚才重新宁静下来,萧景承躺在我身侧,阖着眼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外传来一阵低微的叩门声,心腹太监王允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皇上?您睡了吗?
半夜三更,发生何事?
奴才斗胆来请皇上,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
赏!
萧景承陡然睁开双眼,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戾气散尽,整个人被浓重的喜悦笼罩,他一边起身穿衣,一边笑道:怎的大半夜诊出来?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梦见苍龙闪电,一时心慌睡不着觉,故招了太医请脉。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萧景承风风火火地走了,我静静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肚子。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我能感受到它心脉与我相连,它是我一个人的。
我自幼在宫里孤零,亲人尽逝,无依无靠,算计了萧景承,想有一个孩子陪我。
嘉云皇后有孕,自然又有无尽赏赐。她上头有五个兄长,李相老来得女,相府整整摆了五天宴席。她众星拱月般的长大,又得萧景承以国为聘。
好像有的人,生来就拥有无限宠爱。
不对,我也有赏赐,我有龙七。
宋骁,你在吗?
在。
有泪水慢慢浸湿枕巾,我忍着酸楚,尽量不暴露哭泣时颤抖的鼻音。
本宫来这里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包子铺,排队买的人很多,想来味道极好的。本宫拜托你一件事,明天早上,你能帮我出去买一个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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