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蒋云澈抱着沈落的女儿,指着面前盘子里的寿司嘴唇翕动,离得太远,我听不清楚具体对话,只看到小女孩兴致勃勃地跟他互动,对面的沈落一袭黑色裙子,柔顺长发垂在耳侧和身后,温柔恬静,他们仿佛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我像是突如其来的外入者。根据他们面前的餐盘数量,我确信,他们已经来了很久了。久到蒋云澈给我打那通电话前。他昨天和我说,周日带我再来一次这家日料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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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手术台上,听着门外蒋云澈的哭喊,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和「我错了」。
他只是知道错了,可他依旧不爱我。
冰冷的器械以蛮力撕扯着我,也撕扯着我破烂不堪的心脏。
结束吧,都结束吧。
反正,他从来都没爱过我。
与蒋云澈结婚的第五年,沈落回来了,带着她三岁的女儿。
看到他逗笑沈落女儿的那刻,我知道我输得彻底。
原来一腔孤勇并非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想,是时候为我年少冲动买单了。
送走沈落回家的路上,我望着窗外飞速划过的景象,脑海里突然有了多年来不曾想到过的想法。
离婚。
此想法一出,我怔愣几秒,心里苦笑。
如果真说离婚的话,最高兴的人应该不是我,而是蒋云澈吧。
我偷偷侧过头,瞥见他专心开车的模样,原本脸上的笑意随着沈落的下车和她女儿的一句「叔叔再见」消失的干干净净。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哪怕过去这么久,哪怕我陪在他身边这么久。
他喜欢沈落,从来没变过。
我以为人心不是石头,更何况水滴石穿,那时的我满腔热血,想着总有一天会打动他。
现在看来纯属无稽之谈。
下车后,我一反常态没有等蒋云澈停好车再一起离开,而是快步走向电梯口摁下键,低垂着目光开始涣散思绪。
「怎么不等我?」
许是诧异我不合时宜的举动,蒋云澈比平常快了两三分钟,他靠过来的时候,我还能听见他微微喘气的紊乱气息喷在我的发间。
「地库冷,我想快点回去。」
恰巧电梯到达,我走进去,蒋云澈紧随其后。
电梯里逼仄的空间加重了无处逃脱的压抑感,我感受到身后的蒋云澈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可我始终一言不发,只希望电梯快些到达。
他突兀开口:「今晚那家日料很好吃,等这周末有空了,我们再去一次吧。」
「嗯。」我淡淡回答。
再次陷入寂静。
钥匙插进锁孔,还没等我扭动,蒋云澈拉住我的手腕撇过身子,迫使我直视他:「舒年,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他语气里的担忧我是听得出来的,只是担忧明显小于疑惑,我想他是理解不了我突如其来的冷淡态度。
我盯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突然觉得如此陌生,冷不丁冒出一句:「蒋云澈。」
「你觉得如果我们分开生活,会不会比现在要好很多?」
他眼里划过不解,似是不懂我的意思,「什么?」
我自嘲一声,挣脱他的束缚。
「没什么。」
一直到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我的心里依旧无法平静。
卧室灯熄灭那刻,蒋云澈躺在另一侧,搂住我的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裸露的肩头。
我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太晚了,我很累,今天算了吧。」
他身子僵硬,过了很久才回我:「好。」
我背对着他,右手手臂蜷起当作枕头,枕在手臂上。
可即便我拒绝了他,蒋云澈依旧抱住我,像是抱住小猫小狗一样,令我动弹不得。
他能感受出来的,以往我从不会拒绝他。
望着窗外明亮如洗的月光,我第一次失眠了。
脑海里不可自抑回忆起被我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
我和蒋云澈是青梅竹马,打穿开裆裤吃奶嘴那会就认识了。
我人生中的重要时刻皆有他的身影,而他的成长经历我也从未错过。
我妈曾和蒋父蒋母戏称,不如让我们两个定个娃娃亲算了,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彼时的我俩正在因为争夺最后一只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蒋母将棒棒糖给了我,叮嘱他男子汉顶天立地,不能和女孩子争东西,要学会谦让。
蒋云澈听得懵懵懂懂,我也迷迷糊糊。
后来上了学,我总跟在他屁股后面,得了个跟屁虫的外号。
小时候还好,初中以后,男女性别意识强烈起来,我也渐渐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黏着他了。
高二分科,他选了理,我学了文。
学校举办百年校庆,我报了钢琴独奏,每天晚饭时间都去琴房练习。
与琴房临着的,是舞蹈练功室。
蒋云澈得知我因为练琴不吃晚饭,特意买了面包带给我。
那日,我弹奏着《梦中的婚礼》,看见窗户外站着穿白色校服的他,心里一阵暖意。因为三心二意,只想着赶紧弹完去找他,还错了好几个音节。
合上琴盖起身时,我微微扬起的唇角再也挂不住。
他靠在栏杆上,微风抚起额前碎发,手里攥着一袋小牛角包。
只是他的眼神,看的不是我。
而是一旁的舞蹈室。
后来我才知道,沈落在里面练舞,她仅仅因为一个模糊不清的侧影,便吸引了蒋云澈所有的注意。
沈落大我们一届,本来应该要高考不参加校庆,但她自告奋勇,说绝对不耽误学习,学校这才特批她参加。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学校当初不允许沈落参加校庆,或许蒋云澈也不会看到她,他们就不会认识,他更不会喜欢上沈落。
人总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找借口。
比如我跟蒋云澈认识这么久,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比如他只跟沈落见了一面,第二天开始就每天在舞蹈室门口等沈落练舞,等她练完后借机跟她聊几句天。
比如他将一封信交给我,问我能不能转交沈落。
彩排的时候我曾和沈落碰面,也算认识对方。
我握着那封信,面上不动声色说「好」,实际把信给沈落后,躲在校园那颗樱花树下,偷摸摸哭了许久,眼睛红肿。
但沈落并没有接受他。
她笑着对蒋云澈说:「高中学习最重要。」
那天晚上,蒋云澈逃了一节晚自习,在操场上整整跑了十几圈。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塑胶跑道,脸色潮红,吓得我差点打 120。
后来他再没提起过沈落,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忘了。
我知道,他忘不掉。
大学毕业那一年,蒋云澈得知沈落结了婚定居国外。他只身一人来到酒吧,一瓶又一瓶灌自己。
他的胃本来就不好,加上过度饮酒得了胃病。我去他家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饮食起居全包了,活脱脱像免费的保姆。
那日,他坐在沙发上,我收拾着阳台的衣物,边收拾边嘱咐他:「胃刚好就别吃凉的辣的了,还有这衣服我替你洗好了,放在衣柜里,你记得按时加衣,别为了懒省事不穿秋衣秋裤,不然我看你得了老寒腿怎么办……」
我絮絮叨叨,全盘没注意蒋云澈逐渐柔软的眼神。
他说到:「舒年。」
「我们结婚吧。」
原本在我手里整齐如初的衣物,忽然散落了一地。
蒋云澈走过来捡起衣物,抱在怀里。
「你开玩笑的吧?」
我慌乱不止,想不出如何回答。
这次,他说的更加真切。
「我没有,是真的。」
「我们结婚吧。」
再度睁眼,窗外已然大亮。
做了一晚的梦,我连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感觉浑身疲乏,走路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头重脚轻。
晕乎乎到了厨房,我看着冰箱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食材,忽然失了兴趣,拿了两颗鸡蛋出来煎了煎,随手盛在白盘里。
往常我总会做两三样,随蒋云澈挑选。
今天我实在没心情,只要停下手中的活,不可避免就回忆起昨晚一幕幕。
蒋云澈逗笑着沈落的女儿,让她趴在自己背上,又将她举过头顶,逗得她咯咯直笑。
沈落在一旁问我:「你们还没打算要孩子吗?」
我不自然地用手指轻触几下鼻尖,「没想过,日后再说吧。」
我有多喜欢小孩子,蒋云澈是知道的。
每次逛街路过婴幼儿区,我老是拽着他去扭上几圈,明里暗里也表达了我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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