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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京中出了大事,陆渊出京办事,却险遭埋伏,幸好宋家的长子得信搭救,没什么大碍。皇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安抚了陆渊后,还大赏了宋家。我哥哥倒是和我生了气,气我一个女儿家策马出了京郊以身涉险。我缠着哥哥又是道歉又是悔过,他才冷哼一声算是放过。这才问起来,问我怎么知道十里亭那块有埋伏。我摇了摇头,垂下眼说:「我也不知道,我梦见的。我梦见你,全身都是血。」…

免费试读

这一年的我,是宋家的掌上明珠,连淋了一点雪都舍不得。后来有一年的冬天,我为沈归迟千里寻医,连人带马迷失方向,差点冻死在雪里,再没人能问我一句「雁书,冷不冷」。

母亲伸手替我把鬓边一缕晃悠悠的碎发重新理好,柔声道:「沈家的那封婚书,作不得数的。我回头再和你父亲商讨,总会替你把这门亲事好好解决的。」

沈归迟和我的这门亲事,是祖辈订下来的,可惜沈家江河日下,如今只剩沈归迟一人伶仃。宋家这时候退亲,总是会被扣上嫌贫爱富的帽子,连累父亲半辈子清名。

「雁书,母亲盼你能寻得如意郎君,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

我伸出手握住母亲的手,那样温暖。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我弯起唇笑。

我不要自己有什么如意郎君,也不求自己什么平安顺遂,唯愿宋府安宁,免受前世无妄之苦。

母亲叹了口气道:「今日冬至,本该是要大办的,因为沈家那孩子的事情,府里上下都不痛快,这才搁置了。你哥哥一早就去城外练兵场练武,在那泄愤呢。瞧着一片惨淡。」

我捏着茶杯的手一紧,睁大了眼颤声问:「今日冬至?」 

我才记起来,今日居然是冬至。上辈子的这一日,发生了好大的事情。当今圣上的胞弟陆渊受命出京,却遭遇了埋伏,人倒是没死,却因此瘸了一条腿,哥哥闻讯前来营救,仓皇之下没什么准备,送了半条命,埋下了病根,原本可以叱咤风云的少年郎,缠绵病榻半生。 

沈归迟来的这个冬天,宋家便是在这样惨淡的氛围里过的。人骂沈归迟是个祸星,在家克父母,到了宋家,宋家的郎君都受了灾。

我放下杯盏,闭了闭眼,稳住了心神,再睁开眼来,是笑意盈盈,「母亲,我要出城看哥哥,给我准备些哥哥爱吃的元宵,他想必不大高兴,我去瞧瞧他。」

我从前在家受尽宠爱,这样的事母亲想必不会不应允,她又瞧瞧外边的天,好在雪已经停却了,但还是蹙眉道:「这样冷的天…….」

我心里焦灼,却还是哄着母亲,好赖她是点了点头,我起身便向外走去。

我不坐马车,马车行得太慢,如今已过正午,我记得是天微暗的时候,哥哥一身血地被送回来。再不快一些,就来不及了。

我有一匹马,名为逐雪,通身如雪,骑起来追云逐月。我又派了最得力的侍卫先去兵营。而我要先去追上陆渊。我欠陆渊一条命,我这次还给他。

北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骑着逐雪策马过上京,又出了城门,往十里亭的方向而去。大风太冷,灌进胸腔里止不住地疼,我却扬鞭加快了速度。

上辈子,圣上因病而故后,幼帝不过三岁,是陆渊出任摄政王,和沈归迟稳住了朝纲,两人却不对付,是针尖麦芒的政敌。陆渊瘸了一条腿,冷着脸跛足上下朝,却无人敢对他不敬。我却曾当面笑话他一句「瘸腿王爷」。

然而便是他,在我和宋盈同时被敌寇捉住,沈归迟只送来五箱金银时,一箭射杀敌寇,救了我的命。

我向来恩怨分明,没机会报答他已先自缢,这次重来,便还他双腿健全,愿他仍然尊贵,无人笑他残缺。

寒风凛冽,这年的雪来得早一些,城郊便再没有行人,阴天下压着满眼的白。快马加鞭,我又娇弱,舔了舔唇时已感到轻微的血味,这遭风吹下来,这吹伤的脸不知道要养多久。赶了又赶,眼见十里亭在前头,有几人在亭中休憩,我这才放松下来。十里亭再过去一些,就是贼人埋伏之地。

长风里衣袂翩飞,我鬓间的银钗琳琅作响,我翻身下马,亭前却有人倚柱看了我很久。他紫衣玉带,腰间垂下一枚玉佩,上刻「渊」字。长发高束,略散了些在鬓边,被风吹荡起。陆渊眉眼生得好,眉飞入鬓,一双眼狭长,如今却飞挑了几分恣意。高鼻下的薄唇宛然,一股子横生的少年风流,是这冬日也掩不去的盎然。

我怔住。我从前所见的陆渊十分阴沉,手段也是残忍强硬,却原来,他没断了腿之前是这般得意少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旁边的亲信在这荒郊野外见着个小娘子也新奇得很,看了看我,又看了陆渊,惊奇道:「小王爷真是受欢迎,我们这般出京,都还有贵女匆匆相送。」

陆渊便也微抬下颌,狭长的眼弯起,略勾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回身从逐雪身上取下一个食盒,上前几步,掩面故作娇羞道:「今日冬至,王爷肯定还没能吃到元宵,我来送一送王爷,全了我这倾慕之心。」说到最后几个字,更是上前两步,将食盒向陆渊举去,却脚下踩了雪,不小心一滑,轻呼一声,往陆渊怀中扑去,被他一只手扣住我的臂膀,再也近不了半分。

陆渊咬牙一句「姑娘自重」,便冷冷瞥一眼旁边睁大眼看戏的亲信,他们自觉地移开了目光。

我却借此轻声道:「有毒,有叛徒,有埋伏。」

陆渊文武双全,然而前世瘸腿,一是亲信中出叛徒,在身后重伤他,二是因着中了毒,这毒本来也不致命,只在运功时才毒发,毒入百脉,我前世为了帮沈归迟,这些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连初初解毒的方子都知晓,到头来,却是帮了如今的陆渊。

他略略沉下眼,只手抬我下颌,一把闪着寒光的袖中剑看起来就要滑出割上我的喉,我却迎上他的眼睛,不闪不避,重新说道:「我是宋相国家的嫡女,王爷既然这样瞧不上我,我精心做的这碗元宵也该吃一些,我便从此熄了这颗心。」

我启开食盒,一股香气溢出,自己先吃了个白圆白圆的,「无毒。」

我赌他信我爹,宋相国。

他黑沉沉的眼睛看了我许久,才轻笑一声,接过我手中的食盒,有亲信这才来劝阻,他摆了摆手,笑道:「一个小姑娘,不妨碍」。他吃得大抵不情愿,吃下第一粒的时候却轻挑了眉,我的厨艺向来好。

陆渊垂下眼吃东西的模样秀致,浑然看不出前世那副阎王模样。我等得无聊,捧着脸笑眯眯道:「王爷吃了我的元宵,想必对我也是有几分意思的,正巧我云英未嫁……」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陆渊险些呛住,抬眼看我的模样还有着慌乱,阴沉沉地吐出「闭嘴」两个字,边上的亲信也不由得低笑起来。

等他吃完的时候,我收回食盒,已通知哥哥此处险要所需准备,想必正在来此的路上,我又藏了解药在元宵的芯里,替陆渊解了毒,想必是没什么要紧了。

雪又有些零散地下了起来,我冻得微颤,上马却难得的轻松,我掉马离开时,却被唤了一声,我回过头,长风飒飒,陆渊立于亭内,雪在他足边飞旋,他冷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内落下一桩事,自然愉悦畅快,便难得笑着回他:「宋雁书。我叫宋雁书。」

京中出了大事,陆渊出京办事,却险遭埋伏,幸好宋家的长子得信搭救,没什么大碍。皇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安抚了陆渊后,还大赏了宋家。

我哥哥倒是和我生了气,气我一个女儿家策马出了京郊以身涉险。我缠着哥哥又是道歉又是悔过,他才冷哼一声算是放过。这才问起来,问我怎么知道十里亭那块有埋伏。

我摇了摇头,垂下眼说:「我也不知道,我梦见的。我梦见你,全身都是血。」

是啊,若不是我横插一脚,有了先知,这时候的哥哥该是满身血地被送回来,是连太医都说要备灵柩的程度,眼下他还活蹦乱跳的,真的是很好了。

他伸出手敲敲我的头,「傻姑娘,我还好好的呢。」不知信了没,也不再追问我,转头谈起陆渊来。

因着陆渊是陛下唯一的胞弟,年岁又小,上京都称他一句,小王爷。

我从未见过哥哥这般高看一个人,我哥宋知章向来自负,却把这陆渊夸到天上去,「小王爷」都离不了口,我听得烦,正好听见小厮来报小王爷来拜谢我哥相救,他便高兴得连我都顾不得了,往正厅去了。

我正好回了屋好好午睡一番。睡醒想起来梅花该是开了,叫了小眠陪我一同去折两枝,却半路上遇到了宋盈和……陆渊。

宋盈怀中抱两枝梅花,却是脚不知道怎么一扭,往陆渊身上倒去,他这回手都懒得伸,往外轻轻一避,宋盈扑了个空,跌落在地上。

我转身要走,却被眼尖的陆渊喊住,他眉眼压着不耐烦,噙着冷笑,「你家的婢女走路都走不好了吗?」

宋盈本来还泪光莹莹地仰着脸瞧陆渊,听到这话脸色却难堪起来,他竟然当她是婢子,还是当着我的面讲的。小王爷向来不近女色,话也说得刻薄。

我也不气他的无礼,懒散回道:「是啊。我们家的姑娘,见到年轻俊秀的儿郎都是会这样脚软不当心的。」譬如上次我脚滑。陆渊微微睁大眼,很不可思议地瞧着我,像是对我这样坦荡的轻浮有些无措,索性冷笑一声侧过头去。

小眠去搀扶宋盈,宋盈路过我时却顿了顿,我转头看她,轻声问:「你不是中意沈归迟吗?」她瑟缩了一下,面上有些尴尬,道:「只是无意救助,不敢有他意。」我看着她一双盈水的眼眸,却觉得有些讽刺,等到沈归迟有成就时,她该跪在父母面前,哭道本是无意救助沈归迟,却一往情深,请求成全。

宋盈难堪地走了,还剩了一个陆渊,不知道他怎么转到这边来的,微抬下颌,问我:「那日十里亭,且不说你们何处得来消息,你一个闺阁女儿纵马前来,居心为何?」他这般微低下眼来,便有了分前世摄政王的阴沉危险。

想来想去,总归是只有少女慕艾这个理由行得通些。

我随口回道:「我说过了,我不过倾慕你罢了,你有难我当然要来帮你啦。对了,那日的元宵好吃吧?」

我说得情真意切,却看见陆渊的眉宇带上一丝不自在,却还是冷冷吐出两个字:「难吃。」想了半天还是怕我对他情根深种,道:「本王向来挑剔,你趁早死心吧。」

我低头看他的腿,瞧着就长,并不像上辈子一样跛足了。跛子王爷,走起来难看也就罢了,只是这发生在陆渊身上就让人格外难受,他是这样骄傲。我舒缓了长气,却听见他垂下眼来轻声一句:「多谢。」

我讶异地抬起头,却看见陆渊冷笑道:「一码归一码,我可不会喜欢你。」

我忍着笑点了点头。

话到这里我就该走了,越过陆渊往前走,走出几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沈归迟在不远处站着,看我的眼神比雪更冷,倏忽轻笑一声,眼睛黑沉沉的,「我原以为你当真不喜欢我,没想到是只喜欢权贵。」

陆渊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你是何人?」

沈归迟不偏不倚,越过我和陆渊对视,唇衔一分讽色,慢慢道:「宋雁书的,未婚夫。」

「你有未婚夫?」

我回头看陆渊,小王爷果然沉下了脸,狭长的眼看着我似笑非笑,「宋雁书,你出息。」叫我的名字分明多了分咬牙切齿。他肩上落了薄雪,和沈归迟不知怎么对视上了,气氛像拉紧的弦一样紧绷。陆渊冷笑了一声,再剜我一眼,转身走了,那气势,说他要去上战场也不为过。

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大约今日就不该出来采这梅花。

面前还站了个沈归迟,我更是头疼,他又添上一句,眉眼藏着隐忍:「婚约还没退一日,你就还是我沈家的未过门的妻子,理应注重言行。」

我听得想笑,莫非这婚约只对女子有束缚,不对男子有用吗,他和宋盈那档子事,还不是在我俩婚约之下发生的。这样冷的天,沈归迟还穿一身薄袄,连袖口都磨出了絮,这样青衣单薄地立着,真是一身清贵。

我问:「宋家不曾给你送袄吗?」

沈归迟说:「我是在宋府借住,不是来打秋风的。我自己的衣裳再难堪,也受不了这样的施舍。」

我咬了牙,前尘旧事一同涌上心头,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装什么清高?谁有空没事羞辱你那两分尊严?你怎么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是不是只有宋盈亲手缝了袄送到你手上,你才高兴说这才是看得起你?宋家不曾对不起你。」

我说:「沈归迟,尊严是自己给的,不是别人施舍的,你要是真觉得收了心里不宁,那好,也不是白送的,当作你欠我的。」

他被我推着骂,也不曾动怒,把我推他的手扣住,贴着他的心口,他垂下了眼瞧我,「宋雁书,你很讨厌我。」

我说,没有。

我不讨厌他。我恨他。我恨我那样炙热的喜欢,被放在冰雪之中覆盖。沈归迟却突然解释道:「我没收她的药,也不曾和她来往。」

我愣了愣,才明白,他说的是宋盈。

他平静地说:「我不喜欢她那样的,宋雁书。」

我讶异地抬眼看他,却收回自己的手,我摇了摇头说:「这不关我的事。婚总是要退的。」

沈归迟退半步,越发显出我和他的不同来,我的白狐裘和他一身破落是这样格格不入,他轻贱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寻羞辱,一字落下似有千钧,他说:「好。」

这婚终究是退了,母亲把那纸婚书亲自交到我的手上,薄薄的一张,因着年岁有些久,尚且有些旧了,不过保存得很用心,听说沈归迟赶来上京时,那样破落也把这婚书护在心头。

我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叫小眠搬来炭盆,毫不留恋地放进去烧了,那纸婚书便这般蜷缩起来,一点点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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