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辛愿累了,摸了一把脸,手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疼的汗水,三十分钟的手术,她却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一般。
被护士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护士叮嘱她:“小姐,麻烦您尽快通知家属,把费用结清。”
她是浑身赤裸被送来的,身上别说钱了,连衣服都是好心的护士给她找的病号服。
而厉南城……
如果说是流产,他应该会愿意付钱的吧,他对孩子压根没有一丝的怜悯……
问护士小姐借了手机,打给厉南城。
无人接听,再打,关机。
辛愿只能给厉老爷子打了电话。
半小时后,病房门口。
厉老爷子的拐杖一下一下的抡在厉南城身上:“你个不孝子,辛愿怀了我们厉家的骨血啊!你就不能让让她?要是送晚了一会,她可就没命了!”
辛愿只是说她和厉南城吵架流了产,略去了中间的种种细节。老人家血压高,禁不住太血腥的故事。
厉南城不躲不避,目光牢牢的凝在她身上,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那是她罪有应得。”
厉老爷子气的浑身颤抖,指着他说:“你给我闭嘴!赶紧给辛愿道歉!”
“不可能。”厉南城一把挡住再次落下来的拐杖,夺过来重重扔在一边:“她不配。”
厉老爷子当即高血压发作,护士医生乱成一团,连忙把人送进了急救室。
而厉南城,则面无表情的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扔在她面前:“签了它。”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明晃晃的摊开在眼前。
辛愿浑身发冷:“如果我不签呢?”
“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厉南城,没有人能插手我的婚姻,包括我父母,甚至是我爷爷,”厉南城不带一丝情绪的说:“你要是不签,那我只好让自己变成丧偶。”
“我不信你能枉顾王法,一手遮天!”
“那我们不妨试试。”
刚做完手术的身体还在隐隐泛着痛,辛愿白着一张脸,放软了嗓子:“厉南城,你就这么恨我?”
厉南城从容不迫的点头:“我恨不得现在就让你去给安琪陪葬!”
辛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厉老爷子在场,恐怕他真的会直接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样无望的婚姻,她过了三年,以孩子的生命为代价。
她拿起离婚协议书看了看,苦笑一声,厉南城是让她净身出户。
“厉南城,你会有报应的。”
他嘲讽的笑:“我从来不信什么报应,你害死了安琪,不是还像蟑螂一样好好的活着。”
“我不会签的。”
“那我们走着瞧。”
门被大力摔上,震天响。
辛愿抱着自己的双腿,终于将囤积了三年的委屈一股脑都哭了出来。
厉老爷子抢救过来之后,直接被送回了家,厉南城也再没有出现,只有他的助理来过,对她说:“厉总让我来交代一句,除了参加你的葬礼,否则他不想再见到你。辛小姐,你还是尽快离开H市吧……”
助理走后,辛愿晃了晃身子有些站立不稳,手术引起了贫血,她晕倒在病房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在一间狭小而逼仄的小房间里,墙上还贴着各种暴露女郎的海报,粉色的灯将小屋子装扮的暧昧又具魅惑力。
这里是…….
面前坐着一个三十多岁妩媚婀娜的女人,看到她醒来勾了勾鲜红的唇:“你还真是命大。”
辛愿张张嘴想要说话,声音却粗嘎的可以:“你是……”
“我是夜宴会所的老板,大家都叫我一声珍姐,厉南城不让医院再收容你,总不能看着你刚流产就露宿街头,所以先把你带回来了。”
珍姐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辛愿?”
珍姐叫出了她的名字,“你不用这么惊讶,厉总昨晚把你送来这里,总是得跟我打一声招呼的。按照他的吩咐,我应该让你自生自灭才对,可到底是见不得那些坏男人太好过,这才给你叫了救护车。”
辛愿眼里一阵灰败:“谢谢你救了我。”
“先不急谢。”珍姐说着跟厉南城一样的话,“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她还能怎么办?
以厉南城手眼通天的本事,若是出了夜宴,恐怕他还会把她送进更加炼狱似的地方,让她受尽折磨。
孩子的死让她的心冷了个透彻,她想过,要是能陪着孩子一起去了,也好过像现在这样痛苦的活着。
可造化弄人,她没死成,既然活着那就得为以后打算。
辛家被爸爸败光的时候,她尝遍了人情冷暖,也学会放下骄矜的大小姐脾气,直面惨淡的现实。
她要养活弟弟,她得赚钱付弟弟的学费生活费,攒够他上大学的钱。还有个重病再床昏迷不醒的哥哥,每天都得付高昂的医药费。
“我想留在这里。”
辛安琪死在这里,厉南城对这里恨之入骨肯定不会来,要说安全,H市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只要遇不到他,她就能躲在这里苟延残喘,好好的赚钱供弟弟上学……
珍姐玩着自己的大红色蔻丹指甲:“你愿意做陪酒女郎?姑娘,不要以为陪酒就只是陪酒,多数时候酒只是和引子,重头戏可在后头。”
辛愿听着外面舞池里的靡靡之音,还有隔壁房间里传来肉体相撞的啪啪声,点头:“我愿意。”
珍姐似乎想了一会,最终点了头。
珍姐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她治脸上的伤,还找了纹身师,在她留下伤疤的右脸上纹了玫瑰。
纹身师手法精湛,那朵玫瑰不但完美的遮住了疤痕,而且衬得她更加貌美,还勾出了几分骨子里的妩媚来。辛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以后你就叫玫瑰吧。”珍姐满意的打量着她的脸:“记住,你只陪酒,想吃吃不到,才最是勾人……”
辛愿得到了安身之处,珍姐得到了摇钱树,宾主尽欢,合作愉快。
珍姐甚至亲自教她怎么跟男人虚与委蛇,教她怎么才能卖出更多的酒。
五个月来,辛愿将自已以往的尊严收敛的干干净净,靠着绝美的脸庞和细腻的心思游走于男人之间,珍姐说的没错,男人们都是贱骨头,垂涎她的美貌却始终无法一亲芳泽,只能拼了命的买酒只为见她一面,出道的第一个月,她卖出的酒水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还多。
这天,辛愿结束了工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准备卸妆,就有人敲响了她的门:“玫瑰,你去招待下高级VIP包房的客人。”
是一向跟她关系不怎么好的彩竹,辛愿皱了皱眉,“珍姐说过,我每天只能陪一个客人,今天我已经去陪过明辉集团的赵总喝过酒了。”
彩竹却一脸的不耐烦:“客人点名要你!你别忘了珍姐为了给你治伤花了多少钱,帮珍姐招揽生意不愿意?”
珍姐确实对她有恩,辛愿只能点头,“好,我马上去。”
匆匆收拾好自己,辛愿推开了高级VIP包房的门。
脸上已经堆好的笑意瞬间凝固。
灯红酒绿下,一个熟悉的人被簇拥着坐在中间,四周的沙发里坐着好几位眼熟的客人,都是H市有名有姓的人物,其中也包括她刚刚陪过的那个赵总,一群人谄媚的看着主位上的男人,卑躬屈膝的说着什么。
而主位上的那人,嚣张的霸气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几乎要压得她呼吸不得。
时隔半年,再次看到厉南城,辛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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