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裙摆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时候,我终于摸到了被脱下来,扔在一旁的细高跟鞋。然后举高,用力砸下。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男人软着身体倒下去。我举着染血的高跟鞋,贴着墙慢慢站起身。几步之外,少年听到动静,转过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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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后,周祁有好几天没有回家。
他始终没有联络我,但我仍然知道,是苏予的病情恶化,她疼到难以忍受,所以哭着给周祁打来了电话。
周祁,曾经在任何时刻都挡在我身前的周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找她。
我找了家很远的医院,做全身体检,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我:
「温小姐,你必须适当地把情绪发泄出来,这对你是有好处的。」
我沉默了很久。
「谢谢,但我没有可以发泄的人。」
又能跟谁说呢。
在国外那三年,最严重的时候,我胃出血昏迷,被素不相识的同学送到医院。
出院时路过人少的街道,又不幸碰上街头枪战,子弹斜斜打进腰侧。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何况那时候,我和周祁处于分手状态。
后来回国,他身边已经有了苏予。
我更是不能说。
答应周祁的求婚,的确带着一点私心。
因为无数个快要熬不下去的夜晚,我想到那个在机场红着眼眶说会一直等我的少年,已经干涸的心底总会又生出一点勇气。
我一边想着过去的事,一边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面前忽然站了个人。
抬起头,是周祁。
他正死死盯着我,脸色冷得吓人,声音里带着一股惶然:「阿辞,你来医院干什么?」
我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
他是害怕我像苏予一样。
于是我失笑:「做个体检。」
周祁不相信,我只好把包里的体检报告拿出来,递给他。
独独留下了心理医生给的那份。
从数据上看,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周祁沉着脸,仔仔细细地把报告翻了两遍,又盯着那行「腰部旧伤,无大碍」问我:
「这是什么伤,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怔了怔:「……哦,在国外的时候,碰上过一次枪战,受了点小伤。」
坐进车里的时候,周祁的眼神冷得像能结出冰来。
我觉得无奈,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说两句:
「你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有分寸,每年都会做体检,不会和苏……」
「为什么不叫我?」
他忽然打断了我,接着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扯了安全带欺近我。
我知道,他问的是今天体检。
所以十分平静地看着他:「只是常规体检而已,这几天苏予的病情不是不稳定吗?」
提及苏予,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像是嫉妒,又像是恼怒。
但最后,话题还是落在了我身上,只是声音不再那么有底气:
「当初你受这么严重的伤,也应该告诉我的,阿辞。」
这一次,我是真的笑出声来。
「我受伤的时候——」
我微微停顿了一下,「应该正好是你终于被苏予锲而不舍的追求打动,答应和她在一起那天。」
「周祁,取出子弹后,我在病床上看到了你的微博。」
后面几天,周祁对我的态度忽然变得很热情。
除去磨人的夫妻生活外,甚至每天我离开公司时,周祁的车都在楼下等我。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八岁。
那时我们之间,除了虔诚又炽热的爱意,什么也没有。
我在心里反复揣摩和猜测,最后告诉他:
「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那时候隔着半个地球,就算你知道了也没用。」
周祁唇边原本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在补偿你。温辞,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才刚结婚一年多,这样的状态,才是正常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周祁放在车台上的手机忽然亮了。
是苏予发来的消息。
周祁竟然很罕见地,没有理会。
我问他:「苏予怎么样了?」
周祁冷笑一声:「和我有关系吗?反正想照顾她的人多的是,也不缺我一个。」
我想,如果他此刻往车前镜看,就会发现那里面倒映出来的,他的眼睛里,满是燃烧的妒火。
我很快就知道了那是为什么。
月底,我去探望一位住院的长辈,而他又恰好和苏予在同一家医院。
路过苏予的病房门口时,我看到她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用瘦得骨节突出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拨着号码。
病床边,站着一个黑衣棒球帽的少年。
他用阴郁的眼神扫过门口的我,又很温柔地对苏予说:
「别打了,他毕竟已经结婚了,总要回去陪他老婆。」
「予予,你还有我啊。」
苏予恍若未闻,只是继续拨着周祁的电话,一边掉眼泪,一边哽咽地说:
「别不理我啊,周祁,你说过最后一程会一直陪着我的。」
我承认,那个瞬间,我心里是羡慕她的。
因为我的人生在被安排好的轨迹里前行,从来都别无选择。
回家的时候,周祁已经做好了晚饭。
我顺口提了一句:「今天看到苏予,她好像又瘦了。」
周祁盯着我,眼神一瞬间变得严肃:「你为什么去找她?」
那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尖刀,令我顷刻间从自我麻痹的幻梦中苏醒过来。
我嘲讽地笑了笑:「别紧张,我不是去找她麻烦的,只是看别人的时候恰好路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祁说着,避开了我的眼神。
也许是为了补偿,他提出下个月过生日的时候,出去约会。
「去看十二点的夜场电影,连着两场,然后再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原本我是该拒绝的,只是他那么专注地看着我,而提出的计划,又恰好是十六岁生日时我们一起做过的。
那时候我被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哪怕周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我情绪不佳,于是半夜,他来敲窗户,带着我出逃。
我们一起看了两场电影,是《初恋这件小事》和《罗马假日》。
电影结束的时候,天际微微泛着白色,周祁骑车带我穿行在环海公路上,最后车停在悬崖边缘,朝阳的金色一点一点从海面浮现出来,他向我表白。
可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久得他必须要带我重做一遍这些事,才能捡回那些散落在记忆里的细节。
所以我答应了。
我说好。
像是十六岁的夜晚。
哪怕看一模一样的电影,还是找不回当初的心境。
就像和周祁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反复地追忆过去。
那意味着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能让我的爱意和失望互相平衡。
我只是不甘心,总挂念过去那些他拉着我,不让我坠落下去的时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身边的周祁身上。
他也没有在看电影,反而很焦躁。
偶尔拿出手机看一眼,又像被刺痛了那样放回去。
我安静地提醒他:「在震动,有人给你打电话。」
周祁勉强扯了扯唇角:「不用管她。今天我是来陪你过生日的。」
可怜又可笑的是,我真的相信了这句话。
电影结束,周祁接通了苏予打来的第二十八个电话,那边传来绝望的哭泣声:「周祁,生病真的好辛苦。」
「我吐了好多血,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周祁……」
在我眼神的注视下,周祁平静地收起手机,然后低头过来,亲了亲我的脸颊:「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我在那家偏僻但离海很近的私人影院门口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给周祁打过去一个电话。
他关机了。
挂断电话,我发现苏予来申请了我的微信好友。
我通过了。
她很快发来好几条消息。
「对不起啊,温辞姐,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只是,太想证明我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
「你是周祁的白月光,无论我怎么对他好,都动摇不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我现在生病了,快死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做个恶毒的女人吧。」
白月光。
白月光。
这个词,真的好恶心啊。
心里有股暴虐的情绪在横冲直撞,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一侧忽然有只手伸出来,巨大的力道把我往小巷子里拽。
我穿着裙子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肘擦过粗粝的地面和墙壁,一阵阵钻心的疼。
然后抬眼,对上一双阴郁而疯狂的眼睛。
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那天在苏予病床前的黑衣少年。
「你就是周祁的老婆?什么玩意儿,也敢让予予不开心。」
「她每天每夜都在受癌症的折磨,而你呢?开开心心做着你的大小姐还不够,还要抢她喜欢的人,让她生命里最后的日子也过得不痛快。」
他压着棒球帽檐,残忍地看着我,「怎么痛怎么来,别让她晕过去。」
天际一点点泛出白色。
日出快要来了。
而少年的身后,有个高大又狰狞的男人走出来,停在我面前。
灰尘四溅。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苏予很可怜呢?
一无所有的,明明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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