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楚之地。
武陵山,层峦叠嶂。
清光无边,日出山头。
一位年逾古稀的道人,御剑青鸾而来,霜染鬓边,双袖浩然,拂尘拿捏在手中。
立于山巅,远望长空,万里山岳云烟与共。山风招展,扶起苍白长发,悟彻何念,倾尽何生。
——“道长。”
林间传来了一个清朗悦耳的男声,有脚步声靠近。
道人轻咳一声:“你来了。”语气无幸无厄,无拘无束。
“晚辈来迟,请道长恕罪。”手握长箫的男子作揖道。
此人,正是兰薰在昆仑山遇到的那位飞穹公子。
道人说:“飞穹,你们此次镇守两界通道,若贫道所料不差,那个袭击妖界的幕后主使,应该现身了。”
“道长高明,只是那个素衣道人的来历,道长可有知晓?”
“贫道也不闻其详,但……冥冥天道,自有正理。若事态当真极速恶化,贫道必将出山,鼎力相助。”
“谢过道长。”
飞穹言至此,稍想了想,道:“晚辈另有一事要告知道长,在昆仑山时,晚辈遇到……北辰星君。”
岿然不动的背影微有一颤。
“她可是孤身一人?”
“不,她似隐瞒身份,与人类同来调查昆仑清浊之气。”
闻言,道人沉默下来,整个身影融在浩淼天云之中,深不可测。良久后才听他浅浅的一声低叹,而蕴含的苍茫又滚滚而来。
“飞穹,贫道亦有一桩不情之请。”
“不敢,道长请讲。”
“贫道近日夜观天象,九曜众星惶惶不安,五斗众星间或缺失,北辰星位连日空悬,贫道隐觉不妥。故恳请你一事,如若再遇兰薰,望能多加助她。”
“晚辈定倾力而为。”
飞穹说着,来到道长的身旁,共同看这武陵的群山。烟云万里笼罩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家,几家欢乐,几家忧愁。
唇角轻轻划过丝似笑非笑,飞穹道:“这世间,多少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年的箫声早已湮没无寻,人类又哪里知道,青女如何为他们而葬送性命。”
“葬送性命……青女……上古之事,飞穹仍还记忆犹新?”
“自然忘不得,毕竟是青女给了我生命。只是,青女死后,大师兄也销声匿迹,至今两千多年了,我依旧觉得不安。”
再看山岳之景,如此壮阔繁华,又可知不会凋零?
青山流云,定格经年,世事无常,时过境迁。
即使是像这两人般活过千载春秋,此刻,又如何从容笑对滚滚红尘?
“这里便是暮水阁啊,景致真是妙不可言,堪与青冥谷比上一比。”
兰薰环顾四周,原来这座悠久广袤的森林中,藏了这么个精巧雅致的庭院。门前不阔,院墙也不高,庭院深深深几许,一眼看去延绵无尽。
今日到访的除了楚燃竹与兰薰,还有潮风、雪葵。
暮水阁素来靠收集各种情报满足门下的吃穿用度,其情报质量绝非等闲,雪葵便想来问问水川,能否帮她找找兄长。
此刻水川正坐在小池旁的凉亭中,倚着美人靠,将馒头屑拿来喂鱼。
听到门人的引荐,水川便赶紧起身,执起粉色桃花扇,拨弄打理了发髻,迎上前道:“真是稀客呐,难得登临寒舍,怎也不事先来个招呼,好让人备办周到,为你们接风洗尘啊。”
“姑母客气,我等贸然而来,还恐惊扰。”楚燃竹道。
水川道:“竹儿哪里话,自家亲戚嘛,本就应该多串串门。风儿看着长高了呢,兰薰姑娘也是风采照人,”目光落到雪葵脸上,“哟,这位姑娘好生标志,是青冥谷新来的?”
雪葵福了福身,“见过水川阁主,我叫雪葵,是……是潮风哥哥的朋友。”听得潮风心花怒放,如沐春风。
水川款道:“风儿哪里识了这么娇美的朋友,姑姑的好奇心,可被你吊起来了。”
潮风这会儿高兴的忘乎所以了,摸摸后脑勺憨笑道:“哈哈,没、没啥,这个,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兰薰心想你怎不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又向水川行礼问安。
楚燃竹则问:“表弟可在院中?”
水川笑道:“阿年去他叔叔家了。来来来,快进正厅!”亲自为几人引路,又喊了不远处的一个门人,要他去备茶。
来到正厅,各自入座。
水川优雅的靠着绒毯,风韵不减的脸上,笑容就像经久不衰的香囊。
“你们能来看我,我这心里呀,美滋滋的。你们若有什么好奇之事就都告诉我吧,暮水阁定然不负所托。”
潮风欣道:“姑母真及时雨,那就帮忙雪葵找她哥哥吧!”
“雪葵姑娘的兄长?”
雪葵言:“嗯,是的。雪葵从出生就没见过哥哥,娘亲去世的早,雪葵也没有见过。”正还要细说的,又不愿兰薰等急了,便道:“还是兰薰姐姐先说吧,雪葵的事情一言难尽。”
潮风道:“这还用让来让去啊!”对上雪葵楚楚可人天真无邪的目光,只得软道:“好吧,依雪葵的。兰薰你快说!”
兰薰瞟他一眼,再看向雪葵时,双眸间已涨满了感激的神色,“难为雪葵妹妹了,”转瞳向水川。
“禀阁主,兰薰亦有一事相求。您知道我本是岐山门下,门中近日遭变,乃是因为遗失了一枚宝石。此物颇具能力,如果遗落在歹人手中就太不妥了。所以,兰薰想请阁主帮忙查查,近来是否有这方面的传闻。”
水川正听着呢,却在这时有个门人走了进来,贴着水川的耳边喃喃数语,就令水川脸色微变。
她忙起身,优雅的轻扑桃花扇,笑道:“真是抱歉,来了位老客人,说有急事不得耽搁。对不住啊,我去去就来。”
见水川就这么离开,潮风不悦道:“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让雪葵先说了。”
以兰薰的性子自是不会任他非议,“大少主这什么肚量啊,人家雪葵妹妹都没往这处想呢。”
“你你你——!”潮风拍着扶手弹起。
雪葵忙小声道:“潮风哥哥……”
潮风瞅她,一见那天然的气质与无辜的表情,饶是铁打的心也会变软,只得对兰薰道:“罢了!看在雪葵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你这小子就会口出狂言……兰薰心忖与他面对面坐着实乃人生之大不幸,反正都是耗时间,何必在此处等着。
站起身道:“三位慢聊,我出去转转。”头也不回就走了。
望着蓝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潮风哑然。
雪葵问:“兰薰姐姐她……是不是生气了?”
“这谁知道!”潮风当然不会自己揽责任,故作百无聊赖,拖长音道:“由她去吧,反正向来都这样——!”睨向楚燃竹,见他神色深沉,若有所思。
“喂,你想什么呢?”
楚燃竹道:“暮水阁广罗情报,院中定有多处禁地。依兰薰的性子,多半乱闯。”
“哈——?”说的有理,她倒真可能做这种事……那可太不好了!万一进了不该进的屋,看了不该看的机密,惹到水川姑母,她翻脸不帮雪葵,岂不白跑一趟?!
赶紧道:“千万别出这事!你看看她去——!”顺便支走楚燃竹,这样就又能和雪葵独处了。
楚燃竹不语,起身离去。他心底着实介意兰薰出乱子,伤了和气。
另外还有件事,他要私下托付给水川姑母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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