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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节哀苏安江照(先生请节哀)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先生请节哀苏安江照全文阅读_(先生请节哀苏安江照)

小说介绍

他打开安眠药,把安眠药全部倒了出来,然后一颗一颗地捡进自己的嘴巴里。我全身发抖,死死地盯着他。难以言喻的暴躁以不可挡的锐势在胸腔鼓噪起来,一寸寸碾过骨骼肌肤,渐渐席卷全身。他竟然想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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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记忆之后,我并没有马上消散。

除了灵魂变得透明了几分,我仍受限在江照身边,只是距离他的活动范围变大了一点。

我跟着江照来到殡仪馆。

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现在僵硬地立在门边,连靠近都不敢。

里面工作人员感叹,「能找到那么多烧焦的残骸已经很不容易了,身体都是拼凑的。唉,听说还是个孕妇。」

「可不是,腕关节和指关节严重弯曲变形,当时应该是想拼命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吧。」

江照脸色惨白,身形微晃,若不是撑住墙壁,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工作人员看到了江照:「家属是吗?过来吧。」

江照缓缓地,踉跄地走过去。

那两人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头顶的光亮,他背脊绷得直直的,攥着拳头的手用力过度,指甲陷入了皮肉里而不知。

他看着我被白布盖住的遗体,开始自言自语。

「刚才来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从来没跟你说过的事。」

清冷的语调有些微颤,但起伏不大,就跟平时一样。

「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有一天我下楼买东西,有个小男孩贪玩,拿走了路边一个盲人奶奶碗里的零钱。你忽然冲了过去,和他撕打在一起。你明明那么瘦弱,却死死地凶狠地掰着他的手,最后那个小孩受不了了,主动把手里的一块钱给了你。」

「之前我听他们说过,你是个孤儿,喜欢偷东西。」

「但那时你头发凌乱,唇角淤青,在地上喘了一会儿,站起来把钱放进了盲人奶奶的碗里,然后平静地离开了。」

「这一幕,盲人奶奶看不到,那个小男孩不会说,但我看到了。」

「这件事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你,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你身上,后来班上有人诬陷你偷班费,我第一反应就是站出来帮你说话。」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你眼里的光亮。」

「后来,你的视线也渐渐落在我身上,跟我对视会脸红,会看着我发呆。」

「那几年,学校优秀学生颁奖会上是你站在我身边,打篮球的时候是你给我递水,短跑比赛我得了冠军,是你笑着给我献鲜花为我祝贺,奥数竞赛的队伍里是你陪着我一起夺冠。」

「再后来,陈悠出现了。」

他停了一下,抬手捂脸,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缝流出,

「安安,明明是我先开始注意你,你也喜欢上了我,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我沉默地看着他,原以为已经毫无波澜,内心还是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痛意。

是啊。

为什么呢。

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我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我本来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

但在江照面前,我总是让自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拼尽全力地对他好。

我没对谁这么温柔过,也不会再对谁这么温柔了。

「苏安,跟你求婚的那一刻,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的。」

「苏安,你理理我。」

「理理我,好不好?」

「苏安。」

「安安。」

「……老婆。」

他叫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回应他。

他开始焦躁,甚至暴躁,唇色泛白,一声声喊我的名字,直到嗓子沙哑,直到再也喊不出来。

「你明明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他声音迷茫,嘶哑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肩膀不停颤动,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头走投无路的绝望凶兽,看起来可怖到了极点,又可怜到了极点。

我安静地看着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

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拿到我的骨灰盒后,江照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感觉到灵魂越来越虚弱了,疲惫地蜷缩在地上睡觉。

朦胧之中,我听到陈悠不停地拍打着门,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哭腔,

「阿照,三天了,我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就算她不在了,你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啊。」

「她如果知道了,肯定也会心疼的。」

我从昏昏欲睡中苏醒,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紧闭的那扇门。

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吗?

一个小时后,何钊过来了。

他简单粗暴地踹开了那扇门,浓重的烟味和酒气瞬间从里面蔓延开来。

刺眼的光线涌进房间,笼罩着地上的男人。

他的身边散落着一堆烟头,东歪西倒的酒瓶,以及,我的骨灰盒。

他正低头安静地拼着乐高。

——之前我和他没拼完的乐高。

明明只过了几天,江照看上去瘦了一大圈,下巴长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眼窝深陷了进去。

「阿照……」陈悠声音嘶哑。

听到动静,他迟缓地抬眼望了过来,像是年久失修的器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空洞冷漠,「你怎么还没走?」

他似乎开始发呆,轻声,「安安回来,看到你会不高兴的。」

陈悠脸色一白。

正发着呆,他忽然抬起头,眉间溢出一抹慌乱,对陈悠开口的语气冷漠而绝情,

「这里是我和安安的家,你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陈悠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说这种话,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江照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滚啊。」

见他不为所动,陈悠眼里闪过难堪,哭着跑开了。

江照面无表情地继续拼乐高,似乎毫不在意。

「如果你能早点这样做……」何钊突然开口。

江照脸色煞白,手指哆嗦了一下,积木也随之掉在地上。

他怔怔看着那块积木,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伤悲。

「那天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跟她说,要把陈悠接回家照顾。」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不会申请去出差,也不会……」

「她出事那天,走的是近道,她是赶着回来的。赶着给我……过生日。」

「她想把怀孕的消息,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

「而我当时在干什么呢?」

江照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痛苦地闭上眼,「我趁着她不在,把陈悠带回了家。」

他深吸口气,又开始拼乐高,但手指颤抖,拼一个掉一个,

「何钊,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何钊站得笔挺,沉默地看着他,声音很轻:

「都说,辜负真心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可是,以她的死为代价,她是不是太可怜了些。」

江照眼圈通红,怔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钊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做出现在这副样子,她并不会开心。江照,再怎么样,你也得继续生活。」

几天后,江照坚持给我办了一个葬礼。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到处一片灰色,整个城市仿佛陷入了阴霾。

江照没有打伞,沉默地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我的黑白照片。

墓碑上刻的是:亡妻苏安。

一个又一个的人在我的墓碑下放上白菊。

葬礼结束之后,江照一直站着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水痕。

何钊拿来一把伞,递给他,

「你知道自己心脏不好吗?任何感冒都可能诱发感染,你就非得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吗?」

江照面无表情地扔掉伞,「那就病死好了。」

果不其然,那天之后,江照就生了一场大病。

原本只是一场小感冒,但他一直不吃药,诱发了感染,在医院足足住了半个月。

晚上,病房很安静。

江照怔怔望着窗外寂静的黑色,用很轻很轻,很疑惑的声音说:

「安安,为什么你一次都不来我的梦里。」

「你曾经说要照顾好我的心脏。现在我把它弄生病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出院后,病才刚好,江照又因为酗酒再次感染进了重症室。

何钊冷冷盯着目光无神的他,直接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既然你想死,还不如被我扇死算了。」

「反正当时你做那些恶心事的时候,我就想替苏安扇你了。」

「人都死了,你现在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自我感动吗?」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外婆对我很好,要我看着你,我才懒得管你。」

「苏安如果看到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行为,只会感到恶心,懂吗?」

江照脸色惨白,呆滞地看着他。

不知道江照有没有听进去何钊的话,但那天之后,他不再颓废,也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

他平静地去上班,平静地继续生活。

可是,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晚上他会在阳台站着抽一会儿烟,烟雾徐徐弥漫模糊面庞,却只平添孤寂落寞,化不开他周身凉意。

抽完烟,他就会去冰箱里拿出那袋水饺。

水饺剩的不多,大概还有十几个,江照就每天煮几个吃。

睡之前,他会安静地看一会儿我的骨灰盒,低低说道,「晚安。」

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用时刻跟着江照了,而且总是脑袋昏沉,莫名感觉很困,就每天待在房间里睡觉。

这几天,他好像工作很忙,总是回来得很晚。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何钊给他打电话。

「你把公司的股份都转让给我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得很平静,「就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听说你捐出一大笔钱给了孤儿院?是因为……她?」

江照淡淡嗯了一声,「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

何钊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

「陈悠的前夫不知怎么又回来找她,他们发生了争执。陈悠被他推了一下,流产了。他前夫去了警察局自首,陈悠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听说情况很不好,可能以后都怀不了孩子了。」

江照始终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勾不起他丝毫的情绪,「我要睡觉了,先挂了。」

又过去了几天,江照下班回来,照常去阳台抽了会儿烟。

回来看到冰箱里的水饺还剩最后几个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释然的,放松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的笑容。

我微微皱了皱眉。

他并没有马上吃饺子,而是一个人去逛了商场。

他来到母婴区,仔细耐心地询问导购员,买了一些婴儿用品,又去楼下阿姨那里买了很多玫瑰花。

付钱的时候那个阿姨笑得合不拢嘴,

「你女朋友最喜欢来我这里买花了。对了,好久没看到她了,她去哪里了啊?」

江照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她去出差了。」

阿姨点点头,「晚上的花不怎么新鲜咧,明天白天你过来,我给你——」

「不了阿姨。」他温和又坚定有力地拒绝,一字一顿,「今晚,我也要去出差了。」

阿姨一愣,捂住唇揶揄,「我懂,想女朋友了是吧。」

「嗯。」江照嘴角噙着淡笑,长长地睫毛垂下,「我很想她。」

「真的,真的很想她。」

回到家,江照坐在餐桌上,安静地,认真地吃完了最后几个饺子,把汤汁也干净地喝完。

然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把玫瑰花和婴儿用品放在床上,垂着眼看了一会儿。

做完这一切,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放到这里的水果刀,和一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安眠药。

他打开安眠药,把安眠药全部倒了出来,然后一颗一颗地捡进自己的嘴巴里。

我全身发抖,死死地盯着他。

难以言喻的暴躁以不可挡的锐势在胸腔鼓噪起来,一寸寸碾过骨骼肌肤,渐渐席卷全身。

他竟然想自杀。

在他拿起水果刀,抵在手腕上,冷静地轻轻一划的时候,我尖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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