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的晋王府里,水磨砖墙穿山卷棚,素来好风景。
苏蕙屏退了下人,倚在湖边亭子里,美人靠鹅颈栏上,对着一把孤琴,把玩着手中的兔毫滴釉盏。
盏里盈盈一握,是烈到极致的鸩酒。
“早知如此。”
温忱啊温忱,本以为和你是一场良缘,却道是镜花水缘,一场空。
可为何不与她说呢?告诉她,他早已有挚爱的心上人,让她死心。
整整五年,她何其可笑。。
苏蕙含泪轻笑,放下茶盏,抬手抚琴。
——哀筝一弄湘江曲,声声写尽湘波绿。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这是最初相遇的时候,她所抚的琴曲,如今回首看,竟是一语成谶。
广陵一散成绝响,从此往后,再无她的琴声。
苏蕙哀声长笑,满眼是泪,伸手将琴弦根根拂断,举盏一饮而尽。
炽热的痛觉撕裂心脾,殷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下。
温忱,此生不再见,
……
三天前,晋王府。
苏蕙妆容齐整衣饰鲜妍,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
她空对着一桌亲手准备的肴馔,看着青铜连盏灯上一脉幽颤颤的灯火,等待着一个永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夫君归家。
今日,是晋王温忱的生辰。
温忱踏进府中的时候,天色已晚。
府中幽暗,层叠累起的阴影打在男子的面上,他没有多看苏蕙一眼,从她身边走过。
眼看他动手宽了衣裳向栏上一搭,便要向后堂走去,浑全没看见她和这一桌肴馔。
苏蕙终于忍耐不住,盈盈起身迎向温忱。
温忱停住脚,转头看向她。
那眸子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丝情感。
苏蕙心头酸涩,开口带了些哽咽:“王爷忙了一天朝上的事,想是累了,快些用馔吧,这都是妾身亲手做的。”
“用过了。”温忱随口敷衍。
苏蕙还是站在那里不动,执着的看着他。
温忱口吻淡淡:“不是吩咐过王妃,不必等我回来用饭么?以后也不必。”
“可今日是王爷的生辰。”
苏蕙难以承受那清淡的目光,终是低下头去,哑着声音道。
“生辰又如何?”温忱的话里带着些低嘲:“我很累,别再打扰我可以么?我的好王妃。”
闻言,苏蕙后退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看着眼前的男子,喃喃道:“你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我?”
“王妃怕是病了,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温忱不置可否看着眼前的女人。
“我是皇上钦封的晋王,你是御赐与我成婚的晋王妃,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果然如此啊。
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她本以为她可以,随着时光流逝她可以在他心里留有一席之地。
她可以通过努力,用她的博学多才,用她的善解人意,和他慢慢培养出感情。
但如今……终究是没办法吗?
疼痛从心口窜起,一寸寸向每一处龟裂过去。
苏蕙只觉难以呼吸,眼前男子的容貌如此清俊,如圭如璋,气质却冷如寒冰。
温忱凝着她,目光无喜无悲,似有嘲讽。
苏蕙死死压住心头的苦涩,用尽最后的勇气去拥抱住眼前的人。
她怆然露出嫣魅的笑靥,双眸盈盈,梨花带雨。
“既然是赐婚,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我要你亲口说爱我。”
“不可能。”
对于她的要求,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爱?
她有何脸面跟他说这个字!
音落,温忱旋即转身离去。
苏蕙看着男子的背影逐次消失在视线中,心头也一点点凉下去。
这府邸,这正殿,这般阔朗,这般豪奢,却让她透入骨髓的冷。
慢慢地,她蹲在地上,双手环膝。
所以从那时起,便已然恨上了吗?
苏蕙苦笑,怪自己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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