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皑皑层雪,侯府轩窗上冰凌高悬。“你自己歇着吧,本候还有要务。”厉北承说着搁了碗筷。颜沫忙跟着起身为他披好大麾,静美面容掩饰不住失落:“侯爷近来如此繁忙,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闻言,厉北承冷觑她一眼,嘴唇不悦的抿成一条线。“管好后宅之事即可,不要忘了你的本分。”颜沫心中一紧,不明白为何如今自己连多问一句也是过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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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层雪,侯府轩窗上冰凌高悬。
“你自己歇着吧,本候还有要务。”厉北承说着搁了碗筷。
颜沫忙跟着起身为他披好大麾,静美面容掩饰不住失落:“侯爷近来如此繁忙,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闻言,厉北承冷觑她一眼,嘴唇不悦的抿成一条线。
“管好后宅之事即可,不要忘了你的本分。”
颜沫心中一紧,不明白为何如今自己连多问一句也是过错了。
临出门前,她又见厉北承自袖中拿出一个梅花香囊系在腰间。
梅花?
颜沫心头一震。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成婚五载,从相识相知到如今的相敬如宾,她害怕有的事一点明……便再也回不了头。
颜沫心中百味杂陈,小声叮嘱道:“侯爷,保重身子。”
厉北承淡淡“嗯”了声,侧目望了眼颜沫身上的灰紫色小袄,忍不住蹙了蹙眉:“年关将至,莫再穿的这样死气沉沉,晦气。”
颜沫僵了半瞬。
目送厉北承的身影大步流星而去,她口里酸涩的发苦。
这半年来,他鲜少踏足她的院子,来了也只是草草陪她用顿饭,便以公务为由匆匆离去。
今日还当着她的面将梅花香囊系在腰间……
厉北承与昭华公主出双入对的流言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而今他的种种表现昭然若揭。
她骗得了自己一时,还能骗得了自己一世么?
入夜后。
颜沫心绪繁杂毫无睡意,便独自去书房处理厉老夫人的寿诞事宜。
拟着宾客名单,颜沫的思绪飘出好远。
厉北承是功勋世家,世袭定远候,而她从前不过是个太医局的医女。
门不当户不对,可厉北承那时却甘愿顶着无上压力娶她为妻。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犹在耳边,如今再看,却又如消逝的春色般,四季更替,不可逆转。
伴随着打更声,书房门轻且快的被人合上。
颜沫抬头望去,却见厉北承面上写满了烦躁与不悦:“夜深了,为何还在书房?”
“是为老夫人的寿诞,本该大办,但今年府中收银不好……”
颜沫忙上前替他脱下大麾,一阵似有若无的梅骨花香钻进鼻腔。
一阵恍惚,她手都僵住。
“你而今竟变得如此市侩?”
厉北承眉梢紧拧:“母亲年纪大了,寿诞过一回少一回,有什么舍不得的,不知孝字如何写?”
这话如一根针扎进了颜沫的心脏,扎得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这五年来,她努力学着如何管家,维持侯府的体面与平衡,可看在厉北承眼里,竟是市侩与不孝!
从前的温柔宠爱,被消磨成如今的看之生厌。
做什么都是错,怎么做都不对。
不是人变了,是心变了……
怅然之际,厉北承拿出一个小布包递了过来,语气淡淡毫无波澜:“这是你一直在找的鬼医十三针。”
颜沫接过布包,心头蔓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原来他还记得她的毕生所愿,还记得她擅长的不是管家而是医术。
“侯爷,其实我……”我只是想做好你的妻。
厉北承不耐烦的冷冷打断,一字一句令她如坠冰窖:“我要娶平妻。”
颜沫好似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他要娶平妻,竟只是以不容拒绝的语气知会她一声。
颜沫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再开口时,嗓音喑哑似老妪:“是……哪家的千金?”
厉北承拿出一纸婚书,毫不留情的在她眼前展开:“昭华公主。”
颜沫又问:“若我不肯点头呢?”
“我不是在询问你。”
厉北承说的笃定决绝,颜沫听得心如刀绞。
其实,太后捧在心尖上的昭华公主要嫁,她颜沫点不点头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弄清楚,厉北承娶昭华公主,究竟是不得不娶,还是甘之如饴。
而今看来,愚痴之人,从头至尾只她颜沫一个。
……
二月廿二,宜嫁娶。
喧天锣鼓响彻侯府,全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唯独颜沫的院子,清冷而死寂,仿佛与整个侯府隔绝开来。
颜沫再也不能逃避下去,收拾好准备前往正厅。
丫鬟玉棠见她苍白脸色,不忍道:“夫人,您一宿没合眼,要不就别去了吧……”
“总要面对的。”颜沫摇摇头,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要是我不露面,侯府乃至侯爷都要被人看了笑话。”
来到前厅。
颜沫便见厉北承和昭华共携红绸立于喜堂之上,正给老夫人敬茶。
厉北承穿喜服的模样俊美无俦,与五年前别无二致。
“好一对天成佳偶。”老夫人笑着喝了昭华公主奉的茶,眸中满是赞赏之色。
而颜沫大婚之日,她称病连面都不肯露。
这时,昭华看见了颜沫,笑着开口:“祖母,昭华有一事向您请教,沫沫姐姐在昭华之前过门,昭华可要奉杯茶唤一声姐姐?”
老夫人冷觑一眼颜沫。
淡淡道:“昭华,你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无论这声姐姐,还是你这杯茶,她颜沫都受不起!”
“谨遵祖母教诲。”
昭华垂下眸子,掩去其中得意之色。
颜沫脸色一白,望向厉北承。
可他的面色太过冷静寻常,好似完全没听见两人对她的侮辱。
老夫人又道:“该入洞房了,莫要误了吉时。”
颜沫便见厉北承揽着昭华便走,眸中的温柔似刀一般直直扎入颜沫心口。
旁观众人见此,嘲笑声几乎不加掩饰。
颜沫喉头涌上苦涩,几乎是狼狈的转身离开。
翌日。
新人进门的第一顿家宴。
老夫人头风犯了没来,三个人的饭桌令颜沫僵直的坐在座位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昭华对厉北承嘘寒问暖。
“侯爷受累了,吃块鹿肉。”昭华说着,红霞蔓上耳尖。
此时此刻,颜沫的存在显然多余。
她味同嚼蜡,只想快些结束了这顿可笑的‘家宴’。
这时,她听见昭华娇滴滴的朝厉北承问。
“侯爷,昨日管家问昭华,如今府里有两个夫人,之后有事该找谁拿主意呢。”
颜沫一顿,也怔怔盯着厉北承。
她想知道,他究竟会为谁撑腰。
只见厉北承看也未看自己,眸中好似只容得下昭华一人。
他语气温柔,确定如冰一般冻僵颜沫的心。
“你是公主,莫说侯府的掌事权,就是你想教教颜沫规矩,也是应当的。”
厉北承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定了颜沫自此在侯府的荣辱。
筷子自指尖滑落,落地声唤回了颜沫的魂。
凝着昭华得意的面庞,颜沫早已痛的麻木,只觉心如死灰。
厉北承用完早膳便出府办公去了。
昭华漫不经心的抚了抚鬓发:“繁蕊,去把我给颜氏准备的见面礼拿来。”
颜沫正欲离去的身形一顿,心中莫名升起不安。
但眼下情况,她又不得不接。
侍女繁蕊捧着锦盒,径直走到颜沫的身前,傲慢开口:“颜氏,这是公主赐给你的见面礼。”
“谢公主。”颜沫正要接过锦盒,繁蕊却猛地提高了声调,“公主赏赐,请夫人跪接。”
同是侯夫人,哪有跪接的道理。
昭华无非是想给她个下马威,宣示自己的地位罢了。
颜沫压下心头的屈辱,膝盖缓缓向下坠去。
只希望……忍这一时之气,能换来今后的太平安宁。
见她跪下双手高举,昭华满意的轻笑一声:“你嫁入侯府五载,都未能替侯爷开枝散叶,今日我便将这尊送子观音赐与你。”
孩子……
颜沫有些恍惚,曾经……她也有过孩子。
只是他,未出世便替厉北承抵了命。
指尖才堪堪触及锦盒,便听得“啪嗒”一声巨响,锦盒直直坠了地!
送子观音的碎片洒了一地。
可锦盒落地的那一刻,颜沫清晰看见,里头装的原本就是碎片!
颜沫一怔,这份大礼,当真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却听昭华故作惋惜道:“哎呀,这尊观音……可是母后赏赐我的嫁妆!”
“若是旁人打死不论,既是自家姐妹,便小惩大诫,就罚你站规矩罢。”
请安站规矩,从来都是正妻惩罚妾室的手段。
昭华公主为了贬低她,连这样下作手段都能用。
颜沫无言以对,只能直着脊背开口:“谢公主。”
正值倒春寒,颜沫直直站在华鸢阁前,路过侯府下人都窃窃私语。
颜沫双手紧握,指尖已经煞白。
她明白,她这五年在这侯府立的威,施的恩,就在今日功亏一篑。
直站到暮色降临。
颜沫双腿都已经麻木。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回头,定定凝着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侯爷。”
颜沫一整天滴水未进,嗓音干哑的如同锯子破木。
厉北承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伸手扶了她一把。
受辱时未觉得,如今厉北承在身边,颜沫心头浮上莫大委屈:“那尊观音不是我打碎的。”
闻言,厉北承面上却覆了层愠怒:“你的意思是,昭华故意害你?”
不待颜沫开口,厉北承猛地松开扶她的手,冷笑道:“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这一瞬,颜沫心痛的无以复加,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厉北承,你不信我?”
厉北承唇角勾起,难以形容那抹刺眼的笑意,似讥讽,又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无奈。
“你五年无所出难道不是事实?”
“昭华好心赠你送子观音,望你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你又何必狭隘至此,自讨苦吃。”
他的话一字一句狠狠砸进了她的心里,也抽走了她的魂魄。
看着眼前的男人,颜沫从未觉得他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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