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声震天,唢呐长鸣,家家户户都将房门紧闭。
谁家会大半夜娶新娘,晦气。
迎亲队伍行了半个时辰,花轿刚停在孙员外府侧门外,管家疾步出来,他凑在屈李氏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屈李氏那老脸沉了又沉,随即走到花轿旁。
“唐思思,下轿吧!”
花轿倾斜,她一袭红衣从里面出来,她走到屈李氏身边时停了一停,问道:“唐宇在哪儿?”
“等你和孙员外入了洞房,我自会告诉你。”
她冷笑几声,“屈李氏,你大概不知得罪一个医生的后果!”
“你还是赶紧进去吧!”
屈李氏推了唐思思一把,管家一把抓住洛菲菲的袖子。
他高声道:“新娘子进门了。”
唐思思随着管家的牵引,她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她的头上遮着红纱,能看见眼前的几寸地方。
地面上的脚影并不多,她是嫁给孙员外冲喜的小妾,所以只需来几个丫鬟将她迎进府就可以了。
她的鼻间萦绕的都是香烛的气味,还隐约有哭声传来。
管家觉察到唐思思的速度慢了下来,他道:“唐姑娘,快些吧!老爷可等不了你太久。”
她再走了几步,终将这哭声听明白了。
老夫人在又哭又说:“老爷啊!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竟将我们孤儿寡母抛下。”
唐思思脚下一顿,难道这孙员外已经死了?
管家见此,他眼色一狠,抓住唐思思的手腕朝着灵堂拖去,“老爷已去,但这婚事不能作罢,你需去地下陪他。”
屈李氏也道:“好好的阳间日子你不过,非得磨磨蹭蹭当一个鬼新娘,这都是你自找的。”
“唐宇在哪儿?”
“等你去了阴曹地府,你去问问阎王爷。”
她一下子就红盖头掀了,“你骗我。”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傻,我为何要将唐宇还你?他可是我正经骗过来的,若不将他卖了,对得起我费的那番唇舌么?”
说话间,两名家丁已经押着唐思思的手过去了灵堂,他们将她按跪在软垫上,压着她的头。
她只看见面前有一双红绿相间的珍珠绣鞋,一个沧桑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你就是唐思思?原本以为你这纯阳女子的体魄可以让老爷延年益寿,但没想到你这远近闻名的啥扫把星体质竟将老爷克死了,你既克死了你的夫君,你便下去陪他!”
唐思思觉得脚下一轻,她被抬着手脚往棺材里放。
她瞪大了眼睛,棺材里躺着的瘦小老人,他穿着寿服,脸上盖着一簇纸钱。尽管她看惯了尸体,也解剖过不少,但是眼见这一幕,仍然让她心里发憷。
老夫人高声道:“将她与老爷放入同一棺椁,钉上棺钉,趁着吉时未过,这也算圆房。”
与这些人不必讲情理,对他们讲情理,也不必留善心。
手术刀从她袖子里滑出,她一刀将一名家丁的手掌钉在棺材上,伴随着一声惨叫,她落在老夫人面前。
她道“你与孙员外是夫妻,他现在死了,不如你下去陪他。”
她说完这话,便抱起老夫人往棺材里放,老夫人身体失去平衡,栽了进去。
当她接触到尸体的时候,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慌忙喊道:“救……救我出去……”
她看着老夫人在家丁的搀扶下,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她冷笑,“刚才老夫人还在扮演夫妻情深,现在却怕得要命,老夫人这演戏的本事,可真是一流。”
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她,她吼道:“给我抓住她,活剐了她。”
“我看谁敢!”
一声男音从员外府外传来,员外府的管家疾步跑来,在老夫人耳边说着什么,老夫人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指向唐思思。
“你……你和李公子是什么关系?”
唐思思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这低贱农籍,你怎么配认识李公子?”
红色的步辇停在唐思思身后,李乾坤的声音传来,“唐大夫,你这深更半夜穿着红衣,是要嫁人?”
这李乾坤,分明自己虚弱得不行,却还记得挖苦她。
她笑道:“李公子,你这样与我说话,难道是你的肚子不漏气了么?”
“唐大夫说笑了,你给我挖的那个洞,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那你今晚是过来看什么热闹?”
“我不来,你就得和那糟老头埋在一起了。”
“你就这么确定?”
“你救我一命,虽说你拿了诊金,但我还是欠你人情,今夜我帮了你,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那好。”唐思思说完这句话,她向旁边微微侧了侧身体,一副看戏的表情。
胡彪拿着斧头过来,他粗着声音道:“姑奶奶的,是哪个不要命的,想要害唐大夫的性命?”
屈李氏被吓得立马跪下了,她满脸惶恐道:“官爷,老妇不知。”
她说完此话,还看了老夫人一眼,她这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将胡彪的注意力转移到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虽说也畏惧李乾坤,可她毕竟是李员外的夫人,她觉得就算李员外去世了,李乾坤会给她几分薄面。
她道:“我找算命先生算过,唐思思与老爷的八字很合,我想为老爷纳个妾。”
李乾坤的语气冷了几分,“所以,你们就想将她与孙员外合葬?”
“李公子,这事儿存在误会。”
“依我之见,没什么误会。”
他话音刚落,就看向了胡彪,胡彪就朝着老夫人走了去,“你这恶妇,你竟干出这等事情,你想要伤害公子的恩人,饶你不得。”
他说完这话,便一下将她扛起。
员外府的家丁虽多,但是不及尚书府的府兵多。
员外府的家丁多是老弱病残,尚书府的府兵则正值壮年,他们不敢动。
老夫人被胡彪一下子扔到了粪坑,她在里面挣扎着,“救……救命……”
胡彪则是拍了拍手,他走到唐思思面前。
“唐大夫,你可解气了?”
“若没解气,还应当如何?”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杀!”
老夫人好不容易从粪坑里爬了出来,她就听到了这句话,她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她连滚带爬到了唐思思面前。
周围的人都捂了鼻子,她哭道:“求你放过我,我不该打你的主意,不该让你与老爷结阴婚。”
唐思思反问:“那你该如何?”
她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一边哭喊道:“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那此事便翻篇吧!”
“多谢!多谢!”
唐思思这才看向屈李氏,“但是我和你之间的账,现在才开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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