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厚重的门被拉开。
阳光几乎是一瞬间就照进来。
忽然,那妇人猛一受这样的阳光,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尖声惊叫起来:“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一般,她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之下,竟然如同龟裂一般,起了层层的麟壳:“你,你!”
妇人,不,或者这根本不能称作是个正常的人。
阳光照射下,妇人一边惊叫一边胡乱的冲撞。
“哗啦。”
桌子上的物什被她撞翻,少女早已闪到一边,只是就着日光,妇人慢慢的抬起头,露出了让人惊悚的面容。
她的眼珠子顷刻间已经变做红色,嘴角泛起白沫,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眼神怨毒:“你要杀了我?!”
“你们已非活人,是不该留在这里的。”
苏臻轻叹一声,望向面前的妇人。
“桀桀”
妇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露出了一排狰狞的牙,她的喉咙上下抖动:
“这个毒妇想要害我们兄弟三个,难道不该死吗?”
“活人的事由活人管。”
苏蓁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异样,然而随即,她就恢复了常态,冷冷开口,扬了扬手中的血符:
“她会付出她的代价,你们,最好也还是自行离开的好。”
“桀桀,桀桀。”
那妇人的背渐渐弯下去,而背上却慢慢幻化出三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三张脸生的都十分相似,冰雪可爱,只是这样的情形在此时便更显得让人毛骨悚然。
明显大一点的那张男童脸分明动了动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摄人的怨毒:
“你们这些人都该去死!”
“嘭!”
下一秒,那妇人的身体便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猛然朝苏蓁的方向冲过来。
她张着血口大口,尖利的獠牙上闪着莹莹的绿光,迅雷不及掩耳般的就要朝着苏蓁的脖颈处咬下。
“受死吧!” “叮”
极其轻微的碰撞声响起。
“桀桀?桀桀?”
妇人背后的三张孩童面都皱起了眉头,下面的两张缓慢的转过头,三张脸都直勾勾的看向苏蓁的指尖。
他们的獠牙并没有咬到苏蓁的脖颈,甚至都没能碰到她。
少女指尖三颗琉璃珠,竟然生生的挡住了这一击。
“我都说了,你们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仿佛叹息一般,苏蓁的眼神难得的多了几分无奈,只见她指尖略一用力,血符的咒文化成一道银色的水柱,顺着琉璃珠的缓缓的,流进了那妇人的口腔里。
“吱!!!”
银水所到之处之处,无一不冒出大片腥臭的烟雾。
只见妇人的口舌如同被倒了硫酸一般,完全被腐蚀的一干二净,这似人非人的怪物蓦然惨叫一声,满头大汗,疯狂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而她背后长出的三张怪脸也都全部高声尖叫,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只有那张五六岁男童的脸,豁然睁开眼,死死的瞪住苏蓁,咬牙切齿道:
“你!你要帮着他们来害死我们三兄弟!”
“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苏蓁的眼神淡淡,只是当她望向那三张异常诡异的面容时,才闪过一丝怜悯:
“你们,早就已经死了啊。”
早就··· ···死了吗?
死了?
男童的脸猛然一滞,而另外两张婴儿般的面孔也随之凝固起来。
“我已经··· ···死了。”
明明是个死后怨气太深,不肯投胎的小水鬼,却始终都留恋人间,不肯离去,也不肯接受自己已死的现实。
于是就上了陈大夫人的身,说是报复她杀了自己,其实是根本不肯离去。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这么眷恋红尘。
苏蓁轻叹一声,指尖轻弹,那琉璃珠便突然亮了亮,往事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就出现在男童的面前。
荷叶碧绿的水塘里,分明泡着一具皱巴巴的小小尸体。
是他吗?
“我已经··· ···死了··· ···”
男童喃喃道,诡异出现的脸也随之一滞,仿佛失掉了支撑一般,又慢慢的从陈大夫人的背后消了下去。
“我··· ···”
是了,他似乎是真的死了。
“然后真的是她溺死你的吗?”
苏蓁仿佛看透他在想什么一般,冷静的开口,同时,妇人口中的琉璃珠色泽更透亮了几分:“还有你的两个弟弟,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弟弟··· ···”
名叫栾阳的男童仿佛呆傻了一样,那张脸在陈大夫人的背后若影若现,只是五官还十分立体,隐隐带着几分清秀的模样。
“是,是我··· ···”
几不可闻的声音畏畏缩缩的响起,男童的脸更淡了几分,屋内只留下他近乎呢喃的话语:
“是我,不是··· ···不是大夫人···· ···是我,我带弟弟去玩,结果我被人家骗了银子··· ····弟弟说会告诉大夫人··· ···我,我就··· ···”
“你弟弟们是无辜的。”
苏蓁的往前走了两步,正对上那张茫然若失的,极其诡异的脸:
“走吧,带他们一起,去你们该去的地方,不要留恋人世了。”
“我··· ···对不起··· ···”
那张小小的脸上似乎出现了几许泪滴,下一秒,那张面容便彻底的淡去,而陈夫人则是徒然抽搐了一下,随即,脸上的黑气便慢慢消退了下去。
“啪嗒”
琉璃珠从她的嘴里掉落出来,滑溜溜的,滚到了苏蓁的脚下。
原本剔透琉璃珠通体变得漆黑,苏蓁也不在意,只是弯腰捡起来,随意的揣到袖子里,而地上昏迷不醒的陈夫人面色苍白,虽说看起来十分的虚弱,但眉间那股死气已经消失的彻底。
“还真是有些麻烦。”
她摇摇头,却是看也不看地上的人,只是这边一个满面笑容,那边的苏蓁却是蹙了蹙眉,有些不解的开口:“你过来干什么?”
“啧啧,瞧这话说的。”少年郎丝毫不介意苏蓁的冷淡,反而如同猴儿似的,窜到她的身边,苏蓁生的亭亭玉立,少年郎看模样不过十几岁,同陈候世子年纪相仿,却已经比她高半个头去,手里提着个一人高的幡旗,嬉皮笑脸凑到她面前道:“我呀,自然是来帮美貌的蓁姐姐。”
“怎么帮?”面对这样的撒娇卖萌,苏蓁却还是不为所动,这黑白无常她死时候也是见识过的,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少年手中的招魂幡。
白无常未有一丝的不高兴,而是把一堆法器扔个了苏臻。
“臻姐姐,这个是阴阳针,这个是镇魂珠,这是化魂粉,这是·· ···这么多都是渡魂师的法宝,我来教姐姐!”白无常刚教完寻常法器的使用方法,便听到外边传来叫喊声,嗖的一下便消失了。
“唉,苏,苏小姐,我,我母亲她··· ···”
门外,一个穿锦带金的少年已经等了良久,见她出来,便不耐烦的上前问道:“怎么这么慢?我母亲她好了吗?”
少年的面容有着很俊朗的贵气,苏臻抬头,方才那三张小小的,尚未脱稚的小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同眼前这张脸更是有着五分相似。
毕竟是同胞兄弟啊。
只是命运,却是天差地别。
“哎,我说?”
见苏臻久久未作答,少年挑了挑眉,更不耐烦的问道:
“你是个哑巴吗?不会说话不成?”
哑巴?
苏臻一时间有些错愕,但是下一秒,她淡了淡语气道“驱鬼容易。”淡淡的开口,随即瞥了一眼屋子里倒地的陈夫人,又看了看眼前的陈侯世子,似笑非笑起来:“只是心病要是想好,就得看陈夫人自己了。”
“心病?”
陈候世子的脸色沉了一沉,显然,他方才在门外也是听见了屋内的对话。
侯府这样的家庭,说没有那么一两个冤死的婴孩是不可能的,但这种事谁都不可能拿到台面上说,尤其是不能被外人所知晓。
但是现在··· ···
陈候世子的眼神在苏蓁的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沉声道:“还请姑娘不要胡言乱语的好。”
胡言乱语?
还是怕手足相残的事说出去给他自己抹黑?
苏蓁靠近一步,轻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唇边的笑意分毫不减:“看来世子是早就知道令堂为什么会得失心疯,难道说,世子的那三个无辜枉死的兄弟也偶然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去找世子吗?”
“你!”
少女的发梢带着幽幽的冷香,陈候世子愣了愣,下一秒,手背上却就传来尖利的痛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似的。
“你!”
陈候世子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少女:“你对我做了什么?”
“世子不用惊慌。”
苏蓁转了转手中的阴阳钉,镇魂珠方才显出来的画面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敛了敛眼神,淡淡的一摆手,道:“只是借了世子一点血罢了,今晚还请世子不要出门为好。”
“你!”
“世子,世子,还请息怒啊世子。”
陈侯世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怠慢,此时一张脸都憋的通红,正要伸手,却被身边的总管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陪笑劝道:“世子,世子还是消消气。”
“世子也可以试试。”
苏蓁并不闪躲,甚至略略扬了扬头,笑容清淡:“但是我不保证侯府的事今晚就能解决了。”
“··· ···”
短暂的对峙后,陈候世子终于悻悻的放下了手,冷哼一声,拂袖离去,而他身边的总管则是也深深的看了苏蓁一眼,才跟着走了。
而等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苏蓁脸上的笑意才消退,她左右查看一番,却并不离去,而是扬头冷声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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