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许肆月想立马出去杀人的那股冲动被浇上一盆冰水,她脊背微麻,终于感觉到了身后那道沉甸甸的视线。……这里不是剩下她自己,还有个讨债的祖宗。她可以崩溃失态,但是绝对不能在顾雪沉的面前。许肆月深深吸气,抹掉泪转过身,顾雪沉仍然坐在阴影里,表情看不清楚,只有垂下的指尖被光照到,映出近乎透明的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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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国际机场。
航班高峰期已过,通道的洗手间里空旷安静,空气中浮着让人舒适的白茶香氛。
许肆月站在镜子前,摘掉口罩太阳镜,不满地打量着自己的素颜。
苍白弱气,温软无害,像个很好欺负的受虐小白花。
还好回国这一路没遇到熟人,否则她这幅惨兮兮的病态娇弱样要是被看见,以后还怎么混。
她拉开化妆包,开始认真给自己上妆,进度完成大半时,手机响起来,屏幕上显示小姐妹梁嫣的名字。
“肆月,你真的要回国?!”
许肆月翘了翘唇角:“我已经到了,现在就在明城机场。”
梁嫣惊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开玩笑的,怎么突然决定回来?在英国不是挺好的吗?”
她连着问了一堆,发现许大小姐完全没回答,忙关心:“肆月,你没事吧?”
以许肆月的脾气,早就应该牙尖嘴利地怼她两句了。
“嘘,先别闹,我忙着变身。”
许肆月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一边,拾起眼线笔熟练勾画,三两下搞定之后,她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头。
镜面上映出一张过份明艳的脸。
下巴尖俏,鼻骨秀挺,桃花似的双眼润而媚,眼尾天生略略垂低,本来显得天真无辜,却刻意画了上挑的眼线,冲淡了那股纯。
许肆月又挑出一管口红,遮住缺少血色的嘴唇,镜中的脸顿时无懈可击,美艳精致,没有一丝病容。
她看着自己,挺直脊背,久违地笑出来。
四年前许家生意出事,父亲许丞紧急把她送到国外避难,她一个人在英国孤独煎熬了一千多个日夜,好在终于撑过去了,那四年就当是场噩梦,从今天起,她又能扬眉吐气,做回以前那个无法无天的许肆月。
梁嫣的语气却不怎么放松:“你还没出机场吧?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许肆月声音懒懒的:“不用,我爸来接,咱们明天再聚,把杨瑜她们都叫上,哪贵去哪,我请。”
她边说边收拾东西,拎包走出洗手间。
梁嫣反而更紧张:“你爸去接?肆月,你回来之前,他真的没和你说什么?”
“说集团里已经恢复正轨,四年前那场危机彻底解决了,总算能让我回国,安心做个躺着数钱的漂亮小废物——”许肆月心情不错地说,“不然呢?他当初就是怕我被影响,才专门把我送出去的,现在敢让我回国,当然是没事了。”
梁嫣:“但是最近,明城圈子里一直有不太好的传言……”
许肆月半开玩笑地说:“传什么?我们家又要倒了,还是我爸偷着给我娶了个小妈,或者他干脆准备把我卖了换钱?”
听筒里一阵沉默。
许肆月轻哂了一声:“那些人是电视剧看多了,我难道不信我爸,信这种谣言吗?”
“你别生气,我只是随口一提,”梁嫣有些吞吞吐吐,“除了这个,还有顾……”
“嗯?”
梁嫣咬咬牙说:“顾雪沉,他也在明城,不过你在国外这几年不缺男朋友,应该……早就不在意他了吧?”
这个名字像把钝刀,毫无预兆地割在许肆月的神经上。
她脚步不禁一顿。
头顶灯光雪亮,照得她眼前一阵发白,周围一切像是突然蒙了层雾气,变得氤氲不清。
自从四年前她不辞而别起,顾雪沉三个字就成了道隐秘的旧疤,早已经被她封进最深的角落,如今提起,只觉得心底微麻,说不上来的酸胀和不自在。
许肆月失神的时候,手机发出“嘟嘟”声,是许丞的电话打进来。
她闭了闭眼睛,对梁嫣说:“我当年也没在意过他好吗?他不过就是个赌约,我跟他谈的那段纯属解闷儿,连恋爱都算不上,是朋友的话,以后就别提这个人。好了我爸来了,等晚上再聊。”
许肆月切到和许丞的通话上。
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月月,我到了,你出来吧。”
许肆月听到想念的声音,眼眶一热,难得乖巧:“好,这就来。”
机场外,夕阳已经落尽,许肆月刚到出口的玻璃门边,就看见迎面走向她的中年男人,她紧走几步扑过去,抱住他肩膀:“爸。”
许丞两鬓花白,潦草地拍了拍她的背,皱眉问:“不是嘱咐你穿裙子高跟鞋?怎么没穿?”
“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啊,多不方便,”许肆月佯怒,“爸,咱们快两年没见了,你怎么关心这种小事,也不问问我累不累。”
许丞生硬地笑了笑,把她带回车里,示意司机出发,随即安慰道:“是爸不好,为了哄小公主高兴,先陪你去逛街。”
驶出机场的路上,他又状似无意地问:“对了,这次回来就不用走了,你在英国交过的那些男朋友都处理好了吧?别留什么麻烦。”
许肆月不太自然地“嗯”了声,转开头,望向窗外夜景。
梁嫣那通电话里也提了她在国外交一堆男朋友的事。
实际都是她粉饰太平,假装自己过得很好的说辞。
也是想通过梁嫣的嘴把这个消息传回国内,让顾雪沉知道,千万别对她有任何留恋,就把她一直恨到底,当成仇人才好。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跟他有交集了,即使哪天倒霉碰见,她躲着走还不行吗?
要是实在躲不过,大不了她低头道个歉,承认当年她太渣,欺骗他感情是她对不起。
许肆月安慰着自己,心脏却没由来地紧缩,她烦闷地捏捏眉心,余光猛地闪进一片刺眼光亮。
她抬起头才发现,司机竟然把车开进了各大奢牌logo林立的商圈里。
“爸?”
许丞笑得慈爱:“刚答应陪你逛街,忘了?”
许肆月对他一贯的溺爱表示无奈:“来真的啊?今天太晚了,不是还要去看外婆吗?”
她妈妈早逝,从小外婆最疼她,后来老太太身体不好,长期住在市内一家高端疗养中心,出国这几年,虽然偶尔能视频,但她还是放心不下,等不及过去看看。
许丞很坚持:“换身衣服再去,你外婆最爱看你穿裙子。”
花钱这事儿许肆月本来就最在行,她轻易被说服,进去分分钟选出来几条天价小裙子。
许丞对着价格暗暗拧眉,故作挑剔地指着其中一条说:“穿它吧,别的不配你。”
最凸显身材的一条,再换双高跟鞋,细细的带子绕过纤白脚踝,配上她的脸,像悉心娇养的骄傲小孔雀,足够摄人心魄,应该能讨到那一位的欢心。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许丞的目光有些颤抖。
“月月,走吧。”
许肆月毫无防备地回到车边,刚坐进后排,就被提早躲在车里的人一把控制住。
“你是谁!”许肆月马上反抗,慌忙喊,“爸!什么情况?!”
副驾驶的许丞没回头,沉声说:“开车。”
许肆月怔了几秒,在车冲出去的一刻,恍然意识到这人竟是许丞安排的,她绷紧的神经一下子炸开,脸颊上恢复不久的血色转瞬褪净。
“干什么……”她嗓子急速变哑,“爸你要带我去哪!”
许丞语气冷硬,和之前判若两人:“听话,配合一点,爸爸不会害你,给你定下的是最好的人选。”
深层意思不言而喻。
许肆月根本顾不上挣脱,她像从未认识过许丞一样,不能置信地盯了他许久,咬着牙关,一字一字问:“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许丞没说话。
沉默就是给她的答案。
许肆月脑中轰的一响,这一晚每一点被忽略的反常细节都泄洪般挤到眼前,她太迟钝了,从在机场见面起,许丞的反应就不对劲!
她浑身冷成冰,忽然开始剧烈挣扎,不管车是不是高速行驶中,伸手去开车门。
许丞厉声呵斥:“不想让你外婆死在养老院,就别折腾!”
许肆月蓦的僵住,慢慢扭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你还以为她住在以前那个疗养中心?我告诉你,许家早没那份闲钱了!你要是不配合,我连养老院的保底费用都不会交,让她活活等死!”
许肆月十指攥得死白:“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丞稳住气息,说:“月月,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你乖乖结婚,就当报答我那些年纵着你胡作非为,你外婆我也会继续供养下去,否则的话——”
许肆月胸口涨疼得要被扯裂。
原来回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许家真的倒了,被她当成一辈子依托的爸爸,和传言里说的一样,为了利益不知道把她卖给了什么人!
许丞话音落下,车恰好开进一个隐蔽的入口。
许肆月依稀认出是明城圈子里很受追捧的一家私密餐厅,名字叫摘星苑,她曾经是这里的常客,总带着一堆狐朋狗友来烧钱,但都在三层以下,没往更高的楼层去过。
许丞用力握着她小臂,把她一路带到顶层,绣着海棠的柔软地毯在脚下蔓延,一直铺到一扇对开的黑色雕花木门外。
两个侍者躬着身,安静把门推开。 许肆月眼眶火辣辣的疼,她咬着唇,最后一次想阻止许丞,换来的却只有威胁:“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外婆在哪,要是还想见她就别乱动!”
许丞拽着她走进房间,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里面光线偏暗,温度很低,连木质的香薰气味也变得冷肃。
许肆月眼前糊着一层泪,模糊看见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
目光对上的那个瞬间,周围一切犹如被按下暂停键,她呼吸一窒,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像冻成坚冰。
怎么可能是他……
幻觉,做梦,还是多年不见她认错了!
许丞堆着笑脸跟座上的人问好,暗地里提醒她:“愣着干什么,快叫顾总!”
……顾总。
许肆月心脏疯跳,忍的泪不受控制滑下来,视野也随之恢复清晰。 浅淡阴影里,男人的轮廓修长瘦削,深色正装将他恰到好处包裹,一身矜贵疏离。
他缓缓抬睫,内勾外翘的双眼弧度惑人,瞳中却蕴着不见底的黑,像勾人堕落的两汪寒潭。
许丞生怕他不悦,讨好地把许肆月往前一推。
许肆月本来就没剩多少力气,又被近十厘米的鞋跟绊到,一下站不稳跌到地上,险些撞上男人的膝盖。
他冰凉的气息近在迟尺。
她一时怔忡,还没等站起身,一只冷白的手就垂下来,慢条斯理扣住她的脸颊。
许肆月被迫跟他对视。
“顾……雪沉……”
顾雪沉眸色晦暗,浓墨深处隐隐烧着暗火。
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痕,沙哑问:“肆月,四年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欠过我。”
他手指很凉,寒意直渗进许肆月身体里,冰得她颤了颤。
她仰着头,耳中震耳欲聋地响,极力想把面前的男人和过去那个纯净少年对上号。
四年时间,许肆月以为自己早就记不清顾雪沉的样子,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不光他的眉眼身形,连每次吻她时候他那种隐忍又动情的神色,她竟然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的这位顾总,除了五官没怎么变之外,气质完全换了一个人!
嘴上虽然跟以前一样叫她“肆月”,可语气沉冷,说是对仇人也差不多,偏偏这些恨意……全是她亲手造就出来的。
回想起自己对顾雪沉做过的那些糟心事,许肆月忍不住沁出一层薄汗。
她醒过神,急忙从他手上挣脱开,踉跄着往起站。
许丞谨慎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也没空去扶女儿一把,笑呵呵问:“顾总,原来你跟月月认识?”
顾雪沉垂眸盯着碰过许肆月的那只手,声音很淡:“看来许总健忘,已经想不起我是谁,也忘了当初在青大校门外说过什么。”
许丞愣住,眯起眼细看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回一点印象,表情当即失控。
许肆月上大一那年,许家还没出事,他某次开着豪车高调去学校看女儿,意外在校门外撞见她跟个男生纠缠在一起。
男生穿着朴素的黑裤子白衬衣,虽然整齐洁净,却也看得出来洗过无数遍,全身上下没一件值钱东西,跟他平时常见的那些少爷精英们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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