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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贺少年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沈盈盈不在家。卧室里空空荡荡,他似乎很不习惯,就像是他习惯沈盈盈给他拥抱,给他温柔,有一天这些全都没有了——贺少年似有些烦躁地扯开领带,压了压眉尾,似乎对沈盈盈这次闹得脾气,有些忍无可忍。…

免费试读

之后的几天,贺家再没有人找过她。

想来也是正常,贺家门庭高,从来不缺前来攀附的人,沈盈盈虽顶着个未婚妻的名头,可这么些年一直有名无分。

尤其是在她倒追贺少年那么久后,在圈内出了名,明眼人都看出贺家对她的态度甚是轻视。

贺家人不再来打扰她,沈盈盈乐的清净,每天早早地去公司怒刷存在感,倒叫于晓晓刮目相看。

竖着手指头戳着沈盈盈的脑门:“你要是早有这觉悟,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

沈盈盈挑着精致的眉眼:“我现在哪样?”

于晓晓说着拿出手机,打开好几个微信群:“你看看,现在外面都讨论成什么样了!”

沈盈盈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就着于晓晓的手机,看过去。

只见群里正“十分热烈”地讨论她。

【内幕消息,沈盈盈这次真的被贺家赶出去了!】

【奸笑】【奸笑】【奸笑】

【假装离家出走,再自导自演地回来……这招她不是用过很多次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听说这次跟贺家闹得挺僵……贺少年母亲当着很多下人的面骂了她。】

【啧啧啧,难怪要离开,当着下人的面被骂……挺没面子。】

【白眼】【白眼】【白眼】

【听说贺少年要回国了……这种关头沈盈盈闹这么一出,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逼婚呗!】

沈盈盈视线缓缓移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慢条斯理地继续给手上的画上色。

于晓晓可就没她那么淡定了,立刻开了京腔骂了回去!她从小跟着她哥混军区大院,男人堆里长大的,那些粗话骂的群里小鸡崽子们鸦雀无声。

沈盈盈在旁边发笑,给她倒水,“我都没气,你气什么?”

于晓晓见她真的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琢磨不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担忧:“你……真的准备逼婚呀?”

沈盈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于晓晓思考了一番,实话实说:“也不是不可能。”

沈盈盈冷笑了一声。

这声冷笑给于晓晓激的脑瓜子一荡漾,贱兮兮:“你想不想打她们的脸?”

沈盈盈:“打什么脸呀?”

于晓晓此刻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偶像剧桥段:“他们都说你被贺少年甩了,如果你这时候有了一个新男朋友,比贺少年帅,比他还有魅力。”

于晓晓光想想就觉得好刺激:“修罗场有没有!!!”

沈盈盈一盆冷水无情地地浇在她头上:“突然冒出个男朋友,贺少年要是知道了,你猜是我死还是那男的死?”

于晓晓想了想,如果贺少年知道他出国期间被沈盈盈戴了绿帽,她缩了缩脑袋,突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

大学时,沈盈盈曾经被她的一个追求者跟踪过,后来那人被贺少年打断了三根肋骨。

“大概……都活不了。”

沈盈盈随口一道:“知道就好,我惹谁不好,要去惹他!”

沈盈盈心里是明白的,其实她什么都不做,就能顺利分手。

那天她骂管家的那句话,恐怕把贺少年对她的厌恶程度拔高到了新的高度。

——

晚上在公司加了会儿班,很晚才回去。工作室离公寓不远,两站地铁。

沈盈盈从贺家搬出来后,便没再开过车。

说来也是叫人同情,她是这个圈里口口相传有名的“拜金女”,可从贺家搬出来,她除了换洗衣服,什么都没拿。

就连贺少年以前送给她的那些礼物,都留在了贺家。就像八年前那样,她拎着一个行沈箱住进贺家,现在又拎着一个行沈箱搬出来。

除了留下那些和少年相处点点滴滴的记忆,这八年她居然一无所有。

其实,她和贺少年相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生硬。贺少年十八岁,刚接手贺家生意的那几年并不顺畅。

他如今的成熟稳重,深不可测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刚接管贺家家业那几年,他经常被股东会里那帮固执己见的人惹得大发雷霆,他有想法有规划,年纪轻轻但有雄韬大略,可股东会不认他这个毛头小子,每次贺少年对公司战略经营结构做出调整时,股东会经常通不过。

年轻时的贺少年脾气很暴躁,经常三言不合就跟人谈崩了,公司转型的计划再美好都实施不下去。

沈盈盈那会儿刚住进贺家没多久,性格也比现在软,但整个贺家,包括贺母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贺少年发脾气时靠近他。

只有沈盈盈敢。

那时贺老爷子跟她说过一句话,他们是夫妻,以后是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无论贺少年变成什么的样子,沈盈盈都不能嫌弃他,不能抛弃他。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能纵容贺少年做出会后悔的决定。

沈盈盈听信了这句话,当沈鼓起莫大的勇气,第一次敲开他紧闭着的书房门开始,贺少年就再也没在公司的会议场合发过脾气。

因为不论在外面受到再大的气,碰了再大的钉子,只要回到家,沈盈盈都会陪着他。

一开始,她懂得的道理不多,很多时候都是贺老爷子慢慢地教她如何去开解他。

后来她渐渐摸清了贺少年的脾气,总能在他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安抚他的脾气。

再后来,贺少年能力越来越强,能让他失控发怒的场合越来越少。

而沈盈盈的作用也渐渐被人忘了。

所有人都不记得,当沈贺少年出国谈判,被欧洲代表团刁难时,沈盈盈是如何操着不熟练的英语,在偌大的法国找到他。

所有人都不记得,当沈贺少年跟欧洲代表团谈崩了数次,最后是沈盈盈及时赶到,劝说他再谈最后一次,这才成功的。

——

从地铁站出来,已经晚上九点。

小区里没什么人,挨家挨户的亮着灯,把外面的路照的十分明亮。她低着头赶路,到楼下时冷不丁地被人叫住。

“沈小姐。”

“沈小姐”这个称呼是贺家人才会说的,沈盈盈回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的人是贺少年身边的特助,名叫王稳。

王稳见到她,十分客气:“贺先生回来了。”

沈盈盈没说话,心中波澜不惊。

她没想到贺少年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距离两人上一次打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月,那次他说可能还有两三个月才能结束工作。

不曾想一个月就回来了,她眼神带着不言而喻的意思,贺少年回来了,所以呢?

王稳见她不动,于是轻轻上前一步:“贺先生已经到家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沈盈盈终于明白王稳的意思,贺少年回来了,所以她这个离家出走的小游戏也该结束了,应该乖乖地回去,像以往一样,回到那个贺家,回到未婚妻的位置上,然后继续对贺少年一往情深。

其实沈盈盈离家出走这件事,贺少年知道的不算及时,还是前几天许明朗跟他打电话时,邀功似的提了这么一句。

当时他在电话里说,沈盈盈最近不太安分,在家里闹腾。

贺少年的原话是,随她。

许明朗阴阳怪气的一句:“她现在离家出走了。”

贺少年打电话回国内问情况,管家把当日她和贺母顶嘴,以及辱骂许明月把她气的卧床不起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贺少年听完,只说一句,去接她回来。

之后便发生管家过来找她,沈盈盈骂回去的事情。

沈盈盈站在路灯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抿着嘴角一直不说话。

王稳摸不准她的意思。

“我加班刚回来。”她淡淡道。

王稳会意,立刻道:“我回去会和先生说,调高您的零用钱额度。”

沈盈盈盯着王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只说了一句她今天加班,意思是她现在很累。

这个助理却理解成,她又在变相要钱。

沈盈盈笑出声,可又觉得自己很悲哀。

对着一个助理发脾气并没有什么意思,她又添了一句:“我今天加班,很累。不去贺家了。”

她说的是“不去贺家”,而不是“回家”。

王稳也觉得沈盈盈是在发小脾气,他是见过眼前这个美丽女人是多么痴迷他老板的。

以往只要贺少年一回家,第一个来见他的一定是沈盈盈。每次出差,沈盈盈都会提前打听贺少年回来的日子,然后精心打扮,出现在他的面前。

见面时,她喜欢踮起脚尖,亲着他的下巴诉说思念。

这种小女生的做法,贺少年包括他身边的特助,秘书,大家都不太能瞧得上,沈盈盈表现出的爱意过于直率,过于坦白,就像是一只黏人的猫。

——给人一种,无脑的感觉。

王稳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这是先生特地买给您礼物。”

沈盈盈扫了一眼,表情并没有很兴奋的样子。

王稳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套法国堡狮龙,伊丽莎白泰勒同款的一套红宝石项链,幽色的红宝石配大溪地黑珍珠,浅黄色的路灯下,透出醉人的光泽,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见她盯着发呆,王稳含蓄一笑:“这是先生在法国买的。”

上周,法国。

被无数收藏家盯梢的伊丽莎白泰勒同款的宝石项链,以成交价四百万美金被一位神秘买家拍走。

一周后,这套红宝石项链,出现在沈盈盈的面前。

其实贺少年对沈盈盈的了解,大致相当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了解。

女人都爱珠宝,所以贺少年以为她也喜欢。

她伸手,王稳以为她喜欢,将盒子递过去。

沈盈盈没接,而是把盒子盖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留给他喜欢的人吧。”

说完头也不回,上了楼梯。

——

早在傍晚时,贺少年的班机就已经到达国内。

他这一年几乎没有休假,将公司原本三年的海外市场拓展计划,缩短成一年完成。

欧洲市场开拓的很好,一回国就带着几个大订单。

集团总部从他一下飞机,便紧急召集所有部门开会。会议上公布过去一年公司的成就——海外市场拓展成功,国内生产线扩张了一倍。

而今年,只一个季度,完成了去年一年的利润。

贺少年是这个行业的神话,没有他创造不出的奇迹。

全公司沉浸在这个好消息里,各个部门加班的员工直接定了酒店KTV,约定今晚不醉不归。

闹哄哄的会议室里,贺少年撑着额头,思绪却落在别处。

时间不早了,王稳应该把沈盈盈接回来了。

他从沙发椅上站起来,披上西装。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他。

许明朗:“南哥,今晚庆功宴。”

贺少年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心不在焉:“你们庆祝。”

话音落下,他没等司机,自己就开车回家。

贺家别墅早已经张灯结彩布置上,他将近半年没回家,贺母还有屋内一应管家保姆,全都在盼着。

车一回来,所有人全都涌进院子里。

贺少年从车里下来,目光一应扫去。

望了望,没有沈盈盈。

眼神落下,落在贺母的视线上:“沈盈盈呢?”

其实沈盈盈搬出贺家这件事,七分是她自己想明白要放手。

那么还有三分,则是被贺母明里暗里欺压,“逼”出去的。

贺母也是千年狐狸修炼成精,她当然不会承认是她把沈盈盈赶出去。

换着一种关心的语气,颇为宠溺道:“她呀,又耍性子了。”

说着,也没有多说沈盈盈什么坏话,她垫脚仔细看儿子:“又瘦了。”

贺家祖籍是北方,贺少年高大,身材匀称,骨架十分硬挺,端是这么看着,就让人有种被压迫的气势。

他年轻时,品相端正,长得十分好看,每一处都是沈盈盈喜欢的样子。

后来在商界呆久了,练就一身处事不惊,稳如泰山的样子。

年轻时那张俊朗的脸,现在也变得愈发深邃分明。

隔着人群,他视线淡淡地扫了王稳一眼,而王稳则是一脸心虚地垂眉。

贺少年叫他把沈盈盈接回来,可他没办好。

许明朗他们几个富二代原本准备出去通宵玩乐,但一瞧见贺少年回去,于是也没什么心思再去KTV,干脆几个人一合计,抬了几箱酒来贺家,红的白的黄的,皆是价格不菲。

晚上九点多了,可贺家的客厅厨房,皆是灯火高照。

贺少年一进门便被贺母拉着说话,他沉下心,极力应付着。

贺母:“这次回来还走吗?”

从一进来,贺少年似乎就有点走神,他眼神扫了一圈这个家,敏锐地发现这个家里有关沈盈盈的一切都不见了。

客厅原本挂着和摆着的两人合照,玄关她平时会挂着的钥匙包,还有她的画,她吃饭时喜欢坐的软布凳子,还有沙发上她喜欢躺靠的枕头。

贺少年看了一圈后收回视线。

不动神色地问:“沈盈盈怎么突然出去住。”

贺母愣了一下,随后和颜悦色道:“耍小性子罢了。”

说着,似乎不想让贺少年看出她的刻薄:“等你空了去哄哄她,自然就回来了。”

贺少年心思放在别处:“我上去换件衣服。”

他前脚上楼,后脚王稳就跟上去。

二楼的书房,贺少年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套他辗转得手,特地买给她的项链。

现在又原封不动地返还回来。

“怎么回事?”

王稳吱吱唔唔:“沈小姐说……让你把项链送给你喜欢的人。”

贺少年皱眉:“幼稚。”

王稳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次沈盈盈说话怪怪的,不太像闹小脾气。

她以往离家出走,贺少年一个电话就能哄回来,而这次带了礼物,又让身边的特助过去,却没把人带回来。

贺少年:“她现在住哪?”

王稳:“郎溪的一个小公寓。”

贺少年眉头压的更低,以往她出去,最多开两晚五星级酒店。

这次居然连房都租好了?

这么多年,他几乎习惯不在沈盈盈身上费什么心思。除了工作繁忙外,沈盈盈一直很乖顺,即使偶尔闹脾气,也好哄。

“手机拿给我?”

王稳把手机递过来,贺少年拨过去电话。

电话里是忙音,关机状态。

他盯着手机愣了片刻,于是重新拨过去,依旧是关机。

王稳小心:“可能换手机号了?”

贺少年想要重新再打电话,却不知道打什么,打开微信准备拨过去。

发现沈盈盈把他删了。

贺少年脸黑了:“把孟叔叫过来。”

孟管家见王稳来找他,大约猜到是什么事情。

上楼前与贺母对了个眼色,两人心中算计成一片。

到了书房,贺少年还在找沈盈盈的联系方式,转了一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沈盈盈的朋友,不知道沈盈盈会去哪里,不知道沈父的联系方式,除了那个永远只会主动打过来的手机号和微信,他不知道沈盈盈的一切。

管家立在一旁,“少爷。”

贺少年还在摆弄手机,低声问:“沈盈盈搬去哪里了?”

管家早已经和贺母对好口供,那套说辞也是滴水不漏。

“郎溪附近。”

贺少年心里大概有了了解:“她新的手机号是多少?”

管家眼中有片刻迷茫,随即道:“我马上去查。”

贺少年点点头,随后让他出去。

他只身一人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什么不适。

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关机,贺少年眯了眯眼,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八年,只要贺少年从外面回来,沈盈盈都是形影不离的粘着他。

他认认真真地想了片刻,心里无比确定,此时此刻,他想见到她

贺少年向来是行动派,当他确定自己现在想要见到沈盈盈,便从沙发上起身。

离开书房前,他的视线突然落在那一大片白墙上,发现书房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有人动过我书房?”

负责清洁的阿姨被找来,喏喏道:“是……沈小姐动过,她那天突然进来,待一会儿,拿走了不少东西。”

贺少年:“什么东西?”

阿姨想了想:“好像是画。”

这时,贺少年也终于想起来,他书房里,沈盈盈给他画的那些画全都不见了。

他盯着空荡荡的墙壁,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烦躁。

跟在他身后的王稳,内心一直惴惴不安,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沈盈盈在他老板心里,并不是那么可有可无。

回到小公寓,打开门后,沈盈盈踢掉高跟鞋,先在沙发上瘫了了一会儿。

跟贺家人接触之后,沈盈盈心情并不是很高兴,虽然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看开些,只要自己下定决心离开就够了,其余就让时间去证明。

静下来后,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她脑子里还在回荡王稳刚才说的话。

——回去我会告诉老板,提高你零花钱额度。

沈盈盈先是嗤笑了一声,随后又丧着脸,埋进靠枕里。

过了一会儿,传来轻声的呜咽,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她对贺少年的喜欢卑微到这种地步。

每一个人都可以嘲笑。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如果被喜欢的人没有回应,在别人眼里,先动心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可以奚落的对象。

谁先喜欢,谁就是要不断承受负面情绪的人。

或许又因为贺少年很完美,最后错的那个人自然就变成沈盈盈了。以至于后来,不论她做什么,在那些人眼里都变成有预谋,有心计。

她从贺家搬出来,自己开始独立,然而在那些人的眼里,她的这些“花招”不过是为逼婚,或者是想要提高零花钱的额度。

她蹭着抱枕,哽咽,小声说给自己听:“沈盈盈,你一定要撑住。”

“不许回头。”

虽然心情不好,倒也没自暴自弃,躺了一会儿便起来给自己弄点吃的。

手机震动两声,见于晓晓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你猜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了?”

沈盈盈回了个字:“谁?”

于晓晓回复了一个【奸笑】“你们家的大内总管!”

孟忠?他不前几天刚被骂走吗?

“来找我?”

“当然。”

“找我什么事儿?”

于晓晓没回答:“你都不知道那管家跟我打电话时候有多客气,毕恭毕敬的。”

“今天都改口叫我于小姐,还让我把你电话告诉他。”

沈盈盈手中一顿,拨弄着碗里的泡面:“你说了?”

于晓晓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姐们是那种人嘛?”

沈盈盈松了口气:“算你够义气!”

“不过我还真告诉了他一个号码?”

“什么电话?”

“精神病院号码,我让他带整个贺家人都去看看脑子。”

“哈哈哈哈!差点把那老头给气晕了!”

沈盈盈笑出声,语气轻快道:“他们贺家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认为地球就是围着他们贺家转的。”

于晓晓那边停顿了两秒,悠悠问:“别现在说的好听,要是贺少年亲自来找你呢?”

沈盈盈叹了口气:“他不会。”

说着,又想起从前。

沈盈盈哀声道:“住在一起八年,我从来没离开过他,他更是没有主动找过我。”

于晓晓那头倒吸了一口气:“你这倒贴程度,都能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沈盈盈:“我也觉得自己挺厉害,对一块冷冰冰的石头爱了八年。”

于晓晓宽慰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沈盈盈:“……我又没出家。”

“放心,等他回来我会把事情说清楚。”

于晓晓听不下她语气这么低落,在那头怂恿道:“既然你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

“红公馆这里搞了个成人夜场,特刺激。”

成人夜场实际就是夜店,也就于晓晓没见过几回世面,每次都贼兮兮地叫成成人夜场。

沈盈盈毫不客气拆穿她:“得了吧,就你那家教严得……你哥还允许你半夜不回家看成人夜场?”

于晓晓是典型那种花花肠子多,但一向有贼心没贼胆的。

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连去个夜场都会叫沈盈盈一起。

“你呀,就是太压抑了,出来放松一下嘛。”

沈盈盈懒得揭穿她,“你自己想去就去,干什么非带上我。”

最后,于晓晓祭出杀手锏:“你知道这次夜场有个主题展嘛?”

“什么主题展?”

于晓晓小声:“人体彩绘。”

“据说是古希腊神话主题的哦!”

说到古希腊神话,很多人都会跟唯美清纯联想在一起。其实大多数的古希腊神话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以及乱伦关系。

对于她们学美术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希腊神话人体彩绘更具有神秘艺术感了。

“去不去?”

沈盈盈犹豫了两秒:“去。”

——

红公馆离沈盈盈住的地方比较远,于晓晓开车过来接她时,已经十点多。

上车时,于晓晓瞥了她一眼。

沈盈盈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触感细腻,上身性感又妩媚。

外面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塔,被她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瞬间又多了几分随性,稍稍画了些妆容。

上挑的眼妆,眉尾的眼痣,风情万种。倒是一改往日温柔妩媚的形象,窈挑大胆!

于晓晓见到她眼前一亮:“啧啧啧,看不出来呀?”

沈盈盈压了压的鸭舌帽,黑色的长卷发压在耳下:“看不出来什么?”

于晓晓蓦地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贱兮兮地问沈盈盈:“你说贺少年见到你这打扮会是什么表情?”

沈盈盈望着窗外,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大概会皱着眉头,斥责她两声,然后再也不许她穿。

光想想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管不着。”沈盈盈摸了摸耳钉,“走吧。”

于晓晓盯着她,居然在沈盈盈的话里隐隐听出一股飒意。

到了红公馆。

下车之前沈盈盈的手机便响个不停,瞥了眼是陌生号码,抬手便把电话摁掉。

她这是新手机,知道号码的人没几个。

所以陌生号码打进来,要么是推销中介,要么……就是她不想接的电话。

“放车上吧?”

她点头,随手扔进车里。

红公馆,N市有名的销金窝,纸醉金迷已经不能形容这里的颓靡。不分黑夜白天的营业,各种俊男靓女出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彻夜放纵后的空虚感。

沈盈盈压了压帽子,与人群错开。

她跟于晓晓约法三章,“不喝酒,看完展过十二点就走。”

于晓晓不停地点头,她平时被她哥看得严,这会儿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被门口一众漂亮的侍应生笑晕了脑子。

言不由衷道:“知道啦,待会儿跟你一起走。”

两人顺着黑曜的大理石板一路走进去,很快便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DJ的频率快的让人心跳都跟着加速,镁光灯照射下的舞池像是一场群魔作法,乱成一团。

沈盈盈踩着大理石板走进去,脚底都跟着震动。

于晓晓请了酒,沈盈盈摁住她的手:“开车,你还喝酒?”

她倒还知道事儿,低声在沈盈盈的耳边:“我就是点一杯装装样子,不然面前空荡荡的,显得咱俩特没见过世面。”

沈盈盈懒得理会她的歪理,端着酒精饮料浅浅地抿了一口。

“什么时候开始呀?”

于晓晓正欣赏舞池里帅哥扭腚儿:“说是十一点。”

低头看了时间:“快了。”

沈盈盈实在对夜场提不起兴致,看着舞池里嗨得头发都甩开的小姑娘们,她打了个哈气。

于晓晓:“你能不能对人家夜场有起码的尊重?”

“下去跳舞。”

沈盈盈换了只手撑下巴:“不跳。”

于晓晓:“来都来了,舞池就在你一步之遥,跨进去,燃烧你自己。”

沈盈盈:“……”

“中二。”

于晓晓自己去玩,沈盈盈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饮料。

她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黑衣,露着一双长腿,又酷又性感。

一进来便引起不少人注意,加上她刻意压着帽子,只露出一截小巧圆润的下巴,透着玉白色的珠润光泽,更是令人遐想。

许明朗便那群男人之一,沈盈盈一进来,他便被她那双长腿吸引。

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眼睛里玩味和打量,像是闻到猎物的味道一样,他拿着两杯酒,这么走过来。

沈盈盈这辈子,想过被任何人搭讪,唯独没想过被许明朗。

所以,她被恶心到了。

许明朗也是一脸厌恶的样子,在沈盈盈那张精致的脸上盯了几秒,然后将两杯酒一饮而尽,仍在吧台上。

“你怎么在这儿?”

许明朗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甚至站不太稳,身上浓烈香水混着酒气,像是从骨子开始糜烂。

沈盈盈碰了碰鼻子,毫不掩饰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这个动作把许明朗激怒了,他作势要推沈盈盈:“你嫌弃谁?”

她身子偏了偏,躲开。

熏天酒气,男人蛮不讲理。沈盈盈懒得搭理他,转身准备走。

许明朗还在后面嚷嚷,她三两步钻进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在这儿还能碰到许明朗,真不是个好兆头。

终于等到十一点,沈盈盈撑着眼皮打起精神。

开场前,一个染黄毛,穿绿衣的男的上来热场,上来便是要耍酷,一段骚气的舞姿惹得阵阵尖叫。

黄毛在台上做了几个泰山捶胸的动作后,“让我们期待今晚——最压轴的节目。”

“泰国人妖秀!”

沈盈盈:“???”

她要锤死于晓晓!

于晓晓也发现了不对劲儿,隔着人群不停地跟她说抱歉,眼睛却盯着台上眨都不眨。

沈盈盈被她坑过来,节目已经开始只好作罢,好在人妖秀之前她也没见过。

今天算是开开眼界。

红公馆请来的这群人妖演员个个美艳的不可方物,尺度大,玩的开。

开场几分钟便把场子全都炒起来,还拉了不少人上去共舞。

共舞还没结束,便听到大厅音乐突然一停。

下一秒,穿着警服的执法人员便冲了进来:“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沈盈盈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显然,波折的还在下面。

警察将她跟于晓晓带着靠边站:“身份证呢?”

警察打量她俩:“有十八吗?”

她俩不停地点头:“有了,早满十八了。”

于晓晓将身份证递出来,警察看向沈盈盈,她开始摸口袋——

身份证在手机壳后面,而手机扔在了车上。

“警察叔叔,我身份证在车上……”

“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没满十八周岁就出来混夜场,打扮的再像成年人你也不是。”

“别多说了,给你监护人打电话吧。”

给监护人打电话?她爸现在在一千公里以外。

好说歹说,警察就是不信,于晓晓说要出去给她拿身份证。

一摸口袋,车钥匙刚才甩舞池里找不到了。

沈盈盈欲哭无泪,这点也太背。

警察叔叔:“还不打?是不是要调你的档案?”

沈盈盈伸出两只手:“我爸不在,我也成年了。”

警察到底没把她抓起来,而是给她带到局里做笔录。

临走时,于晓晓一脸愧疚:“我让我哥去救你。”

沈盈盈满怀希望。

许明朗他们是夜场常客,被警察盘问了几句,亮明身份后便被放走了。

路过时,见沈盈盈被警察带走,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压着声音:“沈盈盈,你丢不丢人呀?”

“要是南哥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

沈盈盈轻声一句:“跟你这种夜场常客比,没你丢人。”

许明朗自以为拿捏住沈盈盈的把柄,却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伶牙俐齿。

“不觉得丢人是吗?既然你想出风头,那就让你出个够。”

沈盈盈面无表情地错开他的身边。

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一没犯罪,二没违法。

倒是他们这群人,踩着别人来显示自己高贵,都是夜场,怎么她沈盈盈来了就变成十恶不赦。

——

警察局。

今天从夜场里带回来的未成年太多,沈盈盈跟他们一起被带到一个会议室里。

会议室开着空调,警察还帮他们倒了热水,之后便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要好好学习,不要成天只想着玩。

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沈盈盈。

“……”她到底长得多显小?

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未成年被家长带走,而沈盈盈一心一意等于晓晓来救她。

等了快一个小时,于晓晓没等到,却等到一个不速之客——贺少年。

——

贺家别墅。

贺少年一回家,在楼上重新换了套西装,没有打领带,白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记扣子。

他一年四季大多是这样装扮,拘谨,矜束,给人一种距离感。

用于晓晓的话说,贺少年这种人,满脸都写着“这辈子都遇不到真爱,守着亿万家产,孤独终老的男人”。

总之一句话——有钱,没感情。

可偏偏贺少年又极其的幸运,他这人不仅能力出众,品貌不凡,更重要的是以前一直有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沈盈盈。

上天对他尤其偏爱,这世上只要是他认定,几乎没有是他得不到手的。

这么多年,一直过着顺风顺水的人生。

手下的人辗转找到了沈盈盈的新号码,但是一直打不通,去了公寓也没有人。

贺少年语气不太满意:“一个人都找不到。”

不是王稳能力不行,他又没有千里眼,又不是跟踪器,自然不知道沈盈盈现在在哪:“我再找沈小姐其他朋友问问。”

“去问于家。”

贺少年从未见过沈盈盈的朋友,他一向不喜欢家里来外人,所以沈盈盈也从不敢带朋友来家里,只隐约记得,沈盈盈跟于家走得近。

以前上大学时,贺少年偶尔会去学校接她回家。但他这个人有时候对沈盈盈很古怪,每次去沈盈盈学校都不跟她说,直接在她教室外面等。

沈盈盈有时候放学会跟于晓晓她们出去吃,偶尔几次被贺少年撞到,他都十分生气。

那时候他脾气着实不太好,沈盈盈也不太敢惹他,嘴里保证以后不跟朋友出去玩了,贺少年的脸色才会好看些。

他挺拔的身姿立在窗外,想到以前的事情,有片刻出神。没有沈盈盈在,贺少年总有些不习惯。

或许他潜意识里从未意识到除了工作,其实沈盈盈是占据他生命里最多的。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王稳和管家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以为贺少年会发火,起码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利。

但男人只是在窗前静静地站着,暗阴色的夜景将他的周身衬托的愈发强势,在他气场之余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而当沈敢靠近的那个人,却不在了。

贺少年从楼上下来,贺母见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上前细声询问:“这么晚,你去哪儿?”

贺少年路过楼下时,眼神轻抬,扫了一眼大厅。

他居高临下地与众人点了下头。边下楼,便扣着西装袖口,淡淡的声音:“我出去一趟。”

不再理会贺母的追问,他掠过众人后,脚步匆匆,留下背影。

贺母大概是想不到,贺少年会在晚上一个人开车出去接沈盈盈。

——

贺少年的人很快找到沈盈盈,当得知沈盈盈此刻在警察局时,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孔终于有些异样,听着许明朗添油加醋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下的不满更是又添几分。

再接着,贺少年便带着不悦,亲自去接人。

车上特助打了几个电话,便搞清楚事情原委。知道沈盈盈是因为没带身份证被带走,另一方面却又证实,她是在夜场内被带走。

这两件事,不论哪一件不能让人敞开,尤其对贺少年来说。

自己的未婚妻跑去了夜场,还闹到被警察抓走的地步。

车内,男人的面容冷峻,冷意逼人。

——

“沈盈盈。”

外面的警官叫她的名字,“出来。”

“监护人来了。”

沈盈盈听到这几个字,脚下差点一打盹,她爸远在千里之外,哪来的监护人。

贺少年带来了沈盈盈的护照,证实了她的身份后便放她出去。

休息室外面便是警官办公室,贺少年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立在门口的位置。

沈盈盈一出来时,便对上他浓郁的视线。

在那一刹那,沈盈盈恍然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贺少年出差半年,这是他们这半年第一次见面。

地点却是在这种地方,私下都是人声,她被带到这里,贺少年将她救出去。

有种闹剧感。

上周,她提分手的那通电话,被贺少年身边的特助给摁了。从她决定分手到现在,两人一直两地分隔,没有好好谈明白这件事。

贺少年阔步走过来,分别这么久,两人再相见。他一如既往地想要碰碰她,却被沈盈盈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气氛有些许微妙和尴尬,沈盈盈不自在地绕过贺少年,没有跟他对视。

男人走在她身后,灼灼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略有些思索,信步跟上。

她出来时只穿了一件衬衣,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这会儿夜风阵阵,冷的人鸡皮疙瘩都出来。

没走几步,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她的肩上,她抱着手臂抬头,被贺少年揽着肩膀搂在怀里。

“去车里。”

半带着塞进车里,沈盈盈始终一言未发。

“开车。”

车内一阵寂静,两人未说一句话。

车行至一半,男人再迟钝,也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倏然开口:“夜场好玩?”

沈盈盈也没想到贺少年时隔半年再回国,跟她说的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她兀自低笑了一声,这个男人始终是这样。

他不问沈盈盈为什么会进警察局,不会问她为什么去夜场,张口便是她一副经常出入的样子。

沈盈盈:“不好玩。”

显然贺少年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并不在在乎这些。

“下次不许去。”

沈盈盈一向温顺娴适,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我不喜欢。”

以前,贺少年的喜欢或不喜欢,直接成为沈盈盈做事情的原则。

贺少年不喜欢的她一概不碰,而贺少年喜欢的,沈盈盈必定也喜欢。

只不过,现在的沈盈盈听到这句话,有种深深的叛逆感。

“可我喜欢。”

贺少年轻轻拧着眉头,似乎对沈盈盈突如其来的叛逆感到不悦:“只此一次。”

说完闭上眼,大概是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

沈盈盈顿时觉得没意思,也不想再多费无谓口舌讨论去夜场是她自由这件事。

他们两人像是水墨画最浓重的两笔,一头一尾,中间隔着淡淡的墨印,沈盈盈眼睁睁地看着中间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变淡。

却不想去挽回什么。

回到贺家,别墅灯火通明,白色的大理石砌成凉亭里站满了人。

贺母等人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见车驶进院子时,纷纷向前。

沈盈盈本想回自己的公寓,可惜贺少年不发话,司机根本不听她的,意见被无视之后,她有些无奈。

也多了几分坚定。如果留在这里,她的想法便继续的永远没有人在乎。

车门打开,她将身上的衣服轻挑掉落在车上,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进去。

贺母见沈盈盈回来,面色难掩惊讶。

当然同样一脸诧异的,还有站在一旁的许明月。

两人面面相觑,许明月年纪小,性子没沉住。小声问了句:“少年哥哥,沈盈盈姐姐怎么回来了?”

贺少年西装拎在手里,搭在腕上,闻言抬头,冷冰冰地问:“不回来去哪里?”

他打量一眼许明月,倒是丝毫不留情面的问:“这么晚,你怎么还在?”

许明月听闻,脸立刻涨的通红:“我……我”

她自然不好说已经在贺家住了一个多月。

“是我叫明月住下的,她身体不好,咱们家后院有池温泉,多泡泡对她身体好。”

贺少年并不理会许明月为什么来,以及住到什么时候,很直接地结束这段寄居,“明天让你哥接你回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留下许明月在原地红了眼:“少年哥哥,是不是在赶我走?”

贺母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会,有我在。”

——

二楼卧室,贺少年边打电话边推门进来。

沈盈盈正在换睡衣,冷不丁地见他进来,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男人视线在她根本遮不住任何的身体上扫了一眼。

眼神不明意味地晦涩一暗,然后移开,继续打电话。

沈盈盈在心里松了口气,打算等他打完电话就把分手的事情说清楚。

事到如今,她心里并没有什么留念的。

她在里面刷牙时,贺少年推门进来,宽敞的浴室被男人高大的身体挤得狭窄。

从镜子里看到他,刚刚脱下的西装又穿了起来。

这是要出去?

她漱完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分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她还是想好好地谈一谈。

显然,贺少年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他一只手正了正脖子下的领带,另一只手揽过沈盈盈,在她耳畔轻吻了一下。

随后又靠着她的柔软的头发蹭了一下,缱绻的语气:“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沈盈盈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没有说话。

最近两年,他们一直这种相处状态。

贺少年很忙,偌大的公司集团离不开他,整个贺家离不开他,唯独沈盈盈可以。

她可以在家,日复一日地的等待着她,就像候鸟等候春天,在等一个希望渺茫的季节。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几秒后铁质的轴轮滑动着轨道,大门被被打开,车开了出去。

沈盈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暮的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心很静,如同贺少年临走时那敷衍而又不走心的吻别一样,沈盈盈突然就看开了。

其实这个分手与否已经不重要,她在贺少年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一目了然。

她洗完脸,非常平静地回到卧室。

回到贺家空气都是淤重的,像是身处一个牢笼里,连呼吸都带着被尘封已久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沈盈盈做了一夜噩梦。

——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

她起的很早,将院子外面的几盆花浇上水,精心伺候完,便准备去公司。

许明月一早被许家人接回去,贺少年昨晚发话,贺家人是不敢再留她。

走时,沈盈盈靠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抱着手臂看她。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巧合,一个星期前她哥许明朗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沈盈盈如何灰溜溜的离开贺家。

一个星期后,沈盈盈站在同样的位置,看许明月是怎么离开的。

不过心境不同往日,沈盈盈并不觉有什么得意。

她自己主动分手,总归还有脸面一些。而许明月,倒是更死乞白赖。

吃早饭时,贺少年的车开进院子里。

他的车是大型量的迈巴赫,停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时,会发出类似于重型机器压在草坪上的沉闷声。

沈盈盈朝外面看了一眼,随后淡淡地收回视线。

贺少年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众智囊团,熬了一晚上,个个却精神抖擞。这是贺家多年的规矩,贺少年这个人傲慢归傲慢,却礼贤下士,待手下人很好。

像今天这样平易近人,带着智囊团回来吃早饭,经常见。

他们这些精英,素来不将沈盈盈放在眼里。朝她点点头后,径直绕过她,聚到餐桌上。

沈盈盈见他们进来,潦草地吃了几口饭,便准备上楼。

“站住。”

贺少年刚进来,便见沈盈盈往楼上跑,方才的饭还没动多少,不禁拧着眉头:“吃这么点?”

沈盈盈:“嗯,没胃口?”

贺少年:“再吃些别的。”

贺少年说的别的,其实是西餐。

他跟他的智囊团们大多从小在国外长大,十分系喜欢国外冷冰冰,干巴巴的西式早餐。

沈盈盈端着一碗小米粥在他们这群人里,像是异教徒。

浑身都写着“不精英”三个字。

她小口地喝着粥,耳边都是贺少年他们谈论她听不懂的东西。

他们这群人,似乎天然就有一种能够把不属于他们一类人的人排除在外面,虽然表面上礼貌客气,风度翩翩,但沈盈盈就是容不进去,他们并不需要去排斥她,与生俱来,骨子里的高傲,便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不过沈盈盈现在不会过分自卑,她渐渐明白,人并不是只能活在一个圈子里。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贺少年这种人存在,那必然有适应他的圈子。

同样,这个世界上有沈盈盈这样人存在,也必要有适合她的圈子。

至于不同圈子不相容,也不必强融。

沈盈盈吃完饭,打了声招呼便上楼。

八点半时,去公司。

回归到沈盈盈舒适的圈子时,她松了松紧张而又疲惫的肩膀,抬眼见公室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个人。

“进来。”

于晓晓迈着小步子颠进来:“盈盈,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呀。”

昨天沈盈盈在警察局等于晓晓给送身份证,结果没等到她,反而等到了贺少年。

“你听我解释,昨天车钥匙真没找到,然后我就打电话给我哥求助。”

“你知道他们那个系统里,若是办件事,层层找人,挺费时间的,所以等到他找到……你已经被贺少年带走了。”

沈盈盈:“行了。”

“我又没怪你。”

于晓晓立刻狗腿过来:“这真的是我的错,没能及时把你救出来。”

“还害得你被当成未成年。”

“你还敢说!”

于晓晓:“要不是你长得太嫩,警察叔叔能把你带走嘛。”

沈盈盈被气笑了:“还成我的不是了?”

于晓晓连忙道:“”我的,我的。

白天在工作室等待了一天,倒也充实忙碌。

眨眼就到了晚上,她没有再回贺家,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到家,她又将从贺家带出来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尤其是画具。

洗涮一通后,夜渐渐深了。

捂着空荡荡的胃,她打开手机,点了份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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