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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介绍

蒋云澈找上门那刻,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没有完全放下。他脸色憔悴,小胡茬遍布下巴,眼角淤青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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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我的冷淡太过明显,明显到给蒋云澈带来了危机感,他忽然认识到指缝中的流沙一点点逝去,直至再也握不住。

近些日子,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甚至承包了做饭洗碗拖地等家务。

看着忙前忙后的蒋云澈,我嘴里的「离婚」二字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想,再等等吧。

万一,他有可能改变呢?

人会对一件事或物产生执念,而这份执念,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除的。

同时,我发现裴于森其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淡漠,第一次见面,他给我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好像对于世间一切蛮不在意。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不在意,是不敢在意。

没有期望,便不会失望。

那日下课后,我去办公室打印了些东西,出来发现裴于森呆坐在琴房里,手指胡乱按着琴键,发出算不上悦耳的琴声,他低垂目光,嘴角微微向下耷拉。

我喊他:「裴于森。」

他如梦初醒,「蹭」一下站起来,隔着透明玻璃门,结结巴巴:「老,老师,您……还没下班啊……」

「怎么了?」

虽然他极力掩饰神情,可还是被我一眼识破。

别扭了半天,裴于森忽然叹了口气,再抬头,他的眼里凝结了薄薄的水汽。

「您,一会有空吗?」

「可不可以,陪陪我?」

我第一次看到,平日里冷静的裴于森,露出面具伪装下的裂痕。

我点了外卖,陪他坐在琴房外走廊的椅子上。

他低着头,声音沉闷:「今天是我生日,可是没有一个人陪我。」

「一个都没有……」

他哽咽着告诉我一切。

原来,裴于森的母亲另嫁他人,直到今天才告诉他这个消息,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他母亲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老师,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裴于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软绵绵耷落在额头处,像极了他现在一蹶不振的模样。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忍不住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滴。

「你很好,不要否定自己。」

「外界的声音是别人的,只有你自己的生活才是你的。」

「你父母选择的路无关于你,不要被所谓的「不爱」迷惑。」

恰好外卖送到,是六寸的巧克力蛋糕。我拆掉包装,切开一块递给他。

「生日快乐。」

裴于森愣愣地看着我,我伸手在他眼前晃几下,「怎么了?发什么呆。」

他猛然撇开与我对视的眼神,接过蛋糕,指腹擦过我的指尖。

我们两个就坐在走廊,聊了很久的天,关于学业,关于家庭,以及未来。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他提了很多建议,尽管我不知道这对他有没有用,但我想,说出来总是好的,也算是给他的提醒,让他少走点弯路。

时间之久,久到我静音的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在我包里亮起,我却浑然不知。

蛋糕没有吃完,我将其收拾好放回包装盒里让裴于森带回家当明天的早餐。

电梯到了一楼,打开门一瞬间,我闻到了浓烈的烟草味,禁不住咳嗽两声。

感应灯随着我的咳嗽声亮起,面前出现了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两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到头的香烟,定定望着我。

还有我身后的裴于森。

「年年。」

蒋云澈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来接你回家。」

「他是谁?」

憋了一路的蒋云澈终于在进家后挡在我面前,低声质问。

「上次日料店也是他,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庞,他的眉眼是我青春里挥之不去的浓重色彩,一笔一划描摹着我逝去的岁月。

可现在的蒋云澈,与我记忆里穿着球服挥汗如雨的少年,逐渐分离成两个身影。

我嗤笑反问:「怎么,你怀疑我和他有什么?」

蒋云澈没料到我的反问,他眼眸中的怔愣藏也藏不住。我和他没有恋爱过程,五年前直接领证结婚,婚礼他全权安排,我只用乖乖照做。平日我乖巧温顺,不止在外人面前,家里我也事事听取他的意见。

温柔到让他以为,我这辈子非他不可,永远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蒋云澈,那是我的学生,他才十九岁,你觉得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和他之间能发生什么事?」

「与其说我,不如看看你自己跟沈落之间的关系,看看你和她之间的距离,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有家室的人。」

我一口气说话这些话,内心泛起波澜,表面上却硬撑云淡风轻,僵硬着步伐走回卧室。

蒋云澈扯住我的手腕,掰过我的身子摁在墙上,抵住我额头。

「年年……」他有些委屈。

「别一直叫我了,你只会说这两个字吗?有事快说,别烦我!」

专家解释,有一种体质,叫做泪失禁体质。

我就是这种泪失禁人士,明明想发火的,明明有怒气的,明明想装作软硬不吃的,可话到嘴边还没出来,眼泪倒先流了下来。

看着我眼泪汩汩往外冒,蒋云澈一瞬慌了神,他手忙脚乱擦去我的泪滴,安慰着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哭的,我下次不会了,我……」

他顿住,声音微微颤抖。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为什么怕失去我?

欲望叫嚣着要我问出来,说出来的话却变了模样。

「蒋云澈,你爱我吗?」

话落我便后悔了,说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他没有回答。

冗长的沉默后,我轻哼一声,欲要推开他,蒋云澈忽然含住我的唇,惊的我双手锤在他肩头,可他无动于衷,粗喘的气息萦绕我耳畔,体温透过胸膛传递到我身上。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到了床上,又是如何在他三言两语的哄骗下被他褪去衣衫,感受到他手指于我锁骨游走,引来我阵阵战栗。

最后一刻,我想。

原来放下真的好难。

原来,我还爱着他啊。

高中时期,我经常会偷偷在自习课用 mp3 听歌,幻想着自己是哪部 mv 里的悲情女主角。

杨丞琳的《左边》,我记得很清楚,循环播放了五百多次。

因为那时我总觉得,歌词像是为我量身定做,正如那句「你和我之间的遥远,永远隔着亲切,爱少的可怜」。

后来和蒋云澈结婚以后,我很少再去听歌,很少再想起我曾经有一段与歌相伴的日子来支撑着我对他的感情。

但欺骗瞒不过真相,我终究从梦里醒了过来。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正在给裴于森上课,因为来得急没吃早餐,他在路上给我买了杯豆浆过来。琴房内不能吃东西,我捧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来到屋外,闻到味道那一刻,胃里涌起千层浪,我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奔向卫生间。

吐了半天,我没有吐出来任何东西。

裴于森跟着我一起过来,他在门外急促敲着门,担忧道:「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我嗓子像是糊了团棉花,说出来的语句沙哑,「你先回去练琴,我一会就过去。」

我本以为是我近期太过操劳,加上饮食不规律导致的反胃,可在近一个月里我反反复复出现这样的情况,直到例假迟迟没有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背着蒋云澈,我去了医院检查,报告显示我怀孕两个多月了。

想起那晚他红着眼眶说「我只是怕失去你」,我思绪恍惚,攥着化验单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白色纸面摁出一道道褶皱。

我第一反应是打掉这个孩子。

虽然我没有再说离婚的事情,可我依然感觉出来,蒋云澈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害怕孩子生活在一个没有父爱的家庭环境中,怕孩子会变得和我一样。

当年我爸我妈相亲认识,我六岁那年,我爸的初恋哭着来找他,他脑袋一热和我妈提了离婚,而我妈也要强,她什么都没要,只选择带走了我。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爸。

更何况。

蒋云澈曾说,他还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医生了解到我打胎的想法,她面色凝重:「最好还是不要打,你身体不是很好,属于受孕困难体质,流产手术会给你身体留下后遗症。但是如果你以后没有生育的意愿或计划的话,你可以选择不要这个孩子。」

她推了推眼镜,「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医院走廊内闪着夕阳余晖,我听到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和谈话声,如行尸走肉般回了家。

蒋云澈在厨房里做饭,他围着黑色围裙,见我回家,笑道:「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我特意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我应了声,随意收拾了一下,望着一桌子的佳肴,提不起半分胃口,满脑子想着我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蒋云澈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年年,怎么了?是菜不好吃吗?」

我摇摇头,思衬许久,决定先试探他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家里有一个小孩子的话,你觉得会不会好一点?」

他夹菜的手抖动一刹,鸡块掉进了盘子里。

「我想……太早了,我们可以暂时先不考虑这问题。」

他将掉落的鸡块重新夹起来放到我面前的碗里,躲开我的视线。

我喉头苦涩,却也只能说。

「行,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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