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不再迟疑,手腕一翻,将自己学艺不精的十八般武艺全部使了出来。唐三本只是应个景,并没打算多管闲事,哪知这位看上去酒色无度的公子哥甚是滑溜,握在掌中的手腕泥鳅一样,眼见着就要滑开,鼻尖突然扫过一阵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并非女子身上的香粉,也不属于一个庸俗的公子哥,而是少女身上天然的体香——他目光如电,很快扫到‘他’光滑细腻的颈脖,以及在额发遮掩下的、晶莹小巧的耳垂。
竟是女子?
唐三经过刹那的愕然,心生戏谑,手顺着云出的挣扎松开来,又极快速地从她腰上掠了过去。
云出得以解脱,赶紧脚底抹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见那个跌跌撞撞的影子撞倒行人若干、渐行渐远,唐三摊开手掌,掌心安放着一枚晶莹欲滴的翠玉。玉色纯净剔透,一看便知非凡品。
而且,既然她这样贴身放着,应该也是极重要的东西。
唐三又很快合起了手掌,指腹摩挲着玉面上的凸痕,细细一查,发现是一个字。
云。
一个‘云’字。
不及唐三细忖,圆脸女孩已经千恩万谢地缠了上来,唐三如哥哥般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这七个字如有魔力一般,女孩双目发怔、恹恹地站了一会,竟真的转身走了回去。
唐三拍拍衣襟,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把玩着那枚翠玉,一脚踏进了南国最大的绣楼。
今晚,他约见了此处最富盛名的花魁。
莺莺小姐。
云出落荒而逃。
跑了好远,扭头见无人追出,方拍了拍胸口,暗自把唐三的人品污蔑了一番。
多管闲事,也不知道她才是那个备受欺凌的弱女子。
她伸手摸了摸热辣辣的脸,触手便是一串血珠:脸上被抓了几道划痕。
造孽啊。
本只是兴起,在晚上的事儿之前,装扮成陈府的那个败家子把寄放在他家密室的玉取回来,今晚的事情结束后,她是一定要跑路的。哪知行迹露了点马脚,被陈府的家丁打手一直盯梢,没奈何,只得‘临时’找为小姐演一场戏。
演戏而已,何必那么卖力?
云出又摸了摸其它疼痛的部位,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绣楼的后门,从茅草堆里的狗洞钻了进去。
唐三终于见到这位声名在外的莺莺小姐。
其实,也不能说是‘见到’。他与她之间,兀自隔着一层飘摇繁复的帷幔。
帷幔后的影子窈窕曼妙,影影绰绰,有点花魁的意思了。
“却不知公子远道而来,莺莺能为公子做什么?”声音也好听,如黄莺入林,婉转悦耳。
这样的声音唱歌时,大概也是天籁吧。
“我希望姑娘出面,招待我的一个朋友,我的那个朋友生性冷淡了些——”唐三回答了一半,突然顿住了。
他又闻到了那股香气。
莺莺的闺房里本燃着一股极浓的麝香,所以刚进来那一会他并未注意,此刻静下来,那股香气便尤其凛冽了。并不是很浓,但是极轻极锐,像冰川吹来的那一缕风,刺穿世俗的味道,高洁遗世。
唐三对气味本极敏感,何况,它实在特殊了些。
刚才那个浪荡公子,竟然就是这位莺莺姑娘?
他突然对这位花魁兴趣浓浓,心念微转之际,他从袖里滑出那枚翠玉,装作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举在灯火璀璨的半空中。
云出本想例行公事地推脱一番,将这个人打发走,拒绝的话刚到嘴边,眼睛已经瞥见了那抹光亮。
她已经发现了那块玉丢了,着实伤心懊恼了一番,本想冲回去寻找的,因秉承职业精神,才硬生生地克制自己留在这里,替莺莺打发这位客人。
“是你?”帷幔被掀开,气势汹汹地云出冲了出来,狠狠地瞪了这个多管闲事的人一眼,玉手一伸,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神秘婉约,“还给我!”
唐三恍若未闻,仍然把玉举在半空中,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还给我!”云出顾不上其它,飞扑上去,就要来硬的。
唐三脚步微滑,躲开她的袭击,然后趁着云出扑下的姿势,反手剪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在桌上,他也不客气地欺近她的背,凑在耳际浅笑道,“怎么莺莺姑娘有调戏良家妇女的癖好?”
云出闷声不语,手脚被制住,心中腹诽不已。
“公子说笑了,奴家哪里会调戏什么良家妇女,实在是这玉……”制下的女子突然变得柔顺起来,唐三望过去,‘莺莺’已挤出两滴泪来,“这玉是奴家的心上人给的定情信物,所以……所以……所以才会失常。”
“不用演戏了,你就是刚才那个人。”唐三觉得好笑,好整以暇地观摩她唱念俱佳的表演。
云出嘟嘟嘴,又别过脸去。
“你在想什么?”见她久不做声,唐三又问。
“我正在问候你爷爷。”云出扭头瞧了他一眼,巧笑倩兮,很优雅地回答道。
“姑娘太客气了。”唐三神色不动,力道并不松懈,仍然将她压得死死的,“本来对这趟差事并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姑娘这么能给人惊喜。那件事还是麻烦姑娘应承了吧。”
“应承什么,陪你朋友?”云出没好气地问。
“是。”唐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侧脸:小巧柔润的脸庞倔强地绷着,眼睛尤其大,忽闪忽闪,眼神飘忽不定,灵动慧黠,不知此时此刻打着什么主意,“以姑娘的手段,把一个男子引上榻并不难吧?”
“我有什么好处?”职业习惯让她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
“我有什么好处?”职业习惯让她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
唐三闻言一笑,终于松开她,退后一步道,“一万两白银和这枚玉。”
“玉必须现在给我。”云出揉了揉压痛的肩膀,强烈要求道。
“事后一定完璧归赵。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或者不成功,我就不太确定它能不能完璧了。”唐三说着,将佩玉举高,指缝松开,好像随时都要摔下来。
“……求求你还给我,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云出突然眩然欲滴,声音甚至有点哽咽。
唐三怔了怔,随即哂笑道,“又来这一招?能不能换个新鲜玩意?”
可是,这小丫头哭起来的样子,真是无辜得造孽!
两人僵持了片刻,云出突然瞪了他一眼,眼中泪水未尽,脸上绽出笑来,“这样都骗不了你,算了。”
唐三一头黑线。
好险,差点上当。
刚才云出那副梨花带水的模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我见犹怜。他都要心软了。
这位莺莺姑娘,果然好玩。
只是长相只称得上清秀,虽然有一股古灵精怪的韵味,被评上花魁到底欠缺了点。大概是南国审美的偏差吧。
两人结束剑拔弩张的气场,坐下来开始心平气和地讨论细节,烛火下,云出突然发现:对面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竟生了一幅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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