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凡间之事在他历劫完成那一刻,便如画卷褪色,只余事件,失去感情。可凤卿的笑却让他不觉烦躁,他负手冷道:“凡间的事情,你还是忘了好。”凤卿一怔,心中一颤。这时,门外仙侍通报:“殿下,天后娘娘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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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医仙殿。
仙雾弥漫,层层叠嶂。
凤卿穿着一件半旧襦裙,单薄身影好似风一吹就会飘走。
她唇瓣惨白一片,眼神定定看着医仙手中黑色丹药。
医仙迟疑着道:“你可想好了?吃了这九阳丹,孩子出生便是你身陨之时。”
人身怀上仙胎,根本难以维系胎儿所需能量。
孩子和母亲,从一开始就只能留下一个。
凤卿微怔,从医仙手中接过的丹药。
似是察觉到他悲悯的目光,她躬身拜了一拜:“如此,便先谢过医仙了。”
说完她将药丸一口吞下,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医仙无可奈何叹息一声。
流白殿外。
凤卿抬头望着上方闪烁着淡淡光泽的牌匾,憔悴的脸缓缓漾起一抹浅笑。
还有半年。
半年……也足够她陪他最后一段路了。
她眉目温柔,眼神却哀伤得让人难过。
此时,流白殿走出一名仙侍,看着凤卿讥讽一笑:“走吧,随我进去。”
凤卿垂下头,没有说话。
自她被容翎带上这九重天,如这仙侍一般的轻鄙态度,不过寻常罢了。
只因为——她是凡人。
一个没有仙缘,即使被这天界太子容翎亲手点化,都无法成仙的凡人。
进了殿,凤卿一眼就看见殿内正中一身染衣的容翎。
凤卿黯淡的双眸霎时亮起,忙迎了上去:“夫君。”
容翎闻声,眉头一蹙。
他转过身,神情冷淡:“我说过,莫要再叫我夫君。”
凤卿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强扯着唇角:“……是。”
即便在凡间拜了天地,上了这九重天,她如何还能做他的妻子?
她懂得。
凤卿压下心中涩苦,努力弯起嘴角。
她突将怀里一直捂着的袋子,献宝似的递到容翎面前。
“这是你在凡间最爱的糖炒栗子,我特意做的,你快尝尝。”
天界没有凡间食物,这是凤卿与医仙挑拣了好几月药材,才换来的。
容翎冷冷扫了一眼。
凡间之事在他历劫完成那一刻,便如画卷褪色,只余事件,失去感情。
可凤卿的笑却让他不觉烦躁,他负手冷道:“凡间的事情,你还是忘了好。”
凤卿一怔,心中一颤。
这时,门外仙侍通报:“殿下,天后娘娘召见。”
见容翎转身就走,凤卿忙追了上去。
情急之中,她扯住容翎的衣袖:“这是……我好不墨易做的,你尝尝好吗?”
说完,她有些慌乱地将袋子塞进他手里。
容翎瞥她一眼,将袖子抽回。
“仙人不食五谷,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
说完,他干脆离去。
凤卿定定望着他的背影,强扯起的嘴角一点点落下。
她在仙侍们看笑话的眼神中,一步步走出流白殿。
不染尘埃的白雾起伏。
到九重天的这几个月,景色美得一成不变。
突然,凤卿脚步顿住了。
她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了脚下踩的东西。
——是一颗栗子。
凤卿愣了片刻,缓缓蹲下,将其余栗子一颗颗捡了回来。
一颗又一颗,她眼眶渐渐泛了红。
凤卿回了自己的芳华居。
过路的仙侍没人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谈论着天宫之事。
凤卿本无心理会,却在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后,脚步生生凝住。
“天君刚刚下旨,太子殿下与桑元仙君不日便完婚!”
凤卿想上前追问,仙侍们却在她接近时,纷纷加快脚步。
芳华居外恢复了寂寥。
凤卿孤零零站在门口,良久,垂下眼睑。
第二日,她正准备去医仙处。
芳华居门外却传来仙侍通报:“天后娘娘到。”
凤卿急忙跪下请安。
天后踏进院子,见她苍白瘦削的模样,叱责道:“你这幅模样是要给谁看?是想让容翎瞧见说我苛待了你吗?”
痛骂过后,天后冷冷睨了她一眼:“我听说,你怀了容翎的骨肉。”
凤卿闻言,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低着头,艰难开口:“是。”
天后眼中霎时黑沉,她扫着凤卿微微凸起的小腹。
许久,才冷笑一声:“你和这孩子,在这九重天,只能留下一个!”
说完,她没看凤卿一眼,转身离开。
凤卿抬头,背后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纤细的手指轻抚小腹,良久才缓缓爬起。
——她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凤卿从怀中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金簪,轻轻抚摸着。
这是容翎送给她的聘礼。
她本是孤儿,若不是遇见容翎,怕早死在了那乱世。
在这天界,她活得和凡间一样艰难。
可她并不委屈。
在凡间时,容翎为了救她而被流民杀死。
如果容翎不是仙人,此刻他们早就天人两隔。
她是宁愿自己死掉,也不愿他有事的。
走出芳华居,天后早已不见人影。
凤卿忽然很想见容翎,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
流白殿外。
凤卿还未走近,便见一大群仙人走出殿门。
为首的那人冷冽霜华,气势渊持,正是容翎。
凤卿顿住脚步,踌躇着。
容翎却已经发现了她,他眉心微皱,信步朝她走来。
他打量着凤卿,发现她还穿着昨日的襦裙,脸色却比昨日更苍白……
凤卿手攥着衣角,有些无措:“听说,你要娶桑元仙君了?”
容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淡道:“你现在不该来这儿。”
容翎冷若冰霜的态度让凤卿喉间一梗,心中微颤。
可她固执的追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凤卿看着容翎清冷的眉眼,心情复杂至极。
她心中明白,他总有一天会娶妻。
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连再等她半年都不成。
这一刻,她即希望他说是,这样在她离去之后,便能有人陪着他。
可她又多希望他能否认,证明自己在他心底终是留有一个位置……
“回芳华居去吧,之后无事便不要再来。”
容翎说完,就唤来仙侍将凤卿领走。
凤卿一步步往芳华居走,耳畔还回荡着容翎冷漠到如冰锥般的话语。
明明相依为命十数载,拜过天地,许过终生。
怎么如今他的私事就与她无关了……
腹中孩子似乎感受到她悲恸心情,也开始不安。
喉间一抹咸腥忽然间翻涌,鲜血顺着唇角一滴一滴落在天宫的白玉地砖上……
.
医仙殿。
医仙的手搭在凤卿的手腕上,眉心紧皱。
凤卿另一只手捂着小腹,着急的看着医仙。
半响,医仙才道:“无事,只是你是凡人之体,受不住九阳丹药性罢了。”
凤卿松了口气,又听医仙继续嘱咐。
“九阳丹药性霸道,不可再与其他丹药同服。”
凤卿点了点头,谢过医仙方才离开。
流白殿。
容翎结束议事,心下稍沉,准备去找天后。
他走出殿门,却瞥见凤卿娇小的身子正立在殿外。
凤卿已然站了许久,她思酌许久,仍不能下定决心将有孕一事告诉容翎。
此时见他出来,下意识上前,脚步却踉跄了一步。
容翎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却蹙眉伸手扶了一把。
凤卿站稳以后,不由笑了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容翎冷淡抽回手:“举手之劳。”
这样疏离的态度让凤卿的笑墨僵在了嘴角,眼中本亮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是了,她不该继续抱有奢望的。
他是这九重天以后的主人,而她不过一介凡人。
凤卿抬眸,忍不住又问:“你是真心要娶桑元仙君么?”
容翎见她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眼底不耐:“是。”
凤卿心底一颤,愣在原地。
容翎说完那句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声音微不可闻,渐渐消失:“也好,既然是你真心,也好……”
他的身影原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心底的闷痛却越来越深。
凤卿浑浑噩噩回了芳华居。
她缓缓坐在床幔之中,腹中忽然一阵绞痛。
凤卿颤抖着手轻抚小腹,苍白脸上是痛苦的迷茫。
她喃喃道:“孩儿,你会不会怪我,怪为娘不能陪你长大。”
腹中的绞痛忽然停止了。
凤卿愣住了。
她眼眶蓦然一红,心中酸涩难以抑制的翻涌。
她抚着小腹,柔声道:“你也莫要怪你父君,他是一个极好的人。”
她说着,嘴角却浮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来。
三日后。
凤卿从医仙处返回芳华居。
却见原本清冷的院中,干瘦的桃树突然盛开了满树桃白。
落英缤纷。
凤卿无神的眼中瞬间有了一抹神采,她心中一喜,忙转身前往隔壁简兰居。
她推开简兰居院门,一眼便看见了立于桃树下的南桓。
南桓本是容翎送给凤卿的一株兰草,被她精心饲养。
容翎历劫完成,回天宫时,将其点化成仙一道带上天宫。
在这天界,南桓于她而言,就像她的弟弟一般。
走进院子,空气中却有一股血腥味钻入鼻内。
凤卿心下一颤,再细看,南桓露出衣服外的肌肤满是未愈的血痕!
凤卿震在原地,鼻尖猛然一酸。
心里的滔天巨浪冲得她全身颤抖。
所有人都说她无法成仙,南桓却执拗的不肯放弃她。
如果不是为了她,南桓也不会主动跟在司战上仙身边,征战立功换取仙丹。
如果不是为了她,南桓完全可以做一个散仙,自在逍遥。
——她是他的累赘。
南桓听见凤卿的脚步声,急忙转身。
全身伤口痛得他脸色发白,却还是扬起一抹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
“姐姐,你瞧,这次我换来了比之前更好的仙丹。”
凤卿看着南桓脸上灿烂的笑,脚步被硬生生钉在原地。
她喉间酸涩,除了满心的悲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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