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风一吹。叶片便往东南方向摇曳。她缓缓往松青院而去,路过楚姚雪的芙蓉阁时,风向突然转变,叶片转向北——正好是办宴大厅方向。楚兰暗暗勾唇,趁着四下无人,拿出了自己配制好的药粉,倒在掌心。摊开手掌时,风卷起细腻的粉末,飞向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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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重活一世,再见林氏对自己的态度时,她还是会感到心寒。
不等楚老夫人爆发,楚兰就先站起身,言语淡然的说道:“是啊,祖母气坏了身子才是最不值得的。”
“我楚兰受的只是皮肉伤,祖母没有必要为了我,令顾卓两家颜面太过难堪。”
“我自幼在外长大,随养母顾氏上山砍柴,从高处滚落摔断了腿,我没有哭。”
“养母顾氏在我八岁时病逝,自此我被人赶出了村子,在外颠沛流离。”
“饿急眼了,从野狗口中夺食,被野狗咬伤胳膊,也曾被乞丐追赶打骂,左臂脱臼。”
“后来被一位爷爷收留,我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随爷爷学医,上山采药,从食岩山崖坠过崖,九根肋骨断裂八根,我也不曾喊痛。”
“现在我头部的伤,比起以前受过的那些伤,真的不算什么。”
“我皮糙肉厚,回去养几日便好了,今日是姐姐的生辰,姐姐又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姐姐还要顶着一副好面皮出去接待宾客,我不过是被人抢走了一支钗子,砸伤了脑袋,养养就能好。”
话落,楚老夫人的心早已揪成了一团,一双眼睛被泪水模糊,声音哽咽的问:“你……你怎么从未说过这些?”
“对不起祖母,让你担心了,以前不说是觉得我终于有家了,我也可以像有父母的孩子一样,被父母庇佑。”
“现在突然说出来,是想告诉祖母,我承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如今我这头上的伤真的不打紧,祖母不要担心我。”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用纱布包扎过的地方。
是啊,比起被墨鸿祯砍去四肢,挖去眼珠子,拔掉舌头,这头上的伤算轻的了!
楚老夫人杵着虎头杖,走向楚兰,然后心疼的抚摸她的脸。
楚老夫人承认自己有私心。
因为楚兰太像她那死去的女儿楚甄。
可是楚兰的遭遇,又让楚老夫人清醒的分清了楚兰与楚甄二人。
楚兰是她嫡亲孙女。
十五年前她没有护好自己的女儿,十五年后,她要护好她唯一的嫡孙女!
“尤琴!”楚老夫人命令道:“把二小姐送到松青院西院,日后就让二小姐留在西院养伤。”
吩咐完后,楚老夫人又对楚兰说:“兰兰,今日之事,不是她林氏一人说了算,只要我还活着,这楚家的门风绝不能轻易被破坏,祖母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楚兰!”楚老夫人心疼楚兰的遭遇,然而楚兰说了那么多,并没有激起林氏半点同情心,她冲着楚兰冷喝了一声。
林氏觉得,楚兰早不说晚不说这些遭遇,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在害她的姚雪。
林氏抱着楚姚雪,脸上带着几分怒容:“楚家是亏待你了吗,竟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不堪的过往,你怎么有脸说出在外面流浪,从野狗口中夺食的话,你不要名节,也别害了你姐姐!”
楚兰眼眸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她看林氏的眼神,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不!
她本就林氏失望透了。
如今,只不过是在心底里,彻彻底底与林氏母划清了界线。
日后在复仇的路上,她再不会受母女之情所迷惑。
楚老夫人面容怒红,正欲怒喝林氏,却被楚兰用力握住了双手。
楚兰一个眼神,楚老夫人就懂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楚老夫人微微福了一礼,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面对着林氏。
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的问话,从楚兰的嘴里问出口:“我自幼在外,身为亲生母亲的你,在哪里?”
“楚兰,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林氏怒火攻心,并未发现楚兰的异常,就觉得她在老夫人面前学会耍心眼了。
楚兰唇角轻扯,低声一笑:“楚家的确没有亏待我,但我若不被楚家接回来,凭我一身医术,也能自给自足给自己温饱。”
“我顾娇娘……何至于站在这里,被自己心心念念期盼的亲生母亲,这般质问,你怀里的姚雪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是什么?”
她缓缓走向林氏,眼神、表情尽是嘲讽。
林氏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楚兰之前不敢这样看她,不敢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更不敢用这种犀利的眼神瞪看她。
可纵使如此。
林氏对楚兰的质问声,并没有半点愧疚感。
她捂着楚姚雪的脑袋,护着楚姚雪,蹙眉道:“你自然……也是我的骨肉。可姚雪她是你姐姐啊……”
“所以只要是姐姐看上的东西,我都得让给她,包括……”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林氏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她只知道,楚姚雪受伤了,急需处理!
“宾客还在外面候着,我暂时没有功夫跟你逞口舌之威。”等回头,她再来慢慢收拾楚兰,想到这,林氏转头对楚老夫人说:“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顾夫人和晋安王妃就在松青院外候着,可别把事情闹的太难堪了。”
楚老夫人攥紧了虎头杖,眼神凶唳:“林氏,只要你敢把姚雪带出松青院,我就会让你后悔你今日所做的决定。”
林氏没有把楚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她扶起楚姚雪,回道:“等姚雪生辰宴散去后,儿媳会带着姚雪回到松青院给母亲赔罪,望母亲体谅。”
“来人,扶大小姐,快叫于府医给大小姐看伤。”
林氏身边的人,扶着楚姚雪,以及那跪在地上顾菁菁及卓嫣然,没一会儿就浩浩荡荡的离开。
楚老夫人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她双眼睁开时,她脸上怒色已经掩去了大半:“尤琴,去收拾东西,我要带着二小姐去福灵寺。”
楚兰猛地回头看楚老夫人,心头一抹涟漪微荡。
祖母说要护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囡囡,祖母带你离开楚家,你可愿意?”
楚兰点点头:“祖母,孙女愿意。”
“祖母向你保证,等你再回楚家时,一定是风风光光的回。”
楚兰垂下眼眸,握住了楚老夫人苍老的手。
她已经不再需要楚家嫡二小姐的风头,不再需要得到林氏的怜悯与关注,也不再渴望那浅薄算计的父爱。
她只要祖母好好活着!
松青院外,爬入院墙的枣树里,坐着一名气宇轩昂的玄紫衣少年。
他将院内发生的一切及楚兰所说的每一句话,尽敛耳目……
从南院竹林出来后,萧瀚博就跟到了这里。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梦里,那个四肢被人砍掉,装入酒壶的女子,是不是眼前的楚二小姐。
他明明看不清梦里惨死之人的真容,可在南院竹林第一次看到楚兰的时候,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错觉。
他不自觉的把楚兰代入梦里的那个女子!
就在这时,楚兰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名松青院的婢子,其中一人扶着她的左臂。
萧瀚博的目光顿时定格在楚兰的身上,他与她虽离的远,可是习武之人的远视非常人所及。
他能从这个角度清楚的看到楚兰那张清丽的小脸,还有那一双狡黠的黑眸。
她走到院中时,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了枣树这边。
正好盯着他藏身之处。
两人隔着叠叠层层的树枝繁叶相望。
就好像……
她知道他藏在这里。
可就算如此,萧瀚博的脸上也丝毫不心虚。
这个梦,纠缠了他整整一个月,他虽然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却记得女子的左眼下方,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小姐。”身旁的丫鬟银福唤了一声。
楚兰回过神来,道:“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你留下来帮琴姑姑,我回清芙院拿我的药箱便行。”
入丞相府时,她只带着三套衣服和一箱行医箱。
走的时候,她也没打算拿丞相府的一针一线!
楚兰回到清芙院,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下了身上这套林氏刚为她定制的芙蓉浅粉裙。
干净利索的短裙,让楚兰觉得更加自在。
身后的窗门突然呼一声响起。
一阵凉风吹拂过楚兰的颈脖。
紧接着,低沉醇厚的男音,从窗地那头传来:“戏演的不错。”
楚兰站在落地铜镜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刚好映在她的铜镜上。
再见萧瀚博时,楚兰的心情就像一面平静的湖,被一颗大石搅成一潭涟漪。
她动作僵了僵,脸上的表情也凝住了,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铜镜里洒脱不羁,朝气蓬勃的萧瀚博。
这个时候的萧瀚博,还未因前往翁山巢匪被奸人暗算,落下病疾,成为体弱之躯。
他还是那足以令燕京城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痴迷成狂的翩翩少年郎。
可是很快……
他将遭遇不可逆转的伤痛,内力丧失一半,双腿重创,昏迷整整三个月。
而她楚兰,则被太子哄骗,家族利诱,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给了当时还在昏迷的萧瀚博。
但前世两人并不是以这种场合见面。
他也不曾爬过她的窗。
他们是在……南院竹林见的第一面。
那时她的钰翎钗被抢,因懦弱怕事,不敢计较追究。
楚姚雪三人轮翻威胁后,便先离开了南院竹林。
她则蹲在地上委屈低泣,而萧瀚博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站在她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燕京惊才艳艳的融安世子,她只觉得他贵气又好看,衬得她楚兰更像一只小丑。
她以为;他也是来羞辱她的。
谁知……
他却对她说了一番话:“哭什么,别人能抢走的东西,你也能再把它抢回来。”
萧瀚博的话,并未能让前世的她醒悟。
她当时心情原本糟糕透了,萧瀚博又用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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