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遮住城光,整个书房只留下一片昏暗。
男人身上还是昨天晚宴结束后那一身笔挺的西服燕尾,只不过,本来一丝不苟的领带已经被他自己扯得松松垮垮。
从昨夜到现在,他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书房,一个人坐着,不知道的在想些什么,水晶的烟灰缸里已经盛不下更多的烟蒂。
换做旁人,江山美人都有了,还有什么值得惆怅。
偏偏霍北城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像是被人开了一个大洞一样的空虚,怎么都没有办法补足。
点开手机,短信电话狂轰滥炸,都来自同一个女人。
霍北城还是点开了其中一条:霍北城,你顺利到达订婚宴了吗?我很想你,一周以后,来接我出院吧……
一条条,一段段,都是来自程念的“问候”。
霍北城没有耐兴也不想再看,某个女人“妖言惑众”的本事实在是高,他不能保证不被迷惑。
手掌一收,将手机重新揣回衣兜,准备换衣服去公司,就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狭促的门缝里钻进来一个小脑袋,豆芽菜似的柔弱,身上带着掩不住的病气。
“昕昕,进来吧!”
霍北城立刻打开了窗帘,又打开了强力排气系统,让书房空气流通起来,带走书房里面遗留的烟味。
霍昕有心脏病,烟对她的身体不好。
“哥哥你不开心吗?昨天是欢姐姐和你的订婚宴,哥哥应该开心的呀?”
霍昕惨白着一张脸坐在靠霍北城最近的椅子上面,乖乖的说道,她虽然喜欢陆相欢,但是她更关心哥哥。
霍北城是和霍昕流着同样血液的亲兄妹,心灵相通,她怎么能感受不到霍北城的心情,他不开心。
哥哥很少在家里面抽烟,而她刚进来的时候,分明看见哥哥的书房里灰蒙蒙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没有,哥哥很开心。”霍北城避开话题,这孩子身体孱弱,对于感情却一向有着灵敏的触角。
霍北城弯下腰,难得微笑,刮了一下霍昕的鼻尖,逗了逗她,“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心事,会提前变老的。像巫婆一样丑就没人要了。”
“哥哥,我已经十一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巫婆是童话故事里的,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我知道,你是不是不想娶欢姐姐?要不是我……”
电视剧里的哥哥姐姐谈恋爱都会亲亲抱抱,可是哥哥和欢姐姐说话就像对来家里谈生意的叔叔爷爷,一点也不特别。
“没有的事情,昕昕,哥哥想娶欢姐姐。”
霍北城不喜欢霍昕过早的成熟,明明是应该沐浴在阳光下的健健康康自由奔跑的小姑娘,却因为心脏病偏偏只能乖乖的呆着不动,只能干一些看书、写字之类的消遣。
想到这里,霍北城就止不住的心疼。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代妹妹承受病痛的折磨。
“真的吗?太好了!”霍昕听见霍北城的话,觉得自己的哥哥能跟喜欢的欢姐姐在一起,顿时脸上扬起了向日葵般的微笑,就连病气都仿佛被赶走了三分。
霍昕明艳的笑让霍北城觉得这一次的订婚宴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在霍北城的眼里,霍昕是自己在这个人世间少有的亲人,他恨不得把世间所以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所以,霍昕想要什么,他都尽自己所能的满足。就像是这场婚姻,只有霍昕喜欢陆相欢,他就可以和她结婚。
忽然,霍北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哥哥,你的手机响了,是欢姐姐吗?”
霍昕一脸期待的看着霍北城。
霍北城打开手机,点开信息:“北城,早安!”发件人,陆相欢。
“是欢姐姐的短信,哥哥,我们邀请欢姐姐来咱们家吃饭吧,你们结婚以后,欢姐姐是不是就能住到咱们家里来了,到时候她就可以一直陪昕昕玩了,真好?”
霍昕抬起额头看着霍北城,大大的眼睛里面细细碎碎的全是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好。”霍北城摸了摸她的头,用手机给回了陆相欢一条短信。
——来家里,一起吃早餐。
温柔,疏离。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喜悦之前隔着手机都可以感受到。
霍北城没什么情绪波动,让底下人准备早餐,自己去了书房换衣服。
……
医院
程念刚上完厕所,现在正拖住疲乏的身体,扶着支架和墙壁,一步一步缓缓朝病房走回去,这一次的受伤让她本就没有好透的伤又雪上加霜。
走着走着,脚底一滑,程念差点失去支持。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及时的扶住了她。
程念吓得心口一阵起伏,下意识地给人说了谢谢,一抬头,却看到熟悉的脸。
是白哲。
她以为上次的事情以后,白哲就不会再理会她了。
“白总,你怎么来了?”程念始料未及,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白哲温暖的掌心抽离。
“来看看你。”意识到了程念的小动作,白哲有些无奈,“别动,还想受伤吗”。
程念不动了,这么一说自己再挣扎便显得矫情了。
由着白哲扶着自己的手臂,她把身上大部分的压力放在白哲身上,一瘸一拐的回到了病房。
安置好程念,病房里气氛微妙。
半晌,白哲先发制人,薄唇轻启:“程念,抛开上次的事情,我们还算是朋友,互相帮助不算出格吧。别拒我于千里之外,上次的事……”
想到白哲是自己受伤的这段日子里唯一一个除了许诺之外来看望自己的人,程念仰头,脸上是礼貌疏离的笑,打断白哲:“上次是什么事?我不记得了。”
让人难堪的话题,何必旧事重提。
白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无奈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事。”
既然做不了男女朋友,退而求其次,做回朋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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