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黄尧作为董事长才持股32%,再转让林宗易20%,无异于成为了后者的傀儡,分明被拿捏住命脉,还视作恩人。”冯斯年笑了,“好手段。看来,我低估他了。”男人摇头,“您没有低估林宗易,他既然有本事在证监会查出问题的前提下,还一手操纵索文集团顺利上市,必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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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博没回答我,他反手一巴掌打在我左脸,力道之大震得我一阵耳鸣,那片皮肉起初只是钝麻,随后演变到火烧火燎的灼痛。这下麻烦了,李文博和冯斯年是同个牌局,代表他们认识,李文博清楚我的底细,难保他不会揭发我卖冯斯年一个人情,干我这行神秘最重要,露一回马脚业务就完了,当务之急必须安抚好李文博,别闹到冯斯年的耳朵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捋顺被打散的卷发,“你干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想废了我?”
他怒不可遏掐住我脖子,“你坑了老子,你说干什么!”
我试图掰开他手,可拼尽全力也未能挣脱李文博,我停止和他较劲,“李总,你猜我今天是陪谁来的?”我两根手指抽出他口袋里的纸巾,在空中晃了晃,“和你一样,2号包厢里的人物。”
他动作一滞。
“华京集团冯斯年,李总不陌生,对吗?”我直视着他,“我是他的小蜜。”
李文博半信半疑,但禁锢我的力度小了。
我倾身,说得要多逼真有多逼真,“我们如胶似漆,你打他的心肝宝贝,不怕惹祸上身啊?”
他破口大骂,“冯斯年不玩女人,你少他妈蒙老子!”
我说,“他明面上不玩,背地里玩不玩,你会一清二楚吗?”
李文博表情阴狠,舌头舔着后槽牙,“老子在你身上砸了几百万,床都没上,你搞冯斯年倒是舍得岔开腿!”
我一脸得意,“谁让李总就喜欢对着得不到的女人犯贱呢。另外,我没花你的钱,那几百万我还给你老婆了。”
我缓缓站起,用那张纸擦干净膝盖处的污秽,“李总,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过我是冯太太的人,太岁头上动土,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文博脸色铁青,“臭婊子,你拿一个女人压我?”
我笑里藏刀,“能压得住李总就行,管什么雌雄啊。”
他转动着眼珠子,“冯斯年的老婆什么心思。”
我郑重其事警告他,“和你无关。可假如你出卖我讨好冯斯年,等于得罪了冯太太,冯斯年当初靠岳父发家,就算他如今势大,殷家照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揭我老底,是和冯太太过不去,冯太太出手,冯斯年会搭理你的死活吗?你这点人情恐怕换不回什么利益,李总,不要得不偿失。”
李文博权衡利弊,彻底打消了报复我的念头。商业界地位分明,只要被谁压了一头,动对方的人就得再三掂量。
没成想我跟着冯斯年还保了一条命。
李文博离开后,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走廊无人,才推开门迅速逃离男厕。我回到包厢,倒满新鲜的热茶依次摆放在四个人手边,全程气定神闲,像什么没发生过。
李文博当场泼了我斟的茶水,把杯子一扔,砸了个四分五裂,他阴阳怪气,“从前我受得起,现在都傍上冯董了,再服务我可当不起。”
我抿着唇不理睬,坐回冯斯年身边。
我心里有数,这次多多少少要露馅了。一个富贵风流的男人,一个青春漂亮的女人,要说没有乱七八糟的纠葛,冲这副讥讽难堪的场面,我自己都不信,何况是一贯多疑的冯斯年,不猜忌才怪。
我打量冯斯年,他不言不语,手上全神贯注码牌,像听到了,也像没听到,看不出明显的波动,他摸了一张幺鸡,拇指在牌面一厘厘蹭着,完整露出才打进牌池,“李总认识我的助理。”
我心脏咯噔一跳。
李文博也许是顾虑冯斯年的颜面,毕竟招聘女骗子当助理还发展成了小蜜,传出去不光彩,也许我搬出殷怡做靠山震慑住了他,再者他自己那点烂事也羞于启齿,总之没戳穿我,“认得,不熟。”
冯斯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高深莫测。
李文博也意识到有漏洞,又补充,“两年前我在外地租场,和她有过交集,是巧合。”
冯斯年捏着牌,有一搭无一搭地叩击桌沿,“你去过外地。”
我清楚他在和我说话,我回应,“实习。”
他看似漫不经心,“什么公司。”
我敷衍说,“外贸。”
冯斯年点燃香烟,“我问你名字。”
我生怕他察觉到我心虚,故作轻松俏皮,“我叫韩如卿呀,冯先生又忘了?”
冯斯年衔着烟蒂,雾气熏得他微眯眼,“你觉得我脾气好吗。”
我自知打马虎眼没用,只好硬着头皮,“公司名字没印象了。”
青灰色的雾霭深处,冯斯年那张面孔晦暗不明,看得我胆战心惊,“刚才去哪了。”
我说,“洗手间。”
“男的女的。”
我一霎慌了神,莫非他瞧见我和李文博在男厕打骂纠缠了?
冯斯年偏头,“没看清就进去了,是吗。”
他语气平常,没有半点怀疑和试探,我却感觉更可怕。
与此同时冯斯年摸到一张二筒,他目光定格在上面,饶有兴味问,“李总,缺二筒吗?”
李文博一直在盯着我,冯斯年这一句点醒了他,他们视线隔空碰撞,他低下头看牌,“就缺二筒了。”
冯斯年把玩手中的牌,“底注翻十倍,李总跟吗?”
李文博毫不迟疑,“难得冯董兴致好,我奉陪。”
冯斯年指节嗑了嗑烟灰,利落甩出牌,“那我送李总一把大的。”
果然是二筒,李文博眉开眼笑,“冯董慷慨,我和了。”
他亮出一列牌,冯斯年不慌不忙也推倒牌,“地和。”他从唇边拿下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呼出的一团烟气吞没了房梁上的水晶灯,“真不好意思,兵不厌诈。”
李文博这才理解冯斯年所谓送一把大的,不是让他赢一把大的,而是输一把大的。他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冯董在牌桌和生意场如出一辙,无论敌友,从不手软,更无情面。”
冯斯年从容不迫端起茶杯,“我在生意场讲究原则,不是自己的尽量不放肆。打狗要看主人,李总说呢?”
李文博抓着牌,额头青筋暴起,冯斯年的话激怒了他,“我也奉劝冯董,养狗擦亮眼,别被狗咬了还当它是宝贝儿。”
我心烦意乱攥紧拳,手心全是汗。
冯斯年抬眼,“烟。”
我去拿桌子上的烟盒,他叼住一支,我控制不住颤抖,按出的火苗哆哆嗦嗦,冯斯年扼住我手,固定打火机的角度,猛吸一口。
李文博后仰,靠住椅背,“冯董,精明一世却栽在女人怀里的男人,社会上不在少数。”
冯斯年注视焚烧的烟头,“李总有经验。”
李文博说,“冯董也即将步我后尘,您的小心肝,不是什么好货色。”
我瞪着他,李文博冷笑。
冯斯年吞吐着烟雾,“什么小心肝。”
李文博从散乱的麻将牌中拾起一枚东风,“等损失大了才悔悟,悬崖勒马可来不及了。”
一旁的男人想要打圆场,被冯斯年手势制止,“李总不如直言不讳。”
李文博皮笑肉不笑,“冯董是聪明人。”
冯斯年夹着半截烟,没吭声。
钱数清算后,李文博一共输给冯斯年二百二十万,前期输了二十万,末尾一局直接输了两百万。输这么多他自然不痛快,李文博借口还有应酬不再继续开局,三缺一索性就散场了。
我跟随冯斯年从会所出来,他坐进后座,我正打算上去,他忽然关住车门,命令司机,“开车。”
“冯先生!”我死死地拽住扶手,“我有事坦白。”
冯斯年目视前方,我只看见他模糊的半张侧脸,下颌线条紧绷,显然充满抵触,不是放松接纳的状态,“我不关心下属的私事。”
“可我不希望您误解我。”
冯斯年沉默。
我小心翼翼钻进车里,含着哭腔,“李总把我堵在洗手间,还打了我。”
我撩开长发,肿胀的脸颊映入冯斯年眼底。
他审视我良久,“为什么堵你。”
“他见色起意。”我泫然欲泣,“我说我是冯先生的人,他说他看上的女人才不管是谁的,他说完就过来抱我——”我拉着冯斯年的手,摁在自己臀部,“摸这里。”又往大腿移动,“摸这里。”
冯斯年看着我,“你还不老实。”
我委屈极了,“我在场景还原。”
我从轻声哽咽到声嘶力竭,层次感循序渐进,力争真情流露,“我拼命反抗才从他的魔爪逃脱,他还扬言让我在华京待不下去。冯先生,他要是向您诋毁我,您千万别当真。”
他抽回手,若有所思摩挲着衣袖覆住的腕表,“演得尽兴吗。”
我眼泪挂在睫毛上,风一吹,一颤一颤,像下一秒会碎。
冯斯年出乎我意料的点破了,“以前勾引过李文博。”
我身体顷刻间仿佛被夹板钉住,在极度的惊惧之中完全动弹不得。
冯斯年似笑非笑,“怎么,没成功所以换了目标。”
没成功…
我恍然大悟,冯斯年以为我曾经跟过李文博,野心太大以致于勒索上位失败,闹个不欢而散,结果互相记仇了。
虽然他的想法过于离谱,也总好过我的身份暴露,我顺水推舟,“我在李文博的场子做过前台,他逼着我跟他,私下经常骚扰我,我实在没办法,才捅到他老婆那里,他从此就记恨上我了。”
我以一个无辜受害者的立场妄图求得冯斯年同情,然而他根本不懂得同情别人,他太凉薄了,冷血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
我编完这段故事,整个人差点虚脱了,将最后的成败去留赌注在冯斯年的一念。他始终默不作声,凝望窗外的霓虹夜色,长长的灯火连同窗上我小小的影子,一并深陷在他漆黑的眼眸。
我一刻不敢松懈,维持着最柔弱无助的模样,好半晌,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是这样。”
我啜泣着,“冯先生,我不该隐瞒您。”
冯斯年看向我,“除了李文博,还得罪过谁。”
我摇头,“没有了。”
冯斯年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邮件,我屏息静气坐着,我其实挺担心他会辞退或是调查我,人一旦起了疑心,不挖出点什么很难罢手。看目前的状况,我也没把握冯斯年到底会不会追查,殷怡抹掉了我很多黑料,包括在李文博场子的入职经历,可冯斯年手眼通天,他一心查,未必就无迹可寻。
我忧心忡忡坐了一路,车驶入小区我都浑然未觉,直到司机告诉我到地方了,我才推门下车。
“韩助理。”司机叫住我,我立刻驻足,后座的车窗在这时降落,冯斯年朝外面丢出一个东西,玻璃随即又升起,从我面前扬长而去。
我望着坠落在地的手帕,晚风卷起帕子的一角,轻飘飘晃动着,空气里是冯斯年的味道,一股清冽冷峻的男香。
我弯腰捡起,迎着路灯射出的亮光,帕子在指尖旋转了一圈,那股味道似乎越发浓烈。我嘴角噙着笑,擦掉脸上泪痕,然后将帕子塞进包里。
周六早晨我在一片停电的黑暗中醒来,窗外天色灰蒙蒙,下了一夜的大雪覆盖江城,街道几乎没有声响。一簇车灯折射在纱帘上,很刻意地定格了许久,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台,漫天雪霜的尽头是天光乍亮,在雪色与月色、云光和路灯之间,窄窄的一缕线,冯斯年的银灰色风衣沿着线被拉得很长,长过天际。
我顿时困意全无,揉了揉眼皮确定自己没看错,探出身呼唤,“冯先生!”
冯斯年望向我这扇窗,他面容被雪花吞噬,看不真切,白皙挺直的鼻梁染着淡淡冻红。
我惊喜又茫然,“您来接我吗?”
空旷的巷子弥漫着我的回音,我们视线交汇的一刻,宾利扫出的白光也熄灭。冯斯年把颈间的围巾向下压了压,口型似乎在说什么,可大雪铺天盖地,他的一切迷离又模糊。
“四楼的喊什么!才六点钟还睡不睡觉了!”
冯斯年看了一眼三楼敞开的窗户,他别过头,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迅速冲进浴室清洗,穿上外套飞奔下楼,冯斯年不紧不慢焚了一支烟,稀薄的白雾在唇边散开,分不清是他呼吸还是吐出的烟气。
我跑到他面前,将踩歪的高跟鞋扶正,“冯先生,我们不是约定八点钟在公司集合吗。”
司机降下车窗,“韩助理,你手机一直关机,冯董马上去机场,那边临时加了一档应酬。你再不起床,冯董就自己出差了。”
我急忙解释,“手机没充上电,公寓跳闸了。冯先生等多久了?”
冯斯年没吭声。
我租住的小区偏僻,电力经常供应不足,其实这几年我攒了挺多钱,不过我不敢买房子,怕上门寻仇。那些男人在各自的圈子里有头有脸,私下报复我易如反掌,我一般完成一单生意会去隔壁城市避风头,没生意也基本三个月就跨区换房子,而且是混迹在鱼龙混杂的老小区里,任凭男人掘地三尺也挖不出我。
我拉扯冯斯年的衣角,“我也想吸一口,太困了。”
冯斯年看着我,“你会抽烟。”
我说,“您教我啊。”
他没反应。
我一把夺过冯斯年手上的烟,含住他咬过的烟蒂,舌尖吮吸着,溢出断断续续的唾液声,很隐晦却又让人躁热难抑的挑逗,冯斯年面无表情眯着眼。
烟雾盘旋而上,像翻滚的青色潮汐。
我压根不会抽烟,因此没有吸进喉咙,只是在口腔里打个转儿,就对准他的脸喷出,他没躲,任由我嘴里牙膏和尼古丁交缠的味道淹没了他,“冯先生,我们这样算是间接接吻吗。”
冯斯年揭过扩散的烟尘和我对视。
我吸了几大口,直到烟蒂融合了我们两人的气味,我才把半支烟又塞回他唇内,冯斯年没有张开嘴。
我莞尔一笑,“嫌弃我啊?”我踮起脚,将舌根底下残存的最后一丝浓雾渡进他的唇缝,他身后是汽车,前面是我,退无可退,“我很干净的,您信不信?我没爱过几个男人,我曾经发过誓,我爱上的男人一定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
冯斯年注视着那枚烟头上属于我的齿印,很小很细,他从未见过我如此模样,我的骨骼,我的眼睛,我的全部,都那么不安分,那么疯狂极端,一张纯情到极致的面孔,一具撒野而妖娆的灵魂。
我掰开他手指,强迫他衔住烟,“您教我,我立马就学会了,对吗?”
冯斯年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不抽也不熄,在快燃尽的时候,将那支烟丢在了雪地里。
他拉开车门弯腰坐入,我也上车,司机调头驶向通往机场的高速路段,我坐稳后拍打驾驶椅,小声问,“冯董等多久了。”
司机说,“我们也刚到,昨晚冯董回家了,从春风路过来。”
这个回家的含义我很清楚,是回他们夫妻俩的家。冯斯年翻着杂志,玻璃上笼罩一层厚厚的哈气,他整个人像火炉一样干燥暖和,我情不自禁挨过去,一边偷窥他的杂志一边委屈的语气说,“您可真听冯太太的话,她来一次,您就回去了。”
按道理讲,冯斯年已经彻底掌握了财政大权,冯太太是个没价值的摆设了,可殷怡的娘家不简单,即使他如今具备能力掣肘甚至脱离殷家,也得再三筹谋,因为殷家还有他的老丈人和林宗易,都是商界摸爬滚打的狠角色。所以殷怡发话了,冯斯年必须走个过场尽一尽丈夫的义务。
“您和殷太太和好了?”我掌心盖住杂志上他正在浏览的位置,“您以后都回家住吗。”
冯斯年一扭头,看见我挎着小脸儿,他合上杂志,“你管太多了。”
我可怜巴巴,“我舍不得您。”
他望着外面的雪景,默不作声。
我脑袋倚着他手臂,暧昧至极的姿势。司机从后视镜一瞟,升起挡板隔绝了前后。
我嘴唇贴在冯斯年耳朵厮磨,“那您舍得我吗?您连我的衣服都没还给我。”
他胸口微微起伏,仍旧没半点回应。
冯斯年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呼啸的风雪灌入,我眼前仿佛被什么东西遮住,我试图拂落,可拂偏了,他此刻忽然伸出手,指尖隔着一厘距离,择掉粘在我睫毛的红梅瓣。
我心脏狂跳不止,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接触,尽管并未实际触摸到,也是相当不容易的突破。我紧接着在他耳垂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冯斯年不着痕迹僵硬住。
我嘘声说,“假如我现在还没醒,您会上楼敲门吗?我平时裸睡,万一撞见了怎么办。”
他不再出声,闭上眼养神。
四十分钟后我跟随冯斯年进入头等舱的候机室,我先给手机充了一点勉强够打电话的电量,然后借口去卫生间,藏到过道的角落联系殷怡,我问她合约还继续吗。
她立刻明白我误会了,以为她要放弃离婚,“韩小姐,我并不是改主意了,我们各有各的计划,想要的结局不冲突。”殷怡非常懊恼,“我本来准备拍几张亲密照片证明我们感情好,坐实他同期出轨欺骗我,可是冯斯年没睡在卧室,他凌晨回来说要加班,后半夜都在书房办公。之前在他住处,保安告诉我那层的摄像头坏了,我们拥抱的录像我没有拿到。”新笔趣阁
要是别的男人,我肯定不可思议,毕竟殷怡长相还可以,身材保养也好,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没道理分房,不过冯斯年能干出这事,百分百正常,因为他的清心寡欲简直出神入化了。
当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我和殷怡说,“我怀疑他知道您的意图,故意不漏把柄,保安兴许是他授意的。”
殷怡说,“韩小姐,我所有的希望都押注你了。”
飞机临近中午降落在滨城国际机场,冯斯年提前安排了饭局,在和平西道的水晶宫酒楼。我跟着他走进雅间,里面有七八名派头很足的中年男人,我都不认识,应该是当地的大人物,要么有势,要么有钱,否则请不动冯斯年。
我们是最晚到达的,冯斯年在掌声中自罚了三杯酒,他坐下后,右边戴眼镜的男人给他递了一根烟,“冯董,自己来的?”
他婉拒了香烟,男人自己嘬着,“索文集团的林董上午到的,黄尧亲自迎接。”
冯斯年摇晃酒杯,没接茬。
男人说,“您看中了万利集团,业内早已心照不宣,资本雄厚的企业还敢与您争上两轮,差距大的都不耗时间了。”
冯斯年饮了一口酒,“黄尧在什么地方。”
男人回答,“万科办公楼,和林董一起。”
冯斯年取出西装口袋内的手机,摆弄了两下撂在桌上。
这时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转身张望门外,是赵秘书,我赶紧出去,她给我一份资料,“冯董需要的合同。”
冯斯年今天提早了两个小时出发,我根本来不及返回公司拿这份文件,所以起飞前他通知了赵秘书搭乘下一架航班送来,我接过文件袋,一脸歉意,“辛苦你一趟。”
赵秘书说,“冯董每次到滨城都会去天汇洗浴中心四楼的游泳馆健身,你务必打点好。”
我一愣,“这次也要去吗?”
她点头,“从无例外。”
我脑海骤然生出一个打算,我笑着说,“我记下了。”
我目送赵秘书离开,回到雅间直奔冯斯年的座位,我俯身说,“冯先生,我肚子不舒服。”
冯斯年皱着眉头。
我央求他,“我请半天假。”
他没说话。
我把文件交给他,此时周围谈笑风生,没有人关注这边的情况,我手撑在他肩膀,有意无意地抚过坚硬的发茬,“如果逮到我撒谎,您会生气吗?”
冯斯年说,“看什么谎了。”
“无伤大雅,小谎怡情那种。”
旁边的男人向冯斯年敬酒,我趁他接住杯子无暇顾及我的时机,悄悄溜出了酒楼。
我拦住一辆计程车赶往天汇洗浴中心,找到管理员让他按照我的要求布置泳池,冯斯年游泳一贯都是包场,水也会换一池新的,他从不用别人下过的池子,几桶牛奶相继注入池中,清水逐渐变成朦胧的乳白色,我坐在大理石台上,化了一个防水的淡妆,一阵脚步声从换衣室方向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走廊外。
我知道冯斯年来了,毫不犹豫脱掉浴袍,只穿着比基尼,两条腿沉入水里,细腻光滑的皮肤在水光衬托下散发出光晕。
我沉入的同时,门也被推开,冯斯年和一名年轻男人一同进来,“查到什么了。”
男人说,“林宗易公司账面的流动资金有十二个亿。”
冯斯年神色阴郁。
男人又说,“林宗易承诺黄尧,借万利集团五个亿周转还贷,等万利渡过破产危机之后,黄尧给林宗易20%的股份做酬谢。”
“黄尧作为董事长才持股32%,再转让林宗易20%,无异于成为了后者的傀儡,分明被拿捏住命脉,还视作恩人。”冯斯年笑了,“好手段。看来,我低估他了。”
男人摇头,“您没有低估林宗易,他既然有本事在证监会查出问题的前提下,还一手操纵索文集团顺利上市,必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人。”
“他觊觎华京不是一日两日,费尽心机把万利收为己用,是封堵——”冯斯年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目光所及是一副身躯,十颗脚趾涂着红色指甲油,在水面欢快嬉戏,波浪一晃,娇艳欲滴。长发掩住肩颈,白腻肤色若隐若现。
男人循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我,先是怔住,随即低垂着头退下。
冯斯年一声不响,静默站在原地。
我透过荡漾的水面,看到他腹部两侧结实贲张的肌肉,线条深度凹陷,黑色泳裤盘旋在细窄的腰肢,冯斯年脸部的肤色最白,身体色调要更浓郁,略微带点蜜腊色,显得刚毅又充满男人味。
我眼神并没停留太久,在男人离去后,我憋住口气,一个俯冲扎下池底,沉没的瞬间,冯斯年朝岸边走了两步。
我慢慢向上游,竭力控制水流的幅度,只在身下泛起极为细碎的波澜,那样的美感尤为强烈致命,我在漩涡深处摇曳,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天窗照进的阳光投映在粼粼波光之上,水中的身段格外风姿绰约,冯斯年观望这一幕,没有任何动作。
我一直游到他脚下,才从水里跃出,双手将湿透的长发沿着头顶捋向脑后,那一刹的妩媚和英气,流泻出万种风情,烙印在冯斯年眼眸,无法形容的动人。
我仰起头凝望他,装作是一场偶遇,“冯先生也在呀。”
冯斯年拾起我扔在地上的浴袍,围拢自己腰间,“肚子不疼了。”
我舔唇笑,“我问过您啊,逮到我撒谎生不生气。”我伏在岸边,挤压之下更是春色藏不住,“您说不生气。”
“我说过吗。”冯斯年目光停在我脸上,“水里加了什么。”
“奶啊。”我托腮笑得明媚,“很甜很甜的牛奶。”
我望着他,一高一低的角度就像在他腿间臣服于他,无比引人遐思,“我小时候想当运动员为国争光,可家里穷,没钱请教练,我就在水盆里练习憋气和换气。”
冯斯年被我那句为国争光逗笑,不过很快收敛了笑容。
女人慕强,男人怜弱,身世可怜的女人总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和同情心。
“冯先生,能帮我个忙吗。”
他沉默伫立。
我指着自己耳朵,“耳夹勾住发梢了,替我解开行吗。”
冯斯年没理会我,我右腿攀上台阶,把自己支撑得高一些,“冯先生,我疼,特别疼。”
这个姿势太过火辣性感,容易让气氛失控,冯斯年想要终止这副场面,他弯下腰,正要摘耳夹,我装作滑到,一边尖叫一边攥住他手,顷刻间拖拽冯斯年坠下了水池。
背后是冰凉的大理石,我被冻得一抖,前面是炙热如火的身躯,又被烫得一抖,我抱紧了冯斯年。
我埋在他颈窝,“冯先生,您怎么也下来了。”
冯斯年并没看我,我贴着他,他一垂眸,便是无边春光,“自己游上岸。”
他说完推开我,我死死地依附住他,“我脚踝崴了。”
冯斯年说,“又撒谎。”
“我真的崴了。”我委屈辩解,“不信您看,是不是扭伤了。”
我脚踝缠着他小腿,我感受到冯斯年的毛发,浓密而柔顺,属于雄性的力量,狂野至极的力量。我沿着他的小腿一寸寸上移,移到膝盖,厮磨过胯骨和小腹,我贪婪又火热地流连,直到他越来越紧绷,气息也不稳,周围的水花在挣扎和纠缠中激荡起来,拍打着两具近乎发烧的身体。
我湿淋淋的发丝就粘在冯斯年胸膛,我和他之间从未有过的欲望暧昧这一刻急剧蔓延。
我搂着他脖子,在漩涡里起起伏伏,虚弱的声音问,“我会死吗。”
他带着我往岸上游,我偏偏往后退,他游半米,我躲一米,他分明可以捆住我,却总是在触碰我的刹那,悄无声息回避我的温热和柔软。我在他即将强行制止我的前一秒,捧着他脸,眼神深情又堕落,像夜晚的放荡和白昼的清纯,“有没有人告诉过冯先生,你是一个魔鬼。”
冯斯年躲闪的动作顿住。
我像捋自己的头发那样,从他的头顶顺延而下,将他全部短发都背向脑后,油光水亮的乌黑,仿佛最深的海底,最浓郁冷漠的海藻。冯斯年最适合一丝不苟的背头,他眉眼太英气,他的英气与那种释放得恰到好处的风度,当真令人窒息。
他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一颗颗水珠没入鼻翼,嘴唇和咽喉,他全身都流淌着水痕,他的喉结,锁骨,以及轻颤的脊梁,统统被牛乳色的水浸覆。
“冯先生是勾人魂的魔鬼。你不喜欢欠债不还,那把你的魂也给我,我们一笔勾销了。”
我从冯斯年眼底,看到他一霎的迷乱,更为滂湃的迷乱,他所有不可言说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犹如一队兵临城下的死士,攻破他的城池,在牢不可破的大门上闯开了一个洞。
我唇挨着他鼻尖,用牙齿细细地咬,“你吻我好不好。”
冯斯年闭着眼。
我指尖挑弄他的睫毛,让他酥痒难耐,“现在只有我们,你想吻就吻,你想吗。”
他依然无动于衷。
我趴在他肩膀,“你自认禁得起诱惑,可偶尔禁不起时,为什么不敢随自己的心。”
冯斯年在这时睁开眼,看向我后面晃动的木门,他摁住我身子,沉进池水中,“忍一下。”
我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事,那扇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男人走进来,“斯年,我听浴场的经理说,你在这里。”
冯斯年挡住我,我仰面半躺,呼吸冒出的气泡也尽数粉碎在他身下。
“宗易,我记得你不会游泳,怎么有兴致来泳馆。”
林宗易笑着,“你在滨城,我当然来找你。”
我有些憋不住了,肺胀的感觉使我不受控制地在冯斯年身下扭动,试图浮上喘口气,长发从水面铺开的浴袍边缘荡漾出,林宗易最初只是盯着浴袍下的东西,没确认是什么,当他看清是来自女人的发丝,紧接着眼睛掠过一抹笑意,“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冯斯年从容不迫,“你以什么判定不是时候。”
林宗易发出笑声,神情也充满趣味,“斯年,你这张嘴一向是硬,只可惜殷怡的父亲没有看透。”
冯斯年一言不发站着。
“殷怡盼有孕盼了很久吧。”林宗易擦拭着腕表的表盘,高深莫测的语气,“殷家的人,还真玩不过你。”
“殷怡究竟盼着什么,宗易,你是最清楚的。”冯斯年两三步上了岸,失去阻碍后,林宗易越发肆无忌惮看着水里始终没露脸的女人,“斯年,和我这么见外了,不带上来介绍我认识吗。”
冯斯年与他四目相视,神色波澜不惊,“宗易,这几天我也在斟酌,用六个亿填万利的窟窿,并非不划算。”
林宗易花费五个亿和黄尧达成交易,冯斯年提出六个亿,虽然不一定成真,可威胁的意思昭然若揭,林宗易表情变得耐人寻味,“是吗。”
冯斯年拿起远处躺椅上的干净浴袍,“黄尧是商人,商人重利轻义,谁给他价码高,开出的条件丰厚,他自然任谁驱使,宗易,你以为呢。”
林宗易看了一眼水内快要濒临极限的我,“这样护着。”
冯斯年往门外走,好像非常有把握,事实上林宗易也的确没有继续等下去,他只驻足了半分钟便离开。
我猛地跃起,用力爬上椅子喘息着,皮肤已经泡得隐约发白发肿,我实在不甘心,要不是林宗易半路杀出,刚才的情况我十有八九能拿下冯斯年了。多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他很明显还是坚持不跟我扯上关系,这次过后冯斯年肯定有心理准备了,我下手就更费劲。新笔趣阁
我思考着新对策,门口突然传来响动,我侧头去看,开门的同时,一双男款的白色皮鞋踏入,鞋尖踩进金灿灿的光影里,每一厘皮面都纤尘不染,从楼梯一阶一阶往下走。
我直起身,自下而上注视逼近的男人,他穿着咖啡色的毛呢西裤,腰腹部位系着一条同色的皮带,皮带扎紧了上衣的下摆,藏蓝色的羊毛衫是云团的质感,箍在男人宽阔的脊背,轮廓十分厚重硬朗,最后是男人那张脸。
他没有在我身边多作停留,直接越过我走向水岸。
我下意识裹紧了浴巾。
打招呼不熟,不打招呼又不合适,我慢吞吞往前挪了两米,喊了一声,“林董。”
林宗易站在岸上,梭巡四周,像是寻觅什么,不过一无所获,他视线定格在水面,“有人上来吗。”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找我。尽管他不知道水下的人是我,可他确确实实在找我。
我清了清嗓子,“馆里有其他人吗?冯先生包场了。”
林宗易转过身,他个子高出我许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你来多久了。”
我脱口而出,“刚来。”
他打量我晾得半干的长发和潮湿的浴巾。
我反应过来不对劲,“不超过半小时。”
林宗易一语道破,“水里那个女人是你。”
我闷声不语。
他说,“得手了吗。”
我蹙眉,“林董指什么。”
林宗易卷着羊毛衫的袖子,“你说呢。”
我又一次领教到这个男人的眼光之毒辣,我退后一步,“林董博览群书,我听不懂您的深奥。”
林宗易笑了,“我认为你只是不懂围魏救赵这一计,美人计可是相当娴熟。”
我强作镇定,“冯董还等我过去,不奉陪了。”
林宗易问,“韩助理,有空聊一聊吗。”
我脚下步伐丝毫没停,“我和林董没什么好聊,相安无事最好了。”
我走出泳馆,换了衣服直奔对面酒店,冯斯年的2809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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