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元旦那天，物业组织人到别墅区检修。王飞带着我去了 201 户，那是陈玥家。进门前，我警告他：「教你的都背熟了吗？」王飞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跟着他进了那家门，保姆检查过王飞的工作后把我们带了进去。一进门，我就被眼前华丽的房子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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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妈眼里，我爸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
所以就算我爸抛家弃子十几年，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因为当年我奶奶生病需要钱，我爸屈辱地娶了一个离异女人，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而我妈不敢打扰我爸的美好生活，她只好带着我住在垃圾房。
每天趁我爸上下班的空隙，远远地看一眼。
我妈是个傻女人，但是我没资格看不起她。
因为这十几年，她每天都在努力让我过得舒坦点。
我一直对我妈特别有耐心，但是因为一件事情我彻彻底底爆发了。
我小学在村里上的，初中以后跟着我妈到城里，念的民办中学。
初中毕业以后，因为没有城里户口，要发回原籍读书。
我妈知道了以后天天哭。
她不想让我回村里，更不想离开我爸生活的这座城市。
我被她哭得心烦，躲到书店去看书，这是我唯一的娱乐活动。
那天我回来得很晚，看到垃圾房还亮着灯。
我们住在小区的一个小单间，是物业给清洁工住的。
我一走到门口，就听到我妈恐惧中的哭腔。
「算了，王哥，我觉得还是算了。」
随后就是她剧烈地哭喊声跟挣扎声。
「娟儿，跟我一次，我绝对把事情给你办妥了。」
我听出那个声音是小区保安王飞。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外面的铁铲就冲了进去。
王飞那个畜生，把我妈压在那张小床上。
我狠狠朝着他的下身铲了一下，吼道：「给我滚！」
趁着他吃痛的间隙，我用手机拍下了他的照片。
王飞被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贱人还矫情上了。」
我用铁铲在他脸上一拍，「再不滚，让你当太监！」
他知道我脾气凶狠，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我妈妈衣衫凌乱，还好没出大事。
我打水给她洗漱，她才说：「我听王飞说，他能让你上市一中。」
我气得脑仁疼：「你是不是傻啊！他要有那个本事，他在这儿当保安？」
我狠狠骂了她一顿，我妈妈缩在小床上一直哭。
她是个柔弱又无能的女人，却是一个好妈妈。
我给她擦干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有办法留下来，你别瞎搞。」
我跟踪陈玥已经三天了，我知道她有偷窃癖。
他们一家人去超市购物，穿着光鲜亮丽，出入有轿车。
我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跟在陈玥身后。
她进了超市以后东看看西摸摸，终于在糖果区的时候下手了。
陈玥娴熟地把一把糖揣进自己口袋，而后又偷了一个阿姨的钱包。
偷窃让她感到快乐，我能看出她脸上兴奋刺激的样子。
陈玥像是奖励自己一样，吃了一颗糖。
陈玥手法非常老练，接连偷了三个钱包，每偷一个都吃一颗糖。
我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视频，确定拍得清清楚楚，而后传到了云上。
我走过去抓住陈玥的手，盯着她说：「你偷了别人的钱包。」
陈玥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她狠狠甩开我：「你说什么啊。」
我直接把手机视频打开给她看，陈玥一下子就慌乱了。
陈玥的妈妈——方秋蓉很快走过来，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方秋蓉先是狠狠瞪了陈玥一眼，而后和蔼地跟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女儿只是捡到了那个人的钱包，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我仔细打量着方秋蓉，她穿着一身套装，拎着昂贵的包包，穿着高跟鞋。妆容精致，长相大方，是我那个只会哭的柔弱的妈妈没法比的。
我委婉地说道：「阿姨，这件事情当然也可以是误会。」
方秋蓉一下子就听懂了我的意思，她先是看了我好一会儿，冷笑道：「提个条件吧。」
对于我妈来说，她就是想尽办法都不可能把我留在这座城市读书。
但是对于方秋蓉来说，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我告诉她只要我读完高中三年，这个视频就会从我手机里消失。
陈玥让方秋蓉把我放在了她的班级里，开启了我长达一年的噩梦。
人性的恶毒是不可揣测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是玩弄规则的人，后来才发现我在她们眼里就是个臭虫。
高一开学那天，我妈特意给我买了一双城里最流行的小白鞋。
她再三叮嘱我要跟同学好好相处，要听老师的话。
我到了学校以后才发现，所有同学都被安排好了座位，只有我没有。
我孤零零地站在班级里，显得很突兀。
班主任阴阳怪气地说道：「班里本来就挤，还非要插班进来，先站着听课吧。」
全班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他们都是本校初中升上来的，只有我是一个外来者。
「听说是贫困生诶。」
「不像啊，你看她穿的居然是匡威。」
「哇，穿匡威还申请贫困救济，真恶心！」
同学们光明正大地议论着我，我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上面的牌子我根本不认识。
他们说的鞋大几百甚至上千，根本不是我能买得起的。
我站在后面艰难地听完了一上午课。
中午休息，老师让我自己去搬桌椅，我搬上来以后发现我的书包、课本全丢在了地上。
上午刚领取的新课本，现在被写满了「贱人」「婊子」这样侮辱人的字眼。
我低头去捡书包，砰的一声，一个水气球砸在我头上。
哗啦一声，我的头上、身上全都散发着臭味的水。
「哈哈哈，你看她，真的好好笑啊。」
「听说她住在垃圾堆，身上会不会有病毒呀。」
「好恶心啊，你看她居然还在垃圾里翻课本。」
我平静地把课本找全了，放在桌上，抬头看过去，对上一双挑衅的眼神。
陈玥得意扬扬地看着我，用口型跟我说：「你就是个傻 B。」
她走过来，拿着发臭的抹布给我擦脸上的水，假惺惺地说：「韩秋，大家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吧？」
陈玥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付我，我却不能光明正大地还手。
因为她舅舅是副校长，所以方秋蓉才这么容易就把我安插进来。
难怪当时在超市陈玥说让我等着瞧，原来我们两个同班。
但是她太小看我了，在民办中学这三年，我经历过的远比这些更多。
这些城里小孩欺负人的手段，还是太一般了。
我盯着陈玥露出个笑容：「当然不会生气，我觉得很好笑。」
陈玥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地低语道：「你真有种啊。」
我看着她低头拿手机发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班里好多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古怪地看着我，然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知道，他们有个班级群，只是没人拉我。
下午上课老师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对待我像一个隐形人。
后来我才知道，我占用了班主任侄子的借读生名额，她暗示其他老师不要管我。
我原本想忍着读完这三年，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我始料不及。
我无数个夜晚都在后悔中度过，从噩梦中醒来都觉得心绞痛得要死过去了。
高一这一年我的成绩一直是中等，物理跟数学很好，但是英语跟语文非常拖后腿。
班里很多同学都在外面补课，他们的确又聪明又努力，我还是差点意思。
更何况，我每天上课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罚站。
所有科目中，成绩最好的是物理。因为物理老师是仅有的肯善待我的老师。
赵老师年近五旬，对待学生很严格，大家都不太喜欢她。
她私下找我说：「韩秋，我知道你的处境。人在沟渠，心向明月。老师请你永远不要放弃向前、向上的希望，好吗？」
十二月的冬天那么冷，赵老师的话却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她留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悄声说：「这是我爱人的学生，在 B 大读书，每周末找他给你补课。」
这几年补课盛行，很多课堂知识老师都不会讲，只等学生交钱。
我要让她经历同样的绝望，同样的孤立无援！
我找上了保安王飞，就是那个欺负我妈的人，我手上有他的罪证。
元旦那天，物业组织人到别墅区检修。
王飞带着我去了 201 户，那是陈玥家。
进门前，我警告他：「教你的都背熟了吗？」
王飞连连点头：「放心放心。」
我跟着他进了那家门，保姆检查过王飞的工作后把我们带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被眼前华丽的房子惊到了。
保姆略带嫌弃地说：「小声点哦，先生在工作。」
王飞连连点头，我们一起检修了各个房间的电路。
终于轮到了书房，我见到了那个男人。
我的爸爸，陈锋，如今他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科研专家。
陈锋一见我，就愣了一下，惊呼道：「小姑娘，你跟我女儿长得好像啊。」
我腼腆地笑笑，没说话。
王飞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她哪有陈教授的女儿命好。她妈前阵子出意外死了，说起来韩娟也是个命苦的。我劝她跟我搭伙过日子，她说这辈子只爱她前夫一个人。留下小秋一个小女孩，日子可怎么过。」
陈锋表情很奇怪，看了我好几眼，急切地问道：「你叫韩秋？你妈叫韩娟？你们是不是临县人？」
我有点害怕地躲在王飞身边，好奇地问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是临县人。」
王飞赔笑地说道：「都怪我多嘴，陈教授，我们检查完了，这就走了。」
陈锋却说道：「你跟韩娟什么关系？把她的事情给我讲一遍。」
王飞搓了搓手，感慨道：「我挺喜欢韩娟的，追了她好一阵。她这个女人哦，又可怜又死心眼。每天早晚都守在大门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她年纪轻轻带着一个女儿来这里打工，吃了不少苦。可怜啊，秋秋在学校被人欺负。韩娟为了给她讨回公道，摔下楼死了。」
陈锋让王飞调了监控给他看，我妈每天早上八点半，下午五点半都会准时出现在大门口。她痴痴地看着一辆车出门，又看着一辆车回来。
王飞「哎呀」了一声：「陈教授，我咋觉得韩娟每天都在盯着你的车看呢。」
陈锋盯着监控看了一遍又一遍，抽了一根烟说道：「韩秋，你是 11 月生的？」
我怯生生地说道：「对，秋天生的，所以我妈给我取名韩秋。」
陈锋抽完了一根烟又问：「你现在住哪儿？」
王飞抢先说道：「她还住在垃圾亭里，陈教授，你好心别告发她呀，不然小姑娘没地方去，很可怜的。她说她要好好念书，长大后找她爸爸的。」
陈锋苦笑了一声，搓了搓脸说道：「我就是她爸。」
陈锋让我留在这里，说以后这就是我的家。
我吓得要跟着王飞走，我哭着喊着：「王叔叔，带我走。我害怕，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这儿。」
拉扯之间，我胳膊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陈锋震惊地问我怎么弄的，我只肯躲在王飞身后。
王飞苦笑道：「学校里的同学都欺负她没爸爸，又是外地人，经常打她，老师也不管。」
我还是留在了这个家，陈锋去我住的垃圾亭看了看。
陈锋甚至不敢相信，垃圾堆旁边的小房子怎么能住人。
他坐在那张小床上抽了好多烟，拿着我妈跟我的合影看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压抑的哭声。
我站在外面，低头看着枯草里的虫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相信陈锋是爱过我妈的，只是这爱比起他的前途微不足道。
他出来拉着我的手，郑重地说道：「秋秋，从今往后你有爸爸了，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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