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帝后急急忙忙赶到陌云宫时–主要急的是皇后。
刘御医已经为惠妃诊断过了,“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话,惠妃娘娘没有大碍,只是饮多了酒引起的疹子,吃两幅药,休息休息就消除了。”
“辛苦刘大人了。”皇后松了口气,随后朗声道:“来人,将陌云宫的酒全收起来,吩咐内务府,但凡含酒的东西,都不准往陌云宫送。谁要是出了岔子,本宫决不轻饶。”
跪了满殿的宫女太监忙忙应声。
皇后又道:“都下去吧。”
众人齐齐退下,只留了寿桃在床前伺候。
四下无人,皇后才道:“幸好此次没出什么大乱子,皇上可不兴再胡来了。”
君王诧异,苏阡陌喝多了发酒疯,和他什么关系?
“朕……”
“臣妾知道,皇上忙于国事,但子嗣也是国家大事。”皇后没给皇上说话的机会,“如今惠妃心身脆弱,皇上理应留下来陪伴。”
李霄昀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真不是……”
“皇上!”皇后一把拉起皇帝的手,将他牵到床边,按着坐下,跟哄小孩子似的,“国务有朝臣帮着分忧,皇上眼下就把重心放在惠妃身上就好了。”
李霄昀索性闭嘴了。
原本以为,让苏阡陌假孕,自己就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结果反而是给自己招了一团麻烦?
现在让她‘堕胎’还来得及吗?
皇后又道:“臣妾实在不放心内务府,要去亲自盯着,惠妃这里就交给皇上了。”临走,皇后微微一笑,“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可千万不能做出偷偷溜掉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啊。”
“话都让皇后说尽了。”李霄昀无奈,“行了你去吧,朕会在这里看着的。”
皇后这才宽心,带着人去了。
“曲畏,”皇帝往外唤了一声,等人进来了,吩咐说:“去把朕案上的折子取来。”
曲公公闻言一愣,“已经过酉时了,皇上今夜要宿在陌云宫吗?”
“不然如何?”李霄昀叹口气,“既然答应了婉蓉,总不能出尔反尔自掉身份吧。”
“是。”老公公转身要走,却被主子叫住。
李霄昀示意他近前来,压低了声音,“你先去内务府一趟,在彤史上添一笔。”
彤史,记载后妃侍寝之用。
老太监心领神会:“添在哪一天呢?”
“啧……”李霄昀双眼一瞪,“你现在愈发能耐了,添哪一天还需要朕告诉你吗?”
“老奴有罪。”老太监利索地跪下,“阖宫人都知道,皇上不近女色,从不召后妃侍寝,更不留宿后宫。更何况,您对惠妃从来冷冰冰的,如今她突然有孕,总要寻一个合情合理的日子。”
李霄昀牙疼似的吸了口气,“朕给她孩子,是让她给朕解决麻烦的。”
老太监赔着笑脸,“皇上想好哪一天了吗?”
君王转身在殿中踱步,好一会儿,才道:“就添在三月二十八日。”
“三月二十八,”老太监呢喃道:“是苏步城下狱的日子?”
“母家出事,苏阡陌失了神智,夜闯乾元宫。”君王一边说着,一边颇为满意地点着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朕也就没惊动内务府。”
“皇上圣明。”该拍龙屁的时候,曲畏也不含糊。
零零七一睁眼,便觉头痛、恶心、胸闷、腰酸……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因为一句话惹了玉总不痛快,被她扔进十八层地狱,把所有刑罚都体验了一遍。
她挣扎着要起身来,鸡零狗碎的片段不断地从不大灵光的脑海里飘过,其中有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拜把子就拜把子。
那只白眼狼答应和她结拜了?从此以后,她也是有人罩着的鬼了?
“耶……”
零零七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站在床上,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我零零七称霸不了时空管理局,还制服不了一只白眼狼吗?”
然后,一阵眩晕感袭来,她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从床上栽了下去,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素白云纹靴子。
“白眼狼?”清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仿若一盆冷水,令零零七浑身一个激灵。
视线往上挪,是一袭米白的丝绸,衣身绣有暗色云纹。再往上,是李霄昀那张紧绷着的狼脸。
“嗨,”零零七笑着将双眼眯了起来,冲他招手,“大哥晚上好。”
李霄昀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这个苏阡陌,酒疯还没撒够是不是?
零零七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拍了拍李霄昀肩膀,很不好意思地道:“那个……白天发生的事儿,纯属意外,我不是那样随便撒酒疯的人。”
李霄昀挑眉,“撒起酒疯来不是人?”
“讨厌。”零零七在他肩头拍了拍,嗲声嗲气地道:“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人的?”
李霄昀漠然地往后退了两步。夜已深,他将头发散着,长长的黑发自耳侧垂下,挡住了脸的轮廓,将他周身高冷的气质削弱了几分。
他盯着零零七细细看了会儿,眉宇微蹙,“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零零七拿右手拍了拍左臂,“大哥你别看我表面上弱质芊芊的,身体底子扎实的很,一拳打死南山野猪不在话下。”
“这么凶残?”李霄昀将一双长眉轻轻地往上一挑,眸中含了些许笑意,转身从妆案上取了铜镜,递到零零七面前。“连近亲也不放过?”
寝殿宽广,只在殿中矮案上燃了三盏烛台,光不算亮,但足以让零零七看见铜镜里的那张脸。
“这谁呀?”零零七指着铜镜大笑,“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线,两颊肿成猪头,是要送去祭天吗?”
李霄昀笑了笑,“不错,这就是个猪头。”他将铜镜塞到她手里,折身到矮案旁坐下,继续看折子去了。
零零七一愣,拿起铜镜又瞅了一眼,随后摸了摸自己脸颊,吓得直接把铜镜砸地上,“哎呀妈呀,我就喝了个酒,咋就变成这样了?”
她撩起裙子蹦到案头,将一张猪头脸对着李霄昀,“是不是你搁我酒里下毒了?”
李霄昀抬眼看她,“你肿的,不止这张脸吧?”
零零七脑壳还疼着,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李霄昀微微眯眼,补了一句:“你胆子也跟着膨胀了不少,真当朕不敢杀你?”
“咱们这不是拜了把子吗?”零零七抬手在李霄昀心口一拍,“你看啊,你身为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犹如临渊而立,高处不胜寒。而我……”她指了指自己,“就是你的暖宝宝随身贴,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想到我,保证心窝子都是暖暖的。”
那张猪头脸实在难看,李霄昀皱起了眉头别开脸去,“你脑子也肿了?”
“我……”
“咕咕咕……”一阵声音打断了零零七的声音。
她和李霄昀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的肚子。
“白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零零七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
李霄昀头也不抬地将案头一叠绿豆糕推到她面前,继续看折子。
零零七抓着糕点往嘴里塞,将猪脑袋往李霄昀那边探,“看什么呢?”
李霄昀将折子收了起来,脑袋往旁边偏,斜睨着她:“做什么?”
然后,他看到零零七嘴边一圈绿色的残渣,浑身都不舒服了。
“我们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了,”零零七拍了拍手,将一手残渣全拍在案上,然后在李霄昀呆愣中,劈手夺过他手上的折子,“我瞅瞅哈,西北落魂关攻防修缮,需银五十万三千五百两,沈楼?”
李霄昀看看她嘴边残渣,又看看桌上的残渣,忍不住抓了抓自己胳膊,往旁边挪了老远。
零零七将折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随后皱眉:“皇上,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案上收拾干净,折子放下。”李霄昀隔老远指着她,“后妃干政是大忌,你想死吗?”
零零七当然不想死,当即把折子扔案上,准确地盖住了桌上的残渣。
李霄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苏、阡、陌!”
这怒气值,一听就是拉满了的。
零零七识时务地蹦了起来,躲到床头,“皇上,咱们可是拜了把子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日月为证,天地可昭,关二爷可看着你呢!你不能出尔反尔,否则老天爷要劈你的。”
她做了个劈的手势。
李霄昀不知其所谓,按了按额头暴起的青筋,“曲畏,收拾回宫。”
曲畏推门进来,很为难:“皇上,这都三更天过了,明儿您还要早起上朝,回宫路途遥远,再折腾下去,睡不了多久了。”
“你认为,朕在这里就能安寝吗?”李霄昀指了指躲在床边的某猪头。
“呃……”曲畏看看惠妃,再看看案头散着的折子,“皇上心里挂念着朝务,到哪儿也没法安寝啊。”
零零七弱弱地举手,“要不然,臣妾挪去偏殿睡?”
“如此甚好。”曲畏道:“就是委屈娘娘了。”
“不委屈不委屈。”零零七从床头站出来,扬着一张猪头脸,笑的很是谄媚狗腿,“一切以皇上为重。”
她从衣架上抓起衣服,迈着小碎步出门,到门口回身同李霄昀笑,“皇上,咱们明天见。”
李霄昀一眼就看见她嘴上的残渣,浑身一哆嗦,别开眼去。
待惠妃一走,曲畏上前将矮案上折子收拾好,残渣擦干净了,一边赔笑说道:“在冷宫待了两月,惠妃娘娘变得活泼了不少。”
“活泼?”李霄昀冷笑,“朕看她是不知死活,不知廉耻,不知所谓。”
曲畏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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