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小说主人公是司骆衍余生的书名叫《余生万万岁》,小说《余生万万岁》作者为木小木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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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岚岛,在蓝色的海面上闪烁光芒,仿佛一只麒麟踏着波光而来,栩栩如生。初升的阳光在海面跳跃,洒下一路金色,它欢快地穿过密林,溜进了岛屿深处的小木屋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她缓缓睁眼。
那是一双浅色眼瞳,琥珀色的眼睛在光线作用下,显得澄澈而无害。
她坐起身来,迷茫地看着四周,瞅见桌上放着一个信封,打开看罢,眼神逐渐明朗坚定,仿佛有了目标。
她打开门,一股芳草的香味扑满鼻腔;她用力呼吸,感受着新世界的味道;门外的鸟儿受惊扑棱棱地往四处飞散,鸟又惊得树梢上的松鼠四处逃窜。
她迎着阳光,迈出了第一步。
滨海市的灵山疗养院。
会议室内,司骆衍拧着眉,表情严肃。参会人员战战兢兢,低头不语,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再说一遍。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胆战心惊。
说话的人是灵山疗养院的负责人司骆衍。他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却稳重自持。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身姿挺拔,气势凌人。
灵山疗养院从司骆衍先辈创立至今,已有五十年历史,是滨海市最负盛名的疗养院,它名为疗养院,实则确是精神病院。有很多上层人士出于某些原因,不愿将患有严重精神障碍的家人送去精神病院,故而便有了这家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是司骆衍父亲毕生心血,所以他放下手术刀,接管了这家疗养院并且攻读了精神病学。自打他接手以来,一直不敢有懈怠,深怕辜负了父亲临终的嘱托。而今天,在这家医护人员配备、医疗设备、监控设施如此完善的疗养院,居然有一名患者出逃。
院长,我愿意为这起意外负全部责任!医务部负责人面如死灰说道。
司骆衍直视他,你觉得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一天之内,把人给我找回来。把患者特征发布给保卫科和医护人员,除了当值的医护人员,其余人全部出去找人。
院长要不要报警?一个医生弱弱地发言。
司骆衍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啪一声拍在会议桌上,你是深怕媒体挖不到我们医院的猛料吗?宣传法规科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做好公关准备。
疗养院的患者,几乎都曾是社会名流,而他们的家族,至今仍旧叱咤商界,没有任何一个患者可以承担被曝光的风险。
散会。
司骆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已是夕阳西斜,他看了眼壁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已经超过下班时间半小时了。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抱歉,我今晚不能陪你去听音乐会,医院出了点状况。
【没关系,刚好我也在加班,下次再一起去吧。】
他本来答应了好友简言之的邀约,陪她去听演奏会,但是现在工作还没完成,他无法安心离开。
司骆衍放下电话,把因为患者出逃事件而耽误的工作补上。
他有条不紊地将文件一份份处理完毕,待他再次抬头,时间已过去了四个小时。
他伸了伸酸痛的肩膀,将处理好的文件整齐地码放在办公桌左侧,明日待处理文件摆放在右侧,然后将每只笔的笔盖盖上,放回笔筒,最后关掉电脑,将键盘推回原位。
司骆衍起身往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又折回办公室将斜放在桌面的鼠标摆正,这才满意地回家。
半小时后,他不急不缓地驶进小区,刚到家附近的拐角,突然蹿处一个人影,他赶忙急刹车,惊魂未定,连忙下车查看。
蹲在地上的人,用手挡住车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她怀里抱着一只野猫,想来就是为了这只猫才冲到车前。
司骆衍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她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许是瘦弱的关系,模样有些青涩,一身素净的白色棉裙,及腰长发,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像一个女鬼?
喵地一声,野猫将司骆衍手臂挠出三道划痕,然后一溜烟地跑开,消失在花圃中。
司骆衍吃痛地捂住伤口,这都什么事情,大半夜被一个女鬼一样的人拦了车,又被野猫抓伤,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感染,要不要打疫苗,他讨厌打针。
那人无辜地看着他,眼睛里含着委屈,我不是女鬼
是不是不重要。我不追究你救的这只野猫抓伤了我,但是请你把路让开。司骆衍板着脸说道。
她歪了歪脑袋,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容我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你的余生。
她笑起来的眼睛弯弯的,和月牙一样可爱。司骆衍有一瞬间被她的笑容晃了眼,但他的职业习惯替他做出了判断,眼前这个人,可能患有特殊意义妄想。
作为精神科的医生,他见过很多这种类型的病人,他们认为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不仅与她有关,而且赋有特殊意义,如别人只是用水果刀削苹果,她会认为这是一种暗示,暗示别人即将要杀她,又例如,眼前这位,他不过和她说了两句话,她便觉得她是他的余生。
司骆衍做出判断后,直接拿起手机打了小区安保电话,我是 5 号楼业主,我家门口出现可疑陌生人,请你们尽快处理。
他挂完电话,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是我的余生,但是,我现在需要停车,你能不能站到边上,等我挪完车,就送你回家。
她点点头,乖巧地站在路的一侧。
司骆衍将车倒进车库后,径直回了家。
站在路边的她眼见着他要关门,赶忙跑上前去,然而,等她到达的时候,大门已经无情地关上。她撇撇嘴,有点委屈。
余生郁闷地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腮帮,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思考着司骆衍为何将他拒之门外。
夜里的风有些微凉,一扫白日的燥热;花圃的栀子花随风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白色的花朵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小家碧玉般清秀隽永。
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了余生的注意力,她循声而去,发现了方才那只小猫。小猫用又圆又亮的眼睛撇了她一眼,优雅的踱着步子走向她。
余生方才忙着救它,并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它,看着它现在悠然自得的样子,她才认真地从头到尾扫描它。
她的大脑根据猫的外形特征进行匹配,很快就搜索出答案来。
原来你是一只金渐层英短橘猫啊。
猫咪喵了一声,似乎在夸赞她的好眼力。
余生摸摸它的脑袋,你是橘色,我在夏天遇见你,你以后就叫橘夏吧。
猫咪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表示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唔,你的尾巴怎么少了一截?打架了么?
正在余生逗猫的时候,简言之到达司骆衍门口。
正在余生专注逗猫的时候,一个打扮干练的女人,提着一个蛋糕,走到司骆衍门口,按下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司骆衍一脸无奈,你怎么来了?
他眼前之人,是他多年同学简言之。他们曾经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年段,只是不同专业,他们大一认识,后来研究生又恰巧考到了同个学校,再一次成为校友。掐指一算,今年已是第是十一个年头。
你说我来干什么?简言之将手里的蛋糕稍微提高。
司骆衍看了眼蛋糕,淡淡道,我九点半之后不吃东西。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送了。
简言之的表情晴转阴,她不是不知道司骆衍的个性,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但每次都止步于门口。
你的记性是被狗吃了吗?
去年简言之生日,邀司骆衍一同去听音乐会,他当时有事,就拒绝了,并答应她来年生日一起庆祝。于是,简言之今年又约了他一回,结果,他不但加班没去成,甚至她带着蛋糕堵在他家门口,他都记不得今天是她生日。
什么?
她叹了口气:司骆衍你这个白眼狼,我都到了门口了,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个时间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让人误会。司骆衍毫不委婉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简言之翻了个白眼,我真的是瞎了眼了,喜欢你什么。
我认识一位很棒的眼科医生,改天介绍你去看看。司骆衍一本正经回答道。
逗猫逗得不亦乐乎的余生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便回过身去看,果真是司骆衍,便高兴地起身往他的方向飞奔而去。
你终于出来接我啦。余生笑语盈盈。
对比余生的喜悦,司骆衍却是愁上心头,他怎么就忘记了门口还有这么个神经病。
简言之指了指余生,又指了指司骆衍,不明所以,这位是?
还不等司骆衍开口,余生便自报家门,你好,我是啊,听说第一次见面要握手的
于是,余生把自己的双手拍拍干净,形式化地握住了简言之的右手,你好,我是余生,司骆衍的余生。
司骆衍这才明白,原来余生是她的本名。
简言之被余生的举动逗笑,配合着她握手,并大方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简言之,很高兴认识你。
司骆衍拉了拉简言之的衣服,并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小声道,妄想症患者。
简言之恍然大悟,虽然她学的是心理学,但是精神科方面的常识还是相当熟悉的,毕竟在执业医师的考试中有涉及。
听到妄想症三个字,余生的大脑开始自动检索这个陌生词汇,妄想是思维内容障碍中最常见、最重要的症状。临床多见的妄想按其内容可分为以下类别。一、关系妄想:病人把周围环境中一些实际上与他无关的现象,如周围人偶然的咳嗽,偶然的看他一眼,病人都认为与他本人有关,是针对他而发的。把别人所说的话、报纸上的文章都认为与他有一定关系。认为新闻报道是有意影射他自己或暗示给他看的。关系妄想常与被害妄想交织在一起。二、特殊意义妄想:病人认为周围人的言行、平凡的举止,不仅与他有关,而且赋有特殊意义
打住打住!司骆衍没空听她背书,而是又一次拨通了安保电话,怎么回事,为什么人还在这?
余生乖乖地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还有十一种类别没说。
简言之绕有兴致地看着余生,觉得她十分有意思,但考虑到她是精神障碍患者,便关心道,余生,你的家人呢?
没有家人。
正在打电话投诉的司骆衍听到这话不由一顿,但随即恢复正常,继续通话,我不管什么理由,你们马上派人过来。
简言之听到她的回答,眼中透出怜悯,但此时的余生,还读不懂人类的情绪,只觉得对比方才简言之和司骆衍讲话时的直率彪悍,现在却格外温柔。
简言之柔声问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你也疯了吗?司骆衍出声制止。
余生指着一个方向,他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余生指的是司骆衍。
司骆衍的此时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只盼着保安赶紧来处理这个神经病。
简言之再一次被逗笑,行,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赶紧回家哦。再见。
再见。余生乖巧地摆摆手。
司骆衍不可置信地拉住简言之,你就这么走了?
简言之耸耸肩,带着一丝报复成功的得意,难道刚才不是你让我赶紧回家的吗?
夜风送凉,月上树梢,疏影横斜,虫鸣花香。
司骆衍和余生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凝固。
司骆衍想的是: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了,保安怎么还不来?
而余生则是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司骆衍果然长得很好看,比系统推送的照片更好看。当真是目若朗星、身姿俊逸,可是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我可以先进去吗?
一只萤火虫从灌木丛里飞出,余生伸出手来,萤火虫缓缓地落在了她的指尖,她的目光忍不住聚焦。刚刚睁眼不到一日的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司骆衍不经意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发现她本就素净的模样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苍白,宽大的裙子下,她瘦弱得仿佛要被今夜的风刮走。可是,这不足以动摇他要摆脱这个神经病的念头。
这就是萤火虫啊!又名夜光、景天、如熠耀、夜照、流萤、宵烛、耀夜等,属鞘翅目萤科,是一种小型甲虫,因其尾部能发出萤光,故名为萤火虫。这种尾部能发光的昆虫,约有近 2000 种,我国较常见的有黑萤、姬红萤、窗胸萤等几种
司骆衍无奈地仰望天空,又来了又来了,她脑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的常识百科?
好在此时保安终于到了,司骆衍迫不及待地将余生推到保安面前,就是这个人,赶紧带走。
正在保安要动手的时候,余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保安大哥,为什么要带我走?
人高马大的保安大哥在她的无辜攻势之下,忍不住放低了音量,您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按照规定是不能待在小区里面的。
我住在这里。余生指了指身后的别墅。
保安狐疑地看了看司骆衍。
司骆衍连忙摇头,不是这样子的。
为了弄清楚谁说的才是真的,保安问余生,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余生顺着保安的手指看去,点点头,司骆衍,男,三十周岁,小学就读于滨海第一实验小学,初高中就读于滨海一中,大学就读于S医科大,硕博连读于A医科大,现就职于灵山疗养院。
保安看着司骆衍的眼神更加地怀疑。
司骆衍有些猝不及防,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但是这种程度如何能够击败他,我作为S大、A大的优秀毕业生,以及灵山疗养院的院长,这些基本情况,在网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查到。
保安一听,颇有些道理,便又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余生。
余生不急不缓,他喜欢安静,喜欢黑灰色,喜欢游泳,喜欢香菜;他有轻微强迫症,东西用完必须放回原位;他小时候怕疼,爱哭,打疫苗的时候,需要四个大人一起按住;他身上有个粉心型胎记,在
在他的左肩
他赶忙捂住余生的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余生每说一点,司骆衍就觉得自己被扒了一件衣服,直到余生说到胎记,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扒光了。
保安一副我懂的神情,拍拍司骆衍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女孩子,是要哄的。
说罢,转身而去。
余生被司骆衍捂得难受,着急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却依旧不为所动,我可以放开,但是你不准继续说了。
余生点点头,他这才松开了手。
司骆衍百思不得其解,刚才那些是谁告诉你的?
哪些?余生真诚地发问。
他有些窘迫,耳根子微微发红,想着要如何措辞。
啊余生恍然大悟,你是指你身上的胎记吗?
你再说一句试试?司骆衍用眼神警告了余生。
余生一脸困惑,明明是他要问,却又不让她提起,真的是好奇怪,况且我是余生,你的机器人,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我知道这些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司骆衍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神经病计较?
他看了看余生,又看看徘徊在花圃旁边的小肥猫,计上心来,既然你是我的机器人,那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余生点点头,虽然司骆衍不是她的权限者,但他是所有者。
他指了指橘猫,拿出了一些零钱,那只猫好像饿了,你去给它买些吃的吧。
余生接过钱,开始扫描相关信息,纸币的沿革,面值,属性,流通情况等,等她检索完相关信息,司骆衍已经消失了。
余生对着那扇再次关闭的大门,再次陷入了疑惑。
买完猫粮之后,司骆衍依旧没有出现。
凉凉夜色,余生从容地坐在门口台阶上喂猫。
橘夏,你知道司骆衍为什么还不出来接我们回家吗?余生困惑地摸了摸橘猫。
橘猫仰起头来,眯着眼喵了一声,仿佛在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余生从口袋中摸出一封信,自言自语道,司教授的信还没给他呢,我可得收好,不能丢了。
信封上写着:司骆衍侄儿亲启。
橘猫慢条斯理地吃掉了一罐猫粮后,跳上余生的大腿,慵懒地蹭着余生的温度,阖眼假寐。余生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靠在门口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晴好,碧空无云。
光线从窗帘的缝隙溜进司骆衍的卧房,不偏不倚落在他的眼上。他感受到光线的刺激,拧着眉醒来。
他看了看闹钟,还不到平时起床的时间,奈何已无睡意,便起来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餐,几片吐司,一个煎蛋,一杯牛奶。
吃早餐的间隙,给医务部负责人打了个电话,确认出逃患者的情况,却得到还未找到人的答复。
把患者特征发一份到我邮箱。
司骆衍就不信偌大的灵山疗养院,居然找不到一个病人。
他认真翻开患者资料,居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某一段编号 1206,女,二十五,身高一米六三,体重 42kg,原职业射击手,某场大赛失利后,精神状况出现异常。2019 年 5 月入院,妄想型患者,自称自己的是一个机器人
司骆衍恍然大悟,立刻起身,拿起车钥匙朝大门走去,深怕晚一秒门口的人就不见了。
啪嗒一声,门开了。
整夜守在门口的余生蜷缩着身体,睡在台阶上,怀里的橘猫看到司骆衍,朝他龇牙咧嘴。
他摸摸手臂上的三道划痕,狠狠瞪了回去。
橘猫嗷呜了一声跑开了。
听到猫叫声的余生,揉揉眼睛,醒了过来。看到司骆衍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绽放笑容,早上好啊。
他敷衍地点点头,一心想着如何将人带回疗养院。
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他拉起余生的手腕,朝车库走去。
余生看看他的着装,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背部,提醒道:司先生,我建议你先换身衣服再出门。
司骆衍停下脚步,低头看看自己的睡衣和拖鞋,又看看余生,担心自己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人跑了。
你要不要去我家吃个早餐?他心虚地开口。
余生感觉到他的心跳变化,反握住他的手腕,过了几秒才说道,现在是上午7:45,你的心跳 120 次/分,体温 37.5 摄氏度,收缩压 130,舒张压 91,综合你的年龄和现在的时间来看,你心跳偏快,体温过高,血压不正常。
司骆衍立刻甩开余生的手,你怎么知道?
我的手指碰触到你超过三秒,就能够测出你的基本指标。她将双手展示给他看,这十根手指都可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反应尤其比较灵敏,还可以测出物品的温度、材质、成分等。
看余生认真解释的模样,司骆衍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此人必是灵山疗养院出逃患者,并且,她病得不轻。
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我可以麻烦你过半小时你再帮我测量吗?他忽悠道。
余生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他进了房子。
她站在玄关,细细打量着他的住处,装修风格果然和他本人高度一致。
房子的风格极简,主色调为黑白灰色。
客厅墙砖多为白灰色,复古灯饰错落有致,家具多为原木;厨房为一字型的分隔设计,浅木纹吧台餐桌搭配木质高脚餐椅,十分和谐融洽;屋内装饰品多带有金属质感,从上到下透出浓浓的工业风,既怀旧又时尚。
司骆衍见她站着不动,以为她发现异常,想要逃跑,便主动放了拖鞋在她面前,快进来,我做了早餐。
低头放拖鞋的瞬间,他注意到余生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土的白色绣花布鞋,忍不住问道,你昨天都去了哪里?
为了找到你,我跨越了山和海。余生回答的时候,一派天真烂漫。
她的回答,让司骆衍更加坚定她就是出逃的患者本人了。因为灵山疗养院依山而建,山脚又有一出湖畔,可不就印证了她的话。
余生的脚码是 35,而司骆衍的拖鞋码数是 45,她穿上后,像极了顽皮的孩子偷穿大人的鞋。
由于拖鞋太大,余生刚走了两步,就一个踉跄,司骆衍本想拉她一把,但瞥见她衣服上的污迹,下意识地侧过了身,直接导致了余生脸朝地摔倒。
她不以为意,拍了拍膝盖,再拍拍手,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还不习惯你的拖鞋。
明明是拖鞋的锅,但是她却正儿八经地道歉,这让司骆衍的内心莫名闪过一丝丝的内疚。为了早点结束自己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趁早将人送回医院才是唯一的出路。
司骆衍随便换了身衣服,等他回到餐厅的时候,已不见余生人影。若不是从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他又该误会人跑了。
他走进厨房,只见余生正在做饭,不由紧皱眉头,万一引发火灾可就糟糕了,你这是在干嘛?
投桃报李啊。你把你的早餐给了我,我总得为你准备点什么。她一边说,一边将锅里的蛋皮卷起来。
他哭笑不得,我什么都不需要,你赶紧出来吃早餐,吃完就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余生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不用担心,我很擅长做饭。
虽然她是第一次做饭,但是每道菜都在脑海中进行了模拟,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半小时内,司骆衍目睹自家餐桌陆续摆上了鸡蛋卷、炸牛奶、三明治、千层饼、香蕉松饼以及现煮咖啡。
余生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冰箱里面的食材有限,我也只能做出这些来,你不要嫌弃。
他微微有些诧异,或许你是个厨师?不对啊,你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职业射击手吗?他在心里补充道。
我是普通的管家型机器人。她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司骆衍带着疑惑落座。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烤土司,心里琢磨这个患者的病情,明明自称是机器人,却又倘然地进食,这病症似乎有点复杂。
你不是机器人吗?为什么可以吃东西?职业病让他忍不住发问。
余生咽下口中的食物,又喝了一口牛奶,放下刀叉,礼貌地回答,我有消化系统,所以可以进食,但这些食物并不能转化为我的能量。更确切的说,我拥有一套完整的仿人类结构,人类有的器官,我都有,并且这些器官都能够正常运行。
司骆衍努力扯出一丝笑容,以示肯定,因为按照他的经验,如果他反驳患者观点,患者可能会出现情绪过激。同时,他为自己的愚蠢而羞愧,他作为一名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居然认真地和一个患者讨论这种问题。
你继续吃,吃完我们出门。司骆衍坐在她的对面,喝着咖啡说道。
余生点头,安静地吃着早餐。
司骆衍的目光落在余生切鸡蛋的动作上,她的举止与常人无异。不得不承认,余生不说话的时候,任谁也看不出她有严重精神障碍。
可惜了,在这么好的年纪,她却只能生活在疗养院的天空下。想到这里,司骆衍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辆黑色宾利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
副驾驶座的余生趴在车窗看远处的风景,阳光倾落的夏日,海面像是洒了金箔一般闪闪发亮,天空湛蓝得和海面融成一体,咸咸的微风袭来,夹着大海的味道,让人心生喜悦。
原来新世界这么好看。余生对司骆衍说道。
此时的司骆衍无心应和她,一心只想着赶紧将人送回。
但俗话有云: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现在,正是八九车子先后故障两次。
第一次,车子只是陷入了泥坑,靠着余生和千斤顶,司骆衍顺利地度过了第一个难关。但重新起步没多久,车子爆胎。
他站在车外,准备打电话给拖车公司。
余生从副驾驶座下来,扫描了车子的状况,又重新上车,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当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时,司骆衍下意识以为她要逃跑,赶忙挂了电话,跟着车子跑了起来。却不料,跑出一百米不到,车子便缓缓停在了应急车道内,并且打了警报灯。
她从驾驶座下来,有备胎和工具吗?
有是有,但换轮胎这个事情他稍稍迟疑了下,虽然有工具,但是他从来没有自己换过轮胎。
她点点头,让我来。
嗯?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听清楚。
你去那边等我一下,我大概需要十分钟。余生指着一片阴影处。
还没等司骆衍同意,她便径直往车后走去,从后备箱拿出三角警示牌,摆放在车子后方。又取出小型千斤顶、套筒、备胎等。
她熟练地将爆胎上的螺丝旋转开,用千斤顶在车辆顶起一定高度,然后拆除螺丝,取下轮胎,换上备用胎,放下千斤顶,把螺丝螺母都拧紧,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对比余生的熟练,司骆衍在边上什么忙都帮不上,或许你以前是个会煮饭的汽车维修工?
作为一个机器人,我们知道的、能做的,远比你想象的多。她便说着,边将工具和警示牌收起来。
他忍不住咋舌:会做饭,会修车,还是个职业射击手,假如是个正常人,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吧。
重新上路十五分钟后,余生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灵山疗养院。
余生看着 1206 的门牌有点发蒙,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进来。司骆衍推开门,我陪你一起进去。
她乖乖进入房间,好奇地打量这个纯白、宽敞的房间,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没有一处尖锐,桌子是圆的,床角的也圆弧形;没有多余的饰品,房间格外整洁,乃至单调。
司骆衍指了指床铺,你先坐会,我去叫你的主治医生过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喊主治医生,但她还是乖乖坐下。她刚坐下,司骆衍就转身要走。
等一下。她拉住了司骆衍的手腕。
他回头,手里被塞了一包粉色包装的糖果。
余生笑眯眯道,昨晚我去给橘夏买猫粮,老板送了我果汁软糖,他说这个口味特别好吃。你放心,我检测过了,几乎没有防腐剂,添加剂也非常少,果汁成分大概是在百分之六十,虽然包装上宣称百分之九十。
司骆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到了最后,化作了谢谢。
余生笑着看他离开的背影,等着他回来找她。但是 1206 的门关上了,等了许久,也不见司骆衍回来。
院长好。
护士看到走廊上有些失神的司骆衍,礼貌地问好。
院长两个字,让他回了神,回归到自己这个身份应该承担的职责,让你们翁医生去看看 1206 的患者。
好的。
病房的主管医生和护士透过送餐的小窗口看着里面,窃窃私语。
院长没交代这 1206 病房里面的是谁吗?
没有。
就诊记录呢?
也没有。
这让我怎么用药?
12 层大半都是妄想症患者,或许这个患者也是?
谁知道呢。你们这几天观察下患者症状,做好记录,等我确诊了再用药。对了,去看看我们这层楼还有没有空余病房,这个患者安排在 1206,原来 1206 的患者找回来后,总要安置妥当的。
余生百无聊赖拉开窗帘,却发现窗户外面安装了防盗网,再抬头看看天花板,其中一个角落有个黑色机器闪着红灯,似乎是摄像头,她有些不解,疗养院的房间需要安装这些设备吗?
余生想着,司骆衍肯定会回来找她,便规规矩矩坐在床边,一坐就是几小时。到了饭点,会有午餐送进房间,这时候,她才会起来走动。
余生吃过午餐,还是不见司骆衍回来。
午后的阳光很好,她很想出去散散步,可是她要是出去了,司骆衍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于是她爬上了窗台,隔着防盗网欣赏花园里的花。
然而,余生从花赏到月亮,也还是没等到司骆衍。
他是不是迷路了?
出于担心,她决定出去找找司骆衍,却发现 1206 的门上了锁,于是掀开被褥,从床铺下拔出一个弹簧,将弹簧掰直后,开了门上的锁。
余生从走廊走过,吵闹声、嬉笑声、尖叫声轮番蹂躏她的耳朵。
隔壁的病人和护士吵闹着,我不要喝水,我是阿童木,喝了水我会死的,我不要。你们为什么都想害死我!
隔壁的隔壁倒是不吵,只是一会一会撞一下墙壁,嘴里嘀咕着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她从自己的病房出来,顺着走廊径直走到底,发现这里与其说是疗养院,还不如说是精神病院。
住着一位坚持不喝水的阿童木,因为喝水会使得零件生锈;1208,对自己是一个闹钟深信不疑;1209 的病人是个蹲在墙角的蘑菇;1210,尝试各种方式殉国的亡国君王;1211 病房,正抱着手机玩,似乎没什么异常。
看了一圈,她决定向 1211 的人问问路。她打开 1211 的房门,礼貌地询问,你好,请问你见过司骆衍吗?他很高,长得很好看。
嘘,我是个充电器。
余生觉得自己似乎问错了人。
1211!你怎么又偷护士长的手机?给我!一个护士走进 1211 病房。
病人抱着手机不撒手,这是我的!我的!我给它充电呢,你别吵我!再吵我,我我摔手机了!
别摔!千万别摔!
余生见到护士,问道,很抱歉打扰你了,那个请问司骆衍在哪里啊?
护士这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一人。
但由于余生没有穿病号服,也没有手环,护士误以为她是司骆衍的访客,司院长的办公室在十七楼。
谢谢小姐姐。得到指引的余生,离开了 1211,往电梯走去。经过1210 的时候,1210的病人忽然从门上的窗口伸出手拉住了余生,吓得她一激灵,差点死机。
我和你说,我是一个皇帝,只要你听我的,我可以封你当大将军,我准你跟随本王一起殉国。
余生摇摇头,我是个机器人。不当大将军。
亡国君王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而后惋惜地拍拍她的肩膀,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多好一姑娘,可惜了。
余生眨巴眨巴大眼睛,她真的是机器人。
好不容易摆脱了 1210,走到 1207,又被 1207 叫住,你好,我是阿童木,我的齿轮卡住了,请帮我修理。
她露出为难的神情,对不起,我不会修理齿轮。
难掩失落,我该知道的,独一无二如我,身上的每一处零件都是绝版,怎么可能有人会修理呢?
余生见他难过,正要出声安慰,就听到有人惊讶地喊道,1206!你怎么出来的?
说话的人,正是 1206 的管床护士,她明明记得 1206 的门已经上了锁,可是患者却出现在 1207 的门口。
余生左右看看了,1206?说得是她吗?
管床护士不由分说将余生带回了 1206,并且在门上加了个锁。
余生透过送餐的小窗口对护士问道,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患者,等你好了,家人就来接你了,在此之前,你好好在这里养病。护士耐心地安抚。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里的人把她当成精神病了,解释道,我不是神经病,我是司骆衍的机器人。
她越这么解释,护士就越笃定她的病情,好好好,你是机器人。
护士确认 1206 的门已经牢不可破之后,安心离开。
夜幕降临,滨海市在夜空下,星星点点,繁华喧闹。
司骆衍处理完工作,伸展了下疲惫的身体,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而他埋头工作,至今还没吃晚餐。
关电脑的时候,办公桌上粉色包装的糖果恰好映入他的眼帘。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包装,是水蜜桃味的果汁软糖,居然还挺好吃。
吃人嘴软可能是条铁律,他吃着吃着,忍不住想起了余生。
他看了看座机,纠结着是否要给医务部打个电话,问问余生的情况。右手缓缓靠近座机,但左手却理智地拦住了右手。
此时,座机铃声响起,惊得司骆赶紧收回了手,他看了眼来电,正好是医务部的内线,他莫名觉得有种秘密被撞破的错觉。
【院长,1206 的患者找回来了。】
1206?司骆衍疑惑,他早上不是已经把余生送回 1206 了吗?现在怎么又来一个?
【是的院长,1206 的患者逃出医院后,就自己回了家,家属刚刚把人送回来。】
那今天早上我送去 1206 的那个患者?
【啊,那个患者翁医生已经去看过了,初步判定是妄想症患者,和原来1206 房的患者病症类似,但由于没有患者之前的就诊资料,加上患者本身症状不明显,所以需要观察几天再开始用药。】
司骆衍挂了电话,意识到这中间似乎存在什么误会,便匆匆下到12 楼。当他到达的时候,真正的 1206 患者还在发病。
她看到司骆衍走近,死命往司骆衍身上扑,好在被有医护人员在场,控制了她。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总有一天,我们机器人会控制这个世界,控制你们这些蝼蚁。司骆衍你个终极BOSS,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医护人员见患者情绪过激,只好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一针下去,万籁俱寂。
而 1206 病房内,余生正在酣睡。皎洁的月光穿过防盗网,照进病房,笼罩着她睡熟的脸庞。
喂。司骆衍喊了一声,余生并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家门口台阶能睡,在精神病院也能睡,毫无戒心,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是个优点。
司骆衍见她不醒,只好戳了戳她,起来。
但余生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侧了个身继续睡,侧身之时,口袋中的信件滑了出来,漏出了一角,上面有亲启二字。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吸引了他的目光。
司骆衍小心翼翼从余生的口袋中抽出信封,信封封面完整写着:司骆衍侄儿亲启。
他的父母早已去世,他亦没有兄弟姐妹,在这世界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的二叔,但由于这个二叔从事着医学科研工作,每次开始研究新项目,常常消失个三年五载。但每年他的生日,二叔都寄来礼物和贺卡。他和二叔的上一次联系,正是他去年的生日。
而信封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二叔的。
为什么二叔的信件会在余生身上司骆衍狐疑地看着熟睡的余生。
余生好似感应他的注视,缓缓醒来。她揉揉惺忪朦胧的双眼,软软糯糯道,你来啦?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司骆衍拿着信件,这封信你哪来的?
余生觉得这信件有些眼熟,便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已空,司教授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很傲娇,又容易炸毛,只有把信给你,你才会让我保护你。可是,炸毛是什么意思?
他打开信件,上面居然只有一句话:照顾好余生,千万不要让她受伤。
二叔交代余生要保护司骆衍;同时又交代司骆衍照顾余生,司骆衍觉得,这确实是他二叔的一贯风格那你之所以知道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也是因为司骆衍想起胎记这件事来,依旧觉得难以启齿。
她点点头,拿出了压在枕头下的另一封信,这封信是司教授给余生的信,足有三页,还是正反面。其中详细描述了司骆衍前三十来年的生活,甚至详细到描述了他如何学会用筷子,又是何时开始情窦初开在余生面前,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隐私了。但比起隐私曝光,现在更让他头痛的是,二叔居然委托自己照顾一个来历不明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
司骆衍当即给二叔打了电话,奈何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余生打了个呵欠,我好困,我们回家睡觉吧。
回家?不可能,你想都别想。退一万步说,为了二叔的嘱咐,他可以照顾余生,但也绝对不是带回家照顾,放在灵山疗养院明显是更好的决定。
余生若有所思,打开司教授给她的信件,一字一句念到,我侄儿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然个性闷骚傲娇,希望你能和他好好相处。附上我侄个人简历一份,仅供参考,毕竟一纸简历无法体现我侄的优秀。假若我侄儿拒绝让你保护,你大可将他的儿时趣事通过广播进行宣扬。
她把信件递给司骆衍,真诚发问,信上说了好多你的事情,什么样的才算儿时趣事?下河摸鱼捉虾?上树摘果子掏鸟蛋?
停!司骆衍捏着那封信,做出了让步,在我联系上二叔之前,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但是,你不许做出出格的事情。
什么是出格的事情?余生不耻下问,不过,不管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窗外弯弯的月牙,和她此时的眼眸,一般干净明亮。
滨海市的夏季,有热烈的阳光,有细沙绵软的海滩,有缤纷的花朵,更有凉爽的海风,不仅当地人引以为豪,更吸引了大量游客前来度假。
为了解答心里的某个疑惑好,余生在司骆衍家中生活一周后的某天,独自出了门,最后被海边度假村的工作人员送去了精神病院,直到司骆衍谎称余生是灵山疗养院的患者,才将人接了回家。
此时,余生像挨训的小学生一样坐在沙发上,双手恭顺地放在膝盖上,嘟着嘴,有些委屈。
司骆衍扯了扯领带,有些生气。他本来正在进行一场会议,但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说是余生被送到医院,要求监护人到医院办理入院手续。他只好草草结束了会议,马不停蹄将人接回了家。
告诉我,你为什么被送去精神病院?
事情是这样子的
今早,余生吃过早餐,在电视上看到滨海旅游局的广告,觉得广告中有些地方格外熟悉,但系统无法识别出这些地方和她有何关联,她便怀疑自己的系统可能存在BUG,便想着去实地看看能否修复BUG。
九点左右,余生在小区附近的公交站上了车。
投币。
余生的大脑即刻检索了如何搭乘公交,得到了搭公交需要投币的答案,可是大叔,我现在没钱,等我晚上回家找司骆衍拿了钱,明早还您可以吗?
公交司机摆摆手,示意她下车,下去,捣什么乱。
余生正要解释她没有捣乱,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来吧。
随后叮咚一声,硬币掉进投币箱。
谢谢。余生转身道谢。
那是一个比她年纪稍小点的大男孩,脸上带着盈盈的笑,露出一双酒窝;五官端正,眉目清秀;身着T恤牛仔裤,背着书包,似乎还是个学生。
他怔怔地看着余生,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余生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眼前这人十分热心善良。
赶紧上来,我要关车门了。司机催促。
那人这个才回了神,赶紧上了车,和余生一同往车厢里面走。
余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而方才帮她投币的人,恰好因为没有其他空座而坐在她的旁边。
他的双手紧紧交叉,似乎有些紧张,他用余光偷偷看了余生一眼,欲言又止。
然而余生却先他打开了话匣,你好,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还你钱。
没关系的,不用还。但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错过了和她互换联系方式的好机会。
一块钱也是钱,你不能因为它是一块钱就歧视它。余生一本正经道。
他立刻喜上眉梢,立刻从包里拿出便利贴,边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边说道,没错,你说的太对了,我的价值观简直太扭曲了!我一定好好反省。这样好了,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等你哪天有空了,你就来找我还钱。
余生接过便利贴,才想起来,我没有电话。
他听罢,脸上难掩失落,但余生却误以为他担心自己不还钱,便解释道,你放心,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我虽然没有电话,但是我家有,我写给你哦。
她认真的在空白的便利贴上,写下了司骆衍家里的座机,并还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余生。
他看着便利贴上的字迹,又看看余生,眼眶有些发红,但很快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你的字真好看
余生露出大大的微笑,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尤泽楠。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一直看着她,企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点什么来,可是余生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点点头,称赞他的名字好听。
随后,余生在度假村站下了车,而尤泽楠早已错了自己本该下车的站点。
度假村人声鼎沸,晒日光浴的游客、玩水的孩子、站在礁石上拍婚纱照的新人,和其他的海边景点一般热闹。
但是,在余生看来,这样的场景并不雷同,她觉得,这里的景色、沙滩、海水,都异常熟悉。
余生摸摸自己怅然若失的心口,明明第一次来,为什么这么熟悉?是系统BUG吗?还是我不小心删除了关于这里的记忆?
发愣期间,海浪打湿了她的布鞋。她只好脱了鞋子,赤脚走在海滩上,沙子绵软匀细,带着阳光的温度,从脚心传来。
不远处几个玩沙的孩子嬉笑打闹,不慎将沙子弄进了眼睛,揉着眼睛喊疼。
余生赶紧上来制止了孩子,不要拿手去揉,眼睛会坏掉的!
听到眼睛会坏掉,小孩哇哇大哭,正在拍照的年轻母亲这才注意到孩子的异常。
你对我家宝宝做了什么?年轻的妈妈警惕到盯着余生。
余生指着孩子,他眼睛进沙子了。
年轻妈妈赶紧蹲在身子去看孩子,孩子已经哭得满脸通红了,宝宝乖,哪里不舒服和妈妈说,有人欺负你也和妈妈说。
孩子哭到抽泣,那个阿姨说,我的眼睛会瞎掉,呜呜呜呜呜。
我说的是坏掉,不是瞎掉,这两个词是有差别的。余生解释。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孩子母亲严厉指责着余生。
余生一脸莫名,明明说了是一句有前因后果的完整句子,怎么到了孩子嘴里就变成了半句,他刚才一直用手去揉眼睛,眼角膜会受损,受损之后容易引起角膜炎等眼疾。
孩子母亲有点底气不足,你是医生嘛你?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说八道。
我不是医生。余生坦白,我是机器人,我知道很多医学知识。
孩子母亲警惕地拉着孩子,用警戒的眼神注视着余生,然后一言不发带着孩子离开了。
余生也不计较,继续探索BUG之路。
但事实并没有结束。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度假村的安保人员将余生围住,他们身后,正是方才她帮助过的那对母子。
就是她,快把人带走!我家孩子都吓哭了!
余生便在一团慌乱之后,被送去精神病院,直到司骆衍将她接回了家。
司骆衍清隽张扬的五官因为生气显得冷冽,他双手抱胸,不苟言笑看着余生。反观余生,她不知自己错在何错,仍旧一脸平静。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了三分钟,最终还是司骆衍败下阵来,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凡是都要听我的?
她点头。
那么,我是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出门,更不能引起骚动。他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和余生讲道理。
她依旧点头。
可是,我只是去海边找系统BUG,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送去维修呢。
维修个鬼啊!司骆衍最后一丝克制被这句话压断,敢情他之前都是白讲,她压根没明白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余生友善地提醒他,司先生,我觉得你要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生气对身体不好。况且,你的人设是一个理性高冷傲娇的精英,你要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理性?高冷?傲娇?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司骆衍觉得,自己疑似对牛弹琴。
她笑笑,你二叔在信里告诉我的啊,他说你优秀。
理性也就算了,高冷也勉强,傲娇是个褒义词吗?司骆衍反驳。
余生认真作答,如果是用在你身上,它是。
呵司骆衍似笑非笑,不要以为你夸了我,我就会消气,今天的事情,我们好好算算。
他决定放弃讲道理,毕竟和一个神经病讲道理本身就不可行,他现在更需要的可能是以暴制暴,但又不能直接戳穿她患有精神疾病的事实,余生,我希望,你从今天起,表现得普通点。
嗯,没错,就是普通这个词,司骆衍对自己的措辞很满意,这样子的话,应该不至于刺激她。
余生缓缓地将自己的脑袋歪到一边,以示疑惑。
通过这一周多的相处,司骆衍对她大致有了一些了解,例如当她无法理解外界的信息时,总是习惯将头歪向左侧。
他解释道,不管你是什么,机器人也好,僵尸也罢,但你要知道,你碰到的其他人,他们都是普通的人类。如果你直接告诉他们你不是人,他们肯定会被吓到对不对?
余生慢慢地将脑袋回正,对。所以我要在外面撒谎说自己是个人?
不用撒谎!司骆衍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和余生交流上了,只要你不和其他人说你是个机器人,言行举止和常人一样就可以了。
他有足够的信心治好她,但是在那之前,他不能让她被精神病院带走,否则按照他二叔的个性,可能会把他的房子炸了。
唔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司骆衍故作无所谓,不怎么样,也就是每次出门都被人架着去精神病院。
余生立马摇摇头,她的职责是保护司骆衍,每天进一趟精神病院确实耽误时间。
他对余生的反应很满意,你在我面前,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在外人面前,至少要像一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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