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是除夕了。
在过年之前,按照惯例,京中的官员,都是会组织几次猎宴的。
这些猎宴多半都是在自家的围场里面进行,要过年了,大家打些猎物,也算是讨个彩头。
今年皇上病重,甚至传言说命不久矣,便没有人敢大张旗鼓地做什么。
前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大好,已经能够进食,身子也一天天健朗起来,这憋了一个冬天的京城人,就又都活泛起来了。
秦长越和人没什么来往,参加的猎宴也不多。
只不过每年护国公苏家,都是要广泛宴请宾客的。
就连一向养在行宫的二皇子楚天晋和前几日刚在皇上那里栽了脸,还不知道是吉是凶的楚天阔,也都在邀请之列。
秦长越自然也不例外。
护国公苏安国是三朝元老,在京中很能说的上话,和大多数的家族也都有交情。
赵沉鱼的父兄都在邀请之列,她也跟着一起来看个热闹。
秦长越也知道这一点。
猎宴开始之前,秦长越就坐在自己的帐篷里,慢慢擦拭着自己手里的长弓。
张清成看着秦长越手里那把几乎能反射出人影来的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将军,您不会是打算在围场里直接杀了那赵沉鱼吧……”
假说失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赵沉鱼是个姑娘,按理来说,是不会去围场的啊……
“杀了她?”秦长越仰头一笑,“当然不会,我只不过是要送她一份礼物,让她知道,她心心念念渴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清成没能听懂秦长越的话。
“按照本将吩咐你的去做就是。”
外头号角声响起,猎宴开始了。
秦长越背着弓箭出去,阳光微明,反射着树上积雪清冷的光,偶尔有麻雀飞起,扑腾腾扫落积雪,在阳光下打着转,好看得不像话。
猎物大多都在林子里面,外头倒是一片祥和。
秦长越忽然想起来,从前也是这样一个冬日,她和楚天阔一起参加猎宴,楚天阔的箭法没有她好,她趴在马背上笑弯了眼睛,差点跌下去,还是楚天阔伸手将她抱住,二人一起滚落在地。
那时候,呼吸交缠呼吸,像是水融入了水。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也很好。
这个人,爱她,护她,将她放在心尖尖上,这就够了。
她手把手教他箭法,举秦家之力帮他坐上皇位。
最后换来的是秦家满门覆灭,换来的是他弯弓搭箭,射穿她心口。
秦长越眯了眼睛笑,楚天阔,今世没有我教你箭法,可还好吗?
她夹紧了马肚子,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楚天阔一向不在乎这种猎宴的输赢,他喜欢伏击那些大型动物。
苏家的围场自然是要比其他人家的好上许多,在后山上,还有一个熊洞。
秦长越猜,楚天阔应该就在那里。
马蹄声掩在积雪里,听不分明。
秦长越遥遥看见一个人蹲在熊洞外的一块大石头处,正往外抛着新鲜的肉。
楚天阔这是要把熊给勾引出来。
按理来说,楚天阔要是抓熊的话,是会叫上秦长越一起的。
看来上次的事情,楚天阔已经对秦长越有了忌惮和隔阂。
不过没什么关系,秦长越知道,自己重生,打算复仇,就不可能和楚天阔假装太久的兄弟之情。
不过今日,还是要装一装的。
深冬时节,熊都是要冬眠的。
但是为了这场猎宴,苏家前几日就开始往围场里投放猎物,这只熊睡得肯定不算沉,想来这几日吃惯了嘴,总是要出来觅食的。
楚天阔耐心地等待着。
对于楚天阔的耐心,秦长越一向十分敬佩。
要不然前世的时候,他是怎么做到,一直瞒着秦长越的?
山洞里发出了一声熊的低吼。
楚天阔屏住了呼吸,慢慢等待着。
他已经在前面设好了陷阱,只等着那头熊出来了。
秦长越弯弓搭箭,对准了楚天阔的方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只熊还是有几分警惕,慢慢出来,朝着鲜肉的方向闻了闻,却没有轻易往前。
楚天阔也不再动。
一只熊,两个人,都盯着各自的猎物。
一时间,好像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清晰入耳。
终于,那只熊又往前了一步。
只要一秒钟,它就会踩到楚天阔的陷阱上!
就在此时,秦长越的手一松。
“嗖!”
那根箭破风而去,直接咬中了楚天阔的脚踝。
“啊——!”
楚天阔反应过来捂住自己嘴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熊往后退了一步,小小的圆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天阔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低吼。
楚天阔不敢出声,可是那熊却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来人啊!救命啊!”
楚天阔再也顾不得其他,痛呼出声。
他往前滚了一下,才堪堪躲得开那熊的一巴掌。
带着风拍碎了一颗石子的力度,这熊掌要是拍在了楚天阔的身上,估计他此刻半条命已经没有了。
周遭的人听到楚天阔的呼救声,都朝这边赶了过来。
楚天阔在地上滚了半天,头发散乱,衣裳也被积雪浸湿,沾了不少泥土,看起来十分狼狈。
“殿下!”
秦长越也跨马而来,特意换了一个方向,做出一副刚刚听到呼叫声赶过来的样子,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那熊正好被射中喉咙,直接就没了声响。
“殿下不要紧吧!”
“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见谅!”
秦长越也随着人一道过去。
平稳了心神的楚天阔一看这么狼狈的自己正在被众人围观,当即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本殿无事,诸位请先退下吧。”
“殿下,您受伤了!臣护送您回去吧!”
刚刚那只熊就是被秦长越杀的,现在秦长越要是再送自己回去,明天京城就会传开,说自己一事无成还异想天开去杀熊,结果单枪匹马差点被熊杀掉。
这个人,他可丢不起!
“不必了,有两个侍卫随本殿一道回去就行了,就不叨扰将军好兴致了。”
楚天阔从前还没有对秦长越这样客气过,不过秦长越倒也没坚持。
就从刚刚楚天阔的脸色来看,秦长越就知道,他是打算回去查一查,刚刚射中他脚踝的人,到底是谁。
参加猎宴的各人的箭羽上都做了标记,虽然会有很多人的标记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只要细心去查,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那个人好看!
秦长越心中蔑笑,她当然知道,楚天阔是在怀疑自己。
但是她射楚天阔的那根箭,是特意从曹襄誉那里偷来的。
不是要查吗?
那就去查吧!
况且,这还不是结束,回去,自己还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呆在帐篷里的楚天阔气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殿下,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请您稍等片刻。”
“等等等!”楚天阔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扔了过去,“你们都是吃屎的不成!不知道保护本殿吗!”
那侍卫只躬身,任凭楚天阔打骂却不敢还口。
可是是殿下您自己说不许我们跟着,您要自己去捉熊的啊!
但是这话,侍卫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有人打着帘子进来,娇俏地唤了一声,“天阔哥哥。”
楚天阔整理了脸上的神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瞧着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温润。
“沉鱼姑娘怎么过来了。”
“听说殿下受了伤,我特意煮了药过来,”赵沉鱼羞答答开口,“殿下不必这般生疏,只唤沉鱼的名字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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