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惜的身体顿时摇晃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江凯身上,眸子里透出几分难以置信来。
“你……”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如今混乱成了一片,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却又都堵在心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小姐,”谢琦英同江凯对了一个眼神,也皮笑肉不笑地靠了过来,口气不咸不淡,听起来却带着明显的疏远,“你这大老远的跑到这个地方来,我真是让我们这地方蓬荜生辉,只是你也看到了,今天是江凯的好日子,我们呢,也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索性就留下来喝杯喜酒,你看怎么样?”
沈若惜的身体稍稍晃了一下,刚才那种不祥的预感,在这时候已然变成了一种类似于被欺骗所带来的愤怒。
三年前,江凯站在她面前,那张脸上哀伤又祈求的神情还仿佛在面前。他看着她,声音急切地恳求她替自己去坐牢的时候,谢琦英也在旁边。
那时候他说,他的母亲身患绝症,已经活不过三个月,他不能让母亲连送终的人都没有,所以才请求她,替他承担下这个罪名……
可是如今……
她看着面色红润的谢琦英,心里莫名地闪过一丝悲哀。
如今这样的画面,她又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去衡量呢?
见她不说话,江凯同谢琦英有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之中显出一阴鹜的冷色来。
为了得到如今的地位,他付出了多少,是她根本就无法想象的。他又怎么可能现在为了她,让自己的一切都毁于一旦?
“沈小姐……”见到她眼中,为了自己这一句称呼而闪过的那一抹痛色,他的目光里却连一丝波动也没有,“谢谢你之前的帮助,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既然你来了,就当是我双喜临门,我也不另摆酒谢谢你了,请你参加我的婚礼,就当是谢礼吧。”
沈若惜站在原地,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额头,半晌,忽然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的婚礼,就当是对我的谢礼?
这是什么见了鬼的道理?
她还想说什么,门外却突然跑进来一个女孩,穿着一条长长的白裙子,脸上还带着大大的笑容。
“江哥,谢伯母,司仪说时间快到了,让我们赶紧过去呢。”
她说着,看向了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的沈若惜,目光中闪过了一丝狐疑:“你是……”
“这位是我们江家的客人……”谢琦英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向她解释道,“晓蓉,谢谢你通知,我们准备一下就过去,你带这位姑娘去前厅寻个位置坐下吧?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尽管有所疑惑,晓蓉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点点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走了没两步,转回身来,看沈若惜没有跟上去,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这位小姐,麻烦你动作快点,等一下就要开场了。”
她说着,脸上带着满满的不悦。
沈若惜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拼了命一路跑过来的时候,似乎运动得有点儿过多,至少现在,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抬不起来。她有些无措地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凯,只好跟着晓蓉走了出去。
坐在前厅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沈若惜脸上依然是一副木然的神色。她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一样,看着周围的宾客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自己却像是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了一般,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
唯有在那一对新人在司仪的口令下,从门外缓步走进来的时候,她的目光才稍稍转动了一下,朝着那两个人的方向看过去。
江凯挽着新娘的手臂,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容,那新娘的头纱遮住了半张娇俏的小脸,却还能看得出来面纱下的倾国倾城……
沈若惜打了个哆嗦,脑子里不期然地想起了江凯从前说过的话。
“若惜,算我求求你,我妈真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帮帮我……”
他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他脸上挂着情真意切的痛苦……
“我也是真的很舍不得你,只能请求你帮我这一个忙,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娶你,用我一辈子,弥补你这三年的苦难,我也会照顾好你家的公司……”
心里像是突然被扎了一针。细瘦的疼痛感从一个点开始弥漫,让整颗心都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连带着她的视线,都开始渐渐地模糊……
沈若惜端起桌上的酒杯,也不顾忌还没有开席,县拿过了桌上的酒,满了一杯茅台,一仰头倒进喉咙里。
胸口灼热,烈酒淡如水。
一丝眼泪从她眼角轻轻地滑了下来。烈酒入喉,她的甚至却仿佛清醒了几分,看向台上那一对璧人在司仪引导下开始互诉衷肠,已经痛到麻痹的心中,却忽然又生出一点点的期盼来。
他对她说的,也许只是借口,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并不是不喜欢她了,并不是不要她了……
等到婚礼结束,她或许应该再去找她问问看,问问清楚。哪怕他只是因为商业的联姻,不能够再等下去,至少这件事情,也不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这样想着,心里的痛苦忽然好受了些许。然而看着台上那两个人亲密的互动,她心中的那种疼通,也并没有减轻多少,只能借着手边的烈酒,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之中,一杯接着一杯地送进喉咙。
沈若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醉过去的。她甚至连新人什么时候开始敬酒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浑身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就像是心里的痛蔓延到了皮肤上,一寸一寸地占据着她的身体,摧垮意志也摧垮了所有,甚至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一只水晶吊灯。
是江凯将自己送到这里来的吗?是自己喝醉在他婚礼现场,他就不得不收留了自己一天吗?
脑子缓慢运转着,沈若惜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意,然而紧接着,随着她想起身的动作,那张小脸上又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头疼就不说了,为什么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痛的,像是被大卡车来回碾压了几十遍一样?沈若惜有些震惊地低头看自己,却一天看见了自己肩膀上一处明显的吮吻痕迹,再往下,是若干青紫的痕迹……
更遑论从腰间和身下难以启齿的位置传来的疼痛感,还带着一股销魂的酥麻……
沈若惜愣了半晌,缓缓转过脸去看向身旁的男子,心中忍不住浮现起了一丝希望——
身旁的人闭着眼睛,却只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略长的头发。最明显的一点——他不是江凯,甚至不是一个她过去认识的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男人。
沈若惜呆若木鸡。她只觉得自己心里最后那意思自尊,就在这顷刻之间,轰然坍塌。
原本想要问江凯的哪些问题,无论是用质问的语气,还是用哀求的口吻,这一刻,全都说不出口了。
她呆呆地坐着,眼泪顺着依然还有些苍白的面颊,渐渐落了下来。
“你醒了?”身边传来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大约是被眼泪落在被褥上发出的轻微声音所惊扰,那男人还紧紧皱着眉头,测过身来看着她,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闪着冷芒。
沈若惜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忽然又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能说什么,也根本就不能说什么。她挣扎了半晌,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无奈。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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