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起另一条鲶鱼,它仍在挣扎,却不再嘶吼,眼神里多了几分茫然,我也截下了一半,随后轻轻将它放回沼泽,看着它摆尾沉入泥潭,雾气似乎淡了些。
树屋与母亲
穿过沼泽,前方的树林骤然密集,一棵需十几人合抱的古树枝繁叶茂,枝干上搭着一座精致的树屋,藤蔓缠绕其间,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周明义仰头喊了声:“阿芸,我带咱们儿子来了。”
树屋的木门吱呀打开,一个身着蓝布衫的少女走了下来,乌发垂肩,眉眼间竟与我有几分相似,肌肤莹润得像浸在月光里,明明是初见,却让我心头猛地一酸——那是刻在骨血里的亲缘,是我从未亲眼所见的母亲,周芸,是个美丽的人。
“初一……”她走到我面前,指尖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声音温柔得像春风,“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儿子。”她的记忆没有消散,记得年轻时误入亡者世界的惊慌,记得周明义一次次闯进来寻她却始终无法带她离开的无奈,记得无数个日夜对着灵魂之树的方向祈祷,盼着儿子能平安顺遂。
江禾晴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我们,眼底的冷漠渐渐化开,多了几分柔和。那晚,我们挤在树屋里,母亲给我讲她和父亲的过往,讲父亲当年在现世拼命打拼,只为攒够力量来亡者世界寻她,讲他在灵魂之树前看到未来,知道只有我能带着戒指接引他们转世——若不然,他们只能困在此地,靠吞噬沼泽里罪恶的魂灵存活,永无解脱之日。
海洋与魂树
次日清晨,我戴上那枚戒指,周明义也将颈间的戒指与我相触,两枚戒指突然泛起淡淡的蓝光,像有生命般指引着方向。“跟着光走,就能到灵魂之树,”母亲挽着父亲的手,眼神坚定,“辛苦你了,初一。”
我们一路向北,也许是北,走过无尽的荒原,眼前渐渐出现一片深蓝的海洋,海面平静无波,却泛着幽蓝的光,像是铺满了星星。戒指的光芒越来越亮,在前方化作一条发光的路径,我们踩着路径往前走,海水从脚踝漫到膝盖,却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带着暖意,像母亲的手轻轻包裹着脚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浮现出一棵参天大树,树干是通透的蓝色,枝叶间缀满了点点蓝光,像无数灵魂在轻轻摇曳——那就是灵魂之树,是亡者转世的起点。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长发披肩,穿着我最熟悉的白裙子,正是江禾晴,是我现世里逝去的妻子。
“初一。”她笑着朝我走来,和现世里一样,眼里满是温柔,没有了初见时的陌生与冷漠。
“我来接你了。”我走上前,轻轻抱住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她拍了拍我的背,轻声说:“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别难过,我们见过,从此以后便没有再分离过了。”
周明义和周芸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欣慰。戒指的光芒越来越盛,将父母和妻子的身影笼罩,他们朝我挥了挥手,渐渐化作点点蓝光,融入灵魂之树的枝叶间,开始了新的轮回。我站在树下,目送着他们,心里没有悲伤,只有释然——他们终于解脱了,终于能拥有新的人生。
“再见了,周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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