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小编今天给大家带来小说《原身被掉包?一秒夺回女主剧本》,小说《原身被掉包?一秒夺回女主剧本》讲述了主角张医生,林家人,宝芝会两人之间的恋爱感情史,内容精彩情节多变,作者冷漠山文笔精深。值得阅读,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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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宝芝身体怎么样了?”寻着黄翠花做好午饭的工夫,林淑慧走过来关切地问。
“那丫头,没有金贵命却有金贵身,一点小风寒就赖床上不动腾了,还得麻烦我回来做饭,亏得你来关心她,我看,她就是懒骨头想躲懒。”黄翠花骂骂咧咧,瞥到她手红通通的肿得厉害,心疼地抓起来,“她小姑,你这双手娇嫩得很,怎么不知爱惜?”
说着往中井那里堆着成堆未来得洗的脏衣服看一眼,果断道:“衣服你别继续洗了,这本是宝芝那死丫头的活,我一会说什么,也要把她拽起来自己干,没有哪家大姑娘像她那样矫情的。”
东北的冬天,水冰寒透骨,洗衣服手遭罪得很,黄翠花可舍不得林淑慧受苦。
林淑慧对她越过女儿林宝芝关心自己的原因心知肚明,不过这是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连黄翠花都不知道她已经得知了这个秘密。
她自然地抽回手,一会林家上工的人就要回来吃午饭了,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嫌,而且,她来问这话,不是为了让林宝芝给她洗衣服的。林宝芝就要死了,她再过分也不会这个时候让她干活,那样,别人会怎么看她?她得经营一个好名声。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林宝芝会死,当然是因为她是重生回来的,刚回来小半天,她记得上辈子,林宝芝这个大侄女就是因为这场风寒没吃药没看医生一命呜呼的。她过来问一句,只是因为心里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救大侄女一命。
不救吧,显得她太冷血,救吧,她又怕以后发生点什么不好的意外,毕竟,林宝芝死了无论哪方面来说,于她都有利。
想了想,林淑慧柔声道:“衣服我替宝芝洗就好,也就手有点冻,不碍事的。我想着,宝芝躺了两天了,是不是去诊所看看比较好?”
“一点小风寒,哪里用得着看医生,家里也没那闲钱。”黄翠花斩钉截铁道,眼神透着微微的困惑,她这小姑子惯常对她女儿持漠视态度的,她觉得那样挺好,今儿怎么会特地过来关心了?
林淑慧看出她的疑惑,清秀的小脸蛋上漾开一抹盈盈笑意,有意无意地解释:“我怎么说也是宝芝的小姑姑,关心她一下是应该的,二嫂既然觉得不用看诊,那就不看吧,我先回去洗衣服了。”
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骤然散去,一起散去的还有她心里微微的纠结,暗道:宝芝,不要怪我心狠,你合该今天去世的,我已经尽责提醒了一句你娘,是她选择不作为,你要怪,就怪自己命苦吧。
她上辈子瞎了眼,嫁给了渣男,导致一生凄苦,重来一辈子,林淑慧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活得幸福,任何有可能妨碍她的人,她都不应该施舍多余的同情心。
刚走了几步,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转身来不及说什么,同黄翠花一起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林宝芝摇摇欲坠地挨着土炕站着,地上是打翻的凳子,打碎的瓷碗,以及泼洒出的热水。
黄翠花张口就骂:“你个死丫头,竟给我把碗打碎了,不知道买碗得花钱啊,我看你以后就别想用碗了,就自己用手捧着水喝吧,谁家姑娘像你这样粗手粗脚的,真晦气。”
林宝芝抬起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直到黄翠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才冷冷开口:“我高烧不退,你去给我请个医生回来。”
怪哉,林宝芝什么时候眼神这么冰冷锐利了?盯得人心里发毛,黄翠花诧异一会紧接而来的是大怒,死丫头居然敢无视她的话,还命令她,她拔尖声音训斥道:“请什么请,请个屁,你能起来了正好,赶紧去把今天的衣服洗了,别想推给你小姑,还有,你中午别吃饭了,没做你的份。”
死丫头就是欠教训,多饿几顿,看看还敢不敬老娘。
林宝芝往她身后脸色复杂的林淑慧看一眼,神色不变,重复道:“我说了,我发烧生病了,去给我请医生。”顿了一下,“不请的话,我就要广而告之,说你虐待亲女儿,想置亲女儿于死地,你看着办。”
印象中这家子是要面子的人,她不信他们能稳得住,如不是她这副身体烧得厉害,脑袋昏沉得几乎走不动路,她根本不需要他们代劳。
“什么?你竟敢信口雌黄,污蔑亲娘,老娘今天不教训你一下,你是要上天了。”黄翠花眉毛一竖,上前扬手想给她一个巴掌,只是她手刚抬起来,一片碎瓷片擦着她脸颊飞过。锐痛袭来,她下意识摸了一下,摸到一手黏腻,而朝她扔瓷片的人如煞神一样,睁着幽幽看不见底的眼睛望着她,面上一丝情绪都没有。
“啊~”尖锐的叫声顿时响彻整个林家,又以之为中心往外辐射了好几十米,不少听到的人小声嘟囔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家上工的人正好回到院子门口,心脏一提,忙寻着声音冲了过来。
为首的老妇人看着有些凶,扎着光亮的发髻,穿着黑色棉袄,大概60岁,她问:“出了什么事?”
林宝芝扫一眼,就判断出她的身份,她惯来不喜欢向别人示弱,抬直脖子,如实说道:“奶奶,我发烧烧了两天,烧得人都要枯了,想让我娘请医生来给我看看,她不同意,还想打我。”
林老太看了看脸上划了一道不小血痕的二儿媳妇,看了看怔愣住的宝贝闺女,再扭头看看强撑着站直的大孙女,大孙女脸烧得通红,一看就是烧得不轻,她前两天只知道这个孙女生病了,问了二儿媳妇一句,二儿媳妇说没啥大碍,她就没管。
顾不上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林老太在棉衣上搓了搓手,搓干净后把掌心放到大孙女额头,果然,上头烫得吓人,估摸再烧下去,人真要出问题了,忙对后头跟进来的二儿子道:“老二,你赶紧去诊所请张医生过来,你闺女发高烧了。”
林老二一句话来不及说,应了声,连忙跑出去,他是不怎么在意这个女儿,但也不会眼睁睁看她出事。
林老爷子板着脸弓着背问用手捂着脸上血痕的二儿媳妇,“你说说怎么回事。”
黄翠花只敢对女儿嚣张有气焰,对上公公婆婆,向来是伏低做小的,小声道:“我不知道宝芝烧得这么厉害,她打碎碗,我忍不住说了她两句,她就发疯拿瓷片砸我。”
黄翠花说话的时候,胸膛剧烈起伏着,是真的吓到了,刚才林宝芝的样子太吓人,同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相径庭,像是换了一个人。瓷片朝她飞过来时,她莫名胆颤,总觉得全身好似定住了动不了,那瓷片不像是割她的脸而是割她的脖子,大冬天的,她后背惊得出了一身黏腻的冷汗。
林宝芝已经由林老太和另一位比黄翠花年纪大一点的妇女搀扶着重新躺下,她头侧向黄翠花,平静道:“娘,我同你说了两遍我发高烧了,是你不信。还有,打碎碗是因为我口渴要喝水,手软拿不住碗。你不单是骂我,而是扬起胳膊要打我,我情急之下,不小心把手里抓着的瓷片丢了出去。”
黄翠花想说你骗人,那根本不是不小心扔的瓷片,那直直飞过来的轨迹,一看就不小的力道,根本是故意的。可是,对上林宝芝那双黑黝黝深邃如海的眼睛,她忽然间说不出口了,直觉她要是继续辩解,她这女儿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而且,她婆婆看她的目光也充满了责备。
“娘错了,娘应该早点去给你请医生的。”最后,黄翠花低着头极不情愿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宝芝嗯了声,闭上了眼睛休息,碗自然是她故意砸碎的,她需要引黄翠花等人进来给她请医生,也需要一点自保的武器。
那比黄翠花年纪大一点的妇女是林老太的大儿媳妇王小英,她瞅了瞅妯娌的脸颊,挑着眉头提醒一句,语气里透着点不屑:“弟妹,你伤口有点大,最好去擦点红花油。”
她是有点看不起这个妯娌的,觉得她愚蠢至极。一天天就知道捧着小姑子,对自己女儿则相当苛刻,动不动就骂一顿。虽然捧着小姑子能得丈夫欢喜,得公婆欢喜,但也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吧?都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
想着目光往炕上的大侄女身上掠过,还真是稀奇,这面团儿似的任人搓扁捏圆的大侄女平常总是沉默寡言,少有开口的时候,今儿居然也知道替自己申辩了,难道是被压迫久了,受不了想反抗了吗?
听说这种被压迫到极致反弹的人,不太好惹,她要注意点,以后不能再随意使唤她做事了。
林老太也对林宝芝的多话诧异了一下,但没多想,这大孙女从小被亲娘教导得和自己不亲,两人接触不多,她又有宝贝闺女要疼,哪里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她身上?活着不饿死就是了。
一会医生要来了,地上这般脏乱可不行,她对大儿媳说:“你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一下。”
王小英点点头,找出扫把和簸箕,扫到林淑慧脚下时,林淑慧终于从怔愣中回了神。怎么会这样?她记得上辈子是没有林宝芝砸人喊医生这一出的,她到死都像是一个透明人,安安静静地离去,众人伤心了几天,也就忘记了。
现在既然她二哥去请医生了,也就是说,林宝芝不会死了?那她所熟知上辈子的事,是不是重来一次,就不一样了?难道,这个侄女也像她一样重生了?
林淑慧顶着满脑袋的问号,走到炕前,温声细语:“宝芝,你是不是很难受?都怪小姑,没有及时发现你发烧了,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不是约好了过几天一起去镇上供销社玩的吗?”
林宝芝睫毛抖动几下,睁开眼,虚弱地说了句“有吗?”又闭上了眼。
自然是没有的,林淑慧不过是试探,很好,这个侄女记忆没有出错,眸色平静,不像是重生的。一个人要是重生在自己死亡这天,怎么也不该这么心无波澜的。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
林淑慧接着道:“当然,你可能忘记了。”她握住宝芝汗湿的手,给她打气,“宝芝,你一定要挺住,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以后国家说不定买东西就不用票证了,想吃多少肉就买多少肉,想买多少布就买多少布。”
林宝芝这次依然回了她两个字,“真的?”
林淑慧这下是放心了,对方既非重生之人,也不知晓未来的事。未来国家会放开高考,会改革开放,这是只有她一个人掌握的秘密。
她就说她是天命之女,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幸运儿,知悉未来,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大概是因为她多嘴跑过来问了一句,所以林宝芝的命运线变动了,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反正林宝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很满意宝贝闺女对大孙女的担忧关切,一家子人,甭管平时相处怎么样,总该顾念着点亲情才好。
林老太慈祥地摸了摸闺女的头,安慰道:“你不要太担心,一会宝芝吃了药很快会好起来的。”
清水村是个大村,也称清水大队,村头盖了间小诊所,县里派了个40来岁的医生来值班,平日村里人看病方便,当然只限小伤小病,重伤重病还是得去县里医院,但这也让不少连小诊所都没有的大队眼热了。
村头离林家走路约10分钟,走得快一点,只需7-8分钟,所以,没大一会,医生就到了。
张医生脾气暴躁,用水银体温计给林宝芝量了体温,看到39.5°的高温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是没长脑子吗?烧了两天烧成了这样,才来找我看,再烧下去,脑浆都要烧焦了,等着拉出去埋了吧。”他是认识林宝芝一家的,手指就差指着黄翠花和林老二的鼻子骂了,“你们闺女有你们这样不像话的爹娘,真是倒了大霉。”
骂完,他暗暗叹了口气,林宝芝瘦得厉害,这年头大家都瘦,但她瘦得尤其明显,林家一大家子,哪个看着身子骨都比她壮,平日里肯定受了不少磋磨,烧成这样没死算是生命顽强了,林家又没有穷到缺这点看病钱,可怜哪!
村里就这么一个医生,谁敢得罪?黄翠花和林老二低着头不敢应话,林老太和林老爷子是在意名声的人,同样羞愧得抬不起头,他俩对这个大孙女很少过问,如不是那一声吓人的惨叫声,应该都不会走进这间屋子。
张医生只以为是重男轻女,骂了也就过了,不能怎么样,比林宝芝惨的女孩比比皆是,要是计较,他早气死了,年代如此,大家的观念如此,一时难以改变。
他手头刚好剩一针退烧针,不由分说给林宝芝用了,又开了两颗消炎药,等了一会,见她热度降下了些,要了药费,叮嘱道:“病人这个情况需要修养两天,给她吃些好的,最好有碗红糖鸡蛋汤。”
黄翠花付了一块钱的药费已经像剜她心般心疼了,听说还要供林宝芝好吃的,脸一下子拉得长长的,诉苦道:“张医生,我们家哪有这个条件……”弄红糖鸡蛋汤给她喝。
话没有说完,被林老太截断了,她认真道:“张医生,我知道了,家里还剩一点红糖,我会煮给她吃的。”
林里真不是多么困难,一碗红糖鸡蛋汤是能弄到的,每个月,她都给女儿开小灶煮个一两次呢。
要是大孙女无病无灾,她是铁定不舍得的,可是,这会兴许是愧疚,或许还有别的说不明的情绪,她想对她好一点点。
张医生点点头,目光扫过林老太旁边的林淑慧,听说林家的老来女和大孙女是同一天差不多时间出生的,两人一个养得水灵灵的,一个养得干巴巴的,一眼就知道待遇天差地别,不得不感慨不同人不同命。
送走张医生,林老太回了自己屋打开放粮食的柜子,取了一点红糖和一个鸡蛋,也不麻烦别人,径自去灶头煮了一碗红糖鸡蛋汤。
这汤煮起来很快,林宝芝只感觉躺了一小会,就闻到了诱人的甜香味,勾得她不住地吞口水。不用林老太喂,她爬起来倚着墙壁靠着,拿过勺子,搅拌几下,待感觉温度差不多后,大口地吞吃起来。一碗没盛满的汤其实没有多少,几口下去,就见底了,林宝芝干脆把碗倾斜,把汤一滴不剩地吸进嘴里。
这副身体久不进食,胃里空荡荡冷冰冰的,难捱得很,这会热汤下肚,暖意从胃里向五脏六腑辐射,很舒服,林宝芝忍不住小小喟叹了一声。
林老太神色不自觉柔和,问:“你还能吃得下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玉米面糊糊?”
对林宝芝来说,食物永远不嫌多,她果断点头,真诚道:“谢谢奶奶。”
文绉绉的客气语让老太太莫名不自在,往外走的脚步都快了一丢丢。
待又吃了一碗热乎乎的玉米面糊糊,林宝芝满足地重新躺下去,用硬邦邦的棉被把自己盖严实,望着黑乎乎老旧脏的房顶,开始思索自己的处境。
林宝芝记得她死了,死前正和别人组队出任务,不料遇到的异兽比预料中等级要高很多,还不止一头,整支队伍十来人几乎全军覆没,她的胸口被异兽撕开一个大洞,血液不要命地往外涌,根本毫无存活的可能性。
她原名也叫林宝芝,所在的世界是异兽异植横行的世界,实行军事化基地管理。人类按天赋分为两类,大多数是普通人,少部分是异能者,异能者的天赋与生俱来,长到5岁可测试确认。
异能者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没有家世的普通人站在金字塔的最底层,她刚好属于最底层的一员。说来好笑,从她的名字可知,宝芝,珍稀的宝物,是备受期待降生的孩子,只是,5岁那年测试天赋的时候,她被测出来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普通人,不符合她父母的期待。
印象中,她的父母双方好像都有最低等级的异能,他们该是想生出一个高等级的异能者,然后通过孩子往更上面的阶级攀登,可惜,她让他们失望了。于是,她被果断丢弃,丢弃在野外某个旮沓,由着自己自生自灭。好在,有个小基地的任务小队捡到了她,把她带回了基地,当孤儿收养着。
那个世界不仅有轻易就能要人命的异兽异植,光照中还带着强烈的有害辐射,可供人类生存的物资太少太少了。所以,即便基地的管理者算得上良心人,对他们这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成为孤儿的孩子颇为照顾,她要想顺利活着长大,也艰难无比。
10岁她就开始同其他人组队出任务,或猎杀异兽,或寻找不受污染的植物带回基地上缴给研究中心,换取生活物资,不然就只能沦为强者的娈童和奴隶,依靠强者的施舍而活,她不想当娈童和奴隶,她想拥有自我。
也许是还有点运气,她多次死里逃生,顺利活过了18岁生日,然而,也只是18岁,她短短的人生终止于18岁,不甘心,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是因为同名同姓,貌似本源还相同,因为共用一套语言体系,所以老天格外开恩,让她穿到了这具身体?林宝芝想不明白,也就不再纠结。
依据原身残存的记忆,她知道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没有异兽异植,也不会时刻遭受辐射的侵害,重要的是有各种未受污染好吃的粮食,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安稳世界。这个世界经过各种战争洗礼,现在进入了相对和平时期,分国而治,原身所在的国家为**,今年为71年。
林家是三代贫农,住清水村,隶属于辽省沈市和安县大林镇,**的大东北,一大家子近20口人生活在一起,暂未分家,目前掌家人为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生有三儿一女,林淑慧就是这一女,是老爷子40来岁时才有的老来女,和林老太把这老来女当眼珠子宠着,基本不用她去上工干活,年纪满了18周岁,和原身同一天出生,比原身小几分钟。
原身是林淑慧亲二哥的大女儿,下面有个小三岁的弟弟,在念初三。林淑慧亲大哥育有两个儿子,无女儿,年纪都比林淑慧要大,老大21岁已经成亲,老二19岁准备说亲。林淑慧三哥同样生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14岁,正在上初二,小女儿才8岁,准备明年读一年级。
这一大家子,儿子满满当当,有足够的壮年劳动力,日子过得不差,在村子里算中等水平,可原身死了,死于发烧生病,死于没去看病吃药。林宝芝能确定这一点,因为她穿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心脏是静止不动的,只是,没有人关心她,就没有人发现罢了。
原身性子软乎,不争不抢不会拒绝,一整天有忙不完的活计,吃的又仅能果腹,其实林家一起吃饭,分到她头上的量还算正常,但亲娘每次都要从她的份中扒一点出来让给弟弟,常年下来,身子骨瘦弱不堪。大前天傍晚去村里大井挑水,回程时不小心摔跤了,水把一身的棉衣棉裤泼洒湿,农历11月的寒冬,时不时就会下雪的大冷天,可不就发烧病倒了。
结果,她怯懦不声张去找医生,旁人也没当一回事,两天烧下来,人没了,实在正常得很。
黄翠花和林老二眼里只有儿子,对小姑比对原身要宠爱得多,这点林宝芝觉得挺耐人寻味。先前林淑慧和黄翠花在外面说话时,她刚穿过来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她耳朵一向灵敏,把她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知情的,根据对话,肯定会以为林淑慧才是黄翠花的亲生闺女,而原身是哪里捡来的野孩子。两人同一天差不多一个时间出生,林宝芝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直觉这里头有戏。林家两三年能给小辈做一套新衣服,她从来没有过,属于她的份总是被黄翠花送给林淑慧,然后换回林淑慧穿烂或者穿不下的旧衣服。
就这样,黄翠花还不忘给原身***,说小姑对她多好多好,愿意把好东西留给她,她要心怀感激;还说小姑身子羸弱,她又比小姑年纪大,应该体谅照顾小姑,替小姑把家务活干了。原本该属于林淑慧洗衣服的活就是这样理所当然地扣到原身头上的,还有别的杂七杂八的。
原身也是傻,亲娘说什么信什么,从不质疑,或许里头也有认命,毕竟她清楚小姑是一家人的团宠,她就是想反抗,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这个血缘关系大过天的年代,没有人会好端端把该属于闺女的好东西心甘情愿奉给一个无血缘的外人,哪怕对方是丈夫宠爱的妹子。记忆里的黄翠花,就不是这种无私的圣人。
里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私密,林宝芝想,有机会她得挖出来。
林淑慧这个原身的小姑身上也有古怪,除了让她干活的时候会和她说几句话,平常是把她当空气对待的。突然专门来问候一声原身的病情,可又不打算进屋探望一眼,显然并不是真心关心原身,后头凑她炕上特意说的两段话,撇去做面子不谈,细品的话,问题诸多。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语气是偏肯定的,现在买东西样样需要票证的年代,她怎么就知道未来国家会改变政策,变得不需要票证了?知悉未来的事,要么是多智近妖,要么是有预知能力,要么是她经历过未来。
林宝芝是偏向林淑慧是经历过未来这个选项的,虽然只是短时间的接触,但后者看起来真不像多智近妖的人,真有那么聪明的话,就不会一下子让她察觉到不对。
也不可能有预知能力,因为林淑慧很明显被她扔瓷片的举动震住了。
排除这两个选项,剩下的就是从未来回到了过去。原轨迹林宝芝会病死,现在她没有死,于是,林淑慧忍不住上来试探,试探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都能穿越了,有人从未来重返过去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红糖鸡蛋汤真好喝,记忆里还有很多她吃过、未吃过的好东西,是她所在世界没有的,她真心觉得能重新活过来真好,在这个世界安稳地活着真好。不管林淑慧以后会怎么做,有什么目的,最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对她不安好心,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呀,和原身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什么都能吃,唯独不能吃亏。
至于黄翠花和林老二,以及其他一大家子的人,他们爱她也好,讨厌她也好,漠视她也好,都无所谓,她本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亲情于她,从来不是必需品,她有自己爱惜自己就够了。这个家能呆就呆,呆不下去就走,她早积累了十几年独自生活的经验,不怕的。
兴许是注射了药物,又饱了腹,林宝芝把处境理个大致后,很快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傍晚,隔着窄小的窗户看外面,天色昏沉沉的,去上工的人陆续归家。自穿过来就眩晕胀痛的脑袋现在轻盈舒适,林宝芝没什么犹豫,起身走出了房间,细细打量起林家的房子。
灰黄色土坯茅草盖的房,四四方方围出一个小小的中井。坐北排着齐整三间正屋,东西两侧各一个厢房,东侧靠着正房的空挡里加盖了一间小小的柴房,里头堆满了庄稼的秸秆,其中一大半是原身辛苦找回来的。
西侧的空挡处则盖了鸡舍,走近一看,里头关着4只大概海碗大小的鸡,喂鸡的活计也是原身的,她有点空闲就会去挖蚯蚓,那几只鸡看到她,亲切地朝她扑扑翅膀叫了几声。
房间不多,但面积不算窄小,难怪能容得下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林老爷子两口子和林淑慧分一间正屋,里面砌有做饭的灶台,土炕盘得挺大,一家子吃饭都在上头。
另两间正屋林老大家占了,他家男儿多,大儿子又成亲了,一间屋根本不方便住。东厢房住了林老二也就是原身家,林老三家住了剩下的西厢房。
一个屋一个炕,一小家子睡一个炕,说实在的,林宝芝有些不适应,但记忆中林家的状况算是还不错了,有条件更差的家庭,祖孙三代十几口人全睡一个炕,想想就窒息。
不过,为了节约柴火,冬天除了林老爷子那间屋通着灶台时常有热气外,其余几屋也就晚上睡前会烧几把柴火热炕。
看着灰扑扑凹凸不平的土墙,林宝芝意识到,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个七十年代到底还是贫穷缺物资的,林淑慧所见到的貌似安康的未来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她忽然有些期待了。
“吱”地一声,老爷子的房门被推开,黄翠花端着盆子出来倒水,看到林宝芝,瞪了她一眼不说话,她不说话林宝芝自然也懒得搭理她,经过中午那遭,她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亲娘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横你比她更横,她就对你无可奈何了。
又站了一小会,冷风吹得脸颊生痛,林宝芝正打算去老爷子的屋里暖一下身,院门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头上围着大围巾脸蛋略圆的妇女,这是原身的三婶,看到她,林三婶张口问,“宝芝怎么站外面,多冷啊,病好了吗?”
林三婶是林家唯一一个看到她会和她打打招呼说说话的人,林宝芝回道:“好了。”
林三婶今天中午好像不在,看她手里拎着布兜,林宝芝猜测她是回娘家了。果然下一秒,她的猜测就被证实了,她8岁的小堂妹听到开门声,从正屋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扑到林三婶面前,撒娇道:“娘,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从姥姥家带好吃的?”
林三婶摸摸小女儿冻出高原红的小脸颊,举了举手中的布兜,“你猜?”
小堂妹叫宝春,她眼睛陡然瞪圆,抢过她娘手里的布兜,一般她娘这么说,就意味着带回了好东西,打开一看,哇地惊叫出来,“是兔子,今晚有兔子肉吃啰~”
说完又可爱地用手捂住嘴,娘可是告诫过她,吃肉不能大肆宣扬,会遭来旁人眼热,说不准还会过来蹭吃。
林三婶好笑地弹了弹她的小额头。
小堂妹音量不小,好几个林家人闻声走出了屋子,定力差一点的毛头小子比如原身弟弟林文俊和三婶的儿子林文远飞奔过去确认,这年头,能吃一口肉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普通农家,也就逢年过节才能闻到一点肉味。现在才农历11月份出头,离过年还有些日子。
林三叔虽然没有飞奔,可脚步一点不慢,他利索地从布兜里掏出那只惹得一众人狂吞口水的兔子,灰色的毛皮,挺大只,肚皮上凝出血块,已经死亡了,林宝芝目测除毛剥皮后该有一斤多,说来斤这个丈量单位也同她原先世界是一样的,计时单位亦然,这能帮她更快地熟悉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
“怎么带回一只兔子?”林三叔把兔子翻过来覆过去察看,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欢喜的语气是半点藏不住。
林三婶没有掩瞒,这又不是她第一次从娘家带肉回来,骄傲道:“我爹今天又进山了,运气好,打到了几只野物,就让我带一只回来。”
她家祖上是猎人,打猎的本事代代相传了下来,肚子缺油水缺得厉害的时候,她爹就会偷偷进山,十次有八次不会空手而归,爹娘从小就疼她,家里孩子又不多,就是她今天没恰巧回娘家,娘家也会送一只猎物过来。
也因着娘家时不时的野物接济,林家不管是当家做主的林老爷子、林老太,还是其他人,都下意识敬重她几分。
一时间,小院里全是大声吸溜口水的声音,这兔子太肥美了,林宝芝也跟着咽了几口唾沫,眼睛就着微暗的天光死死地盯着兔子,除了个头小了几十倍,和她原来世界一种叫蹦蹦兽会喷火的异兽倒是很相像,她忍不住想,几百年前或更早前,那些异兽没变异前,是不是原本就长这样?
她眼睛又转向鸡舍里的几只鸡,仔细想想,好像也有一种少见会飞的异兽身型缩小几十倍后,就是这种模样。这个世界,兴许和她原世界的本源真是一样的,不仅仅是语言相通,物种也是相通的。
她摊开手掌,细长的五指,骨节分明,上头布满厚茧,以及紫红色叫做冻疮的东西,这双手,原身只能用来干些农活,她却可以用来猎杀低等级的异兽。即便她是普通人,没有异能,可近十年出任务锻炼下来,她已经不再孱弱了。
何况,这个世界没有异兽,那她是不是也能进山打猎,挣取属于她一个人的生存财富?或者不仅仅是打猎,她还能做到更多的事。林宝芝轻轻弯起眉眼,也许几个小时前她心里还有些忐忑,但这一刻起,她已经有无穷的信心,相信自己可以在这方陌生的世界生活得很好。
掌管三餐吃什么的林老太没有扫大家的兴,让林家最擅长做饭的原身亲娘黄翠花把兔子处理好加土豆以及其他调味料下锅炖了。几个大人小孩脚步黏住了一样围在灶台边观看,林宝芝也忍不住走了过去,前世吃营养液居多,她做饭只限于烤肉,想学学怎么做,顺便吸一下美食的香味。
一屋子人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的,大家有说有笑,只有一个人表情狂喜中带着踌躇犹豫,这个人就是林淑慧。林宝芝把目光分了她一点,在土豆炖兔肉快出锅时,她注意到林淑慧拉了林老太到一边说悄悄话。
她隐约听清了几个词,什么“帮忙”“知青”“报答”的,没一会,林老太走回来,寻了一个吃饭的碗,从黄翠花手中接过锅铲,在一锅正好出锅的兔肉炖土豆中捞出大半碗,还专门挑兔肉多的盛,嘴里解释道:“前些天有个人帮了我一个忙,我得还人家人情。”
林三婶欲言又止,林大伯娘同自己儿媳对视一下,翻了个微不可查的白眼,林宝芝把两人的神态尽收眼底,微微垂眸,看来林家这两房儿媳妇对小姑子的宠爱是有限度的,林淑慧拉了林老太到一旁说悄悄话,回头林老太就说要拿家里儿媳妇拿回来的肉食去偿还人情,傻子都知道这人情是给谁还的。
这一家子,以后的热闹可不会少。
上辈子,俞洲平也是像现在这样,于今年农历9月份来了清水村当知青,他年纪轻轻,身量颀长挺拔,又有一副貌比潘安的相貌,一来就俘获了清水村大部分未出嫁姑娘的芳心,上工干活时,总有姑娘有意无意红着脸颊去他面前溜几圈,大胆的甚至会直接找他搭话。
不过,俞洲平谁也没搭理,惹烦他,他会扯出恶劣讽刺的笑容阴渗渗地盯着你,性子既冷漠又高傲,可就是这样,喜欢他的姑娘非但没有少,反而更多了,林淑慧知道原因,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总会情不自禁被这种冷酷有个性的男人吸引,她当然也是其中一份子。
有一天,她在野地里无意中惊扰到一条冬眠的毒蛇,毒蛇迅速向她游走过来,那蛇个头不小,腹部最粗的地方能有她手腕大,她吓得直接石化了,俞洲平正好经过,救了她。
恋慕的人成为了救命恩人,她回过神,欣喜若狂,打算给他送谢礼,俞洲平拒绝了,说最好的谢礼就是让他把那条死蛇带走,正好加个餐,她没有迟疑答应了。好不容易和俞洲平有了交集,她自然想利用起来加深联系,于是,过了几天,她去镇上供销社,计划用手头上的零花钱买个小礼物送去。然而,又撞上了对方。
他正被手臂戴着红袖箍的街道治安人员追赶,那些人一边追一边喊口号,她听着口号知道俞洲平去了黑市进行买卖交易,犹豫了一下,林淑慧大胆地帮他遮掩了行踪,过程中捡到了俞洲平狂奔时丢失的钱夹。一来一回,他们就这样熟悉起来,她自恃长得貌美,家里条件不算差,连大队长的儿子都喜欢她,俞洲平也会喜欢她。
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俞洲平都没有给她表示,正当她按捺不住想着要不就自己主动一点表明心意时,她去镇上又意外遇见了一个青年。青年一眼就被她迷住了,对她穷追不舍,是县里纺织厂厂长的儿子,相貌堂堂,也就身高比俞洲平矮一丢,相貌差一丢。
青年三不五时给她送礼,好听话灌得她耳根子软绵绵的,关键是青年家境好,符合她嫁给县里人的期待,而俞洲平只是个连吃饱都艰难的小知青,也没听他说过家里的情况,她没犹豫多久,答应了和青年交往,又很快嫁给了他。青年叫莫振中,就是那个害她后半生凄惨无比的渣男。
渣男头前几年对她是真的好,她想要的东西,不用她开口提,就主动给她买,她回娘家,事先会给她准备大礼,和婆婆吵架了,渣男也站她这边。是从什么时候态度改变的呢?从她连续生了两个女儿,莫振中就对她一日不如一日,但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日子彻底过不下去是国家恢复高考,莫振中不知怎么搭上了一个女大学生之后。女大学生相貌不如她,原先也是知青,可人家是地道的京都人,家里有亲戚当在机关当干部。于是,莫振中绝情地要和她离婚,她不同意,就对她非打即骂,后面又下作地找了个地痞无赖来纠缠她,用此污蔑她勾搭野男人。她最后相当于被扫地出门,离婚一分钱也没拿到。
为了刷好名声,莫振中养了她两个女儿。她恨死了莫振中,也恨让她落到此地的女儿,她相信,如果生的是儿子的话,莫振中不会那么绝情。也因此,离婚后,她从未打听过女儿们过得怎么样。
没钱没工作,林淑慧无处可去,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娘家。又因莫振中大肆宣扬她偷情,她的名声奇烂无比,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不顾林老太林老爷子的劝导,匆匆改嫁了一个离家远又无儿无女的寡夫。
在此前,她想过要去找俞洲平,可俞洲平早已离开清水村,不知去处,她根本找不到他。
寡夫人丑心毒,爱家暴,她几次想逃走都没逃掉,娘家又离得远,没人帮她出头,她天天被凌虐得半死,活着要比死了更痛苦,但她没有死亡的勇气。40岁那年,她无意中从家里小小的黑白电视机里看到了俞洲平,他除了更为成熟有男人味,身形相貌基本没变,穿着笔挺威风的军装,站在奖台上发表演讲,肩膀上别着密密麻麻的徽章。
能出现在电视里,能对万人演讲,能别着那么多的徽章,林淑慧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俞洲平的身份了不得。她后悔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肠子都要悔青了,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初不选择嫁给莫振中,现在她就是风光无限的军长夫人。听说军人是不能随意离婚的,她也不害怕对方会抛弃她。
这后悔没日没夜地折磨她,比寡夫毒打她还让她煎熬,没多久,她就瘦成骷髅样了。然后她重生了,重生在俞洲平从毒蛇口中救了她的第二天,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上辈子两人熟悉之后,林淑慧知道俞洲平经常跑黑市换吃的,明显是缺吃食,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着急从林老太手里讨东西的缘由,她想尽快提高俞洲平对她的好感度,凭她多活一辈子,又知晓未来的事,拿下俞洲平,她信心满满。
军长夫人的头衔,她要定了。
林宝芝正在院子里洗碗,她主动提的,丢了一个大炸弹把众人炸得不分西东,她得自觉找点事做,以此闪避一些人无处可发的怒气。她不怕麻烦,但老是被找茬,也烦得很。
林淑慧从她旁边走过时,就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林宝芝看清了她的表情,很复杂,志在必得、激动迫切、向往、娇羞爱慕等等都展现在上面。不妨大胆猜测,林淑慧要去感谢的是一个男知青,一个未来有大能耐的男知青,林淑慧喜欢他,想得到他。
林淑慧这个人,经过晚饭的事,林宝芝又摸透了一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心里应该是知道黄翠花为什么会区别对待原身和她,但她假装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众人的偏爱。原身沉默不阻碍她的利益,她选择漠视,一旦原身有所作为,她就要对付她了。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心甘情愿想要扒上的男人,自然不可能是池中之物。
不过,那男人是龙是虫都和她无关,她只要阻止林淑慧踩着她尽得好处就是了。
知青点在村尾,林家在村中,离得有段距离,林淑慧一路琢磨着待会见到俞洲平要说什么,没留意出了林家不久,身后就尾随着一个人。走了大概10分钟,林淑慧看到了亮着微光的知青点,清水村暂时没有通电,晚上大家要么点煤油灯,要么点蜡烛。
有个女知青出外面倒洗脚水,看到林淑慧惊讶了一下,少有村里人晚上来知青点的。
“女同志,您好,麻烦你帮我喊一声俞知青。”林淑慧笑着亲切打招呼,“我有事要找他,我叫林淑慧,他昨儿帮了我的忙。”
女知青点点头,瞟了眼她手中拎着的篮子,上面盖着布巾看不清是什么,不过不难猜到,不冷不热地道:“好的。”不仅村里姑娘看上俞洲平,好几个女知青也对他有意,不巧,她就是其中之一。
她转身拿着水盆走进屋,没一会,俞洲平走了出来。
林淑慧痴痴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高大青年,身上犹存几分少年感,剑眉凤目,透着丝丝缕缕的桀骜不驯,直挺的鼻梁,略薄的唇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冷冷的,酷酷的,活了一辈子,她还没见过比他更优越的脸。明明身上穿的棉衣有点脏破,她还是无可救药地觉得帅死了。
“找我什么事?”俞洲平问。
嗓音略微低沉,性感得林淑慧腿软,她强行稳住痴态,露出娇俏甜美的笑容,“俞知青,你昨儿救了我,虽然你说不用报答,但我不能那么失礼。”她把手中的篮子递过去,“我娘让我送点吃的过来。”
俞洲平没有接,大晚上的来送礼,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想也知道对他有想法,他消受不起,语气冷淡,“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说完,他就想走,他没兴趣陪不相干的女人在寒夜里吹冷风。
林淑慧没想到他这么无情,情急之下抓住他胳膊,冲口而出:“你不是总是去黑市里换吃的吗?我知道你缺吃的,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你,没别的意思。”
俞洲平的眼神瞬间冰冷了许多,甩开林淑慧的手,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去过黑市,你如果要攀咬我的话,请拿出证据。”
林淑慧暗道不好,俞洲平这是生气了,这年头去黑市买卖抓到可是要被冠上倒卖物资的罪名拉去批斗的,她不该大声说出来的,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人,赶紧找补:“对不起,我可能是认错人了,俞知青你莫怪。”
她还做不到滴水不漏地掩藏自己的想法,俞洲平轻易地看透,知她是说谎了,这人分明确信自己经常去黑市,他自认做得挺隐秘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他试探,知青点里又走出一个人,来人也端着一盆水,看到他们,笑盈盈道:“洲平,大冷天的,你们怎么在这里说话?多冷啊,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脸蛋白净秀美,气质温婉,有一股说不出来惹人怜爱的女人味,林淑慧认识她,叫裴真真,就比俞洲平早大半个月来了清水村,因为人又美又温柔,村里一半青年见到她就走不动路,争相着帮她干活。
和俞洲平两人好似是认识的,俞洲平喊她裴姐,对她异常照顾,上辈子林淑慧看到这个女人就莫名起敌意,这辈子亦然,她才应该是清水村最美的女人,是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她不希望有人抢走了她的风头。
“我和她不熟,没什么好说的。”俞洲平的声线微不可察地缓和了些。
林淑慧不想就这么打道回府,对着裴真真道:“我是来给俞知青送感谢礼的,昨天,俞知青从毒蛇口中救了我,裴知青,你能帮我劝说他收礼吗?不收的话,我会于心不安。”
“啊?还有这回事啊,我就说昨儿洲平怎么拿了一条大蛇回来,可吓死人。”裴真真的语气异常熟稔,说着走了过来,看着林淑慧认真说:“同志,党教育我们助人为乐不求回报,你有这份感谢的心就够了,谢礼还是拿回去吧,大家日子都不容易。”
她轻轻挽了一下耳边垂下的碎发,女人味油然而出,“何况,我们知青下乡,就是为了帮助农民的,真的不需要特意送感谢礼。”目光转向俞洲平,“你说是吧,洲平?”
林淑慧愣愣地看着俞洲平轻轻点了头,嘴角抿直,她错了,她不该求助裴真真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俞知青。”
林淑慧朝俞洲平鞠了个躬,现在再强硬着送只会不讨好,最好的做法是不失礼貌地告辞。三天后,她还会在镇上和俞洲平巧遇,她坚信和他有命定的缘分,一定能够在一起的。
回程的心情难免低落,林淑慧有一脚没一脚地走着,走到半道,突然从背后蹿出一个人,林淑慧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
“对不起,淑慧,把你吓到了。”来人察觉到自己吓到了她,连忙挠着脑袋道歉。
“李健壮,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淑慧顺着心口,想到什么,怒目而视,“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吧?”
李健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憨厚道:“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是看你大晚上出门,怕你不安全,所以远远地护送着你。”
“在村里有什么不安全的,我看遇到你才不安全。”林淑慧想到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到,就气得涨红了脸,清水村有巡查的民兵,村里风气一直不错,这是她敢一个人晚上出门的原因,“你以后再跟着我,我就告你耍流氓。”
李健壮无措道:“别,淑慧,俺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淑慧懒得同他说话,瞪了他一眼就要走。李健壮是大队长的儿子,喜欢她,以前她会念着他的身份给他几分好脸,可现在,她的目标是俞洲平,俞洲平那么高傲,肯定不喜欢他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传出流言蜚语,她要和李健壮划清界限。
“你等等。”李健壮追上去拦着她,“俺娘要给俺说亲了,淑慧,你愿意嫁给俺吗?”
他比林淑慧大两岁,20出头了,他娘早想给他说亲了,他是大队长的小儿子,亲事不愁,只是,别的女人他不喜欢,他只想娶林淑慧。今晚出门,是想找林淑慧问问她的意愿,哪里想到半道就遇见了,对方拎着篮子脚步轻快,好似迫切地要去见什么人,他想了想,决定远远尾随保护着,打算等林淑慧办完事再找她说话。
林淑慧烦死他的纠缠了,不耐烦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要说亲就说亲,以后别来缠我了。”
“那你喜欢谁?”李健壮下意识地问出来,眉心紧蹙:“该不会是你今晚急着要去见的知青吧?”
“我喜欢谁都与你无关。”林淑慧拉下脸,她心情本就不好,忍不住开口讽刺:“反正不会是你这种莽汉,你也不照照镜子,眼睛小,鼻梁塌,嘴巴大,看着就倒胃口。”
“你你……”李健壮身为大队长的小儿子,平日里也是被人捧着的,从未受过这种屈辱,他眼睛瞪大,额角抽筋,要是别人,他可能就要动手了,可对着林淑慧,他愣是下不去手,手抬起又放下,憋出一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林淑慧见到他会有个笑脸,偶尔他送点好吃的、女孩子家家能用的东西给她,她还会叫他一声健壮哥,怎么突然间就变了呢?他想不明白。
林淑慧哼了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之,你以后再来纠缠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有俞洲平在前,他屁都不是,虽然她好像以前拿过一点他的东西,但那些东西不值钱,她不欠他,不需要对他好言好语。
……
林家是没有专门的洗澡间的,只在房间用乡下的厚土布隔出一个小角落,擦洗都在里头,尽管很想洗一下身体,但考虑到黄翠花和林老二自她进了房就恶狠狠地瞪视着,林宝芝只能作罢,只接了热水潦草地洗了脸洗了脚。
出来倒洗脚水时,正好遇到林淑慧回来,脸上臭臭的,同兴冲冲出门时的表情对比强烈,这是碰了壁?林宝芝装作看不见,走到往外通水的水道口,水还没开始倒,林淑慧站到了她面前。她抬头,示意对方有话就说。
“我不知道你晚饭时为什么要那样污蔑我和你娘,你娘把你养这么大,也许有做不到位的地方,为人子女应该多包涵体谅,而不是让亲娘落泪心碎,大不孝的人哪里都不为人所容。”林淑慧义正言辞,“你说该属于你的衣服,我并不知情,你来拿回就是了,你不想替***活,我记得我从未逼过你,是你主动要干的。”
林宝芝想笑了,事隔这么长时间,才想到狡辩的说辞吗?她撩起眼皮,讥讽道:“发布料的时候大家都在场,谁拿到了什么布料,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娘你的好二嫂难道会凭空变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布料吗?小姑姑记性这么差,该不会是脑子出了问题?那样得趁早治。”
“你胡说什么?你脑子才有病。”林淑慧是真没想到这个大侄女这么伶牙俐齿爱嘲讽,气得差点把手中的篮子砸了过去,想到里面全是好东西,砸坏的话,林老太再疼她也要生气,才强行忍住。
林宝芝看她收回手,继续淡定地反驳她的话:“别动不动要求我体谅我娘,我娘想我死,难道我也要体谅?那我想小姑死,小姑能体谅我吗?”轻轻嗤笑一声,“我可是记得我有好多次忙得分不出身来洗衣服,衣服是一直堆在那里的,小姑眼睛瞎了吗?怎么不去自己洗,而是非得等着我去洗呢。”
抢在林淑慧再次说话前,林宝芝把最后一句嘲讽拉满分的话说完,“眼睛又瞎,脑子又有病,我真担心小姑你以后要怎么活。”
“林宝芝。”林淑慧大喊一声,脾气彻底爆发,把篮子随手一丢,扬起胳膊朝她脸蛋扇上去。
林宝芝弯腰避开她的巴掌,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端着的洗脚水全倒她腿上,这还是她留情了,她本可泼林淑慧一身的,嘴上惊呼:“啊,手滑了。”
搁房间炕上的林家人听到动静,齐齐披衣服走出来,黄翠花当头,刚想问淑慧怎么了,就看到林淑慧往后闪躲,脚刚好绊到她先前放下的菜篮子,身体失了平衡“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菜篮子翻倒,鸡蛋往外滚出,碎了好几个,一同打翻的还有那碗有很多兔肉的炖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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