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春日迢迢》这本书大家都在找,为各位推荐《春日迢迢》作者为潇潇渔歌情节波澜起伏,细节描写的惟妙惟肖,小说的主人公是高门,叶家,叶父,讲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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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落是个弃妇,一个花样年纪的弃妇。
但是,她夫君没有写休书,也没有说过不要她,更没有安排她以后的生活,只是把她打发回乡下,守着老屋子,让她不明不白地守活寡。
藤落也不傻,她懂叶家人的意思,就是让她自生自灭,苦熬至死,也算干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藤落只是一介孤女,连老家都回不得,走出杨家村,被饿死都是最体面的死法。
让她回乡下守着一间破屋子,两亩薄田,都好像给了她多大恩惠似的。
藤落又是个孕妇。
因为她已怀孕五月,若不是秋冬交替时节,衣衫肥大厚实,即使营养不良,小腹也像扣个面盆一样大,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
说藤落是个乡下妹子,说准确,也不准确。
她不是吴县人士,一年前投奔姑母而来,姑父在县城里经营牛羊肉铺,整日杀生,自是没有多少慈悲心肠,一介孤女每日吃的一碗饭,都让那个屠夫心疼不已。
但姑父家的表姐今年十六岁,从小与叶家大公子定亲,奈何叶家已然败落,自然不想再认这门亲事。
只因曾经在县衙里当差的叶父卷进了***案,丰厚的家底,一夜被掏空,叶家大公子沦落为街边混混,上不得台面的事都做过。
虽然,叶大公子长相不错,却时常有追债的上门,谁嫁到他家都是操心日子。
姑母家只有一儿一女,女儿长相水灵,又家境殷实,完全可以攀个高枝,嫁给谁都比嫁给叶成幄合适。
正好在叶家催婚的当口,不满十五岁的藤落投亲而来,拥有县城里最大的首饰铺子,黄家的大公子也要寻亲,相中了藤落的表姐。
一切都很赶巧,用姑母的话来说,这是缘分。
谁的良缘?谁的孽缘?姑母却是说不上来的。
黄家大公子和叶家大公子站在一起,黄家的简直就是地上的污泥,又矮又胖。
藤落的表姐嘴里嫌弃,但想到黄家只有这一根独苗,虽然丑点笨点,但那丰厚的家底子,任她随意挥霍,也够吃一辈子的。
藤落的姑母又说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叶家那小子说不上哪天就被人砍死在街头,藤落嫁去正合适。
藤落的父亲是个读书人,虽然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童生,但教习藤落识文断字,背诵***诗词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藤落是一个有些见识的乡下妹子。
任她识得几个字,会背几首诗又怎么样?终究是失了双亲,被藤家的亲戚吃了绝户。
一个还不识人心险恶的小女孩儿,备受欺凌,声名狼藉之时,想起父亲指的明路。
她壮起胆子,打扮成瘦巴巴的假小子模样,混在流民队伍里,历经艰险,满怀希望地投奔姑母,以为能得到几分指点和照顾。
终究是年纪尚小,亲人赏了几顿饱饭,就只懂听从姑母安排,稀里糊涂地嫁到了叶府,给叶成幄的父亲冲喜。
又不是自己女儿出嫁,叶家着急娶妻,也没本事和他们家闹,你说有婚约,就送你个媳妇儿,就只是一个媳妇儿。
藤落的姑母连衣服都没舍得让她多带一件,红布蒙头就被送到了叶家门上。
红烛成双,藤落的盖头被掀开,与她的夫君四目相对,心间不由升起一丝凉意。
叶成幄身材高大,长相斯文,若不细打量也算面善,但相处下来,只让藤落心生惧意。
他的眼睛细长,眼光犀利,每每扫向妻子时,毫不掩藏他的嫌弃。他的嘴唇也很薄,多数时间都是紧抿着,藤落知道,她的夫君不屑与她多说一句话。
当晚,身子还没长开的藤落成了新媳妇。男人甩手离开后,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咬着唇瓣呜咽,却不敢哭出声来。
藤落忍哭忍得嗓子疼,两腿之间被折磨得更疼,她在某一瞬间害怕极了,今晚会不会被这男人杀死在这里,原来成亲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可是,姑母说得那么好,说是给她找个家,找个养她一辈子的男人,却从来没告诉过她,那个男人不喜欢他,那个男人会折磨她。
很多年以后,午夜梦回之时,藤落都会恨得抓挠自己,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相信姑母的话?为什么踏进了叶家的大门?
她也曾在夜里疯狂嘶吼,老天爷你不开眼,剥夺了我的情爱,摧毁了我的健康,连死都不允许我死得痛快。
或许,冲喜真的好用,垂死的叶父转危为安,半个月后竟能下床走动,叶母看向藤落时,目露满意,喊她做活计时也不再吆五喝六,带上了丝丝温情。
但是,藤落的日子依然不好过,初尝荤腥的男人,夜夜不消停。
不知世事,纯真无邪的小女孩儿,成了案板上的肉,成了一个随手用随手扔的工具。
直到秋日里,叶成幄要远行,藤落才能松一口气,她并不知道夫君将要去何处,她只知道没有人夜夜折磨她,这是好事。
只是,叶成幄离开的十日后,一群追债的江湖中人将叶家包围住,手持刀剑相威胁。
藤落躲在婆母身后抖如筛糠,起先,公公的态度很强硬,一直说没钱。
领头的刀疤脸大汉说要拿叶成幄的小媳妇抵债,公公不语,婆母悄声说道:“阿成此去凶险,这媳妇肚子里可能揣上了崽儿,不能被卖掉。”
藤落的小命,就在几人的谈话中死去活来。
最后,因为她可能揣上崽儿的肚子,她被留了下来,县城里的宅子被低价卖掉,还了债务,一家三口搬到了距县城二十里远的杨家村。
县城里的房子是叶父年轻时当个小官赚来的,曾经在老家被赞扬传颂多年,没想到,一辈子混下来,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他的前程没了,儿子的前程也是未知,现在连那一点家业也灰飞烟灭,叶父的火气上来,一命归了西。
藤落随着婆母在乡下生活,两人相依为命,渐渐养出了一点感情。
叶母年轻时享福,中年以后操心遭罪,曾尖酸毒辣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面对天真懦弱的藤落,升起了几分恻隐之心。
两人相伴一年多,藤落的日子好像回到了父母未逝去前的岁月,心间有几分安稳,人也出落得水灵了些。
藤落刚过了十六岁生辰,他的夫君叶成幄归来,不知怎么混到了巡检司,吃上了皇粮,把她们婆媳两人接到了县城,置买了新的宅院。
藤落害怕叶成幄,小心翼翼地躲着,但是,花样年华的少女,总是能轻易吸引男人的目光,不喜欢她也不会放过她。
本就是人家的媳妇儿,怎么说不让睡?
藤落年岁小,没有人给她撑腰,没有心眼儿,也没有胆量,根本不敢反抗,不敢说拒绝之言。
她的夫君三五日不和她说一句话,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也是指使她干这干那,根本不把她当媳妇儿,就是个婢女而已,但每到夜里都会把她拽到榻上,她又成了一个随手用随手扔的工具。
藤落日渐消瘦,就在她忍无可忍之时,她的夫君有了新欢,一个百花楼的清官儿,叶成幄花十两银子赎出来,带回了家里,夜夜笙歌。
藤落要多伺候一个人,可也是开心的,她的夫君终于不再夜夜回她的房,不再碰她,不再折磨她,这是好事!
只是她悄无声息,别人看她却是不顺眼的。莺莺的姿色在百花楼排得上名号,又是清白身子,按说找一个比叶成幄地位高的男人做妾,也是找得到的,但奈何那些男人都没有叶成幄的风度翩翩。
莺莺毅然决然地抛下众多追求者选了穷后生叶成幄,自然是有野心要做他的妻子。解决叶家那个受气小媳妇儿,不要太简单,吹吹枕头风,演演苦肉计,这是她在花楼里从小学到大的本事。
夏秋交季,藤落的胃口变差,身子疲乏的很,早晨起来头脑昏沉,却还要忍着难受,为一家四口人准备吃食。
厨屋与莺莺的房间一墙之隔,偶尔在此处忙碌的藤落,总能听见房间里的欢笑声,也能听见一些难以启齿的吟叫。
藤落没有多少难过,只是有些好奇,那种事疼痛难忍,莺莺为何笑得那么开心?而且她的夫君与女人在一起时,也会异常开怀,究竟是为什么?有什么东西是她不懂的?
藤落将早餐端到堂屋的桌上,叶母很快起床,见莺莺的房间门扉紧闭,偶尔传来戏笑之声,立即沉了脸。
叶母看不上青楼女子,但凡一个头脑清醒的婆婆,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风尘女子鬼混。虽说自己的媳妇不招人待见,但也是清清白白,搞家里一个不干不净的,真是让人闹心。
叶母半碗粥下肚,莺莺的房门终于打开,一脸靥足的叶成幄走进堂屋,藤落不敢怠慢,立即去打水伺候叶成幄洗漱。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有了正经营生,就要务正途,这整日里莺歌燕舞,乌烟瘴气的,像正经人家过日子吗?”
叶母嘴上斥责着,却亲自拿起一个鸡蛋,仔细地剥了皮,递到儿子嘴边。
叶成幄一口咬去大半个鸡蛋,吊儿郎当道:“娘亲不要急着怨怪,你怎知儿子没有务正途?”
叶母嗔怒道:“你务什么正途啦?一个小小巡检你能干一辈子!”
叶成幄哈哈大笑:“娘亲说错了,儿子马上就要高升。”
叶母还是不信:“你能升到哪儿去?”
“不差这三五日,娘亲等消息就是。”
叶成幄穿衣出门,不知忙什么去了,叶母只当他故弄玄虚。
藤落总是被排除在这个家之外,她只管出苦力做活,其他事她一概不知。
婆家不把她当人,她也没有胆量争取,小小年纪,浑浑噩噩,只想着今日不被夫君折磨,不被婆母责骂,其他都没有关系。
失了倚仗的小女孩儿,在如花的年纪里,不被疼爱,不被关怀,只学会了逆来顺受,混吃等死。
“哎,把饭热热,把这件衣服洗了。”
莺莺到太阳晒**了才起床,把亵衣亵裤扔给藤落,指使起她来,理直气壮。
叶母看在眼中,却是不闻不问,不喜欢那青楼女子,但儿子宝贝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藤落那小媳妇懦弱惯了,若也是个张牙舞爪的,这日子还怎么过?消停一会儿是一会儿。
藤落虽不情愿,也还是把衣服洗了,她想着洗一件也是洗,多洗两件也累不死,只要他们都不找麻烦,她干一天活,能在自己屋子里睡个整觉,就谢天谢地了。
然而,就因这两件衣服,藤落挨了打。
早晨洗的衣服,晚间干透了,她叠好送到莺莺屋里,全没放在心上。
第二日一早,藤落正在厨屋熬粥,就听见莺莺惨叫,正想细听发生何事,随后,厨屋门被猛力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疾步罩过来,抡起膀子就呼了她一个大耳雷子。
藤落跌倒在地,半开的粥锅倾倒,滚热的米汤,一滴不落地泼洒在她的大腿上。
男人常年在街上鬼混,舞刀弄枪,手劲可见一斑,耳光打得太重,藤落的眼前黑了几个呼吸,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腿上的刺痛,就让她疼得满地打滚,啊啊惨叫起来。
“哎呀,这是怎么啦?”
叶母听见莺莺的尖叫,火气上来,正想训斥几句,疾步踏出房门,却见藤落在厨屋地上翻身乱滚,可比莺莺叫得凄惨多了。
“这死丫头片子,居然敢给莺莺的亵裤上抹东西,让她的下身红肿起疙瘩,你叫儿子怎能惯着她这份恶毒?”
叶母一边去扶藤落,一边对叶成幄斥骂道:“你真是被那小娼妇迷晕了脑袋,你媳妇儿有多老实,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她整日在家里洗衣做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手上能有什么东西?”
叶成幄稍稍清醒,转念一想,也知道自己被青楼出身的臭娘们耍了,可是,男人就好那一口,正在兴头上,还没玩腻,被耍了,也觉得那女人够味儿。
所以,无情的男人只是挥挥手,无所谓道:“是她不是她又能怎么样?打了就打了,让她歇几日,雇个婆子做活就是!”
藤落已经被打傻了,被叶母搀扶着回到房里,只觉得脑袋上套了个罩子,耳朵听不见声音,眼前发黑重影,腿上疼到麻木,只知道缩在墙角发抖,哭都哭不出来。
叶成幄回到房中,眯起一双狭长的眸子,对着假哭的莺莺,似笑非笑地警告道:“臭***,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老子家里可不是你这个***随意耍闹的。”
莺莺见自己的招数被识穿,男人的眼神依旧在她的胸腹流连,索性彻底抛开脸面,水蛇一样缠了过去,一只手搂住男人的脖子,一手蜿蜒而下,娇媚道:“你有我一个还不够吗?你那媳妇呆呆笨笨地,碍眼得很,不如……”
女人的手轻轻摩挲,男人的腰腹紧绷,魅惑的低语响起:“将她送到乡下去,免得我伺候你的时候,一想起她在隔壁,总不能尽兴……”
“好啊!”男人的不快烟消云散,将女人扑到床榻上下其手:“来吧,让我看看你尽兴的时候美不美?”
又闹了半个时辰,叶成幄才提着腰带走出门,叶母气得不轻,等在堂屋里,满面寒霜。
“你媳妇不讨喜,可也是咱家明媒正娶,你领回来的那个下流货色,惯会作威作福,整日里想方设法欺辱落落,我的心眼儿是偏的,就图个家宅和顺,可是……”
叶母一拍桌子,怒声道:“我再不是个好人,也不能任由你们虐待她!”
“您别生气,我就是一时气愤……”
“放你娘的屁,你爹年轻时比你玩的还花花儿,可也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抬手就打,那是畜牲!”
叶母被勾起多年前的回忆,叶父也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她的性子泼辣,叶父再怎么鬼混也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如今再看落落老实巴交,还被无故殴打,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再不管管,就是缺德做损,到了阴间是要被阎王爷记上几笔的。
“好了,您消消气,一会儿我就去雇个人力板车,把她送到乡下去,我想打也打不着了不是!”
叶成幄把玩着茶杯,说起话来漫不经心。
“啥意思?是不是那小娼妇又吹了一股邪风?”
“娘亲稍安勿躁!”
叶成幄把头凑近叶母,压低声音道:“再有半个月,胡国舅将赴青洲任节度使,他老人家手下第一猛将高之明与我有些交情,您就要随着我去青洲享福去了……”
吴县隶属青洲,而青洲城是大靖朝的南北要塞,现如今,朝廷势弱,各方人马蠢蠢欲动,正是抢地盘,抢兵马,抢得最热闹时期。
叶成幄一年多前混到军营,合该他有运气,在与望洲江尚的混战中,背着受伤的高之明逃出生天。凭着这份恩情,半年后战乱平息,返回老家的叶城幄混来了官职。
高之明承诺,小小巡检只是第一步,待得胡国舅拿下青洲城,必将提拔他,步步高升。
叶母喜出望外:“哎呀,我儿有出息了!”
“你儿子的出息大着呢!”
叶成幄也露出得意之色,狭长的眸子里精光闪烁,他不仅要有出息,他还要当大将军,他还有野心抢地盘,有朝一日独霸一方。
他不想再被人叫喊成小混混,不想再被要债的满街追砍,不想一辈子做下三烂,做人脚下泥的滋味,他不想再尝试第二回。
“所以,要赶快把那死丫头送到乡下去,从今以后,无论对谁都要说,儿子还未成家!”
“我不懂,你想做什么?”叶母惊讶,这是要弃了落落。
做什么?像他这种出身低微,又想往上爬的穷小子,不知凡几,他又是那个姿容出色的,不好好利用,岂不是个傻子?
“儿子在外坚称自己家中只有一老母亲,未返回吴县之前,很多人想要招我为婿。儿子看不上他们几家的实力,如今,高将军驻守青洲城,我在他手底下最低也是个校尉,寻个能给我助力的岳父,娶一个千金**,应是不难!”
“这……那落落怎么办?”
“乡下有房有地,又饿不死她,还想怎么样?”
叶母心有不忍,但想到儿子的前途,可比儿媳妇的幸福重要多了,又有今早闹着一出,若让落落一直跟着,儿子再娶个身份矜贵的媳妇,落落还是那个受气又受罪的,还不如让她去乡下守着,也算积德了!
就这样,藤落被送回乡下,守着三间瓦房,和房前屋后的两亩田地过起了小日子。
杨家村不过百十来户,先前几日,叶家弃妇总是能接收到各种怜悯的目光,尤其是肚子凸出来之后,可怜她的人越来越多,出门捡个柴都有人帮她扛回家里。
藤落活了十六年,受了两年窝囊气,终于在闭塞的小山村,在一群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别人怎么可怜她,藤落是管不着的,她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很顺心。
离开县城叶家的时候,叶母大发善心,给了她一包碎银子,若是不种田,不做工,一个人吃饱不饿,花上一年半载也是够用的。
藤落坐在屋后的门槛上,摸着小腹,想起初来杨家村那段日子,总是能闻见特殊的气味,吃什么吐什么,她只以为是暑气未消,肠胃不适。
直到入了秋,天气凉爽,她的小肚子越来越胖,刮起西风的夜里,熟睡中的她,几次被小腹的抽动扰醒,感受到一阵奇异的跳动……
藤落微笑,望着远处荒芜的田地,心中细细地打算着,明年春天就把这块地翻出来,种上黍米,前院的那一小块地种上萝卜白菜,一年的吃食就解决了,不用花上一文钱。
时节到了,附近的山里也有野菜和药材,不仅自己能吃饱,还能拿去城里换上几文钱,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想来也是不错的,她从来不怕辛苦,只怕别人不把她当人。
天气渐冷,已是十月末,再过几日,河水就会上冻,藤落扶着五个月的孕肚,想去河边碰碰运气,若再能捡一条半死不活的鱼,熬上一锅鱼汤,够她喝两日呢!
可惜,老天爷不是日日眷顾她,除了一捆柴,她什么都没捡到。
藤落身子不便,为了储存过冬的柴禾,她每日都要出去很多趟,一趟背一点,也让她的柴禾垛高耸起来。
“哎呦,我来,怀着身孕,不要抻着腰,院子那么大的地方,随便放就好,偏要摞得那么高做什么?”
隔壁院子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看见藤落举着一捆木材往柴禾垛上放,连忙跑来接过去,帮着她放好,口中也埋怨着她怀孕不注意些。
“余婆婆,没关系的,我哪有那么娇贵!”
“怎么就不娇贵呢?每个怀孕的女人都是娇贵的!”
余婆婆扶过藤落,说中午做的馅饼,一定要带她回家尝尝,正要打开房门,就听有人温声喊道:“婆婆,向您打听个事儿。”
院门处立着一名年轻男子,身材高挑但体形消瘦,面目俊秀,隐隐透着书卷气,但是,他身着灰色长袍,手中却提着一个竹编的药箱,这一身打扮怪异,倒令人迷惑,不知是个书生,还是个大夫。
“婆婆,请问,那个院子是崔家老宅吗?”
男子抬手指向余婆婆家隔壁,那个院子荒废很多年,院子里杂草丛生,房顶的瓦片都缺了好几块。
“是的呀,那是崔和家的院子,已经搬走十好几年啦!”余婆婆一边回忆,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见他面目有几分熟悉,不由得问道:“你是崔家的人?”
年轻男子温文一笑:“正是,崔和正是我的祖父。”
“哎呦,崔和在县里做绸缎生意,发了财,就搬去了青洲城,前几年听说,生意做得很大,现在可以称一声崔员外呢!”
“哪里哪里,我祖父曾经富贵过,倒是真的,可现在家族败落也是真的……”
“哦,怎么说的呢?”
余婆婆邀年轻男子回了屋,先给藤落拿来馅饼,嘱咐她孕妇不能饿肚子,随后和男子唠起家常,打听一下老邻居的近况。
崔和原就是杨家村的富户,祖传的田地就有十几亩,家里人口也简单,一妻一子一女,又是个头脑灵活肯钻研的,在县里头倒卖绸缎尝到了甜头,再加上多年积攒,生意越做越大,五十多岁时候发了一笔横财,直接将村里的田地卖给本家,带着妻女到青洲城置房置地开买卖去了。
那些年,一说起来谁家日子过得好,崔家总要被搬出来念叨一番,可是十几年过去了,曾经的荣耀落幕,崔家只剩了一根病怏怏的独苗,孑然一身,又要回到老家讨生活。
在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成功长远不长远,全看他的子女争气不争气。
崔和是精明能干,可他的儿子却是个吃喝嫖赌的,只生下一个有不足之症的崔千里,而后,整日混在花街柳巷,败坏了身子,就再未能生育。
等到崔老爷子去世,崔千里又是靠药吊着命的病秧子,不过三五年的功夫,崔家便一穷二白。
来时风风光光,去时凄凄惨惨,崔千里解决了一些琐事,了了心愿,本着自己没几天活头,想回老家看一看,死在青山绿水间,也算落叶归根,当成人生美事。
余婆婆一阵唏嘘,人生无常,红红火火的日子,说完就完了。
“你放心,你祖父在村里人缘不错,你回到村里居住,也不会有人难为你,村里人虽是粗鄙,但个个都有一颗善良之心,午后我就去通知村里能张罗事儿的人来,帮你修砌房屋。”
“谢谢婆婆……咳咳……”崔千里咳嗽不断,脸颊憋的通红,身子抖得如秋天的落叶,身上的衣衫都显得空旷起来。
藤落都替他难受,余婆婆更是忙着倒水扶后背,好一会儿崔千里才能调匀呼吸,抱歉地笑笑:“不用担心,是老毛病,一日里总要咳上几回。”
“可吃了药,若是不管用,明日去隔壁村子寻骆大夫求个偏方。”
“没用的,天生的毛病,不是药能治好的。”
“唉……那可要多注意些,这么冷的天,你穿得如此单薄,可不行啊!”
“我从青洲出发时,正是秋季,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看风景,走了近两个月,还不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修葺房屋也需要银两,等我把住的地方料理完,再去城里买件棉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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