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小编给各位带来的最新小说《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讲述的那一片,阿奶,沈安和的感情故事,不少小伙伴都非常喜欢这部小说,下面就给各位介绍一下。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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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
人死之后还能知道饿的吗?
桑萝昏昏沉沉中闪过这般念头,不知过了多久,那种饿到前心贴后背的难受劲儿终于把她折腾醒了。
月色如银霜照进室内,她有些迷糊,脑子懵了一瞬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死了?可,地府不长这样吧?
尽管是夜里,借着月色还是能看清自己这是在一间全然陌生的房子里。
她指尖动了动,呼吸间感受身体的状况,虽有些脱力,但并没有病痛中的那种痛苦,积蓄了几分气力,抬手落在自己心口处,皮肤温热,心跳不算有力但确实有。
她还活着?
这念头转过,脑中莫名就多出了点什么,轰一下密集的刺痛,桑萝身子弓起,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头。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和她自己本身的融合翻搅,等她终于接收到那些记忆,明白自己这是穿越了时,已经是痛出了一身的冷汗。
桑萝手撑着床板勉力坐起,借着月色打量“记忆”中的茅屋,眼前的景和“记忆”中的寸寸重合。
她穿越了,穿越到一个叫大乾朝的朝代,现在这身子的原主人也叫桑萝,年十五岁,生于庶族。因家乡水患,原身父母兄弟皆亡,独她侥幸活了下来,跟着族人一路逃荒。
逃到这祁阳县地界,族里大多数人早已经是粮食银钱皆用尽了,只能一边南行,一边乞讨,遇到山村野地就进山采些野果野菜裹腹。
但长达数月的逃荒,大多数人身体都熬不住了,渐渐的鬻儿卖女便成了常事,是给孩子活路,也是给家里的人一条活路。
原身没有家人了,却在过青浦乡时遇到想给侄儿买个媳妇的李氏。
听闻那李氏的侄儿名沈烈,人高马大,不赌不残,只是现今在军中服役还没回来。
嫁个农户为妻,虽服兵役有回不来的风险,但也比卖身为奴为仆要强,何况原身也确实没有去处,适逢一路对她颇多照顾的族婶病重虚弱,原身一咬牙,自己找到了还在问价的李氏,也不卖身,半袋口粮把自己换给了沈家为媳。
那口粮原身都给了族叔族婶,自己就那么跟着李氏回了十里村。
李氏比起桑萝可要积极得多,虽说这人不是买的,也没有身契捏在自己手上,可花钱少啊,就半袋粮食,多的一文没花。
她回村就让男人去找了里正,把原身的户藉转进了沈家,把原身和沈烈的婚书也极快的办了下来。
原身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那所谓的丈夫去服兵役已经两年又三月未归,听闻已经死于一场战事中了。
也就是说,原身新嫁,已成寡妇。
原身虽惶恐疑惑,却也没有别的选择,总比继续流亡乞讨或是将来不知道被卖作奴仆还是更差的境地要好,总归是有个“家”。
而为何沈烈已死,李氏还要给他娶个妻子,原身心中这份疑惑在住进沈家半个月后也解开了。
沈家分家,她这个沈家长房长媳和沈烈的两个年仅九岁的双胞胎弟妹一起被分了出来。
原身到那时才明白三婶李氏半袋粮食换了她回来的作用。
正大光明甩包袱。
大乾朝连年征战,又逢近十来年水患旱灾各种天灾人祸轮番的来,百姓日子颇不好过。沈家是九年前逃荒到这里落户的,一大家子逃出来,半数多都死在了逃荒路上,或是因为保护家小,或是受不住病饿。
沈家三房人口,逃荒这一路下来,大房只余当时年仅九岁的沈烈和沈烈母亲张氏在逃荒路上生下的一对双胞胎,张氏生下孩子后没几天也去了;二房一个人也没能幸存下来;三房两口子当年新婚,没有孩子,有口粮和水都是紧着自己,倒是夫妻两人都活了下来。
长房的三个孩子那之后就跟着三叔三婶过活。
初时还好,后边在十里村落了户,李氏三年抱俩,七年生了四个,三儿一女。自己有了孩子,自然是紧着自己的儿女来,从三房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长房的三个孩子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好在沈烈当时年纪虽小,也有些本事,照拂得了自己弟弟妹妹,大概是父母的身量都高,沈烈随着年岁渐长,因肖父亲,身量也较之同龄人高得多,十二三岁就当得起家里的壮劳力用了。沈三叔和李氏就图这一点,也捏着鼻子继续把那两个小的侄儿侄女养了下来。
波折出在两年前朝廷征兵,沈家最符合条件的其实是沈三叔这个当家人,但沈三叔敢上战场吗?打死他也不敢!
几乎都没太挣扎,沈三就把主意打在了已经十六岁的侄儿沈烈身上。他瞒着沈烈,去里正那里打点了一番,报上去的名字就成了沈烈的。
谁叫长房和三房没分家呢,沈三叔这个户主当然做得了家里的主。
沈烈从山里回来,情况还没弄清楚,就被征兵的衙役强行带走了。
沈烈一走,双胞胎的日子就难过了,初时还好,到底顾忌沈烈,也是觉得亏心。但数月前邻村有去服兵役的回来了几人,带回的消息是前线大败,前锋的兵士十不存三,而沈烈所在的那一营据闻是全军覆没了。
沈烈一死,李氏哪还愿意继续养着双胞胎,而且朝廷连抚恤的银钱都没有一文,李氏就更加气恼了。刚开始还担心消息不准,这一等再等,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只沈烈音讯全无,李氏胆子就大了,心思也歪了。
沈家在这边扎根也才九年,虽开荒了几亩田地,但也有限,如今种的大半田地还是佃的,去除要交的租子和各项税赋,日子本就不好过。
李氏自己的儿女都四个,一家子六张嘴,就靠沈三一个人养活呢,想要吃饱都困难,加上大房两个小的,那就是八张嘴。
多两张嘴她的儿女得少吃多少?
李氏虽动了心思,但沈烈当年被征走时才十六岁,十六岁的侄儿被自己亲叔叔推出去帮着服了兵役,现在人死在战场上了……他们俩口子再想把长房那两个小的给撇开也不敢真就那么干,不说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就是沈三自己也怕以后泉下不敢见兄长。
这两小的是撇不出去了,撇出去人就得饿死。
养着不大乐意,想撇开却一时没有撇开的法子,只能见天的把这事放在心里琢磨。直到原身那一群流民出现在乡里,才让李氏看到了契机,就有了半袋粮给沈烈换了个媳妇这一桩。
李氏都觉得自己机智得不行,没了长兄,那弄个长嫂回来啊,长嫂如母那是白说的吗?
只有两个小的不能分出去,给娶回来一个大的,再分出去,那不就成了?
冲回家把这主意跟沈三一说,夫妻两个一拍即合!利利索索就把事情给办了下来,然后留长房这个新媳妇在家里住了半个月,分家就提上了日程。
分给长房的东西也简单,当年他们刚来十里村落户的时候在山里搭的一间茅草房,几张自家打的条凳、几块床板子、一床被褥、几身旧衣、一袋粮食、一个瓦罐、三副碗筷、几样农具和一点盐巴。
最值钱的当数草房子所在的那一片没开荒的山地。
沈三觉得自己挺厚道了,山地不是地吗?他自己现在种的地有一半都还是跟大户佃的呢。
养了三个侄儿这些年,分家还给分了个山头,沈三觉得自己很可以了。
至于这山头是当年难民落户时官府免费给的两个山头之一,供开荒和打柴,本就该有沈烈一份,沈三选择性忘了。
而沈烈被他推出去替他上战场把命丢了,以及沈烈临行前他答应的一定养大两个小的……沈三夫妻俩觉得,他们花半袋口粮给沈烈弄个媳妇,由沈烈媳妇养大孩子,那也不算违背诺言。
两个小的无力反抗,原身一个刚被半袋粮换进来且进门就守寡的侄媳妇更是不敢吭声。
沈家是逃荒过来的,在这边无族无亲,也没个长辈族亲压制管束,村里人就算觉得沈三两口子这事情做得难看,也没什么说的立场。
这分家,最后竟真就这样认了下来。
原身一个十五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姑娘,带着九岁的小叔子和小姑子在山上住了三个月,分到的粮食就基本空了。
两个小的饿得受不住,去村里找三叔讨口吃的,沈三也会点头,但李氏给得也有限,扔一箩筐‘家里生计艰难,既然分出去了,不好总是来这边要吃食’的话,五回里给个两回,就是那两回,也顶多给够两个小的吃两口,能填个两分饱不至于饿死就成。
两个小的心思倒不错,虽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大嫂,但也算是相依为命三月余,每每得了吃食都是捧回去和原身一起吃,一天两顿,讨来的那两口米饭加野菜水煮就是一顿。
桑萝穿越来之前,这家里已经半断粮状态十几天了。
原身一路逃荒,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加上每日里担惊受怕,头重脚轻昏沉了两天,就这么病倒了。病饿交加之下,夜半时人就没了,再醒过来的就是换了芯子的桑萝了。
桑萝到此时仍不敢信,颤着的手移到心口,感知了一番自己的心跳,又颤巍巍再移到大腿,朝着大腿内侧的嫩肉使出吃奶的劲儿掐了一把。
嗯,心跳是真的、体温是真的、一把掐下去的疼痛是真的、那饿得烧心和脱力的难受劲儿也是真真的。
她……真活了啊?!
桑萝捏捏自己现在这身体瘦得脱相的脸颊,活着啊,真好!
她什么也不再想,也不等天亮,拖着虚软的身子下床就朝外间走去。
得出去找吃的,桑萝可没忘记原身是生生饿死的,能活着多不容易,她可不想刚活过来就步了原身后尘。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刚才只是坐在床上还不觉得,现在人一动弹,身体里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能量开始急速被消耗,肚子从空得发慌转瞬就成了微微的痛,没走两步,桑萝眼前已经是一阵阵发黑了。
桑萝清楚,这是胃里极度缺乏食物,血糖降低,脑供血不足,如果再不进食,她离猝死也不远了。
她只能庆幸,这茅屋够小。
循着原身记忆,桑萝几乎是跌跌撞撞扑向屋子墙角存水的瓦罐。
身体在那一瞬爆发出来的潜能,让走路都打晃的她抱起那只瓦罐就往嘴边送,唇角正好划在瓦罐磕了角的那一块,刺痛只是一瞬,很快就被胃部的疼痛和身体对食物的渴望压过,血液的腥气被瓦罐里的凉水冲淡,一起从喉头滚进胃里。
她咕咚咕咚牛饮,理智知道应该停下,喉头吞咽的动作却一点儿不慢,且不知终止。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道软糯又带着惊喜的童声传来。
“大嫂,你醒了?!”
桑萝的神智终于从那股陡然爆发的疯狂进食欲中拔了出来,她放下抱着瓦罐的手,回头看向说话的孩子。
沈宁,双胞胎中的妹妹,此时站在门边,竟是刚从外边回来。
是了,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刚才她穿越过来正懵着,又被饿的感觉支配,竟没注意那两个孩子大半夜都不在屋里。
当然,她现在其实也顾及不了。凉水下肚,又喝得太急,那种冷意像是浸在了神魂里,桑萝难受得蹲不住,“咚”一下跌坐在地上,瓦罐里的水一多半洒在她的衣裳上,瓦罐也咕噜噜滚到了一边的地上。
桑萝身子打着颤,倚着泥夯的土墙不住的喘息,那种难受的感觉比喝水之前还更甚。
沈宁被她这一摔惊着了,几步冲了过来:“大嫂,大嫂你怎么了?”
一边问着,一边就试图去扶起桑萝。
奈何小姑娘虽是九岁,但刚出生就没了娘,且还是逃荒路上出生的,之后又是跟着叔婶过日子,从小就没能吃得多好。这两年兄长不在,李氏在吃食上更是克扣得厉害,分家后又跟原身在这山上过了三个月节衣缩食甚至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身量看上去也就和六七岁孩子差不多。
活脱脱一个小难民模样,哪里扶得起十五岁的桑萝。
沈宁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拖不动长嫂,急得眼圈都红了。
桑萝摇头,示意她省省力气,她缓了一会儿才道:“我是饿的,阿宁,帮……帮嫂子烧点热水,成吗?”
热水是这个家里现在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如果那瓦罐经了刚才那一摔里面的水没洒光的话。
沈宁连连点头,一边抹泪一边去抱地上的瓦罐。
屋里的地是泥地,瓦罐在地上滚了一圈,里边的水还剩了个底,沈宁都顾不得那瓦罐口是不是干净,抱起那瓦罐就奔桌边不远处的灶台去。
说是灶台,其实只是一个用几块石头垒起来的简易“灶”,而沈宁怀里那个破了角的瓦罐,此时就被她架在了简易灶台上。
这瓦罐平时是水罐,做饭时是锅,除了三个碗,这是这个家里唯一能用的容器。
沈宁年纪虽小,干活却利落,生火烧水半点不带含糊的,如果没有时不时抹泪的话就更像模像样了。
大嫂病了,是饿病的,沈宁心里其实都知道,尤其今天白天,大嫂的状态很是不好了,她和二哥没能从三叔家里要来吃食,煮的野菜汤端给大嫂时,大嫂都吞咽不下去。
兄妹俩个都吓得不行,今晚根本就没敢睡,一直守在床边,还是看着大嫂脸色越来越灰败,气息也越来越弱,她和二哥才顾不得夜半三更,跑了出去想办法。
想办法!
对了,她陡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淡红色的野果子捧到桑萝眼前:“大嫂,我找到几个地果,你快吃。”
说完意识到桑萝身子还在颤抖,把那一把果子往桑萝手心里一放,自己两手把一个果子一撕就往桑萝嘴里送。
浓烈的果香扑鼻而来,桑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垂眼看到沈宁手里撕开的果子,才知是地枇杷。
身体的本能让她什么也不用去想,张开嘴迫不及待的就着小姑娘的手把送到嘴边的野果子连肉带皮一起吞咽了下去。
桑萝穿越前在山里住了五年,自然不是第一次吃地枇杷,却第一次吃得这样狼狈而急切。
姑嫂两人一个喂一个吃,一连吃了七个,手心里最后一个也被沈宁拿起撕开送到桑萝嘴边,桑萝才终于克制住本能,侧了侧头避开:“这个你吃。”
她有原身的记忆,原身饿得惨,这两个孩子其实也没有好多少。
沈宁早在看到桑萝醒来时,脸上的泪就没干过,这会儿听大嫂声音明显有气力些了,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落,脸脏得花猫一样,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的,偏她一边哭还一边笑着,“大嫂吃。”
话落就把那最后一个果肉也塞进了桑萝嘴里。
果肉甜香如蜜,有食物和甜意入口,几近崩溃的身体机能才稍被抚慰,至少眼前发黑的那种症状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消退。
桑萝就坐在那地上,也没挪窝也不动弹,省气力。
她问沈宁:“半夜出去就是给我找吃的了?这是哪里找到的?”
这草房子附近的地方是绝对找不出能入口的东西来的了,原身虽生于庶族,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得娇些,但一路跟着族人逃荒,野菜野果也识得了不少。来到沈家分家后这几个月日子不好过,附近能翻出来吃的东西大多都被她们翻了出来,现在就算是要挖野菜也要走挺远才会有。
“往村西那片山边摸了摸,也找不出来,只找到这么几个。”
地果好吃,每年这东西熟了之后村里的大人孩子都会留心,但凡看到藤蔓都会翻找,外围的山野田边少有能剩下来的。
桑萝叹息:“你胆子也太大了。”
沈宁垂头:“我带了棍子打草,也没往深处走,只在山边打转。”
小姑娘心虚,说话间就转身去看瓦罐里的水,怕被大嫂说。
桑萝有原身的记忆,也知道原因,十里村后边是连绵的大山,原身住在离村近的山里都胆战心惊的,平时根本不许两个小的往深处的山里走,更别说夜里出去找野果。
但她也清楚,这孩子敢半夜跑出去找吃的全是为了她,或者说,为了原身,因而不再说什么,而是问道:“小安呢?”
沈安,双胞胎里的哥哥。
小兄妹俩平时去哪儿都一起,今天这好一会儿了,只有沈宁一人回来,并不见沈安。
沈宁肩膀耷了耷:“二哥去求三叔借粮了。”
……
夜半三更,沈家的院门被拍得哐哐乱响,间或还有一两声沈安喊三叔的声音。
屋里的沈三和李氏早被这动静吵醒了。
沈三坐卧不宁,听了小半刻钟,掀被子就想下床,被李氏一把按住:“你别去,这半个多月了,他兄妹俩个哪天不来借粮?说是借,还得上吗?这都借出花样来了,白天借不到半夜还能折腾。”
沈三掀被子的手顿住,压着声儿道:“那也不能真不管,真饿出个好歹来……咱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李氏嗤一声,面上神情稳得很:“放心,前天过来我才给过吃食,我心里有数,家都分了,我不可能还惯着他们供着他们吃饱,但指定也饿不死。北边又是水灾又是旱灾,咱们南边好些,虽受了些影响,但山里要找找野菜野果可不会找不着,人还真能饿死?”
沈三面上的犹豫渐消。
李氏一句话收尾:“行了,等明早他们再来,我到时给点吃的,不过那桑氏也太不顶用了,领她回来本就是指着她能把沈安沈宁给养活,现在倒好,她根本不顶事,早知道当初就该找个看着能做活的。”
最后一句声音略小,事实上能从北边逃到这里,最艰难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这时候再要买人,那身价银就不那么便宜了。
李氏虽想甩包袱,也舍不得花好几两银子去甩,有那钱都能养那两小的一两年了。
所以就算有别的选择,她最后也还是会选择不卖身但只要半袋粮就能换来做侄媳妇的桑萝。
沈三对这话没兴趣,点了点头道:“你有盘算就成,三口两口的事,也别卡得太紧,到时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对咱们以后在村里的生活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最紧要是,他多少还是觉得亏心,大哥可就剩这两条血脉了。
夫妻两个小话几句,然后就真的放下了,也不管沈安在外边敲门,一味的装没听见,还真躺回被窝里去了。
沈三两口子能躺回去,隔壁的陈家院里,陈老汉和陈婆子年纪大了,觉浅,倒是听着了动静醒了过来。
陈老汉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那拍门的声音还是没停,起身下床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陈婆子半撑起身子问自家男人:“怎么回事?”
陈老汉借着月色眯眼细看了看:“老沈家那小安,这半夜砸门,别是山里出什么事了?”
陈婆子闻言也爬了起来,下床凑到窗边往外看,“还真是。”
见沈家迟迟没人应门,老太太嘴角往下撇了撇:“沈三那两口子可真作孽,大侄子没成丁就推出去顶兵役丢了命,沈家老大就剩这两条血脉了,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分出去,就那么扔山上了。”
“那桑氏说是嫂子,比小安和阿宁也大不了几岁,根本撑不起家来。”
可不就是撑不起,陈老汉想想老沈家分给长房的那个山头种的那点子菜,还是老婆子当时分给桑氏的菜秧,现在那一片菜苗死的死,缺肥的缺肥,害虫的害虫,没一样是能长成的。
也不知道李氏怎么挑的人,那桑氏压根就不会地里的活计,就这么三个人凑在一处,怎么过活?
陈婆子转身拿衣服往身上套:“我出去看看,别真是什么急难事。”
陈老汉没拦她。
陈家和沈家是九年前一起逃荒落户在这里的,逃荒之前陈沈两家也不识得,是后半段路凑到了一起,走了半程。而且,老两口的长孙两年多前也被抓了兵丁,至今没归,听说也和沈烈那孩子在同一营里。
一边是失了兄长,一边是失了孙儿,现在老两口看着沈家长房的两个孩子这处境,说是同情也好,物伤其类也罢,心肠到底软些。
沈家迟迟未有动静,隔壁陈家倒是卸了门闩。
沈安听到动静转头看去的时候,陈婆子开了院门,正朝他招手:“小安,过来。”
沈安气沉丹田,正准备把村里人都惊动,逼三叔为了脸面给点救命粮,一听隔壁陈阿奶唤他,那股气哧一下泄了。
大嫂那边等不得了。
他几乎是撒丫子奔过去的,不等陈老太太问话,跪下就是一叩头:“阿奶,我大嫂要不好了,您家有没有吃的,能给我几口,我先带回去给我大嫂灌进去。”
想到出来前探到大嫂已经弱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出来的鼻息,沈安眼泪啪啪直往下落。
大哥没了,家也分了,他很清楚自己和妹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大嫂,如果连大嫂也没了,沈安根本不敢想以后只有自己和妹妹住在山里会是什么光景。
他对三叔三婶会接他们回家里并不敢抱指望,顶多是像这些时日一样,隔一两天给一两口吊命的饭,但冬天怎么过?山里有没有野兽?病了又怎么办?
大嫂在,他和妹妹至少就还能存有两分胆气,大嫂一没,后边的日子他是想都不敢想。
陈婆子一听沈安的话,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忙问道:“是饿的?”
沈安点头,又摇头:“是饿的,好像也生了病,大嫂说躺躺就好,今天白天睡过去就一直没醒,我和小宁怎么喊也喊不醒她了。”
陈婆子是逃过荒的,她看过人是怎么活活饿死或是渴死的。
一听这话就猜是饿得狠了。
也是,那桑氏本就是逃难过来的,路上身体底子估计就折腾坏了。
“你等等我,我跟你进山一趟。”陈婆子也不多话,转身就回屋去拿吃的。
陈老汉在里边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这会儿也走了出来:“我送你们过去。”
见自家老婆子往屋里去,想了想又提了一句:“拿点儿麦芽糖。”
陈婆子点头,真要是饿的,盐和糖化水灌下去能管用些,她转头问沈安:“你们家里盐是有的吧?”
沈安连忙点头:“有的。”
“那行。”
陈婆子进了屋,打开米缸量了一升米,想到长孙从前见天儿跟在沈烈身后跑,这一转眼两个人就都回不来了,陈婆子眼窝一酸,一咬牙又多量了一升,然后把米缸盖好,这才开柜子取了两块平时自家也不舍得吃的麦芽糖,匆匆出屋。
陈老汉拿了根打草用的竹条给老婆子,自己捏了根棍子,合上院门,三人快步往山里去。
陈婆子边走边问沈安家里的情况,越听心里越是替小兄妹俩犯愁,沈烈没了,桑氏不顶事,这三个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
山上的草屋里,沈宁正一勺一勺喂自家大嫂喝热水。
桑萝一边喝着,一边也在心里犯愁,愁的却不是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而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该怎么弄吃的来。
自家住的这个山头附近不用指望,除非她去吃树叶……嗯,附近山里确实有树叶是能做成食物的,但她搜刮原身记忆,一时根本想不起是在哪里曾见过。
两小只的三叔三婶那边也不用指望,别说这大半夜不一定借得到粮,就算是给,照李氏从前的作派,也就是给两口吊命的量。
她需要尽快积攒到气力,能出门找食物,不然别说是她,这两个孩子再这么有一顿没一顿的扛一阵,只怕身体也要毁了。
要再有一次饿得都走不了道,尤其是如果三个人都饿成那样……桑萝觉得自己未必有这回的运气了,能穿越,能有个良善的小丫头半夜就着月色去山边给她找野果续命,有个小家伙进村去借粮救她。
桑萝想到这里垂了眼,这一瞬不敢对上沈宁的视线。
因为小兄妹俩想救的人已经没了,她只是得了泼天的运气,占了原身身子继续活下去的人。
她刚垂了眼,草屋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阿宁,我借到粮了!”
门被推开,瘦得柴杆儿一样的小男孩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到底是年轻媳妇住的屋子,又是三更半夜的,陈老汉没进去,只在外边站着,陈婆子跟着沈安进了屋。
只一眼,陈婆子又在心里骂沈老三造孽了。
这能叫房子?乞丐住破庙也就这样吧?
除了一张条凳和床板子搭的床,墙边立着的几样农具,这屋里是什么家当也没有。
灶台是石块垒的,一个缺了口的破瓦罐和三副碗筷还是放在几个小的不知道哪里搬来的一块比小号水盆略大的石头上,这才摆脱了放在地上的命运。
而沈安口中快要不行了的桑萝,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人在地上靠墙坐着,喝水都靠阿宁喂了。
陈婆子自然不觉得是那桑萝大半夜的好好的床不呆,会坐到地上来,她是经历过大旱逃荒的,看情形就能猜出个大致。
也不耽搁,把米袋子一放,看了看瓦罐里还剩不丁点的热水,麻利的扔了一块麦芽糖进去,把剩下的一块放在空碗里,又在碗边看到一个盖着的小罐,打开看了看,小孩巴掌大的罐子,现在只剩了个罐底的盐。
捏了一点放进瓦罐的水里化开,招呼沈宁过来,把瓦罐里的盐糖水倒进沈宁捧着的碗里:“去喂给你嫂子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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