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年关刚过,大少爷就被将军揪着耳朵带去了战场。北方蛮夷来犯,将军身为镇国将军自是当仁不让。主母早亡,将军没有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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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贵妃当了十六年的狗腿子,直到这日,皇上突然夸了我一句:
「贵妃这丫鬟,瞧着倒是可人。」
皇上走后,贵妃斜倚在软榻上,细白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娇声笑道:
「颂春,我们换个皇帝好不好?」
我兴奋得从枕头底下掏出早就磨好的刀。
毕竟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了!
1
我被人牙子卖进将军府那年,只有六岁。
浑身脏兮兮的,还挂着青鼻涕。
管事的嬷嬷皱着眉不想要我,我这样蠢的丫头,是伺候不好主子的。
人牙子急了,拿藤条抽我,让我给嬷嬷跪下求她买我。
我梗着脖子不肯跪,中气十足地帮人牙子数着数:
「十二、十三……」
小姐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她穿着烫了金边的红袍,趁得一张脸俏生生白嫩嫩的,像极了年画娃娃。
嬷嬷一见她,脸上就换上了谄媚讨好的笑来。
小姐却是理都不理,只拿白玉般的手指指着我:
「这小丫头,我要了。」
直到人牙子踹了我一脚,我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谢恩。
小姐乐了:
「你这小丫头刚刚不是挺有骨气的?怎么现在跪得这么干脆?」
我抬头直视小姐,诚实道:
「小姐是菩萨,阿爹说菩萨是可以跪的。」
小姐闻言噗嗤一声笑了。
当真像菩萨一样好看。
从那天起,我就派去伺候小姐。
说是伺候,我笨手笨脚的,活根本干不利索。
可是小姐喜欢我,府里的嬷嬷说,能得主子喜欢,才是一个奴才最大的本事。
我得了小姐的青眼,便是府里最有本事的丫鬟。
乡下人总信奉贱名好养活。
所以阿爹给我取名叫二丫。
小姐嫌这名字土气,便叫我颂春。
她说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春这个字,同我很相配。
那天,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心里翻来覆去地念着颂春这两个字。
连带着心尖尖上都滚烫了起来。
颂春……多好听的名字啊……
小姐是将军嫡女,性子跳脱。
院子里的杏熟了,她带着我们几个丫鬟爬树摘杏。
别的丫鬟都不敢,惶恐地劝小姐不要干这么危险的事。
只有我晃晃悠悠地搬来一把小梯子。
小姐摸着我的头笑:
「好颂春,本小姐没白疼你。」
小姐最爱红衣,她就像一团火,自由自在地旺盛着。
我看着那团红在层层的绿中,像是翻腾的烈焰,又像是盛开的红花。
小姐摘了好大一兜杏子,咬下去酸酸的。
我五官皱巴在一起。
小姐笑得更开心了。
她用细长的手指点着我的脑袋:
「颂春,你好丑。」
那个年纪的姑娘没什么美丑的概念。
我只知道,我这样小姐会开心。
所以,此后便常扮丑来都逗她开心。
小姐十岁那年,喜欢上了舞刀弄枪。
她本就是将门虎女,一手红缨枪也耍得猎猎生风。
将军却不喜欢小姐舞刀弄枪。
他说小姐该有大家闺秀的做派,而不是这般粗人行径。
小姐那时年纪虽小,却懂得许多大道理。
她如一棵松柏,站在那里,朗声同将军辩驳:
「我爹是镇国将军,自然有那些个底气同旁的世家小姐不一样。」
将军被她逗得直乐,也便放弃了培养小姐做一个大家闺秀的想法。
小姐不喜欢娇滴滴的世家小姐的做派。
她爽朗、热情,就像是该在草原烈日下盛开的格桑花。
同小姐的性子不同,大少爷要温顺许多。
他不爱枪棍爱诗书。
小姐在院子下那棵红梅下舞枪,大少爷就坐在窗边作画。
他画簌簌而落的红梅、画大雪纷飞的冬景、画院墙上那只伸着懒腰的狸奴。
当然更多的是画小姐。
画她一袭红衣翻飞如火。
有时我也有幸入了少爷的画。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去看,画上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正眼睛晶亮地看着红梅下身姿英武的小姐。
大少爷见我看呆了,便屈指敲了下我的脑袋。
他唇边漫出一抹笑,问我:
「喜欢?」
我忙不迭地点头。
他便把画递给我。
我连忙把手在身上抹了两下,这才恭敬地接过,珍而重之地接好。
大少爷懒洋洋地冲小姐喊:
「你这小丫头都让你惯坏了,一点也不怕人。」
小姐闻言回身,艳丽的脸上勾起笑来:
「我的人,自是该无拘无束的。」
说罢,小姐冲我招手。
我连忙跑过去。
献宝似的把画拿给她看。
她伸手捏了捏我脸颊上的软肉,笑道: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就这么幅破画便将你打发了。」
「哥哥那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呢,想不想要?」
说着,小姐扑向大少爷。
笑声如银铃般传来,抖落了一树的红梅。
我抬头去看。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雪来。
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年关将至,府里也忙了起来。
我年纪小,个头也小,便跟着其他姐姐一起剪窗花。
整个将军府里张灯结彩的。
除夕这天一大早,我自告奋勇要给小姐梳头。
她杏眼带着诧异地看我,举着小拳头威胁道:
「要是梳不好,就叫人牙子把你发卖了去!」
「小姐才不舍得呢。」
我抿嘴笑,手指灵活地给她挽了一个发髻。
我也不舍得小姐,因此学了很久。
小姐的眼睛晶亮,夸我做得好。
说着,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红绸布做的红包:
「本小姐赏你的。」
我欢欢喜喜地接过,都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包了至少十两银子:
「小姐真好。」
她骄傲地扬起头,趁机伸手摸乱我的发髻。
小姐笑着提裙跑出去,我追在她后面。
她回头冲我扮鬼脸,然后直直撞进一个人怀里。
那人长身玉立,逆光而来,一张少年人的脸。
同大少爷的温柔尔雅不同。
他眉目张扬,一双眼睛深潭似的,好像能将人吸进去。
那一年,小姐十三岁。
一眼误终身,说的便是她与萧郁风。
年关刚过,大少爷就被将军揪着耳朵带去了战场。
北方蛮夷来犯,将军身为镇国将军自是当仁不让。
主母早亡,将军没有续弦。
大少爷身为谢家唯一的男丁,必须传承父亲的衣钵。
哪怕他再不愿。
书生那把笔杆子也得换成三尺青锋剑。
将军出府前就跟门房小厮吩咐了,不准让小姐出门。
可是小姐这人是闲不住的。
正门不让走,她索性就翻墙。
但将军毕竟是将军,他好像早就料到小姐会这么干。
把府里的梯子都拿去劈了当柴烧了。
可是将军忘了小姐还有我。
我蹲在地上,让小姐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她好不容易翻过了墙头,又不敢跳下去了。
我在下面急得抓耳挠腮。
那天,小姐到底是没能出府。
她坐在墙头看了一日的春光。
我就仰头看了一日的小姐。
夕阳的暖光洒在她如玉的脸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辉。
那时我便想,我的小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将军打了胜仗回来,小姐听到消息跑出去,连鞋都忘了穿。
我在后面举着鞋追着小姐跑。
总算在将军瞧见前追上了小姐。
她如乳燕入怀,扑进将军怀里。
将军的脸上多了一道疤,从眉峰直直插入云鬓。
整个人看着更凶了。
我吓得缩在小姐身后,只探出个脑袋去找大少爷。
他走的时候答应要给小姐带北方的胭脂,还说要给我带那里的花样子。
见到大少爷,我都吃了一惊。
小姐也吓了一跳。
原本白玉般俊俏的人,如今却黑了许多,身量也拔高了些。
那股子书生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战场的肃杀之气。
可是看见小姐,少爷又成了往日喂鸟遛街的少爷。
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衬得那张脸更黑了。
小姐嫌弃地冲他做鬼脸。
将军回府后,府里又热闹起来。
他检查小姐的功课。
第一个要检查的就是小姐的琴艺进步了没。
小姐的琴弹得很难听,但是将军听不出来。
他觉得小姐往那一坐,就有副高手的做派。
一开始小姐还认真学,后来发现将军是个音痴,她索性就乱弹一通。
偏偏表情是一副大家小姐的做派。
我和少爷只能在一旁憋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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