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小编给各位带来的最新小说《李莱尔时崇》讲述的沈淑珍,时父,张脸的感情故事,不少小伙伴都非常喜欢这部小说,下面就给各位介绍一下。简介:…
免费试读
“池春街253号。”
李莱尔上车后再次向司机重复到达的地点,确认无误后才将斜上方的安全带拉下来。
车子发动的瞬间,整个人重重地砸向椅背,她感到如释重负。
办完所有交接手续,已经是三天后。
李莱尔才觉得自己与周已晴真正地割裂开来。
磨砂打火机的尖角透过帆布包扎着大腿,很不舒服。
她低头取出,余光故意瞟到后视镜的位置。
带着黑色墨镜的光头司机频频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
她倒大大方方地看过去,打开陈明河的微信界面,不做任何实质性动作,将尚未解锁屏幕的手机背对着后视镜说,“爸爸,我现在刚从布料市场过去。大概还有几十分钟到家。”
陈明河接受到李莱尔的回答,还是未完全放心的样子,“小心点,路上有谁跟你主动搭讪,千万要谨慎一点,特别是男的。最近好多新闻都在报道不少年轻女孩……”
为了安抚父亲,她将身子往前探,询问司机还剩下多少时间。
“四十分钟。”司机目视前方地说。
“我刚刚问了司机阿叔,大概有四十分钟左右,你先在家等我。”
紧接着,李莱尔眼看前一条一分钟的长语音结束后,继续点开自己之前特意收藏的几条陈明河的语音。
“好好好。我已经在家等你了。”
然后又是一堆重复性极高的安全警告啰嗦。
李莱尔连用几个嗯嗯,成功结束对话。
她将头偏向窗边。
车内刚结束完亲昵的父女谈话,沉静下来有一会儿的司机主动上来搭话。
“姑娘,我好像在电视上曾经见过你。”司机边说边观察了李莱尔好几次,好像在脑海里比对两张脸的相似程度。
窗边的风景都是熟悉到不能熟悉的,李莱尔正过身来,用一种习以为常的语气说,“很多人也这么说过。这可能是大众脸吧。”
司机尴尬地为自己打圆场,“我前段时间还看见过某个千金结婚了呢。婚礼办得轰轰烈烈的。”
李莱尔没再回应,司机也自觉关上嘴。
到达地点后,李莱尔关上车门,目送司机离开后转身走进小区。
这里是老小区,还没有完全翻新,一栋楼只有一部电梯,住在这的三十几层用户都在等着电梯艰难地喘息。
一直等到电梯里最后一个乘客出来,李莱尔才站上去。
轿厢上升期间,她翻看阿香发过来的地址信息。
门牌号是3606。
是整栋楼的最高层,因为是老小区,顶层的防暑设施无法做到非常完善。有条件的年轻租客大多会刻意避开这一层的房子,阿香算是勉强能改善自己生活质量的那一圈里面的。
特意选择这一楼的原因,一是因为阿香不怕吃苦,二是阿香的老爹怕吃苦。
李莱尔走出电梯。
太阳果然刺眼,被远处高楼大厦的钢化玻璃墙反射过来,即使穿着一定厚度的平底鞋都感受得到地板的烧灼。
遵照老旧的指示牌指引的方向往左拐了两次,再往右拐了一次她终于到了3606房前,然后按住门前用叮当猫贴纸特别装饰的门铃。
**响了不到三声。
只听金属门把啪嗒一声被扭开,阿香从门后面探出头来。
阿香原名林携香。出生前阿香的老爹特意去问了算命先生,先生看八字断得她的性格急躁泼辣,必得取些稳重温润的字灭一灭过旺的火土。可林携香还是最喜欢别人叫她阿香,因为她最爱的妈妈、奶奶和姥姥都是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叫她的。
“阿香,鞋子要放到哪里去?”
李莱尔今天这是第一次来。
“来。在这。”阿香指向玄关的一处,打开柜门,拿出一双拖鞋让李莱尔换上,“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阿香和李莱尔是从小玩到大,是可以互相在彼此的床上睡觉的交情。
李莱尔走进去,换了鞋后直起腰,才发现这个房子的天花板并不高,有高大的阿香做对比很明显能看得出来。
她仔细打量阿香袖臂处被肌肉鼓起的布料曲线,上手摸了一下,感慨道,“这一段时间你健身的效果很不错。”
“哇靠,你轻点。”阿香躲避都来不及。
阿香和李莱尔站在一起,常常一个被比喻成金刚芭比,另一个被认为是病弱的林黛玉。
上学的时候,每次轮到李莱尔扛桶装水,她总是会被好心人中途打岔,接过明明手中拿得稳稳当当的水。
毕竟她看起来像是会被一阵风吹倒似的。
只有阿香知道,李莱尔看起来轻飘飘的一个拳头有多可怕。
“你这里可以抽烟吗?”自从逃出来后,李莱尔愈发感受到自由空气的清新。
“等等。”阿香扭身跑到阳台,东蹿西蹿在被自己养死的兰花旁,找到昨天刚洗的瓷质烟灰缸。
“给。这是我爸来我这查岗用的。”
李莱尔接过阿香递过来的东西,复问道,“这里有电脑吗?”
她用空着的手抓烟灰缸边沿,另一只手将拎着的绣品放到沙发上。
“大小姐这么多要求。今晚必须得亲自下厨补偿我。”阿香边开玩笑,边把李莱尔往其中的一个房间引。
“包您满意。”
两个人打打闹闹。
“等等。”阿香扭身跑到阳台,东蹿西蹿在被自己养死的兰花旁,找到昨天刚洗的瓷质烟灰缸。
打开电脑,李莱尔登进自己的微信界面,将文件助手里面大容量的压缩包用鼠标拉到桌面,然后再解压缩。
进度条有点长。李莱尔借着这点空隙,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一只烟。
腾蛇状的白色烟雾慢慢往上飘。
“这是什么?”阿香看着李莱尔左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飞快地操作些什么。
李莱尔慢慢吐烟,才解释道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学到的建模技术。
手里的香烟燃得很快,是之前住在时崇家那会买的便宜货,也一直在那没抽几次。
她单手将遥遥欲坠的烟灰抖在缸里。
脑海里突然浮现,火花里她和时崇对视的场景。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李莱尔整个身子往左一倾。
“还是少抽点烟吧你。”阿香和陈明河一样,用把她当女儿的语气劝诫了她一番。
“嗯嗯。”李莱尔主动挑起话题,主动转移阿香的注意力,“你看,我学了三个月的水平。厉害吗?”她向小孩邀功似的,几十幅作品一一点开出来给阿香看。
“哇!”阿香果真瞪大双眼,配合地发出感叹,“这工夫该不会是从你那只结婚三个月的前夫偷学来的吧。”
李莱尔被烟呛得咳嗽前仰后翻。
她认真纠正阿香的说法,“不算偷,我还是合理付出了些东西的。而且大部分还是我自学来的。”
毕竟毫无利益可图的事,时崇也未必愿意去干。
李莱尔将烟纳进嘴里吸了一口,拿开,然后说,“我打算到时候先搞一个账号,更新一下作品。到时候看看效果怎么样,这些裙子还是能制成的。再不济就联系大学时候合作过的线上商户看看。仅靠跟寺庙和戏院接单,绣坊也活不了多久。现在债务还清了,绣坊也可以适当有一些自由活动。”
空气忽然沉寂下来。
阿香将脸伸到李莱尔面前,圆溜溜的眼珠扫视两三遍。
“怎么啦?”李莱尔轻声问。
阿香若有所思地说,“感觉你越来越像师傅了,现在特别像她以前拿着绣品在大家面前完话的样子。”
李莱尔笑出声来。
看着屏幕里的刺绣服装成品,她突然想起自己连一件衣服都没带过来,问向阿香,“你这有什么比较便宜的女装店吗?”
阿香和她平时穿的衣服尺码不一样,得买个两三套,毕竟在这要将跟陈明河说的三个月的时间完整渡过,现在还剩下十天。
然而她带着现在的脸走在街上,二十个人里面最多也只有一个可能会认出自己来。
毕竟周已晴虽然在公司里比较高调,但毕竟不是什么流量明星,人人都认识。不过也难保像刚刚的司机一样,对这张脸有模糊的印象。
即使如此,她不太想受到一丝多余的关注。
李莱尔跟阿香要了一幅墨镜。
“这也是我爸的。”阿香如实说。
“叔叔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应该是下个月的上旬,每次他都会带一些吃的过来。”
“好。”
服装市场到这有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两个人当下决定干脆骑脚踏车比较方便。但阿香的脚踏板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落座。于是不得已打电话和房东借来交通工具。
得到允许,二人手上甩着钥匙兴冲冲往下停车场走。一到现场才发现,原本在电话里聊好的电瓶车一下子变成了哈雷太子摩托车。
阿香再打电话过去确认了几遍,就是这一辆,她面露难色。
车座很高,体积也大。她平时为了图方便,一向用的是脚踏板来回出行,也没接触过这庞然大物。
反倒是李莱尔从容地接过钥匙,把着裙子将腿一跨往摩托身上坐定,精准找到发动机车的钥匙孔,然后用左脚将侧撑打到后面去,来回轻微扭动把手将臃肿的摩托车驯服。
阿香看着眼前的场景感到一丝诡异。
外穿着简单碎花裙子的李莱尔,脸上戴一副占据她半张脸面积的黑色墨镜,纤细的两只手臂握着粗粗的油门把手,笨重的机车被她镇在胯下,发出水牛般的粗喘。
阿香不由愣神了一会。
只见坐在摩托车上的林黛玉带着墨镜,看不出任何表情流露,冷峻地说,“上车吗?”
“你这什么时候学的?”坐在李莱尔身后的阿香试图用音量穿破头盔。
“我爸摔断腿的时候。”
隔着呼啸而来的风,李莱尔回应。
“有驾驶证吧?”阿香再三确定。
李莱尔说,“就放在身上呢。”
那时陈明河因为绣坊生意跌到谷底而心情不好,于是半夜去钓鱼解闷,没想到半夜抹黑摔了个底朝天,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
为了接生活演员的单,还要顺便跑到医院照顾陈明河,李莱尔不得不试图缩短交通时间。公交站又太远,一天来回的的士太贵,共享单车还得跑个几公里才能找到。
索性拿之前省下来的钱考摩托车驾驶证。
“好家伙,背着**了那么多事,偷偷学会吸烟,偷偷结婚,叔叔摔断腿也不告诉我。”阿香在李莱尔的右边肩膀上轻轻地锤了一下,这下两边肩膀都平局了。
在阿香看来,好朋友就应该一起分享喜悦与痛苦。可李莱尔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
阿香很少在李莱尔这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过。
开了二十多分钟,李莱尔将车子停在道路两旁规定的泊车位。将车子落锁后,阿香带着李莱尔驾轻就熟往里走。
服装市场一家商铺挨着一家,虽然这里的地段并不是配置最好、最热闹的中心位置。但商家若要批发服装,认定的就是这一处发货地。
“你看看你需要买哪些衣服。”阿香在前面带头。
李莱尔脚步不停,往前后左右的招牌以及各店家摆在外面的展示样衣都扫视一遍,选定了一家售卖休闲轻便女装的店铺。
带着黑色墨镜,李莱尔找衣服也只能辨别个大致颜色。
店里人不多。
贵公子应该没闲心到这里下凡,数字服饰商店上线正式最忙的时候。
为了避免直接冲突,她委托早已知情的沈淑珍帮忙解释这件事。
周已晴回来后,李莱尔也在时家和周家那也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了。
后面他们想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都跟她没关系。
李莱尔摘下墨镜别再衣领处,跟商家拿衣叉将选中的衣服款式架下来。
换衣间是店铺最小的角落,只用一块布隔着。她拎着几件未摘吊牌的衣服拉开帘幕,踏进了小小的换衣间时穿。里面有一块镜子,刚好可以看见全身效果。
她挑了几件效果不错的买下。
将衣服交给老板计费时,李莱尔扭头寻找阿香。
阿香正坐在旁边的四脚塑料红凳上,看着短视频笑得咧出牙花。
李莱尔好像又突然想起谁。
但念头来得快去得快,她没抓住,也无从看清。
“走啦。”李莱尔拍了拍后阿香的背。
两个人打算继续往前走,瞅瞅还有什么需要买下的,顺便去趟菜市场解决今晚和明早的就餐问题。
这时已是傍晚,天空的颜色像是被一杯被打翻的浓稠橙汁,云朵在这里面浸得快可以挤出水来。从远处看,一排排左右对称的低矮瓦片屋顶上面,还叠着一圈崭新的建筑。
阿香用手指头,一一给李莱尔指出每一栋建筑的具体作用,里面又有什么人。
现在轮到李莱尔需要她了。
以前在师傅手下学刺绣,李莱尔没少帮过阿香。
然后因为被抓包,两个人经常被骂得狗血临头。
“那里是这两年政府新建的职校,毕竟现在中考分数卡关越来越严了嘛。总得培养一部分学生往技术型人才发展。”阿香引用新闻里面主播说过的原话。
“里面还有一个是叫什么……”阿香抬起头饶有所思地回忆,“叫什么刺绣设计与工……工艺专业的。”
“还把刺绣引进课堂了呀。”李莱尔似有所感。
“你不知道吧,我最近还看见那个学校还正在准备给学生找实习基地。”
李莱尔冷静分析道,“不过我们的绣坊这太小了,刺绣绣坊、企业在这里简直如路上的石子随地可见。”
要做到规模大、产品有特色还要符合大众口味,也不是易事。
两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话题陷入死结。
当问题解决不了时,阿香最拿手的方法是学习李莱尔的,和她一样,跳过去。
阿香支开原先的话题,“唉,我还在网上有看到过他们有几个学生上传自己的短视频,其中长得挺好看的那几个赞数很高。”
李莱尔应和着,陷入沉思。
体面的皮囊总能吸引聚焦的目光。
绸带状飘动的人群,不少黑黢黢的后脑勺明明背对着欲落的夕阳,却还是扭过头来看。
他们在看什么?
李莱尔的耳边自动将阿香滔滔不绝的演讲化作背景音。
她追随着各个方向漂过去的目光,发觉他们视线的端点是一张及其出挑的脸。
行人汇成大流大多往前淌去,他却成一叶扁舟在期间逆行。男人身形颀长,但也少不了与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插肩走。落日余晖不断映射在他脸上,显得五官也光彩夺目。
阳光太刺眼了,即使是将将傍晚的夕阳。
李莱尔取下挂在衣领上的墨镜,戴上。
在光点离自己越来越近之前,李莱尔拉了拉阿香的衣角,示意她跟自己换一换位置。
“干什么?”阿香一脸纳闷。
“撞见我前夫了。”李莱尔语气平稳,毫无波澜。
“啊?”
她们很快换好了位置。
擦肩时,阿香是明目张胆地仰着头审判,放在人群里倒也不显眼,因为很多人如她一样。
李莱尔是低着头,透过黑色墨镜默默看路。
直到行了一段距离,李莱尔才回过头来看。
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浪潮般涌动的人群里。
“走吧。”李莱尔拉着阿香继续行路。
回到家,李莱尔拎着衣服和日用品进门先进开了门,从玄关往里望,客厅里面突然多了一个人。
脚还没沾地,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就刺入耳膜。
“你看看你!怎么连个烟灰缸都洗不干净!”
阿香的老爹手指夹着烟,拿着刚刚李莱尔用过的烟灰缸走过来对峙。
因为赶着出门且里面掉的烟灰也不多,李莱尔就没在意。
没想到反倒害得阿香被骂了。
老林一看外面进来的是李莱尔,脸色一下子变了,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眼睛和眉毛笑得挤到一起,让她赶紧坐下。
李莱尔自小是街坊邻居就特别喜欢的孩子,因为看起来特别懂事。
李莱尔礼貌客气的喊了句叔叔后,倒没按着老林的话坐下。
“阿香在外面左右手都拎着一大堆菜。”于是先跑出去帮阿香提了一些东西放到厨房。
阿香热得出了一身汗说要换衣服,让李莱尔随便应付一下她爹。
李莱尔走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叔叔你有什么节目想看的吗?”
她知道老林喜欢看百家讲坛,但还是要再问一遍。
“这个点好像没百家讲坛吧。”
“我用电视自带的软件找一下。”
在搜索框里打字后,相应的节目很快就自动浮现。
李莱尔用上下左右四个键移动选取框,找到指定节目按确定。
这一期主要讲的是武则天的人物生平经历。
老林静静地看了一会电视后,又忍不住自己找话聊。
“你爸还好吗?”
“身体还健康。”
“最近绣坊的生意还过得去吗?”
“还可以,比之前有一点起色了”
长辈与后辈的代沟恰如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无话可说时最免不了这些话题。
家庭、工作、还差一个婚恋情况就可以凑足三大满贯。
可老林却意外地及时打住了。
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的主讲人在讲话,正说到武则天驯服狮子骢的故事。
老林拿着遥控器抽了一下手心,说:“这武则天也真的不太像个女人。”
李莱尔转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
老林头一次被人用这么冷的目光盯着,有点毛骨悚然,还是个小姑娘。
他对自己说,这是错觉。
李莱尔是很脾气很温和的孩子。
但他禁不住为自己找补,“我的意思是说,武则天身上有着和男人一样的谋略和胆识。”
李莱尔没说话。
老林突发奇想地对她说,“那让我来考考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只见李莱尔沉吟了一会,然后道来,“我会在隐秘处设下陷阱,危险程度大概是让狮子骢受伤但不至于丧命,主要目的是让它放松警惕。先是引导狮子骢进去,等它四蹄皆受束缚时,也不由得它反抗不反抗了,它便会乖乖听话了。”
这回老林无言了。
为了不让气氛不至于太尴尬,李莱尔咧开嘴轻轻一笑,“叔叔。”她盯着老林表情呆滞的脸,语气轻柔地说:“我只是复述了一遍武则天当初做法而已啦。”
阿香终于从房间出来。
她瞟了一眼李莱尔和老林中间的一大片空旷位置,直接坐上来,嬉皮笑脸地对着他们问,“你们聊什么呢?”
空间并不宽敞的沙发,上面挤了三个人。李莱尔站起来向父女两个人说明自己要去择菜,远离战场。
老林骂道,“怎么好意思呢?携香,你怎么搞的,让小莱一个人做菜?人家来你这,你当人家是佣人。”
老林说话一直不好听,总能让人如芒在背。
李莱尔赶紧打圆场,“叔叔,我们之前说好要两个人一起做,阿香是主厨,我只是打打下手。你们俩先聊聊天嘛。叔叔如果先在这吃饭的话,我在电饭锅里再加点米进去。”
“不用了,我回家去,家里还有饭菜在等着。”
老林把烟头紧紧压在烟灰缸里,又拿了一只烟继续续上,在沙发上盘起腿来,身子侧着面对阿香。
橱柜上的电子计时器上面的数字已经是6:30分了,阳台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像坏了的鸡蛋,发霉的蛋白蛋黄散在一起,浑浊的一片。
沙发上的两个人好像说得不愉快。
李莱尔背过身转进厨房,将水盆里的白豆芽用水沥干了几次,装到干净的白瓷碟里,端到外面餐桌上。摘豆芽只需要用手就好了,但她还嫌不够快,要再找一把剪刀。
“前几天,你凤姨给你找了相亲对象,我觉得还不错。”
“怎么还来?上一个不是已经说不行了吗?”
“你还倔?上街耍泼,跟人打架,哪个你没做过?还把自己练成这样。”老林指着阿香的手臂,肌肉练得和面包坊里刚烘焙出来的碳烤面包一样蓬松。
外表金脆焦黄的面包就算闻起来再香,总会有人不喜欢。
老林气得直指阿香,“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就没个女孩样!”
阿香小时候因为过于跳脱而吃了不少苦头,外貌和性格都是假小子。老林为了让她变成温和窈窕的真正女孩,不顾来回两个小时的路程,架着阿香去了李莱尔家的绣坊。
刺绣一听起来,一看起来,就是温柔贤良之类的形象挂钩的。
老林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就算要磨也要把阿香的脾气磨下去。
他只见过柔顺如家养宠物一样的女人,但没见过顽强尖锐如猛兽的女人,更别提那些披着假羊皮的女猎人。
虽然他不喜欢李斯萍,但不得不承认李斯萍的女儿李莱尔,被教得很好。
见到李莱尔的第一眼,老林就非常喜欢,他在李莱尔身上看到阿香未来的理想模样。
但是期待过满,是会落空的。
没想到阿香这么大咧咧的女孩,提起针却是如此认真,竟然不用磨炼就能耐得下心。可**一离开凳子,又变回那副张牙舞爪的原样。
老林绝望了,只能在目标终点帮阿香把把关。
两个人里面只能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老林只能委屈自己了。
“我真不想相亲。”阿香呼的一声窜起来,语气不容置疑。
“你现在一次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不到半年就分手!你到底想要干嘛?”
阿香抱着手臂,将脸别到另一边,不打算理他。
发出来的火气扑到冒冷气的冰块上的感觉不好受。
老林继续寻找下一个发力点,一击致命的那种。
李莱尔正蹲在茶几旁边拉开里面的柜子,在扒拉什么东西,黑色长发顺滑地披下来,像在偌大草原找不到方向迷了路、攻击性的角还没长出来的小绵阳。
“你看看小莱。”
面积不大的客厅,空气里的冷箭都怼在她身上。
李莱尔终于在乱乱糟糟的的柜子里找到剪刀,听到有人唤她,她才抬起头,大梦初醒似的。
“小莱肯定找到不错的男朋友。”
在他的认知里,李莱尔看起来就是会有很多人愿意追求的女孩。
老林的怒火跳跃到李莱尔旁边起势,下一步就飞过去攻击阿香。
李莱尔翻出剪刀,将手指套进剪刀把环里,来回开合,试验其能否上手。剪刀尖刃处反射天花板吊灯的黄色灯光,晃到老林脸上。
他被光闪得闭上双眼。
李莱尔后知后觉自己动作让对方不舒服了,于是将剪刀收了起来,临了时还不忘记礼貌回复刚刚老林落在半空中没人接的话。
“叔叔,其实我也没认真地谈过恋爱。”
老林一下子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了,李莱尔又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没法站到他这一边。
于是又只能另辟蹊径地找话劝阿香,“以前错过了,没关系。现在把握住就好了。毕竟恋爱最终的目的是结婚。结婚要是不是一件好事,爸爸怎么会鼓励你结婚呢?爸爸能骗你吗?”
阿香气得脸憋红,她开口列举了一二三点,像写议论文一样,先出结论后出论据,以此证明“结婚就能完全幸福”这个伪论点。
老林完全听不进去,乘着阿香的嘴唇火枪似的发射炮弹时,他意外冷静下来想了想,阿香性子急躁,你比她还燥那她会直接放把火把你给烧了,所以只能用软一点的口吻了。
他又想起了李莱尔。
虽然他不喜欢李斯萍这样的刁妇,但又不得不说,李斯萍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吵架的八卦。这种事一发生,自然会传遍他们周围的街坊邻居,更何况是好强出头的李斯萍,但奇怪的是,李斯萍虽然没在为人口碑上拿到奖杯,但在家庭幸福方面却是方圆百里拔得头筹的。
出生在幸福家庭的小孩,应该会认同自己的想法吧。
他将战火再次迁徙到李莱尔身上,“你问问小莱,她是最有资格说这一句话的。”
被意外戴上皇冠的李莱尔,仿佛受到什么天大的恩典似的,惊慌失措的从一堆即将摘掉的绿色胚芽里抬起头,眼神飘忽不定,脸上显现出左右为难的表情,最后又下定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诚实地说,“其实,结了婚也不一定会幸福吧。”
她默默埋下头,不愿再继续往下说去的沮丧神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进门到现在,老林一直在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顶着太阳穴,始终看不见它的模样。像完全放下防备,赤脚行走在棉花堆里面,意外被什么尖锐的玩意扎伤,扫开棉花一看,地上空空如也。
他气得甩门出去,连一点维持表面和谐的好脸色都不留给李莱尔这个外人。
剩下的两个人都完全没有心情做饭了。
李莱尔将整理好的豆芽堆装进白色塑料袋里,扎好放进冰箱保鲜层。
她顺眼瞄到冰箱门上面放着几瓶可乐,提了一瓶出来,食指和拇指并行用力,轻轻将拉环揭开,气泡急不可待地喷涌而出,易拉罐外围呲呲地冒冷汗。
她将可乐递给阿香,“放松一下。”
看着阿香仰头猛饮,她独自一人走到阳台,现在的温度适宜,夜晚有凉风吹来,她点了一只烟,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单手夹着烟迅速点了两份外卖。
“我真的很喜欢刺绣。”
闻言,李莱尔夹着细烟的手顿了顿,她缓缓抬起头。
阿香眼睛红红的,李莱尔很少见过她哭的样子。
她将香烟碾灭,走到过去坐在阿香身边,安抚性地拍了拍阿香的肩膀,“当然,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女孩。”
私下里时她说的话很少,因为她知道比起花言巧语,适时地肯定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
但这句话确实是实话。
“我不希望它变成为求偶简历上的加分项。”阿香这么说。
李莱尔调整一下坐姿,让阿香的头可以舒服地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又揽过阿香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表示赞成。
阿香是整个绣坊最有天赋的女孩。
许许多多回忆一下如潮水把她从头到脚淋湿。
她努力让自己活在现实里。
草草地吃饭、洗澡、完成一些琐碎的家务工作后,李莱尔穿着轻便的睡衣躺上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晚太漫长,她靠回忆酝酿睡意,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这样失眠的日子她很早就习惯了。
一开始,李莱尔并非如此钟爱刺绣。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掌根处的疤痕至今依然无法消散,被厚厚的茧覆盖了。
仅仅因为母亲是绣娘,所以她也要从小捏起绣花针,刻苦钻研,日复一日。
有时候累到极致,厌烦到极点,青春期的李莱尔会偏激地想,干脆拿刀右手废掉算了。
于是在小树林里替时崇的脸接下了那一刀。
虽然最后伤的还是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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