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半月过去,我们夜间共处一室,却分床而眠。白日里,一起继续开垦菜地,也算是弄出了点成果——小半亩薄田。薄田周围堆满了残枝落花,我摇头暗叹可惜:「这价值连城的绿牡丹,殿下也说拔就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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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太子的第二天,他就被废了。
东宫成了废宫。
我被迫和太子自力更生。
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多亏太子包揽种田做饭,我才不至于饿死。
我俩相依为命,直到他撞见我杀人埋尸,揭开了蠢萌小白花的假面…
睡了太子的第二天,他就被废了。
罪名是孝期淫乐,不敬亲长。
我想了半晌,皇帝活着,太后健在,皇后已逝五年,到底是哪个长辈没了,太子该守哪门子的孝。
传旨太监轻咳一声,细声细气道:「昨夜咸宁宫的万宝林病逝了。」
宝林……行叭,小妈也是娘。
但人是昨晚没的,废储圣旨比万宝林死讯来得更早,是不是有点不讲武德。
太子面色如常,接过明黄色的废太子诏书,讥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传旨太监面色一变,道:「慎言!」
太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传旨太监拉长脸道:「各位,想走的都随咱家走吧,留在这里,便是幽禁至死的命。」
说完,他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带着人鱼贯而出。
一把铜锁挂上大门,自此,东宫成了废宫。
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看到慕容信倚在美人榻上,侧脸的轮廓好看得不可思议。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来,鸦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你怎么没走?」
我摊摊手:「王公公说我被您收用过,合该与您同甘共苦。」
「呵,」他移开视线,「哪有什么甘,从今往后,便是吃不完的苦了。」
说完,他面露嘲讽,讥笑道:「昨晚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眨眨眼:「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天无绝人之路,您别这么早灰心。」
他侧过身背对我,竟是话也不想再说。
我往上数三朝,善终的太子仅一掌之数,而善终的废太子,好吧,一个也没有。
我摇摇头,从床上抱了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便退了出去。
我摸去了厨房,圣旨来得突然,东宫的厨役照常早起,烧好了火,锅里还有蒸好的窝窝头和煮好的金丝燕窝粥。
我从酱菜橱柜里夹了点酱莴笋和酱茄子就粥。
吃饱后,我清点了一下厨房里的柴火、米面粮油,蔬菜和肉类,发现够吃上挺久。
我搜出一个食盒,舀了粥,夹了窝窝头和酱菜,提去给慕容信。
「殿下,起来用点朝食吧。」
他躺着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我无法,拿上铁锹去月湖边给花木松土。
我原是东宫的花匠,来了已满五年。
当时同屋的小宫女听闻我可能被分去东宫,还好心提醒过我,说太子不受宠,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废了,建议我使银子说好话,换个去处。
我银子是使了,结果还是来了东宫。
我安分守己当了五年花匠,直到昨夜去温泉干活,被一只手拽了进去。
昏暗月光下,慕容信目光迷离,面色酡红,浑身湿透,身上的温度比泉水更烫。
他将我抵在池壁,掐着我的脖子:「孤不是不准人进来么,滚出去!」
话是这么说,他却抱着我不肯撒手,掐脖子的力道也软下来。
也不是不能跑,但是……
就犹豫了那么点功夫,他眼中最后的清明也消失了。
溶溶月色下,温泉的波光晃荡了半夜。
东宫诸人还来不及恭喜我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惊闻高枝坠落泥淖。
目送同僚们离开的时候,有人面露嘲讽,有人眼含怜悯。
求仁得仁,昨夜没有推开慕容信,以后我与他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们目前的处境也不算很糟,偌大的东宫,充足的物资,暂时衣食无忧,也不至于就惶惶不可终日。
可慕容信明显很萎靡,中午送饭的时候,我发觉朝食一点也没动。
晚上,我实在是不想吃酱菜和窝窝头。
看到厨房还有挂面和鸡蛋,便想着给自己做碗面。
烧热灶台,起锅,热锅,倒油,然后……油锅起火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抄起水瓢浇了上去。
然后,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火星子四溅,厨房着了。
我撒腿跑出屋外找水缸,谁知那火苗蔓延,烧到了柴堆,火势骤起。
我用水桶浇了好几桶,却是杯水车薪,眼见火光冲天救不了了,我呆滞地站在原地。
远远的,有人跑了过来。
他一把拽住我,眼神吓人:「你要自焚?」
手中的水桶咕噜噜滚落地上,我连连摇头:「没有啊。」
他皱眉,放开了我:「为何放火烧厨房?」
我期期艾艾说了原委。
他眉心越皱越紧,问:「你原是做什么的,连油锅着火不能浇水都不知道。」
我低声道:「奴婢是花匠,平时只管莳花弄草的,从没在厨房干过,不善厨艺。」
他嘴角微抽:「你这不能只说是不善。」
厨房火势不减,烧了过来,火舌扑面,热浪灼灼,慕容信拉着我躲远了些。
我眼巴巴看着厨房,心中惆怅,都烧光了,吃点什么呢?
他移开眼,转身边走边说:「等烧完火也就灭了,别傻站着,走吧,主院还有个私厨。」
我亦步亦趋跟着他,嘟囔:「我怕又给烧了。」
慕容信带我去了主院旁的小厨房,居然亲手挽起袖子,在面案上倒了些面粉。
我呆呆看着他。
他瞥我一眼,没好气道:「去找找,有小葱的话,洗几棵。」
我在木盆里洗着小葱,用余光看慕容信围着灶台忙活。
不多时,他端来两碗卧了荷包蛋、洒了小葱花的阳春面。
汤面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我忍不住问:「君子远庖厨,殿下您怎么还会下厨?」
他眼中闪过一丝哀色,淡淡:「我只会做这个。」
「五年前学的,今日是第二次做,你尝尝,不好吃的话别勉强。」
五年前,是宝兴十年,他十三岁,那不就是皇后死的那年……
我不敢再问,埋头吃面,面细而长,一碗只有一根面。
我惊觉,这不是阳春面,而是……长寿面。
可皇后死在千秋节前,那他学的长寿面,可能皇后至死也没有尝过。
一种名为心痛的感觉攫取了心脏,我将头埋更低了,含糊道:「很好吃。」
一碗面下肚,温暖和熨帖从胃里蔓延至周身,只觉通体舒泰。
抬眼一看,他自己却没动。
我小心翼翼问:「您怎么不吃?」
「我不饿。」
「多少吃点吧,现在东宫只剩我们了,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谁做饭给我吃。」
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哀伤霎时消散,狠狠剐了我一眼。
半晌后,他到底动了筷子。
慕容信吃完就走了,我主动包揽了收拾厨房、清洗碗筷的工作。
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脑海中回响起东宫诸人私底下的议论。
今上对慕容信的厌恶溢于言表,以至于连下人都直言,东宫迟早易主。
先帝子嗣众多,今上是在岳父徐帅扶持下杀出一条血路,坐上龙椅的。
可登基后,他便觉得兵权在握的外戚碍眼了,连带着原配徐后和皇长子慕容信都令他心生厌恶。
登基后,今上纳了一宫又一宫的美人,扶立一门又一门的外戚,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庶子,分薄徐家权势。
慕容信十二岁那年,他以徐帅战事失利为由,卸了徐家兵权,夺了徐家爵位,以为自此可以高枕无忧。
可北胡入侵,连下三城,眼见抵挡不住,今上只能去请徐帅披挂上阵。
没人知道君臣二人密谈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日今上就立了慕容信为太子。
徐帅临危受命,仓促出征,以自己的性命和徐家军半数军力为代价,将北胡人赶出国土。
捷报和遗骸在半年后送回京都,听闻消息的徐后自焚于凤藻宫。
太子自此失去了母族的庇佑,动不动被今上申斥。
他在群狼环伺下,战战兢兢长到十八岁,然后在生辰那月,收到了生父的大礼——废黜和幽禁。
他昨晚的那个状态,明显是不对的,而我知道,他是去宫中赴宴的,大概是宴上中了暗算。
他忍着药效发作的痛苦逃回东宫,躲开了秽乱宫闱的罪名,却逃不脱孝期淫乐的指责。
这么一想,其实挺理解慕容信的心灰意冷。
收拾了厨房,我推门,习惯性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和树梢。
东宫数千下人一夕尽散,远处黑灯瞎火,暗影幢幢,总感觉蛰伏着什么,让人汗毛倒竖。
我打了个寒颤,小跑去正房找慕容信。
伸手一推,门却拴上了。
我转头看,树梢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后颈和脊背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没出息拍门:「殿下,殿下,放我进去。」
里面毫无动静,也无人应声。
我急了,正要踹门,一脚上去,门却自己开了。
我勉力收脚,被反力一带,一头栽入他怀里,给他撞得趔趄几步。
他一把推开我,皱眉道:「大晚上吵什么。」
我死死揪住他袖子:「我是您的人,自然要和您同床共枕的。」
他面色冷冷:「我不是太子了,你不必曲意逢迎,献媚讨好。自己选个地方睡。」
「我不走,我是真心的。」我贴近。
「真心?」他嗤笑。
我喉头微动:「真心觉得有点冷……」
他黑着脸,颇无语地看着我:「暮春了,还冷就加床被子。」
我眉目含情看他:「人家是女儿家,手脚冰凉睡不着的。再说了,我们都是那种关系了,一起睡不打紧的。」
他不欲多说,一把揪住我后脖领子往门外推搡。
我一把抵住门框,可怜兮兮哀求:「求您了,实在不行,我可以缩在榻上凑合。外面好黑,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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