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话落,司机一脚油门,在舒梦华愤愤的眼神中疾驰而去。车上,楚时钧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一副尸山血海的画面。画面中,有一人抱着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箭。“楚时钧,我们生同衾,死同裘。”莫名的,他又想起片场的郁棠。他梦里的心上人是巾帼英雄,敌万军而不惧。郁棠……不过一个寻常人而已。楚时钧皱了下眉,转动手中佛珠,在心里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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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猛地攥紧手,她按下狂跳的心脏:“大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大雄宝殿内,楚时钧起身正朝这边走来。
和尚看着他手中的那串佛珠,又看向郁棠,微微低头:“最后十日时光,还请施主珍重。”
他转身的那一霎,郁棠只觉得鼻尖一热。
她下意识伸手去碰,却摸到一片湿润,收回手时,指尖遍布鲜红。
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楚时钧冷淡嗓音响起:“怎么回事?”
郁棠擦去鼻尖鲜血,压制住心头疑惑:“或许是天气干燥。”
楚时钧眉心微蹙,却也没多问,抬脚朝外走,手臂摆动间,黑色佛珠若隐若现。
郁棠指尖颤了颤,她记忆中的扬恒,明明是一点小伤都会为她寻来上好金疮药的人。
走到车前,郁棠正要上车,却听楚时钧开口:“你去医院。”
郁棠僵住,明明是为她好的话,可她却从楚时钧冷淡的眼里看出一丝嫌恶。
山间的风瞬间穿透骨缝。
郁棠看了眼自己指尖干涸的血迹,微微退后一步:“好。”
车子很快便消失在山道上,郁棠苦笑一声,刚要拿起手机,右肩陡然升起一股剧痛。
仿佛筋骨被人揉碎的感觉让郁棠不禁闷哼出声。
直到十分钟后,那股钻心的剧痛才逐渐消散,她才叫车前往医院。
窗外风景飞逝,郁棠心里却隐隐发沉。
这股莫名的痛意从何而来?那和尚口中的十日,又是什么意思?
思绪纷杂间,郁棠只觉得眼前好似罩着一层迷雾。
医院里,医生看着片子,说道:“郁小姐,您的肩胛处没有问题。”
郁棠皱了皱眉:“那血常规呢?莫名流鼻血是因为什么?”
医生仔细查看:“一切都正常,估计是你最近压力大,有些上火,尽量多吃点清淡的。”
郁棠心下松快许多:“好,多谢。”
出了医院,她拦了辆车,直奔楚氏。
刚踏进公司,就见林绍站在自己的位子前。
“郁特助,楚总让你去顶层一趟。”
顶层办公室,郁棠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舒梦华的声音,进退两难。
林绍暗叹一声,上前敲门:“楚总,郁特助来了。”
“进。”
郁棠走进去,檀香味瞬间萦绕鼻尖,楚时钧坐在黑色大理石桌后,淡淡开口。
“梦华的新戏有打戏,为免她受伤,你替她去拍打戏部分。”
郁棠瞳孔微缩。
舒梦华会受伤,她就不会吗?更何况,自穿越过来后,她的身手远不如前。
见她沉默,楚时钧蹙眉:“郁棠,舒家对公司还有用。”
郁棠被他语气里的寒凉震的心里一酸。
前世楚时钧也运筹帷幄,步步算计人心,却从来不会用她当做筹码。
而且舒氏集团早就步入衰败,对楚氏百害无一利,哪还有有用一说。
郁棠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才勉强压下喉间的涩意:“我知道了。”
第二天,她便跟着舒梦华去了片场。
面对剧组人员好奇的眼神,舒梦华笑着解释:“这位是扬恒哥的特助,他听说有打戏,怕我受伤特意派来的。”
众人顿时围了过去,恭维声不断。
“连郁特助楚总都舍得用来给梦华做替身,是真把梦华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啊。”
“看来我们很快就能喝梦华的喜酒,改口叫楚太太了。”
郁棠站在人群外,只觉得那些话像是刀子一遍遍扎在自己身上。
是前世跟扬恒甜蜜顺遂的老天都嫉妒,才让她重活一次受这样的惩罚吗?
这时,副导演看向郁棠:“你会功夫?”
郁棠身子站直了些许:“学过。”
前世父亲的告诫还在耳边。
“棠儿,你现在留的每一滴汗,都会成为你在战场上的一线生机。”
“身为将军府的女儿,四书五经可以略通,但武艺,每一招你都要练到极致!”
寒来暑往,她和楚时钧日日相对习武,是苦也甜。
见郁棠被人注意,舒梦华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她故意挑了场最难的打戏:“郁特助,今天刚好有场对敌的戏,你试试吧。”
说着催促郁棠去换装。
五分钟后,换了装的郁棠出来,黑色长发被束成一个高马尾,红衣黑甲,衬的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愈发英姿飒爽。
众人眼里纷纷闪过惊艳,导演更是眼睛都亮了,跟郁棠讲戏:“这场戏说的是女将军身弹尽粮绝死守城门,这是台词,你看看。”
郁棠低头看了那寥寥几句台词点头:“记下了。”
等导演喊出那句‘Action’后,所有人都感觉到,场中的郁棠,气势变了。
她看着倒在四周盔甲破碎的群演,和前方冲来的敌军,仿佛又回到了大朔的战场。
郁棠眉眼一扬,枪出如龙,明明只是道具,却被她挥出了残影。
叮!
枪尖点地,站着的,唯有那道单薄却好似能抵过千军万马的身影。
郁棠气息有些不稳,长发落在颈侧,可那双清眸,却像跳动着火焰。
她字字铿锵:“你们侵我国土,屠我同袍,来一个,我杀一个。”
“凡犯我大朔者,有来无回!”
现场一片寂静!
众人屏住呼吸,直直的看着郁棠,仿佛真的看见了保家卫国,从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女将军!
不知道是谁先鼓了下掌:“好!”
顷刻间,掌声如雷。
郁棠松了口气,肩胛处隐隐作痛。
她正要放下长枪,抬眸却看见楚时钧。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红装黑甲的身影映入眼帘,楚时钧骤然捏住佛珠。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梦境中的片段。
凄惨的战场,抱着自己的女人,漫天的箭雨……
这个梦,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到如今,已经困扰了他十五年。
他永远都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能清楚记得那双漆黑的眼。
此刻,梦里的身影和郁棠渐渐合为一体,楚时钧狂跳的心脏倏然一静。
郁棠?怎么可能会是她?!
楚时钧看着郁棠收起长枪,晦暗的目光中带着探究。
“郁特助什么时候练了这么好的身手?”
郁棠卸下盔甲的动作微顿,一时听不出他是在试探,还是关心。
“很久之前。”
楚时钧听着,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兀的塌陷一块。
两人气氛竟然奇怪的和谐,引得片场众人频频侧目。
舒梦华简直要气疯了!
这是第一次,在有她的场合中,楚时钧却将目光看向了郁棠。
她快步走上前,娇嗔开口:“扬恒哥,我饿了。”
楚时钧收回目光,看着舒梦华,声音温和:“我订了你想吃的餐馆。”
舒梦华这才展颜笑开:“我就知道扬恒哥对我最好。”
看着两人交缠的手,郁棠按下心底闷疼,逼迫自己不再去看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
可越是不看,心底的涩意越发翻江倒海。
以往,在大朔,近至京都,远到边塞,几乎有名的酒楼都知道楚时钧的名号。
只要她卸甲在家,楚时钧就会放下手中事,带她去寻各地的特色菜。
那时,他说:“阿棠,我听宫里嬷嬷说,人老了会尝不出味道,我不想我们有遗憾。”
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怎么会有遗憾呢?
可时光跨越千年,一切早已不如初,只觉得好似处处都是遗憾。
郁棠深深低着头,眼周滚烫。
她也曾向楚时钧承诺,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可现在,你太舍得让我难过了……
沉思间,副导演走过来,脸上堆满笑意:“郁特助你演的实在太好了,导演决定再加一场和爱人战死沙场的的戏码,都期待您的演技啊……”
‘爱人战死’四个字,重重砸在郁棠的耳膜上。
另一边,楚时钧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眼前却闪过郁棠的身影。
舒梦华开口:“扬恒哥,等下我们打包一些吃的带给郁特助好吗?”
楚时钧回头对上她的眼,突然觉得,好像这双眼,又没有那么像梦中人了。
他垂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佛珠,淡道:“不用。”
舒梦华吃了闭门羹,嚅了嚅嘴还想说什么。
楚时钧冷厉的眉眼间闪过不悦,等到餐厅前放下舒梦华后。
他冷然吩咐:“去潭柘寺。”
话落,司机一脚油门,在舒梦华愤愤的眼神中疾驰而去。
车上,楚时钧闭目养神,脑海中闪过一副尸山血海的画面。
画面中,有一人抱着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箭。
“楚时钧,我们生同衾,死同裘。”
莫名的,他又想起片场的郁棠。
他梦里的心上人是巾帼英雄,敌万军而不惧。
郁棠……不过一个寻常人而已。
楚时钧皱了下眉,转动手中佛珠,在心里诵经。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刚静下来。
前座的林绍突然接到消息,转过头来汇报。
“楚总,片场那边打来电话,郁小姐拍戏负伤,现已送去了医院!”
医院内,消毒水味刺鼻。
郁棠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她回想起在片场坠落的瞬间,依旧心有余悸。
本来那样的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腹部莫名窜起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身形。
郁棠动了动手指,突然鼻尖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她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沙发处。
暖黄灯光下,楚时钧双腿交叠坐在那里,左手随意搭着扶手,露出的腕骨上,佛珠耀眼。
看向她的眼里没有毫担忧关切,唯有漠然。
“医生给你检查过,除了手臂的伤,没什么大碍。”
就这一瞬间,郁棠心底的悲哀几乎抑制不住。
明明之前,自己哪怕只是轻微的划伤,他都会去太医署寻上好的金疮药送过来。
如今,他就这么清凌凌的坐在那,就像端坐云端的神,俯瞰他的子民。
他现在是在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遭了无妄之灾,还是在庆幸舒梦华今天不在片场?
郁棠心尖一颤,不敢任由自己想下去。
她不说话,楚时钧也无声。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他拨弄佛珠的声音。
郁棠被他身上散出的檀香味包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从前。
帝王因病昏厥不醒,身为胞弟的楚时钧成为摄政王,接受朝臣跪拜。
彼时,她已经接过了将军府的重担,踏入朝堂。
就在她满心骄傲不想随着众臣跪下去时,那人清冷肃然的声音却响起。
“郁大将军,不必跪本王。”
众臣皆静,郁棠骤然抬头。
身穿玄色蟒袍的人看着她,眼底温情涌动。
“大将军舍命相护,大朔才有如今的安定,皇兄执政时就说过,将军府众人,可面圣不跪。”
“于本王而言,你是我未来的妻,你我之间只有举案齐眉,更不必讲究君臣之礼。”
当日散朝后,郁棠在宫门口等着楚时钧出来,见了他,只有一句。
“当日你问我,可愿与你生不同衾死同穴,如今我告诉你答案,我愿意。”
梦中,楚时钧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郁棠心口微暖,正要回握他,四周突的弥漫雾气,天地都在晃动。
她猛然惊醒,却看见楚时钧近在咫尺的脸。
郁棠一时恍惚,抬手想拉住他,可下一瞬,楚时钧往后撤了一步。
她苍白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楚时钧紧盯着她:“你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何要说生不同衾死同穴这句话?”
郁棠忍住泪意,缓缓放下手。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第一次,楚时钧转动佛珠的动作有些乱了节奏。
突然,病房门口传来响动,舒梦华的声音陡然响起。
“郁特助,我先前只跟你说过一次,没想到你竟然记住了。”
郁棠愕然看去:“什么……”
“够了!”
楚时钧第一次表露出一丝愠怒:“再有下次,你这个特助就不用做了。”
郁棠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数九寒天被丢进冰窟的囚犯。
堕落于楚时钧这三个字,画地为牢。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好看看它还在不在跳动。
许久,郁棠才逼退泪意,垂眸开始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她身体上的两次剧痛却没查出任何问题,这不正常。
莫名的……郁棠脑海中划过那陌生和尚的脸。
她拔掉手上针头,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
郁棠站在大雄宝殿门口,腹部,肩部疯狂叫嚣着疼,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紧紧咬牙,盯着那尊高大的佛像,抬脚迈了进去!
宛如心脏破裂,筋骨揉碎的痛瞬间席卷全身!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拉着她,想要将她拖入无底深渊。
通!郁棠重重扑倒在地。
一旁的小沙弥赶忙过来过来扶她:“施主!”
郁棠抬眸看他,眼里却只有执拗:“小师傅,我想见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和尚。”
小沙弥一脸疑惑:“您上次来是见了哪位师傅,知道法号吗?”
郁棠眼里闪过茫然。
跟着楚时钧三年,她也是第一次在潭柘寺见到那个和尚,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
甚至此刻想起,连那和尚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她脸色一白,心中惶恐更甚仿若被火焰焚烧。
小和尚走后,郁棠强撑着到诸天佛像跪下:“信女郁棠,求佛祖指明出路。”
可无论哀求,四周都只有无尽的梵音,冰冷的佛像和墙上全是劝人放下执念的偈语。
她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起身去寻,不顾阻拦推开了一间又一间的禅室,只想求一个答案!
就在郁棠要推开最后一间禅室时,一声叹息在在耳畔炸开。
“施主这又是何苦?”
她骤然回头,禅房外,苦苦寻找的和尚拈着佛珠,静立树下。
她忍着疼,踉跄着走到和尚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她已经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她了却心愿?
又为何让她承受这些痛苦的折磨?
和尚念了句佛号,才道:“施主,尘缘了,归去吧。”
郁棠抓住他的袈裟,眼睛红的仿佛滴血:“尘缘未了!他明明活着!”
和尚眼中透出一丝哀怜:“过往如云烟,施主,他早不是你曾经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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