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薛芷颜贺柏谦小说小说全文阅读

_(薛芷颜贺柏谦小说小说全文阅读)

小说介绍

另一头魏王派来的那个小太监发现自己跟丢了人,只得讪讪回去。贺松宁也没了久留的兴致。一行人回到薛家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他进门便问:“大姑娘呢?”“大姑娘不是和大公子你一起出门了吗?”“她没回来?”…

免费试读

条案前坐了个美人。

十六七的年纪,身着藕色衣衫,懒懒散散地挽着泥金帔帛,腮边垂下茜色流苏,肌肤如雪面如花。

她已经在那里呆坐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丫鬟都禁不住担忧起来,捏紧帕子,小心翼翼唤上一声:“大姑娘,可是哪里又疼了?”

这一声,立即将薛芷颜从怔忡中惊醒了过来。

“我……没事。”薛芷颜挤出声音。

她说着,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肉。

嘶。

疼的。

说明不是梦。

没有错,她的的确确是穿越了。

准确来说,是穿书了。

事情是这样的——

睡前她的同事给她推荐了一本名叫《独宠皇妃》的小说,男主心中只有他的江山大业,无数次放弃女主。她憋着一口气,就想看看作者到底什么时候才虐男主。这口气一憋,就是凌晨三点半。

手机屏幕的光渐渐变得刺眼。

她疲倦地合了合眼,再睁开,就完全变了一个世界。

薛芷颜。

这是书中一个和她同名的女配角。

打娘胎里就带了点毒,出生后娇弱得很,穿的衣裳粗糙些就会起疹子,见风就发热……总之得娇养着,自幼全家的心思便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正因为这样的缘故,但凡她喜欢的东西,便认了死理,定要弄到手才行。

十四岁这年,她爱上了自己的义兄,也就是《独宠皇妃》的男主贺松宁。

她非贺松宁不嫁,便生生拖到如今的年纪也不肯议亲。却不知贺松宁早就烦透了她。

贺松宁是当今老皇帝的私生子,他的生母上不得台面,老皇帝也没有要认他回去的意思,就这样养在了薛家,顶替了薛家早夭的长子,人称“薛宁”。

对于不知情的外人来说,他就是薛芷颜的亲哥哥。

薛芷颜自知无法说服父母违背伦理道德,让她如愿嫁给意中人……便积郁成疾,大病了一场。

直到今日,身体才转好。

也难怪那丫鬟担心。

“大姑娘,大姑娘!”又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

那丫鬟欢喜地推门进来,道:“大公子回来了,带了礼物正在花厅里分呢。还问起大姑娘你了,说怎么不见你。”

丫鬟口中的大公子便是贺松宁。

当年顶替之事由薛大人亲自操纵,做得极为隐秘,就连薛家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死了,换了个假的来。府上下人就更不清楚了。

薛芷颜会发现真相,那都是在原作者的剧情安排下,意外撞破的。

所以府中上下,还真当这位是薛芷颜的亲大哥呢。

本就是一母同胞的血脉关系,平日里大姑娘最是喜欢这个大哥了。

若是去前头和大公子说说话,姑娘身上的痛楚也会减轻吧。丫鬟心想。

而此时坐在这头的薛芷颜一撇嘴角。

……晦气。

“大姑娘?大姑娘不高兴吗?”丫鬟在她身边顿住脚步,怯声问。

薛芷颜没说话。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掌中的东西。

那是个香囊,上头绣了个“宁”字。

像原身这样娇养长大的姑娘,自然不善女工。但生生学会了怎么做香囊。

生怕贺松宁不知道她的辛劳,她还点着灯,熬着大夜给人做香囊。手指头都不知道给扎了多少回。

听了几个男欢女爱的话本故事,甚至还开始想象,自己绣着绣着,一口血喷上去,如此呕心沥血,岂不是更叫意中人感动?

而如今的薛芷颜想起原身的种种举动,翻了个白眼。

再看这香囊,更觉得晦气了呢。

薛芷颜摸起一旁匣子里的剪刀,喀嚓喀嚓,先把香囊下面垂的流苏给绞了。

丫鬟们见状都快吓疯了。

“姑娘这是作什么?”

“姑娘怎么了?快,快去请夫人。”

薛芷颜停了手。

剪个香囊而已……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

算了。

到底是原身浪费了不知多少心力才做出来的东西。

薛芷颜眨了眨眼。

瞧瞧,她那原本5.0的视力,都被带累了。

熬夜做香囊,多遭罪啊!

薛芷颜思考了一下把那个“宁”字改成别的字,再废物利用送别人的可能性……

就这么会儿思考的功夫,薛夫人已经赶来了。

“颜颜,娘的颜颜啊,可是胸口又闷得慌了?”薛夫人一提裙摆,三两步便到了薛芷颜的跟前。

薛芷颜藏起香囊,闷头撞进了薛夫人的怀抱,瓮声道:“午后小憩,醒来不见娘亲,便有些想念了。”

薛夫人禁不住笑了,抚着她的发丝道:“只管叫人来请就是了,怎么还自个儿在这里生闷气呢?”

薛芷颜不说话,眼圈有些红。

她有父母,只是她的父母爱她的弟弟胜过爱她。

相比之下,薛夫人这样将女儿宠到骨子里去,宠到甚至是非不分的“坏人”,却是她想求也求不来的母亲。

可惜原身何等自私,在知道自己的亲大哥早就死了,贺松宁是假兄长的时候,她只想着怎么嫁给贺松宁,却没想过将这些告诉给母亲知晓。

要知道薛夫人将贺松宁当亲儿子对待,贺松宁却是厌屋及乌,对薛夫人厌憎得很。

“你大哥回来了,给你带了不少礼物。”薛夫人给薛芷颜擦了擦脸,扶着她站起来,“去瞧瞧?”

薛芷颜瓮声道:“不去,我睡觉。”

“好好好,你睡觉。我替你去领礼物好不好?”薛夫人温言细语哄了几声,等薛芷颜躺下,亲手给她盖了毯子才走。

这边薛夫人到了花厅,甫一进门,便听见一道声音低低道:“还是等姐姐选了我再选吧。”

薛夫人不禁皱了皱眉。

这说话的是薛家庶出的姑娘薛清荷,比薛芷颜小上几个月。

薛夫人凉凉道:“既是松宁带回来的礼物,本也轮不上你来挑。”

立在厅中的年轻男子,身着藏青色袍服,如一棵劲松。

他闻声回过头,拧眉道:“母亲何故这样说话?”

薛夫人叹了口气,剜他一眼。

而年轻男子,也正是贺松宁。

他看了看薛夫人的身后,空空荡荡,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讶:“芷颜呢?”

“你还记得你的亲妹妹啊。”薛夫人佯怒道,“身子骨不舒坦,卧床歇息呢。否则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得早来迎你了。”

贺松宁没接话。

有些怪。他心道。

以薛芷颜的脾气,就算是发着高烧,也会拖着病体来见他的,这才好冲着他扮柔弱、讨可怜呢。

薛夫人见他不语,便做主命令下人:“礼物都抬到大姑娘房里去吧。”

贺松宁:“母亲……”

“我和你父亲房中何时缺过好东西?给你妹妹拿着,也能叫她高兴高兴。”

贺松宁想问,那清荷呢?

但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

都给薛芷颜也无妨,……也省了他劝说薛芷颜嫁给魏王的工夫。

这厢薛芷颜靠在贵妃榻上懒洋洋翻了个身,张嘴:“喂我嘴里。”

丫鬟忙将软糯的点心喂到她唇边。

“姑娘不是要睡觉吗?”丫鬟问。

“嗯,吃饱了才好睡。”薛芷颜道。

丫鬟一想,倒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到了晚间。

薛夫人来了一趟,问:“可瞧过礼物了?喜欢吗?”

薛芷颜坐起身:“什么礼物?”

薛夫人哭笑不得:“怎么?还没翻来瞧过?”

薛芷颜摇头。

薛夫人敛起了笑容,不快地道:“阿宁实在有些拎不清,清荷不过是庶出,他偏整日里只顾着她。难道忘了当年你之所以胎里带毒,正是薛清荷那短命娘往我汤里下的药吗?”

薛芷颜正想说点什么。

薛夫人忙又道:“不过你哥哥到底还是疼你的,听说你病了一场,便命人将所有的礼物都拿来给你了。”

换成原身听了,肯定得高兴坏。

但薛芷颜可太清楚其中的真相了。

薛夫人一心希望兄妹和睦,却不知道贺松宁更喜欢薛清荷。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没错,薛清荷便是这本书的女主了。

这些礼物不用想,肯定都是薛夫人做主送来的。

薛芷颜倚在薛夫人的怀中,小声道:“我能换个哥哥吗?”

薛夫人惊了一大跳:“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薛芷颜神色恹恹:“他一点也不喜欢我,哪里像我的哥哥?娘,你是不是抱错了?”

薛夫人拍了拍她的脑袋:“都是该嫁人的年纪了,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以后不许说了。叫你哥哥听了,这不更疏远了兄妹感情吗?”

薛芷颜撇了撇嘴。

想到后面的烂糟剧情,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抽干了精气,只想原地摆烂。

“改日我就去外头给你捡个新的儿子回来,特别听你话,也疼我的那种。”薛芷颜道。

薛夫人笑了:“说胡话还说上瘾了,好了,你歇着吧。”

薛夫人留了些点心和亲手熬的汤给她。

没多久,天色也黑了下来。

为了保证良好的睡眠质量,薛芷颜让丫鬟熄了烛火。

黑漆漆的,好入睡。

薛芷颜合上眼,迷迷糊糊地,便听见窗户传来“吱呀”一声,紧跟着一道人影落入了屋中。

“芷颜。”他低低地唤道。

薛芷颜一下惊醒了,满肚子的起床气。

她坐起身,瞪着那道身影。

好哇你小子!

夜翻小姑娘的窗是吧?

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薛芷颜顺手抄起瓷枕就砸了过去。

“啪嚓”。

瓷枕撞上硬物,再落下,碎了一地。

那身影明显晃了晃。

“姑娘,出什么事了?”丫鬟惊慌的声音响起。

外间的烛火立刻点了起来。

而那道身影闷哼一声,也顾不上疼痛,飞快地来到了薛芷颜的身边,捂住了她的唇。

薛芷颜:。

可惜了,手边没个夜壶。

不然砸这个多好。

在刚穿越过来的半个时辰里面,薛芷颜也曾经认真地想过,要不要运筹帷幄,设一个连环计,把贺松宁这个男主直接干掉,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但她仔细想了想。

……对不起,没有这个运筹帷幄的脑子。

贺松宁好歹也是男主。

头顶主角光环就不说了,此人多疑,下手狠辣,连他亲爹都被他一步步设计搞死了。

搞不过,搞不过。

薛芷颜选择了安详躺平。

贺松宁这厢见她动也不动,心头的怒火倒也去了三分。

和一个蠢货计较什么呢?贺松宁心道。

“不认得我了?”贺松宁低声道。

薛芷颜轻轻点了下头。

……还真不认得?

贺松宁从喉间挤出声音:“我是大哥。”

薛芷颜又点了下头。

贺松宁这才松开手。

而外间的丫鬟已经提了灯要往里走。

“告诉她你没事。”贺松宁催促道。

但到底还是说晚了。

丫鬟绕过屏风:“呀!什么人?”

薛芷颜立马卖个干干净净:“没瞧见吗?是大哥。”

贺松宁:“……”

丫鬟倒是没往别处想,惊喜道:“原来是大公子来了。”

她匆匆点了灯。

灯光映亮了贺松宁的面庞。

贺松宁的五官生得很俊美,垂眸时,眼尾勾长,有种邪魅狂狷的味道。

丫鬟见了他,也不禁羞红了脸颊。

毕竟是府中的大公子,这府上的丫头将来都有可能给他做通房呢。

“本不想搅扰芷颜睡觉,来看一眼就走。没想到还是将芷颜惊醒了。”贺松宁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半夜翻窗的行为带过去了。

丫鬟听了还觉得感动呢。

到底是一母同胞,大公子还是疼爱姑娘的。

“我去给公子煮壶茶来。”丫鬟忙道。

“不必了。”贺松宁道。

本有些话要说,但眼下当着丫鬟也不合适了。

贺松宁转头看向薛芷颜。

他眸色有些深,好似比那黑夜还要深沉。盯住薛芷颜的时候,叫她觉得有点可怕。

不过贺松宁很快便露出了笑容,他俯身为薛芷颜拉了拉被子,还拍了下她的肩头:“你睡吧。明日我来接你出府。”

出府?

出什么府?

哦,隐隐约约是有这么段剧情。

贺松宁外出归来,带着薛芷颜去参加了魏王举办的诗会。

回来便问薛芷颜,嫁给魏王可好。

魏王都有十八个老婆了。

谁愿意嫁啊拜托!

薛芷颜神色显得恹恹无趣。

贺松宁不禁眯了下眼,笑着道:“我接你出府去玩,不高兴吗?”

他的眼底透露出了一丝怀疑。

这是真多疑啊。

这就开始怀疑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薛芷颜抿了下唇,吐出一个字:“累。”

贺松宁神色松缓了些。

看来这次确是病得狠了。

“累便早些歇息吧。”

“唔。”薛芷颜想了想,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我方才是不是……砸到你了?这几日我总做噩梦,一时竟没能分清现实和梦境。”

贺松宁如兄长般关怀道:“做噩梦?”

薛芷颜揪住他的衣襟,一下埋在他的胸前嘤嘤哭泣起来。

“我梦见你娶了八房妻妾,便从此不再疼我了。”

贺松宁:“……”倒也从来就没疼过你。

“我还梦见,你出去领兵打仗,死在外头了。被万箭穿心,好多好多箭,扎在你身上,跟刺猬似的。吓死我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我还梦见,你死了之后,你的八房妻妾全改嫁了。呜呜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

“……”梦见他死了还戴绿帽?贺松宁额角的青筋禁不住蹦了蹦。

“我还梦见……”

“好了。”贺松宁一把捂住她的嘴。可别再做梦了。

他扯了扯嘴角,再露出点笑容:“今日见到我了,你不会再做噩梦了。莫要瞎想,你的人生大事都未定下来,我又怎会娶妻?”

“哦。”薛芷颜低低应声,重新躺好。

贺松宁舒了口气。

薛芷颜越发难缠了。

他掩去眼底的厌恶之色,转身大方离去。

丫鬟还感叹呢:“我就说这几日姑娘怎么都魂不守舍的,原来是梦见大公子死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薛芷颜看着她。

多单纯的丫头啊。

可别再喜欢贺松宁那个黑心肝的了。

那厢贺松宁走远了,却并未立即回房休息,而是绕道又去看了薛清荷。

薛清荷的房里点了一盏微弱的灯,想是知道贺松宁会来。

守在门外的丫鬟正打盹儿,见了贺松宁登时欢喜不已。

“大公子?”

这丫鬟也不知道为什么嫡出的大公子,对他们二姑娘比对亲妹妹还好。

但主母苛待,正是有着大公子,他们的日子才好过呢。

丫鬟忙将人迎进去,又给煮了茶。

薛清荷倚坐在灯下读书,见他进来,也没有将书放下。

还是贺松宁上前去抽走了书:“烛光昏暗,当心将眼睛看坏了。”

薛清荷抬起头来,咬了下唇,没说话。

薛清荷生得也是个美人。

甚至外表比薛芷颜还要柔弱三分。

她不似薛芷颜,受了什么苦从来不会说。

才更叫人觉得疼惜。

贺松宁屈指从袖中取出一物,递过去:“礼物。”

薛清荷问:“不是都给姐姐了吗?”

“这一样,是独留给你的。”

薛清荷没有接。

贺松宁见状,便偏要给她。

他俯身为薛清荷戴上一支簪。

“彩翡做的簪子,你平日里打扮素淡,也该添些颜色。”

丫鬟从门外探头进来:“彩翡?那……何等名贵啊!”

薛清荷面露茫然。

丫鬟却比她更懂得这些,忙道:“前日那位姓林的御史夫人,头上戴的便是彩翡。翡翠常见有翡无翠,有翠无翡,若有双色已是难得,三色更是极品。大公子赠给姑娘的,正是三色的翡翠簪子呢。”

丫鬟说着便笑出了声。

那大姑娘是亲妹妹又如何?到底还是不如他们这庶出的姑娘讨喜呢!

薛清荷却突地道:“大哥的衣襟怎么脏了?”

贺松宁低头一看。

上头全是薛芷颜留下的泪痕。

“没什么。”贺松宁轻描淡写,根本不想提起薛芷颜。

薛清荷眸光闪烁了下,却是骤然黯淡了下去。

翌日。

薛芷颜赖在床上装病。

企图一摆到底。

贺松宁闻声而来。

“又病了?”他语气沉沉地问。

薛芷颜蒙着脑袋,活像个蚕茧。

她闷声应道:“啊。”

“可见府中请的大夫都是些样子货。”贺松宁不快地道,“该请个御医才是。”

丫鬟叹道:“御医怎么请得来呢?除非老爷亲自去求陛下。但老爷听了,只怕要怪姑娘娇气呢。”

贺松宁淡淡道:“魏王深得陛下宠爱,府中便有御医。我与魏王有几分交情,若能叫芷颜病痛全消,我便厚着脸皮带芷颜登魏王府又何妨?”

薛芷颜:“……”

这魏王高低都得见了是吧?

这皮条你非得拉是吧?

“公子竟然与魏王也有交情?”丫鬟惊喜道,“公子好生厉害。那咱们快快去吧……”

薛芷颜从被子底下钻出来。

一头柔软的发丝挤得乱糟糟的。只是她生得美丽,这般模样也只显可爱。

“王府上规矩多得很,我不要去。”

“那你待如何?”

“大哥既然与魏王有交情,就不能让御医到府上来吗?”

贺松宁顿了下。

她倒真敢提。

以为自己好大的脸面?

贺松宁没有生气,只是道:“魏王是个好说话的人,不如你亲自去与他说,他会答应的。”

你直接说是大色鬼不就得了。

薛芷颜暗暗撇嘴。

但她面上还是露出懵懂之色,应声道:“好吧,我听大哥的。”

“那能下床吗?”

薛芷颜摇头:“我要大哥背我。”

贺松宁看着她,笑了下,道:“这么大人了,成什么样子?”

说罢,他命人抬了顶软轿来,生生从内院把薛芷颜抬了出去。

不愧是原男主。

一点亏都不肯吃。

薛芷颜咂了咂嘴,不过有软轿坐也行。

贺松宁到底还是带着薛芷颜去了诗会上。

“你总闷在府中,没毛病也憋出毛病来了,何不多出来走走,与各家的姑娘一起玩玩?”贺松宁道。

薛芷颜没说话。

她不信他不清楚。

原身在京城之中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原身喜好穿金戴银,珠玉满身,走到哪里都要讲究一个高调。别家姑娘总被她压一头,烦都快烦死她了。

若原身是个聪明有情商的,也就算了。偏偏她诗文不通,琴棋不会,和别人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儿去。

简单来说便是——没人愿意和她玩儿。

为这,原身还在家里哭过几回。

但对薛芷颜来说,妙极啊!

不用和旁人打交道,宅着自己玩儿自己的,不愁吃穿,还不用996,自己玩累了倒头就睡,不必去看别人的脸色,真是太好了!

“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贺松宁的声音再响起,“我知道你瞧不上那些贵女……”

薛芷颜心道这话我可没说过。

好大一口锅。

“今日我带你去认识几个厉害的朋友,高兴吗?”贺松宁问。

薛芷颜还是显得神色恹恹,只道:“哪里还有人比你更厉害呢?”

贺松宁虽然讨厌薛芷颜的种种做派,连她那痴缠的爱意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但薛芷颜这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贺松宁野心勃勃,当然自认不比旁人差。

“比我厉害的多了。”贺松宁嘴上道。

虚不虚伪啊。

薛芷颜在心头啧啧。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诗会上。

贺松宁步子一顿:“……宣王?他怎么也来了?”

宣王。

这人在书中前期对他的着墨并不多。

只说他常年在外征战,手握重兵,冷酷残忍,性情怪异,朝臣畏惧他,京中贵女们倾慕他。

这时候贺松宁最大的敌人还只是魏王。

因为宣王并不争权。

不过到后面的剧情,突然揭露他并非老皇帝的亲生儿子,这人反倒开始争夺皇位,成为了最大的反派。

薛芷颜就看到这里,后面还没看完。

薛芷颜不由好奇地掀起了轿帘。

“哪个是宣王?”她问。

“那个。”贺松宁指了指。

薛芷颜望去。

男子身形高大,着玄青色袍服,头戴琥珀垂冠,腰间悬挂一柄长剑。气势凌厉不可犯。

他被拥簇在众人之间,周围人皆向他俯首,轻易不敢抬头。

宣王似有所觉,骤然回首。

薛芷颜的呼吸窒了窒,一股寒意骤然爬上背脊,整个人更是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宣王……长得很好看。

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垂首时,勾长的眉眼不似贺松宁那般邪魅,反倒有股浓烈的煞气。

薛芷颜都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便匆匆滑走了目光。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系带上。

黑金色的蹀躞带轻轻一系,更衬腰窄肩宽。

那一瞬间,薛芷颜莫名觉得,那袍服之下挺拔的腰身该是极为有力的……咳咳。

这可不能乱想啊。

薛芷颜抬起脸,见宣王竟然还在看这边。

她也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好,便干脆冲他眨了眨眼。

贺松宁的声音再响起:“魏王殿下竟也在啊。”

薛芷颜心说你可别装了,你明明就知道诗会是魏王办的。

“下来。”贺松宁道,“芷颜,该向魏王、宣王行礼了。”

薛芷颜慢吞吞地下了轿子。

这才又循声看向魏王。

魏王已然走到了宣王跟前去。

他身穿月白色衣衫,头戴玉冠,腰间环佩叮当。作文士打扮,行止有度。

在众人拥簇下朝宣王见礼道:“兄长。”

宣王没有扶他,只应了声:“嗯。”

魏王面如冠玉,神明爽俊,一等一的好相貌。

但立在宣王身侧……

宣王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气势如山,不怒自威。

魏王便被衬得有几分瘦弱,立生相形见绌之感。

薛芷颜跟在贺松宁的身侧,含糊地行了个礼,然后众人便都往园子里走去。

园中已然设好案几,更有曲水流觞的景致。

想必一会儿作不出诗的得喝酒了!

无论是原身,还是现在的薛芷颜,对这些玩意儿都是一窍不通。

诗会还没开始,她就已经先开始头疼了。

贺松宁见她难得沉默寡言,不由问了一句:“怎么?”

薛芷颜对上他的目光,才发觉贺松宁又在打量自己。

这人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薛芷颜吐出两个字:“累了。”

这就累了?

贺松宁皱了下眉,但想到她病过一场,倒也说得过去。

薛芷颜指着一处亭子:“我要去那里坐坐。”

“不去拜见魏王?芷颜不想要御医了?”

“那么多人围着魏王,去凑那个热闹作什么?改日再说了。”

贺松宁知她娇气没什么耐心,皱了下眉,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人来了就够了。

如今的薛家,父亲薛成栋与贺松宁乃是一条心。

薛芷颜不想这就被贺松宁察觉出什么异样,叫这两“父子”当成妖物,一狠心给她烧死了。

眼下扮还是要扮下去的。

薛芷颜懒懒打了个呵欠,眼角带出两点泪珠。

如那待放的菡萏。

她娇声道:“大哥也陪我去。”

贺松宁抬手勾了勾她耳边的发丝,眼底却是一片冷意:“芷颜,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话了吗?”

薛芷颜瘪了瘪嘴。

狗东西,我怎么会记得。

“自己去亭中歇息,若有事差丫鬟来叫我。”

“好吧……我知晓了。”薛芷颜揪了揪他的袖子,往皱了揉吧揉吧。随即抬眸望着他,可怜巴巴:“纵使心中舍不得,只恨不能大哥时时都陪着我才好……但娘亲叫我要多为大哥考量,便也只能放大哥去做自己的事了。”

贺松宁闻声顿了下。

他深深地看了薛芷颜一眼,笑道:“你懂事了就好。”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薛芷颜哪管这些,赶紧打发走贺松宁就行。

贺松宁转身离去,丫鬟便陪着薛芷颜去了亭子。

光坐着也怪无聊的。

春日里的风吹着还有些凉。

“叶子牌会玩儿吗?”薛芷颜问丫鬟。

丫鬟红着脸,支支吾吾不敢说。

下人们平日里得了闲,也会拿月钱来玩一玩牌。

但这怎么敢叫上头的主子知晓呢?

“只说会不会就是了。”薛芷颜催促道。

“会……一些。”

“那便教教我,咱们两个坐在这里玩玩叶子牌就是了。”

丫鬟变了脸色:“那、那怎么成……何况这也没有牌……”

“你瞧这诗会上最不缺的是什么?笔墨纸砚!咱们自个儿画些牌出来不就是了。”

“……好、好罢。”丫鬟苦着脸应了声。

府上的大姑娘不爱读书,夫人也纵容得很。

这下好了,连玩牌也要学了。

丫鬟这一走,薛芷颜身边就没了伺候的人。

她轻轻吐了口气,这才觉得自由呢,便起身想着在园中走一走。

贺松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薛芷颜出门出得少,总憋在闺阁里,身子弱了些在所难免。

应当说,这个时代的闺阁女孩儿大都是这般。

得想个法子,说服母亲将薛家在郊外的庄子分给她,以后她就去庄子上住。

每日里吃吃喝喝,多溜达溜达。有个康健的身体和放松的心情,那不比掺和进男女主的爱情故事里活得长久?

此处名叫鹭鸶园。

园中多盛放鹭鸶花,别名也叫紫薇花,紫红一片。又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景致当真不错。

薛芷颜走了一大圈儿。

……迷路了。

这具身子也不大争气,才走多远的路便微微发喘了。

薛芷颜也不嫌脏,随意掸了掸一旁大石头上的泥灰,就这样坐了下来歇息。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突地近了。

薛芷颜掀了掀眼皮,也没想躲开。

“琳琅。”女子的声音响起。

“慧娘,前些日子我与你说的事怎么样了?”应声的却是个男人。

薛芷颜一下反应过来。

“琳琅”是“林郎”。

点儿这么背的吗?一来就撞上人家情人幽会?

薛芷颜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才勉强从缝隙间窥得一点身影。

这里多是紫槿树,树一多了,自然就层层掩映起来。

但若是她往外走,他们定然会瞧见她……那多尴尬啊。

现在薛芷颜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怎么一来便问我这个?”那叫做“慧娘”的女子不快地道。

林郎忙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般汲汲营营,为的正是能早日光明正大娶你过门啊……”

慧娘一下笑了:“你要是真惦记着娶我,今日我妹夫,还有宣王都在,你何不去博一博他们的青睐?”

林郎道:“今日薛宁在,哪里还有我们出风头的机会?”

慧娘叹气:“倒也是。”

林郎又道:“春闱在即,就算我有几分本事,旁人都拼了命地找门路,我不跟着找一找,迟早也是要被他们挤下去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芷颜听到这里。

跟春闱有关?

但凡了解点古代历史的,都会知道扯上科举舞弊的尽是大事!

……那她更不能出去了!

“好罢,那也只有我替你劳心劳力了。也不知你怎么谢我……”慧娘叹道。

“这样谢你,如何?”

只听得一阵衣衫窸窣之声。

薛芷颜:“……”

妈的。

这下彻彻底底不能出去了。

慧娘娇声笑道:“当心有人。”

“今日魏王、宣王俱在,众人上赶着讨好都来不及,哪里会有人往这里来?你且小声些叫就是了。”

“你这混蛋。”

薛芷颜:“……”

听不下去了。

耳朵要瞎了。

就在这时候,薛芷颜感觉到背后传递来了些许热意。

像是……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薛芷颜惊了一跳,攥紧指尖,回头看去。

好嘛。

好大两个人杵在她身后呢!

一个身着玄青色袍服,眉眼冰冷,正低头看她。

见她扭头,便俯身一把捂住了她的唇。

是宣王!

薛芷颜的心脏登时咚咚作响,手脚都软了。

那是一种面临危险时本能的反应。

不得不说,离得近了……宣王身上的煞气便更显浓重了。

薛芷颜轻轻吸了口气,目光转了转。

却见另一个身着绯色衣袍,留长须,面色发白,额头满是汗珠。他立在宣王身侧,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

薛芷颜:“……”

这他妈的是什么样的运气?这么个地方也能聚集这么多人?大家都来这里开会吗?

薛芷颜指了指自己的嘴,冲宣王比了个“ok”的手势。

比完又反应过来,人家应该根本就看不懂。

算了。

你捂着吧。

薛芷颜选择了摆烂,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了。

这时候那厢的林郎和慧娘已经脱完了衣裳。

眼见着便要有更亲密的举动。

一时间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芷颜琢磨了下,拍了拍大石头。

示意宣王别客气,一块儿坐。

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俯身弯腰捂她嘴多累得慌啊……

宣王又看了她一眼,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惊讶。

大抵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安之若素了。

宣王到底还是没有坐下来。

他抬眼扫过前方,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将薛芷颜的眼睛也捂上了。

薛芷颜又惊了一跳。

刹那间,宣王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羽,飞快地扫过了他的掌心。

这一下……好像连捂她嘴的手掌,都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这厢薛芷颜却是忍不住叹气。

有什么用呢?

来个人把我耳朵也堵上呗。

薛芷颜就这么听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自个儿在这里听也就算了。

这么多人一起听……

太怪了太怪了!

薛芷颜自力更生地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宣王身侧的男子瞧见她的动作,登时生出几分哭笑不得来。

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怕,自个儿还挺乖觉。

好在那林郎并不是个多中用的人……

慧娘很快便收拾了衣衫,道:“我得走了。”

“怎么走得这么快?”

“再与你腻在一处,难免叫人发现。你倒好,你是男子,大不了被打一顿逐出京城去。我可就惨了。”

说罢,慧娘当先离去。

宣王却是等了会儿才收回手。

薛芷颜重新望去。

那林郎还在。

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又左顾右盼了一番。

有点警惕心,但不多。

此时宣王身边的男子突然出声道:“你先瞧瞧有没有人?”

这话一出,把那林郎吓得撒腿就跑。

“吓死我了。”不知跑出去多远,林郎才停住了脚步,喘着气喃喃自语道:“多半也是来会情人的。否则怎么张嘴便问先瞧有没有人……”

林郎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这厢薛芷颜站起身来:“我也走了。”

那大石头坐久了,硌得屁股疼。

“且慢。”宣王身边的男子突然出声,“敢问是哪家的姑娘?”

那男子盯住了薛芷颜。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听见?

但一般对方都会说,是吗?我不信你。

于是薛芷颜想了想,不仅没有一丝害怕,还理直气壮地道:“我是薛宁的妹妹。薛宁你认识吗?”

不管怎么样,先把贺松宁甩出去挡枪。

反正是原男主,头铁,扛事。有事您先死。

贺松宁这会儿还完全不知道他的“好妹妹”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缓步走向席间。

魏王见了他,很是热情:“仲谦,快过来坐。”

仲谦是贺松宁的表字。

魏王这样唤他,正是为了以示亲近。

众人眼看着贺松宁一撩衣摆,紧挨着在魏王的左手边坐下,不由流露出了羡慕之情。

这个薛宁,恃才傲物,总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也只有魏王惜才,回回将他奉为上宾。

瞧,刚一坐下,魏王便与他低声交谈了起来。

何等看重,何等看重啊!

“仲谦不是说今日要带你妹妹一同来赴诗会吗?”这厢魏王开了口,问的却是这么个事儿。

“她啊,说是不耐与男子凑作一堆,自个儿带着丫鬟去亭子里坐着了。”贺松宁不急不缓地说道。

“哪座亭子?”

“那座……”贺松宁说着,顺势望去。

人呢?

贺松宁面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道:“想必是耐不住枯燥,已经离开亭子四下走动去了。”

明明来了诗会,却见不得面。

明明他贵为魏王,旁人都上赶着求见他,偏薛宁的妹妹不屑一顾。

越是这般……魏王便越是百爪挠心,痒得厉害啊!

“这园子后头有一处密林,她若是不慎走进去,恐怕要迷路。”魏王说着,召来一个小太监,“你四下转转,瞧瞧薛家姑娘是不是迷路了。”

“薛家姑娘?”小太监一愣,心道他也没见过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贺松宁的声音响起:“丁香色衣衫,头上别着一朵日月锦。”

小太监连忙应声去了。

头上别花……

别的还是日月锦这样繁复艳丽的花。小太监暗暗摇头,可没哪家姑娘敢别这样的花。只因日月锦太过美丽,会夺走自己的光彩。

难道这个薛家姑娘……生得比日月锦还要绚丽夺目吗?

魏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连面前桌案上摆的御酒都没什么兴趣了。

说来他与薛宁相识才不过四个月。但总能从薛宁的口中听到他那个妹妹。

薛宁说她生来娇弱,衣裳若是稍微粗制一些,都会磨红了她的肌肤。

想来该是何等的冰肌雪肤。

薛宁又说她生来娇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总爱倚着人撒娇。

想来又该是何等的柔若无骨腰肢软。

薛宁更说她脾气骄纵,仗着家人宠爱,目中无人,时常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拿她没有办法。

但是这般缺点,放在了这样一个美人儿的身上,却也成了优点。

若是都如后院女子那般唯唯诺诺,又有什么意思?

这般柔软中又生出一根傲骨来,那才更让人按不住心头的征服欲呢!

而另一厢的薛芷颜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而宣王这人大抵是不近女色,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

他看也不看薛芷颜,只问:“薛宁是谁?”

宣王身边的男子答道:“户部侍郎薛成栋的长子,此人文采斐然,曾作《浔阳赋》,名震京城,连陛下都听过他的名字。”他说着顿了下,又补充道:“魏王曾请他过府一同吃酒。”

宣王微微颔首,语气冷淡:“嗯,薛姑娘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

哦,想来也是。她爹可不是什么小官儿,便是宣王也不能将她硬留在这里处置。

薛芷颜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宣王的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了她的唇上。

方才还不觉得,眼下仔细一看,也不知是他的力道太大,还是她太过娇嫩,那唇瓣上竟然还留下了点指印。

“等等。”宣王出声。

这样子走出去,她在前,他们在后。

若是不慎被人看在眼里,那会传成什么流言?

薛芷颜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宣王垂眸扫过她沾满泥土的裙摆,道:“你的衣裳脏了。”

薛芷颜低头看了看,拍两下:“无妨。”可以说是很不讲究了。

宣王却转头对那男子道:“文晦,去金雀那里取一件披风来给她。”

叫做“文晦”的男子不明所以地应了声。

宣王殿下何时这样怜香惜玉了?

宣王都发话了,薛芷颜也只好等着了。

“阿嚏——”

可她憋不住啊。

这风怎么越吹越凉了?

薛芷颜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见着宣王脸上还是没甚么表情变化,她便自个儿挪了挪位置。

哎,这下就舒服了。

宣王个儿高,挡风正合适。

宣王:“……”

没一会儿工夫,文晦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金雀是个什么人……但想来是个女子。

因为文晦拿回来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披风,上面绣着兰花。

文晦将披风递给薛芷颜,她便也不客气,正觉得凉呢,反手就给自个儿披身上了。她问:“现在能走了吗?”

宣王再看向她的唇。

她的唇轻轻抿着,淡粉色。好似饱满又柔软的花。

等了这么会儿的功夫,指印已经消了。

“等等。”这次出声的却是文晦。

薛芷颜心说有完没完啊?

文晦笑道:“今日之事,不可在外议论。”

不等薛芷颜说话,文晦又接着道:“请姑娘留下一个随身之物吧。”

“文晦。”宣王语气沉沉,“此举下作了。”

文晦有些怕他,背往下躬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咬咬牙道:“可是殿下,能防小人啊。若是将来这件事牵扯大了,就麻烦了。”

薛芷颜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什么跟什么?

哦,她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留个东西给他,将来她要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他就能拿着她的东西设计毁她清白是吧?

毕竟好好的姑娘家,自己随身带的东西怎么能随意给人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

薛芷颜摇摇头道:“我不能给你。”

宣王:“嗯,你走吧。”

薛芷颜看着文晦,又道:“因为你又老又丑,留给你算怎么回事啊?将来要是被人瞧见了我的东西在你那里,别人还要说我薛家姑娘瞎了眼呢。”

文晦:?

薛芷颜看向宣王:“给你还行,你年轻又好看。”

宣王:“……”

文晦:“…………”

薛芷颜爽快地摘下头上别着的花,塞到宣王掌中:“拿着吧,我走了。”

宣王本能地蜷了下手指。

那花瓣便立即掉了两片,花的边缘也被揉皱了,汁水沾染了他的指节。

“薛姑娘。”

“薛姑娘?”

“薛姑娘可在?”

树丛外响起了声音。

文晦面色微变:“这是魏王身边小太监的声音。”

宣王却没出声。

薛芷颜的身形渐渐掩入了树影间。

文晦叹了口气道:“这算什么事儿啊?怎么还把花给您了。”

宣王看着自己的手。

他这双手,骨节分明,强硬有力,杀过很多人。

他这双手持过刀剑,执过虎符,握过缰绳,也扼过敌军将领的脖颈。

唯独没有捧过花。

这花娇艳又脆弱。

宣王没由来生出个荒唐念头来——

好似他正将那个如花一般娇艳又脆弱的薛家姑娘握在掌中一般。

这厢薛芷颜循着声音走去,就不太容易迷路了。

她直直迎上那小太监:“你在找我吗?”

小太监一见她,先是呆了呆。

随即再看。

没错,丁香色的衣衫,但外头多了件披风。还有花呢?怎么不见头上戴花?

“谁叫你来找我的?”薛芷颜又问他。

“魏王殿下怕姑娘迷路,这才派奴婢前来。”小太监心中嘀咕,长得这样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薛家姑娘了,应当是她没错。

薛芷颜心中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也不知道贺松宁动的什么手脚,怎么这就让她在魏王心底留下印象了?

小太监引着她走了出去。

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丫鬟。

丫鬟怀里抱着纸墨笔砚,一见她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回来没见着姑娘人。”

薛芷颜笑道:“倒叫你受惊了,明个儿我叫母亲赏你银子。”

丫鬟转惊为喜,忙笑道:“都是做奴婢的本分,哪里敢领赏呢?”

“我要去见大哥,你一起去吧。”薛芷颜又道。

“那这些……”丫鬟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东西。

“自然是带上一起去啊。”

“这……”

“走了。”

丫鬟生怕再跟丢了人,只好连忙先跟上去。

但那小太监却没有将她带到席间去,而是往另一座亭子走。

这座亭子地势更高些,周围挂着厚重的幔帐,一落下来,外头便休想看清楚里头的情景。

薛芷颜落座后,小太监为她卷起了幔帐的一角。从这一角望出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贺松宁……以及魏王。

小太监道:“如今已是酒过半巡,要不了多久府上的大公子就能过来见您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席间有人站了起来。

那人身形纤细,头戴幕离,应当是个女子。

她举杯敬魏王,要与魏王对诗。

对完诗。

又有个男子站起来,说道:“我这个妹妹,喜爱读书……”

想来也是个哥哥带着妹妹来诗会的。

不会也是惦记着魏王吧?

薛芷颜听得昏昏欲睡,低头开始裁纸、画牌。

丫鬟裁。

她画。

却说这厢魏王,看着那个亭亭玉立、文采出众的年轻女子,心底却是有几分不耐。

他府中已经有一位才女,却是除了诗文,半点闺房之乐也没有。

他方才作诗,正是想叫薛家姑娘坐在亭中瞧一瞧,他的文采不输她的兄长。

这倒好,这女子站起来偏与他对诗……便莫怪他无情了。

魏王再对一首诗,毫不留情地将那女子比了下去。

他道:“令妹只读柳书,作出的诗篇柔情多余,雅气不足,不如再多读几本吧。”

这话听来像是建议。

实则不留情面。

指她确实没读几本书,就来半瓶子晃荡了。

女子面皮薄,一下坐回去,眼泪流出来还不敢擦,之后再也没敢说过话。

想必薛家姑娘应该也见识到他的文采了,也知晓他并非是个多情的人,但凡是个美丽女子都喜欢。他的喜爱是独特的,是旁人求也不求不来的。

魏王满意地搁下了酒杯。

不多时,宣王入席。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魏王笑道:“兄长方才去了哪里?今日能请到你,可着实不容易,请兄长坐下,先罚三杯酒,再作诗一首。”

众人皆知,宣王乃武将,哪里像魏王这样每日里都有舞文弄墨的闲心?

还无人敢请宣王作诗呢。

一股淡淡的针锋相对的味儿在空气中散开。

宣王径直走到魏王跟前:“既为兄长,皇弟将长幼之序忘了?”

魏王神情一凌,但随即又露出笑容来:“是是,倒是我忘了……兄长该请上座。”

魏王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宣王淡淡道:“你府军之中可有骁勇之人?出来舞个剑给我瞧瞧。”

魏王脸皮又僵了僵。

这话说得……倒好像他才是今日诗会的主持者。

魏王将问题抛回去:“兄长不作诗?”

宣王语气依旧平淡:“我只在父皇寿诞之时,为父皇献上过一篇诗文。”

我们哪敢跟皇上比?

其余人吓得连忙出来打圆场。

聪明些的,一个箭步冲出来:“草民也会舞剑,恐怕登不上大雅之堂,今日就斗胆在宣王殿下跟前耍一番。”

话至此,魏王只得闭了嘴。

眼见着诗会变成了舞剑大会,薛芷颜这下来了点兴致。

她探头瞧了瞧。

先是瞧见了身形笔挺,端坐在那里的宣王。

再是那舞剑的书生。

剑法软绵绵的。

什么东西啊……

薛芷颜又缩回了脑袋。

倒是宣王隐约有所觉,蓦地抬头朝亭子的方向瞧了一眼。

……那个薛家姑娘?

她怎么又到那里去了?

因为宣王中途入席的缘故,魏王心中积着不快,等到诗会结束后,也就没再来见薛芷颜了。

只一个贺松宁来接了她。

“披风哪里来的?”贺松宁很快就发现了她身上不一样的地方。

“别人借的。”

“头上的花怎么没了?”

“路上掉了。”

薛芷颜心说你当我爹得了,你管这么宽!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87868862@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0)
上一篇 2023年10月20日 14:55
下一篇 2023年10月20日 15:13

发表回复

您的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