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可毕竟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小皇子,又怎么敢真的去杀人呐!饶是沈甄做了再多心理建设,也没敢真的捅下去。咣铛一声,瘦弱的小身板终于握不住那把剑了,沈甄胳膊一软,龙泉剑掉到了地上,在寂静无声的大厅里发出刺耳的噪音。没有人敢说一个字,偌大的宫殿里,只听得见沈甄慌张失措的喘气声。不行,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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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深宫。
沈甄跪得有些累了,便偷偷倾斜着身子,把全身的重量倚在右腿上,过了一会儿,又转移到左腿上,以此减轻一下双腿的负累。
偌大的宫殿里,乌泱泱跪了一群人,个个身板挺直,倒也没人注意到这里有个开小差的。
沈甄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望着龙床上躺着的那具身躯叹气。
明明上一世,沈沧帝在丑时三刻便驾崩了,可现在都快到寅时了,老东西怎么还不断气!要是耽误了自己逃出宫的时辰……
屋外的倾盆大雨继续下,哗啦啦吵得人心烦意乱,而屋内,所有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着,殿门被推开,几个人走了进来。
沈甄迅速低下头,将自己泯然于人群之中。
天子重病卧床不起,皇子皇女们都还跪着,能这样无视朝规法律、在御前大步行走的,整个沈国唯有一人——
“九千岁,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在这儿了,您瞧瞧?”
说话的是海公公,也是伺候了沈沧帝一辈子的老人。而此时,他根本不去看一眼床榻上的皇帝主子,而是佝偻着身子,讨好地搬来殿内最华贵的椅子,让来人坐下。
裴宴环顾了一圈跪在地上的龙子龙女们,却不表态,只是望着那镶玉带翠的金色龙椅,浅浅吐出三个字:
“太硬了。”
海公公身躯一震,左右看看,竟将挂在一旁衣架上的龙袍取下来,仔仔细细叠好,垫在了椅子上,再请这位掌印大太监坐下。
裴宴坐下,冷冷地看着床上的老皇帝,冷不丁问道:“喘了多久的气儿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回答,可无人敢应。所有人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被他看见,点名出来回答问题。
见无人应答,裴宴冷哼一声,伸出手,想探探沈沧帝的鼻息。
就在此时,本在苟延残喘的沈沧帝突然跟回光返照一般,忽地伸出手,想要一把抓住裴宴!
尽管裴宴动作够快,仍是被扯到了衣袖。
他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紫袍,劈头盖脸扔到了跪在最前方的太子头上!
沈甄忍不住一抖,既心疼太子哥哥被这个可恶的狗太监羞辱,又害怕他一时没忍住,冲撞了这位九千岁。
要知道,这沈国的皇帝虽然姓沈朝,可真正的实权,全是落在姓裴的手里啊!
裴宴年少入宫,本是个阉人,可偏偏得了沈沧帝的恩宠,最后甚至连玉玺都交到他手里,由他代签奏章,更是封了他掌印一职,允许他在宫内以“臣”自称。
在之后的十年里,裴宴斩杀了边关大将、瓦解朝廷势力,建立扶持了属于自己的党羽,将沈国的兵权和政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九千岁”。
然而这还不止。
根据沈甄上一世的记忆,裴宴会在今晚挑选三皇子沈锦为帝,扶持自己的傀儡政权,将整个大沈朝祸害得民不聊生。沈锦四年,裴宴将他割肉凌虐至死,穿上龙袍,以太监的身份改朝换代,登基为帝。
就在天下人都以为他会把沈国变成人间炼狱之时,除夕夜里,裴宴将宫人全部屏退,一个人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引火自焚,享年正好三十岁。
民间对这位传奇暴君的死因有着诸多传说,但真实原因,怕是只能跟着那场大火一同烧成了灰烬。
尽管被太监羞辱,太子沈珩却一声不敢哼,就连斜斜挂在头上的紫袍都不敢拿下来。
见他这样,裴宴反而觉得无趣。他重新坐下,一只手支着下颚,懒洋洋说道:“你可是沈国未来的皇帝,怎的一点骨气也没有?正好,微臣手里有一柄龙泉剑,乃是陛下御赐,你拿这把剑,杀了沈沧帝,让大伙瞧瞧你的骨气!”
这是什么道理?哪有逼人杀自己的亲爹证明骨气的,更何况那是弑君!
沈甄十分同情太子哥哥,毕竟上一世可没出现这一遭。唉,都怪沈沧帝还不断气,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死了,也就没这么些破事了。
太子身子晃了晃,绝望道:“孤、孤不可——!”
被拒绝,裴宴也不生气,脸上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却伸向腰间,慢慢拔出那柄寒光四射的龙泉剑。
皇子皇女们哆嗦得更厉害了,生怕惹得这位大人不悦,一剑落下,随机斩掉几个姓沈的脑袋。
裴宴举起剑,将剑尖指向跪在自己身前的那一排排脑袋,跟玩点兵点将一般,又抽问了几个人。
沈甄一直埋头跪着,就和前世一样做一个小透明。反正不管怎么样,沈沧帝今夜都难逃一死,等到他驾崩,自己就会像前世一样逃出宫廷,另谋生路。
重活一世,自己绝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惨死于乱世!人生,要自己掌控——!
雄心壮志还没思考完,突然一阵推力从后袭来,沈甄一个没跪稳,咕噜噜滚了出去。
一双绣着银蛟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顺着小腿往上看,裴宴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沈甄反射般跳起来,仓惶道:“不是我,是有人推我!”
裴宴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玩味,他冲海公公扬了扬下巴:“这位是——”
饶是熟知宫廷内事的海公公,待看到这个突然冒头的小人儿时,也是愣了愣神,脑子里搜刮了一通,最后用排除法才得出了此人的身份。
“回九千岁的话,这是七皇子沈甄,今年15岁了,是已故的丽嫔所出。”
“丽嫔?七皇子?”
裴宴眯了眯眼睛:“就是那个,血统存疑的小子?”
血统存疑四个字一出,身后跪着的皇子皇女们发出吃吃的笑声,而沈甄也羞愧地将头低了下去。
裴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瘦鸡一样的小子。
个头不及自己肩高,瘦骨伶仃的,单薄的身子上套着一件明显宽大的外袍,也不知道是捡的哪个兄弟穿剩下的。
沈沧帝和几个皇子都生的高大伟岸,怎么这个小东西长得如此与众不同,难道真的不是沈家的种?
“你说有人推你,是谁?”
沈甄茫然回过头。
自己刚刚跪着的位置正好是个角落,身后除了一根柱子之外什么也没有,别说是有人推自己了,就算是再站一个人都是站不下的。
到底是谁……
裴宴其实并不在意这小东西是怎么滚出来的,他指了指还在龙床上大喘气的沈沧帝:“杀了他。”
“不……不……”
沈甄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我、我只是一个冷宫皇子,身份低微,难堪大任。想必是刚刚不争气,腿麻了,所以滚出来……”
裴宴冷冷打断这些废话:“杀了他,或者我杀了你。
沈甄真的快要当场哭出来了!
怎么重活一世,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这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避开前世那些纷争,结果竟一头直接扎进了漩涡中心,马上就要被搅得浑身碎骨了!
母妃的,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害自己,要是被找出来,定要……!
一柄银光闪闪的剑抵住喉咙,裴宴居高临下道:“二选一。”
喉间传来尖锐的痛意,锋利无比的剑尖似乎下一秒就会穿透薄薄的皮肤,让人血洒当场
面对死亡威胁,沈甄非常识时务:“我杀!我杀!”
弑父总比被杀好,在乱世中打了一圈滚、最终惨死的沈甄明白,只要能先活下来,名声气节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啊!
接过那柄比自己命还贵重的龙泉剑,她一个踉跄险些没拿稳。
如此笨拙的动作倒是逗笑了裴宴,他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坐着,想欣赏这个小东西是如何“弑父弑君”的。
沈甄用两只手同时握住剑柄,试着把剑举起来,又狠狠刺下去,就这样试了几次,逐渐掌握了手感,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走到沈沧帝床前。
沈沧帝已经很老了。
多年的纵情声色,早就掏空了他的身子。这十年间,他又沉迷修仙之道,乱七八糟的丹药不知道往肚子里灌了多少。
明明才不到六十,却显得比同龄人更加苍老,此时如同一截朽木一样躺在床上,嗓子里喘着“赫赫”的粗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快要腐烂的臭味。
也难怪被他碰了一下,裴宴就恶心地把衣服扔了呢。
沈甄举起剑,对准沈沧帝的心脏部位,闭上眼想一鼓作气刺下去。
可毕竟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小皇子,又怎么敢真的去杀人呐!饶是沈甄做了再多心理建设,也没敢真的捅下去。
咣铛一声,瘦弱的小身板终于握不住那把剑了,沈甄胳膊一软,龙泉剑掉到了地上,在寂静无声的大厅里发出刺耳的噪音。
没有人敢说一个字,偌大的宫殿里,只听得见沈甄慌张失措的喘气声。
不行,做不到。
裴宴会生气地杀了自己吧,一定会吧。那就杀吧!反正不杀沈沧帝是死,杀了沈沧帝最终还是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就当重生一次只是黄粱梦,真实的自己还是死在了那场乱世中……
大厅里,人人心思各异,一个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低头勾起唇角。
裴宴看着狼狈的沈甄,嘲讽道:“微臣还以为,你会为了丽嫔生出点骨气呢,真不亏是沈家的孬种。”
龙泉剑还静静地躺在沈甄脚边,裴宴起身,弯下腰,想要拿回自己的剑。
刚刚碰到,寒光忽而闪过。龙泉剑被人抽走,锋利的剑身在裴宴手指上划过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华丽的地毯上,又瞬间不见。
还没待他感受到指尖上的疼痛,又是几滴微腥的血液,还带着热气,喷洒在他的侧脸上。
裴宴愣神,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摸了摸脸。
龙床上,沈甄像一只盘踞在地盘上的小狮子一样,整个人骑坐在沈沧帝身上,双手握着剑柄,就跟刚刚的练习一般,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
伴随着宫殿里众人的惊呼,龙泉剑深深插入沈沧帝的胸口,又被使劲拔出来,喷涌出的鲜血浇了沈甄一身一脸,糊得整张脸都看不清全貌,只有一双大眼睛越发明亮。
“我杀了他。”
沈甄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沈沧帝,又看了看满脸惊愕的裴宴。
“我杀了他!”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三皇子沈锦。
他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捂着嘴,厉声道:“沈甄!你弑父弑君,罪当斩首!”
伴随着他的发言,一直死气沉沉的宫殿顿时活跃了起来。
皇子公主们或是哭闹、或是大骂,太子沈珩试图让大家安静,可他颤抖的声音,在此时此景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沈甄已经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了,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很好,自己亲手给母妃报了仇,也不枉重活这一遭,反正前生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次面对死亡,也不算什么未知的恐惧了。
血浆糊在脸上,颇有些黏腻恶心,沈甄想擦一擦,又不想用手碰。
反正也要死了,不如死前破罐子破摔,潇潇洒洒走一回!
裴宴本来还有些呆愣,直到感到有一只小手扯起自己的袖子。
他低头,便看见龙床上那个小东西一脸坦然,正在用自己的衣袖擦脸。
血浆被擦净,隔得近,裴宴这才仔细看清那小东西的长相。
不愧是丽嫔的种,哪怕是个一脸稚气的皇子,眉眼间也自带一股柔媚气质,配上这尖尖的下巴和明珠一般的大眼睛——
他心里突生烦躁之意,一把将袖子抽了回来,随手拿起凳子上垫着的龙袍丢过去。
“用这个擦!”
沈甄双手捧着龙袍,有些不知所措。
裴宴讥讽道:“怎么,皇帝都敢杀,龙袍却不敢用?”
沈甄左右为难,但大逆不道的事情做都做了,也不差多做一件了,于是诚实回答:“不是不敢,是您刚刚用这衣服垫了屁股,我不想用来擦脸。”
裴宴:“……”
整个宫殿重新恢复了安静,刚刚还在互相推诿谩骂的皇子皇女们都不说话了,而是偷眼看着这一切,心想这个活阎王会用什么办法把七皇子沈甄折磨死。
是水刑?还是活埋?亦或是做成人彘……唯有太子沈珩,眼里露出担忧之色,几次想伸手把沈甄给拽下来,但又不敢。
就在众人思绪万千之时,忽然听见裴宴发出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
他笑得畅快,笑得张狂,既像是遇到了特别有趣的事情,又像是疏解了胸中的郁气。
见他这般开怀,就连近侍周回都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但随即立刻低下头,不闻不见这一幕。
沈甄也有些奇怪。
印象里,这个大太监总是冷着一张脸,就算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不讨喜。
这是怎么了,被自己气疯了?
直到笑够了,裴宴伸出手,跟捉鸡崽一般,捏着沈甄的脖子,将人从龙床上抓起来。
跪在地上的皇子皇女们迅速低下头,心中了然——哦,是掐死。
沈甄也是这么认为的,认命一般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直到一件衣服被抛到自己身上,连脑袋都被遮住,沈甄这才敢睁开眼。
裴宴把那件刚刚用来垫屁股的龙袍兜在了那小人儿身上,单手将小东西抱到椅子上站好,环视了一圈大殿,朗声宣布。
“先皇因病驾崩,临终密诏,废太子,立七皇子沈甄为沈国新帝!”
短短一句话,沈甄从一个冷宫中长大的小可怜,一朝变成了沈国的下一任皇帝?
大殿里顿时骚乱起来,众说纷纭,乱糟糟的场景内,一个年轻宫装女子满脸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这根本不是前世的发展!
沈绣重生了。
上一世,她的哥哥沈锦被裴宴凌迟处死,母妃敬太妃被拖入皇陵活埋,而她自己也因此失去了庇佑,被一群宫女太监生生打死。
可能是执念太深,再睁眼时,她竟然回到了父皇驾崩的那一夜,也是哥哥沈锦被选为帝王的那一夜。
本以为这是上天给自己一家的机会,她可以利用上一世的经验除掉裴宴,保全哥哥的皇位,可现在倒好,随手推个炮灰出去挡刀,却是把本该到手的皇位也一起推出去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要乱推了!
沈甄这才刚刚掀开罩住自己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得人群中,三皇子沈锦质问道:“别人也就算了,这沈甄身份存疑,是不是我天家血脉都不知道呢!”
“是啊是啊!”
所有人纷纷点头,话题一时间竟朝着当年的丽嫔说去了。
沈锦的生母敬妃赞同:“这后宫的事,掌印您可能不了解。这小杂种的母亲丽嫔出生民间,为了贪图荣华,隐瞒了已婚事实,勾引先皇入宫,孕后七个月便产下了孩子,这一看就不是皇家血脉呀!”
说完,她还推了自己的女儿一把:“阿绣,你说是吗?”
宫装女子还在恍惚,闻言勉强一笑:“母妃说的是。”
怎么办,如果这一世他们全家连皇位的边边都摸不到,还怎么将这个阉人踩在脚下!
沈绣努力沉住气,顺着母妃的话说道:“掌印可记得,承平年间,胡国使臣来访,丽嫔不甘冷宫寂寞,竟主动睡到了胡人的床榻上!这番水性杨花的女人,生出来的杂种怎么可以继承大统呢!”
不是,不是这样的!
沈甄想辩解,想跳出去撕烂沈绣的嘴,可肩上那只大手一直死死按住自己,无法动弹。
也可能是被气晕了,沈甄产生了幻觉,竟然觉得肩上那只大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示意稍安勿躁。
裴宴沉吟片刻,问道:“那二公主认为,谁来继承大统更合适呢?”
沈绣脸上一喜,一脚踢到亲哥哥沈锦肥硕的屁股上。
“我的哥哥沈锦,忠厚温良,除了没什么主见之外,颇具明君素养!掌印您看——”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沈锦这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胖子,是最会听裴宴话的傀儡皇帝。只要他同意立哥哥为帝,她定要找准机会——
“啊!”
一声惨叫声,沈锦捂住自己的大腿,哀嚎着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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