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凌云霜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凌云霜，快谢恩……她在心里大声尖叫。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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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霜眼眸猩红地冲过去，声音凄厉：“你们说什么？”
两个宫女被她这疯魔的样子吓到，竹筒倒豆子一般。
“皇后娘娘病重，需要未出生的胎儿做药引子。”
“陛下急得就将那崔氏肚里的孩子……剖出来了。”
凌云霜如遭雷劈，不敢置信，跌跌撞撞跑向姚文淑所住的正殿。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凌云霜心跳如擂鼓，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雪落在她单薄衣衫上，她却感觉不到冷。
跑到姚文淑宫门，她一眼便看见了宫门口满身是血的尸体。
那血蔓延到凌云霜眼里，眼前世界都变得血红。
“不会的……大嫂……”
她明明昨天在梦里还见过大嫂的不是吗？
凌云霜一步步走上前，跪倒在尸体前。
崔莲生原本已经隆起的腹部已经凹下去，血肉模糊。
梦中婴儿的哭声又一次响在凌云霜耳边。
她昏昏然想起贺诏行答应她的话，又想起那两个宫人的话，荒谬的眩晕感传来。
凌云霜伸手抱着那尸体，想要尖叫，想要痛哭，喉咙却似哑了一般！
只有眼泪汹涌而下。2
她发着抖，好像冷到骨髓了。
好冷……真的好冷……
贺诏行，你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承诺做到呢？！
良久，凌云霜将自己的脸凑近大嫂早已冷成冰块一般的尸体，抵头相贴。
她一字一句，说得温柔：“大嫂，别怕，云霜带你回家。”
雪，越来越大。
凌云霜艰难地背着那尸体往外走。
一步一个血印，在纯白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沿途宫人看见这惨烈场景，俱是被震慑，竟都不忍拦她。
刚踏出未央宫宫门，便恰好撞见来看姚文淑的贺诏行。
贺诏行望着凌云霜的模样，瞳孔一缩。
凌云霜却像是看不见他，一双黑色瞳仁透不出半丝光。
她兀自向前走，一步一步，脚印深深。
贺诏行攥紧手，哑声喝道：“凌云霜！”
旁边姚文淑的太监没想到会被贺诏行撞见，立即‘哎呦’一声，仿佛很惊讶：“这崔氏昨日惊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过罚她跪了一跪，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他立刻呼喝侍卫，声音尖利：“快把人带下去，不要脏了陛下的眼睛！”
身后的侍卫立时上前抓人，猝不及防的凌云霜狠狠摔倒在雪中。
可她眼中只有崔莲生尸体，不顾侍卫拉扯，凌云霜又挣扎着爬起来，一声咳嗽，鲜红的血刺入贺诏行的眼。
贺诏行心一揪，下意识低喝：“住手！”
凌云霜什么都听不见，只将那血胡乱擦了一下，又紧紧抱住尸体自言自语道。
“大嫂，我带你回家，走，我们回家……”
她步伐踉跄，背影孑然。
背着那尸体穿过长长深宫，走出宫门来到关押凌氏女眷的院子。
一推门，却见所有女眷都等在那里，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她的二嫂温如君。
凌云霜一怔，接着轻轻将大嫂的尸体放下，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空洞而嘶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说不出其他的话。
温如君跪下去，轻抚崔莲生睁开的眼，语气温柔无比：“莲生，别担心，我们没事……你好好上路。”
她知道，莲生是担心她们才闭不上眼。
她从小就这样，身为将军之女，嫁给太子后，总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手抚过，那眼睛终于阖上。
温如君眼泪骤然落下，痛哭失声。
凌云霜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颤。
姚文淑起身迎接，语气嗔怪：“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贺诏行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凌云霜，眸色变冷：“怎么不谢恩？你不满意？”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凌云霜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凌云霜，快谢恩……
她在心里大声尖叫。
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你要谢恩！
终于，她猛地磕下头去：“谢……陛下和娘娘封赏。”
那小狗也被吓到了一般，趴伏在地，小声呜咽着。
贺诏行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问：“这狗怎么了？”
姚文淑接话：“阿宝许是没有同伴，太过寂寞。”
贺诏行一听，似笑非笑：“现在不是有了吗？侍犬公主，你叫一声，让它知道它有伴了。”
凌云霜震悚之下，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
贺诏行脸上笼着一层寒霜，眸色阴郁刺骨。
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明明在如此温暖的地方，凌云霜却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浑身冷得没有半分人气。
她无处可逃。
明懿公主已经死了，她闭上眼，可凌云霜必须得活下来。
“汪……”
良久，一声极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这宫殿中响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凌云霜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逼出躯壳。
她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
是她浑身的骨头，寸寸碎裂。
是她仅剩的尊严，消失无踪……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凌云霜，别疯掉！
她心中几乎是在呐喊着告诫自己。
姚文淑笑道：“不愧是公主，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狗叫声。”
凌云霜眼睛黑得透不进半分光，空洞而木然：“多谢皇后娘娘赞赏。”
贺诏行冷冷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姚文淑却突然咳嗽起来，贺诏行见状，立即揽住她往内殿走去，刚才还冰冷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无比：“你该多休息，其他无需操心。”
凌云霜仍旧呆呆跪在那里，失了魂一般。
突然，掌心一阵濡湿。
凌云霜垂眸看去，竟是那叫阿宝的小狗在舔她，小狗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珠与她对视，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她手，像是在安慰她。
这世道，所有人都作践她，心疼她的，居然会是一只狗……
凌云霜动了动僵硬的手回应它，淡到几乎无色的唇如提线木偶般扯了扯。
怔忡半晌，她忍着疼起身，一瘸一拐地抱着阿宝回自己住处。
刚走出不远，却在御花园门口撞到一个人。
来人眼下青黑，一看便知是个酒色虚浮之徒。
看清这人，凌云霜抱着阿宝的手便紧了紧。
是姚文淑的弟弟，姚麟。
这人原本是个街头的地痞无赖，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也成了国舅。
“拜见国舅爷。”
凌云霜低声行完礼想走，却被姚麟一把拦住。
姚麟目光色眯眯在她身上流连：“是公主啊。”
凌云霜心一颤，退后垂眸：“奴婢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了。”
姚麟抬手往她的脸摸去：“听闻你在这宫中过得不好，不如我向姐姐讨你入府，可好？”
凌云霜一惊，慌忙往后退去：“国舅爷，奴婢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姚麟却是急色难耐，竟是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抱住凌云霜：“伺候我不比伺候个畜生强，别不识好歹！”
凌云霜还来不出喊出声，就被重重推到身后假山上。
阿宝叫着从凌云霜手上跳下去，往远处跑了。
姚麟一手捂住凌云霜的嘴，另一只手去扒她本就单薄的衣服。
脖颈被人啃噬的疼痛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传到她鼻尖。
凌云霜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
她几乎就要绝望，眼角渗出泪来。
就在这时，狗叫声又近了，凌云霜心脏一紧。
接着，一道冷冽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凌云霜转头看去，只见贺诏行逆光而立。
她下意识喊道：“贺诏行救我！”
姚麟手一松，惊惶跪下：“陛下，是……是她主动勾引我，求我带她出宫！”
凌云霜脸色惨白，哑声反驳：“不是的！是他强迫我……”
贺诏行看了看她散乱衣裳，又瞥了眼姚麟，冷淡声音听不出情绪。
“还不去拜见你姐姐。”
姚麟忙不迭应声，慌不择路地跑了。
只剩下两人后，贺诏行看着凌云霜，眼眸幽深地笑了。
“我原以为下跪磕头就是你的拿手好戏，没想到勾引男人你也是信手拈来。”
凌云霜想要辩驳，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她能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贺诏行都不会信。
他那被恨意扭曲的心，早已听不进她的辩解和痛苦。
见她沉默，贺诏行心口一堵，忽然掐住凌云霜下颌：“你想出宫？”
痛意和窒息交织，凌云霜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涨红的脸上无法控制的泪痕滑下。
贺诏行冷冷看着她，蓦地松了手。
看着跌在地上不断咳嗽的凌云霜，唇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跪到宫门口去，大声喊出你今日所为，我若满意了，便让你见一见凌氏女眷。”
听见这话的凌云霜浑身一颤，仰头看向贺诏行，眼底水光莹然，下一秒脸上却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是。”
人潮汹涌的宫门口。
跪着的凌云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停有百姓涌上来围观，人们窃窃私语。
“这不是云霜公主吗？”
“她居然还活着！”
“真是可怜……”
不远处，贺诏行冷沉沉道：“喊。”
凌云霜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人群中，脸色惨白，发不出半点声音。
心里万般情绪翻涌，撞击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可再疼也要忍下去。
父皇死了，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
她还得守着他们所爱的人和凌氏剩余的族人。
尊严又算什么？
凌云霜的手死死扣着地面，指甲几乎都外翻，渗出暗红的血。
半晌，沙哑暗沉的声音响起：“我……”
所有的屈辱，都让她一人承受。
“我凌云霜，不知廉耻，行若狗彘，妄图攀龙附凤……”
这话一出，百姓一片哗然。
“这还是那个仙姿玉质，骄傲高贵的云霜公主吗？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我就说凌氏皇族全死了，她怎么还活着，竟是靠这样的下贱手段，毫无半分风骨。”
“亏我刚刚还可怜她，真是恶心至极！”
一句句难听刺耳的唾骂传入凌云霜耳中。
她却置若罔闻，只看看贺诏行，不等催促，就又喊出第二遍，第三遍……
“我凌云霜，不知廉耻，行若狗彘，妄图攀龙附凤。”
“我凌云霜，不知廉耻，行若狗彘，妄图攀龙附凤！！”
一遍比一遍大声。
凌云霜不知自己喊了多少遍，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而难听，每一个字出口都如刀在喉头划过。
直到暮鼓响起，所有百姓散去。
贺诏行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语气淡淡：“看看你自己现在有多下贱。”
凌云霜心口破了个洞，汩汩往外淌血。
眼前这个人，曾是她付出半条命也要救下的爱人。
眼前这个人，曾对她说过：“云霜，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凌云霜就这么看着他，半响，重重将头磕下去：“求陛下信守诺言。”
贺诏行心口一抽，抿紧了唇。
得不到回答的凌云霜一个接一个磕头。
“求陛下信守诺言！”
额头碰在坚硬地面，发出沉闷响声。
很快，她额头就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贺诏行俯视她半晌，倏地冷笑一声。
“召凌家女眷入宫。”
凌云霜一顿，动作终于停住，却依旧埋头没起身，只用嘶哑无比的声音道：“谢谢陛下。”
听见贺诏行的脚步声远去。
凌云霜身体颤了一下，头埋着的地上，泪水砸落，和血水氤氲成一片。
……
然而凌云霜在宫门口焦急等待了许久，却一直没见到大嫂崔莲生与二嫂温如君的身影。
就在凌云霜?u?x越来越不安时，终于，她看到一道纤弱身影冲过来。
是二嫂温如君！
可温如君神色惊恐而慌乱：“云霜！大嫂被贺诏行派人带去姚文淑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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