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赵卿欢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赵卿欢,快谢恩……她在心里大声尖叫。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你要谢恩!终于,她猛地磕下头去:“谢……陛下和娘娘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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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禄元年十月,辰时。
当晨钟响彻紫宸殿。
下一刻,赵卿欢如垃圾一般被扔下龙床。
男人低哑冷漠声音响起:“滚回去伺候皇后。”
赵卿欢忍着浑身撕裂般的疼痛穿好衣服,就跪伏在冰凉地上,抖着声音问:“陛下答应的事,我大嫂他们……”
话未说完,封佞尘就从龙床上起身,抬手一把掐住她下颌,将她未完的话尽数堵在喉咙口!
“你还当你是公主?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饱含轻蔑的称呼,让赵卿欢浑身一抖,紧绷得指节都发白。
面前的男人已不是跟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
他是杀了自己的父兄后登基为帝,又将自己囚禁为奴的天下之主。
赵卿欢从喉间挤出四字:“奴婢不敢。”
封佞尘黑沉眸中含着淡淡讥讽:“奴婢二字听起来倒比公主适合你,只要让朕满意了,朕自会留住她们性命。”
赵卿欢白着脸磕头谢恩:“谢陛下仁慈。”
她跪着退出紫宸殿,方才抬头,天边一丝晨光渺茫。
她看了半响,黯淡双眸似有微光。
赵家皇朝已覆灭半年,她也本该随父皇和大哥二哥一同殉国,可为了赵家女眷的性命,她还得活……
回到未央宫,一道呵斥声便传来。
“贱人!跪下!”
皇后姚文淑身边的大宫女芍药冲着赵卿欢膝盖就是一脚!
赵卿欢反应不及,重重跌倒在地,膝盖磕在姚文淑身前,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朝姚文淑行礼:“……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姚文淑见状,才慢条斯理道:“芍药,怎么能让咱们的公主跪下呢?没规矩。”
芍药立即‘哎呦’一声:“娘娘,前朝都灭了,哪还有什么狗屁公主,这贱人半夜出去还不知道是不是去私会什么野男人!娘娘您就是心善,如此纵容她!”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羞辱,赵卿欢死死攥紧了手。
皇后姚文淑——本是她为公主时最信任的大宫女。
她待姚文淑亲如姐妹,就连文淑这名字,都是赵卿欢亲自为她取的。
半年前,封佞尘中毒濒死,她费了半条命求来的解药也只敢让姚文淑去送。
可赵卿欢没想到,再见面,姚文淑便取代自己成了封佞尘最爱的女人。
甚至封佞尘谋反成功后,都不顾众人反对将姚文淑立为皇后!
民间传言,帝后情深。
赵卿欢低着的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又听见姚文淑开口。
“你说得也对,本宫作为陛下发妻,又是这后宫之主,自然要立好规矩。”
姚文淑语气和缓而阴柔:“这样吧公主,你说出昨晚干嘛去了,要是本宫相信,就饶过你一回。”
赵卿欢心中一颤。
抬头与之对视,四目相对下,她清晰看见姚文淑眼里的嫉恨。
她心知肚明自己去了哪里,却又不敢亲口说破。
赵卿欢抿紧唇,低着头低声开口:“我昨晚……”
话未落,芍药狠狠一耳光扇过来,赵卿欢白皙的脸立时红肿。
厉声呵斥响起:“大胆,跟皇后娘娘说话竟敢自称我。”
赵卿欢脑袋嗡嗡作响,还是咽下嘴里的血腥味,继续道:“奴婢……昨晚睡不着,出去透透风。”
姚文淑敛起笑,神色淡淡:“本宫给过你机会了,既然如此不珍惜,就跪着吧,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她抬手,芍药忙颠颠儿上前扶着她起身。
忽而一声“陛下到”传至耳中。
赵卿欢眼眸一动。
一道带着龙涎香的衣袍从她身边划过,封佞尘目不斜视,仿佛看不见她一般。
吓了一跳的姚文淑连忙主动开口解释:“陛下,她昨晚不知所踪,臣妾正罚她……”
封佞尘意味不明打断:“罚?”
姚文淑一愣,赵卿欢亦恍惚抬眸。
封佞尘笑了:“这算什么罚,你还是太过心善。”
赵卿欢就见封佞尘瞥了自己一眼,漠然道:“跪到殿门口去,让所有人都看着。”
赵卿欢懵了一瞬才听清,干涸似被火烧的嗓子半响才挤出一声:“是。”
可因为昨晚被折腾得太狠,她全身僵硬,酸麻无力,刚起身直愣愣就往地上栽。
“嘭!”
极沉闷的一声响,赵卿欢有几秒的意识几乎是空白的。
而姚文淑似被吓到一般,惊叫一声扑进封佞尘怀中:“陛下……”
赵卿欢慌忙爬起身,看见两人亲密无间姿态,心口如被针刺入。
可如今的她,没有难受的资格。
还未回神,封佞尘又冷冷道:“惊吓皇后玉体,掌嘴。”
赵卿欢陡然一怔看向他,封佞尘却早已移开目光,温声安抚怀里的人。
芍药立即上前。
重重几个耳光落下,赵卿欢眼前一黑。
晕过去之前,赵卿欢只听见封佞尘冷漠声音传来:“拖走,免得弄脏了皇后的地方。”
……
赵卿欢再次醒来时,是被水浇醒的。
还未看见人,耳边便传来尖酸声音。
“果真是金尊玉贵,这么点小伤足足躺了一天,装给谁看呢?”
努力睁开眼,赵卿欢她便对上同屋两个宫女刻薄的脸。
其中一人开口:“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去干活,别想偷懒!”
赵卿欢动了动,浑身疼痛侵袭入骨。
那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嘲讽嗤笑。
“什么金尊玉贵!我看她啊,连这宫里最下贱的奴婢都不如!”
“就是,我要活成她那样,不如死了算了,免得给祖宗蒙羞……哈哈哈!”
赵卿欢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有眼里浮出一丝嘲弄和苦涩。
谁能想到呢?曾经皇帝最宠爱的卿欢公主在这宫里竟活成了这副卑微模样?
可她不能死!
赵氏女眷还需要她,大嫂腹中更是还有大哥的遗腹子,那是赵氏一族的希望……
赵卿欢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一片平静。
她起身,打了桶水后,将身上衣服褪下。
冰水刺骨,擦拭在浑身青紫痕迹上,刺痛难忍。
赵卿欢脸色红了又白。
封佞尘,你是有多恨我?
有好几次,她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张龙床上。
好不容易收拾完自己,赵卿欢力气几乎耗尽。
就在衣服刚穿到一半时,房间门被人猛地踹开。
赵卿欢心脏猛地一跳,慌忙转头看去,撞上封佞尘冷凝淡漠的脸。
“还活着?”
赵卿欢一滞,下意识便行礼:“参见陛下。”
封佞尘眸光定在她半露的瘦弱肩背上,命令道:“跟朕走。”
赵卿欢的心颤了颤,连忙低声道:“奴婢还要去伺候皇后。”
她宁愿忍受姚文淑的折辱,都不愿待在封佞尘身边一分一刻。
闻言,封佞尘似笑非笑看她:“看来,朕的话你听不进了?”
赵卿欢面色瞬间惨白!
她立即跪了下去:“奴婢知错!”
她怎么又说错了话!
过去这半年,每当她说错做错,惹封佞尘不悦,赵氏女眷们便会少餐少食,陪她一起受罚!
幸而,封佞尘这次心情还算好。
“起来跟上。”
赵卿欢小心跟在封佞尘身后,竟是来到了议政的太极殿门口。
她心中不安浮现,封佞尘已经耐人寻味道:“等会朕要论功行赏,这赏赐便由你亲手发下。”
不等她思考,封佞尘已经大步迈进殿中。
殿内,已有一排内侍抬在托盘等候在此,上面尽是奇珍异宝。
不多时,几个将领入殿。
封佞尘含笑道:“在座诸位都是朕的开国功臣,当赏之。”
说完,他身旁的太监绽开一道明黄圣旨,尖利声音响起。
“韩将军,于安城射杀前朝廉亲王赵平之,封骠骑将军,赏!”
“周将军,攻入王都时绞杀前朝太子赵长堃,封骁勇侯,赏!”
声音传入赵卿欢耳中,她一瞬间如五雷轰顶!
封佞尘竟然,让她亲手给杀了自己大哥二哥的将领发赏赐。
赵卿欢浑身血液几乎凝结,呼吸困难,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封佞尘嘴角噙笑,催促赵卿欢:“去啊。”
身上似千钧压下,赵卿欢根本动不了分毫。
她看着封佞尘,眼神哀求,嘴巴张了张,嗫喏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求你……”
封佞尘一双黑眸定睛看了她半响,这才一摆手,那些内侍才将赏赐送上去。
将领们谢恩后鱼贯而出,殿门被重重关上。
赵卿欢还未松口气,封佞尘便似笑非笑地开口:“求朕,难道打算光靠嘴?”
赵卿欢袖中手一紧:“陛下,这是太极殿。”
上面赵家太祖皇帝书写“建极绥猷”还挂着。
意为天子使命,上承皇天,下对黎民。
如此庄严神圣的议政之地,怎么可以……
封佞尘嘲讽:“怎么,一个玩物还有资格挑地方?”
一句话几乎让赵卿欢心神俱碎。
她缓了半晌,才忍着羞耻用发抖的手解开自己的衣衫。
衣服一层一层褪下,光洁玉润布满暧昧伤痕的身体显露。
封佞尘面无表情道:“过来。”
赵卿欢刚过去,便被封佞尘一把压到案上,奏章散落一地。
“面对杀了你全家的人还能笑着承欢,你真贱啊赵卿欢!”
话如利刃,刺入赵卿欢心尖。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封佞尘喘息喉结。
无尽痛意如决堤河流在胸腔汹涌肆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赵卿欢脸上带着木然至极的微笑,哑声道:“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不知哪句惹怒了封佞尘,他动作骤然停下。
“赵卿欢,你恨我?”
赵卿欢一怔,称帝后封佞尘从未在她面前自称为我。
胸口一阵抽搐,几乎就要令人窒息。
她是恨封佞尘,但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在当初父皇说封家早有反意时,她却一意孤行要救下封佞尘,却又只救下了封佞尘。
父皇杀了封家十八口人,封佞尘就杀了赵氏三百二十八口人。
封佞尘见她不说话,忽的便扼住她脖颈,眼神阴戾。
“你的确该恨朕,就像朕恨你一样。”
说着,他动作越发粗暴,像是要将所有仇恨发泄在赵卿欢一人身上。
深夜。
窗外狂风骤雨,赵卿欢被痛醒。
膝盖处似蚂蚁钻入骨头缝,又像有蛇虫在其中啃噬骨髓,疼得她浑身发冷。
当初她为了给封佞尘求解药,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
为此她不仅去了半条命,还留下后遗症,只要一变天,关节便疼得她夜不能寐。
以往有太医照看着,如今便只能硬捱过去。
赵卿欢抱紧自己,痛得蜷缩成一团。
突然间,外面喧闹起来。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宫女大声道:“陛下摆驾未央宫,赶紧全部去伺候着!”
赵卿欢强撑着起身,一张脸毫无血色。
同屋宫女小声嘟囔着:“这么大雨,陛下为何突然过来?”
另一个接话:“咱们皇后一到雷雨天便心悸不适,陛下这是心疼娘娘呢。”
赵卿欢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喉头涌出一股腥甜。
好不容易走到主殿门口,赵卿欢却被一个宫女一推,霎时跌入雨中。
“这也是你有资格站的地方?赶紧去烧热水!”
赵卿欢顿时被冰雨浇透,浑身一抖,还来不及起身,便听见封佞尘怒斥太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一群废物!皇后当初为了给朕拿到解药才落下病根,朕恨不得以身代之,你们就没有半点法子吗?!”
这话如一道闪电劈进赵卿欢心口,脑海中一切终于串联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姚文淑能成为皇后。
——自己拼了命拿到的解药变成了她姚文淑的功劳!
赵卿欢只觉可笑而荒唐,可下一秒她又难以抑制的升起希冀!
如果……如果封佞尘知道了这件事,那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大嫂肚里的孩子?
赵卿欢爬起来就要往殿中闯,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大惊失色的宫女按住。
她的脸被按在冰冷地面上,只能嘶声大喊:“陛下,奴婢有事要禀报!”
隆隆雷声,不如她的哀声刺耳。
几个宫女慌忙堵嘴的堵嘴,拉脚的拉脚,用力将她往下拖。
赵卿欢却拼了命挣扎往殿门爬,凄厉的声音如同厉鬼:“封佞尘,我有话要跟你说!”
下一秒,殿门被缓缓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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