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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面容淡漠，语气不虞地看向那群人。 “对个小姑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己去盛京府领十个板子，如果不然，便邀各位的父兄进宫饮茶探讨一下教育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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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岚心一提，随即又变得无所顾忌。
反正林予臣曾经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了解她。
就算以为她是季云岚也无妨，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她咬死不松口，无人能奈何她。
盛京吃喝玩乐纨绔子多如牛毛，此刻的近月楼竟然没有包厢。
这两人一个王爷，一个不便露脸，更不可能坐在大厅。
季云岚眼眸一瞥旁边的林予臣：“你作为一个王爷，在近月楼竟然没有常年预留的包厢。”
她记得之前明明是有的。
林予臣面色不改，淡定自若：“没有，我甚少踏足这些地方。”
季云岚以舌抵颊，只觉得手越发痒。
“王爷，撒谎可不是君子所为？”
林予臣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前：“你怎知我撒谎，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以前确实是有，但在季云岚离去后，他也真的再没来过这地方。
观察着季云岚极力压抑火气的表情，他只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不知哪家没长眼的蠢货少爷对着近月楼弹琴的姑娘调笑道：“这小模样倒是不错，不如跟少爷我回家当个姨娘，也不用再干这人前卖笑的活！”
台上的小姑娘大抵刚出来没多久，有些无措。
季云岚蹙眉望去，这么久了，盛京城唯独这点没变。
便是这无处不在，无所事事，每天领着一群狗奴才欺男霸女的碎嘴子纨绔没断过。
她火蹭的便冒了出来。
季云岚阴阳怪气道：“给人卖笑，总比回去伺候狗强。”
“哪个贱……”那蠢货少爷一扭头，看见季云岚身后眼神冷凝如冰的林予臣，声音立时咽了下去。
林予臣这张脸，盛京谁人不识。
那男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带着仆从灰溜溜离去。
林予臣面无表情瞥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对着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队末一个侍卫悄无声息离开。
台上小姑娘对着季云岚感激一笑。
季云岚略一颔首，又转头对林予臣兴致缺缺道：“既然没位置，那便回去吧！”
林予臣看着那双懒散又漂亮的眸子，突然思绪飞远。
如果他能认识最早的季云岚，会不会就是这般模样性格？
以前只听皇兄说，沈靖家中有一妹妹性子极有趣。
他见过那小姑娘一次，那是她刚随兄长来盛京，一身红装漂亮至极。
朱雀街上，一群纨绔围着调戏她，却被她一手利落漂亮的功夫全都揍趴下。
打完人她还拍拍手故作感慨：“这盛京的公子哥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扔到军中，只怕活不过一天。”
可功夫再好到底年纪轻，她差点被人偷袭暗算，林予臣折扇甩出去随手一救。
而后他面容淡漠，语气不虞地看向那群人。
“对个小姑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己去盛京府领十个板子，如果不然，便邀各位的父兄进宫饮茶探讨一下教育问题。”
或许正是那次种下的因果。
后来他去了西南，季云岚回了北疆。
再次见面便是被逼成婚，他心中带着怨气，竟忘了，这小姑娘原来也是这般骄傲飞扬的性子。
季云岚不知他在想什么，已经自顾自往外走去，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直言不讳，上次是我言语冒犯，不若上来饮一杯，也好让我有个赔罪的机会。”
季云岚和林予臣同时抬眸望去，只见二楼一风流公子持扇而立。
正是林邺。
季云岚回眸看一眼林予臣，似乎在问——你这朋友什么意思？
林邺不急不忙，含笑等着回复。
林予臣忽地想起半年前，也是在近月楼，林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若是我能娶到她……”
林予臣看了眼身旁的女孩，眼眸幽深，情绪难测。
这是一个全新的，更耀眼的季云岚。
再看林邺紧盯着季云岚的眼神，林予臣只觉得心口发闷。
他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上去吗？”
想到这人虽帮自己说过话，收起自己的兵书却也毫不手软。
情绪不佳的季云岚顿时没好气道：“不去，哪有空搭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林邺笑意僵在嘴角。
林予臣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
他点点头：“这盛京有意思的地方还有许多，我带你去新的。”
季云岚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没兴致，不如我们南越。”
醒来后，她跟小铃铛悄悄溜出去王宫玩过不少次，南越王城民风淳朴多了。
见他要走，林邺终于忍不住走下楼。
“抱歉，姑娘，我不是什么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镇南侯世子，我叫林邺。”
季云岚盯着他看了两秒，点点头：“哦！”
见她毫无留恋地转身往外走，林邺跟出来幽幽道：“上回见到姑娘，只觉得跟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姑娘可曾听说过已逝的永安王妃，骁惊侯季云岚之名？”
季云岚停住脚步，看看林邺，又看看林予臣。
这俩……也闹掰了？
不然这位怎么上赶着来自己面前给林予臣拆台。
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故作兴趣道：“我是南越来的，不曾听闻，我跟那季云岚，当真如此相像？”
林邺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派出去的侯府暗探打听到这位是南越来的南词公主，林予臣若对她有意，必不敢叫她知晓季云岚之事。
林予臣看着季云岚脸上露出的兴味神情，心中叹息这位怕是又起什么坏心眼了。
他又望向林邺，没想到林邺当初说的那话，当真不是戏言。
两人相识数十年，他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林邺见季云岚模样，温声道：“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林予臣垂眸。
正好，他也有些话需与林邺说清楚。
几人又返回林邺的包厢。
季云岚坐下后，林邺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季云岚不想惹麻烦，淡淡道：“鄙姓南，林世子唤我一声阿南小姐吧！”
林邺也不纠缠，看了眼面色有些冷凝的林予臣，又问道：“不知阿南小姐与永安王是何关系？”
林予臣皱眉：“林邺，你逾矩了！”
林邺丝毫不惧：“朋友之间的随意问候，王爷何必紧张。”
季云岚却毫不客气道：“林世子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听一听骁惊侯的事，我们还称不上朋友。”
林邺：“……”
被接连怼了好几次的他终于确信。
这人绝对不是季云岚，季云岚温柔又懂礼，哪有这般牙尖嘴利。
林予臣抿了下嘴，止住差点溢出唇边的笑意。
季云岚又催促：“说吧，林世子，我耐心有限。”
林邺意有所指地看向林予臣：“没想到王爷喜欢这样的性子，怪不得当初骁惊侯那般温柔至极却不得王爷青眼。”
季云岚：“……”
阴阳谁呢？
这人怎么能一句话同时骂到现在和过去的她？
林予臣神在在不说话。
果然，季云岚耐心告罄：“林世子若再说这般不着边际的话，我便先走了！”
林邺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不能以常理以待。
他回神，面色亦变得认真起来：“王爷可曾告诉过阿南小姐，您与季云岚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你比她看起来年纪小些？”
季云岚似笑非笑：“废话，我才十八！”
林邺有些无力，但随即打起精神。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绝不能再错过一次。
“那王爷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他是如何对待骁惊侯的？”
林予臣终于冷冷看过去：“林邺，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邺不甘示弱：“王爷在心虚什么？”
季云岚斜眼睨林予臣，托腮浅笑：“愿闻其详。”
林邺定了定神，将当初季云岚所遭受的苦难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描述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林予臣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握紧。
然而季云岚却心如止水，外人看到的，不过十之二三。
死去后的那困在林予臣身边的半月时光，她的心脏更是早已被磨砺得如磐石。
但她仍是十分配合的不时发出感慨。
“竟有这样的事？”
“当真不是东西。”
“真是荒唐至极。”
林予臣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却似又被凌迟一遍。
但他又眼珠一刻不错地紧盯着季云岚，生怕错过她的半点反应。
待林邺讲完，季云岚收起惊讶感叹的悲愤神情，慢条斯理问：“发生这些事时，你呢？”
林邺愣了下：“我？”
季云岚点点头：“对，你。”
看着林邺不解的神情，季云岚冷笑：“你现在作出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当初，那季云岚在遭受这些痛苦时，你不也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林邺哑然：“我……”
季云岚打断：“你与永安王曾是好友，但你可曾劝诫过他一句？你没有，你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在她死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的好女子。”
这是林邺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眼中出现一抹茫然。
季云岚步步紧逼：“林予臣不是个东西，你们也是帮凶，谁也没比谁高贵！”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鄙夷林予臣？你们俩一路货色，跟我装什么情深不寿。”
她本不愿说出这样的话，可这些话，早已压在她心头许久，不吐不快。
这整个盛京皇城，只有她的哥哥沈靖是从头至尾，真真正正的在心疼着她。
见这两个男人都愣住，季云岚起身：“不过要我说，这整个故事中，最蠢的还是季云岚。”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她的眼眸冷冽不悦起来。
季云岚丝毫不惧，而是笑道：“她的人蠢，她的爱更蠢，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林予臣声音发涩地辩驳：“不，错的不是她，是我，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季云岚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夕阳布满的天，她漆黑双眼被暖橙的光染成琥珀色。
“重要吗？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两位自己慢慢缅怀感动自己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离开，这次林予臣没有再追。
待只剩两人后，林邺才惊醒似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浮现。
看着对面的好友，过了许久，他率先苦笑道：“阿盛，你知道吗？季云岚死后，我真的恨过你。”
林予臣抬手捂上心口，他又何尝不恨自己。
但林邺回想起季云岚刚死时，林予臣那些疯狂的举动，心中又一颤。
“这次是我不甘心，我也……替她觉得不值，这才半年，你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姑娘，偏你对这姑娘满心呵护，百依百顺，那她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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