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说罢,她眼泪汹涌而下,绕过他去收拾行李。谢渊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坚决。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他想过温九歌会难过,却没想过会有女子因为夫君纳妾而如此决绝。他立刻慌了,连忙抱住她,又见她居然满面泪水,更是慌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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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的雪梅开了又谢,不知不觉,温九歌已离开京城半年了。
她来行宫养病的半年里,谢渊几乎日日遣使者送信。
“东宫一切都好,愿我妻身体康健。”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唯有在梦中思念歌歌。”
“京城大雪,孤只愿与你一起赏景。”
久而久之,不知累死了御马司多少匹快马,温九歌书案上的信件也越摞越高。
温九歌坐在书案前,一封封整理着谢渊送来的信。
嘎吱。
侍女青儿推开木门,又将今日的信和一篮岭南荔枝送了进来。
“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日遣人送了荔枝来,新鲜的很呢。”
温九歌垂眸浅笑,拿起一颗剥开尝了尝,果真清甜。
但她向来身子不好,吃了一口冷食,便忍不住咳嗽。
青儿连忙来替温九歌拍背。
“真是奇怪,您都养了大半年,神医也说脉象无碍,怎就一直不见好呢?”
温九歌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眼神平静。
她知道其中缘由,却无法告诉任何人。
因为这是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惩罚。
八年前,温九歌被系统带来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目标是攻略大周朝不受宠的九皇子谢渊。
八年时间,她陪谢渊从身份卑微的落魄皇子走到一人之下的当朝太子。
谢渊爱她至极,力排众议立她为太子妃,并立誓绝不再娶。
温九歌亦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明明是攻略者,明明是现代人,在攻略完成后,却拒绝脱离世界,选择留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成为他的太子妃。
而代价,便是这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日渐虚弱。
她拆开谢渊今日送来的信,里面写着他最近又做了些什么。
目光下移,温九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宁嫣。
「宁嫣昨日跳下莲塘,我斥她不知分寸,她竟说只是想摘莲蓬,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
「宁嫣做了叫花鸡,做法奇特,吃法也奇特。」
「歌歌,她真是与众不同。」
温九歌知道,宁嫣是谢渊找的那个……像极了自己的替身。
刚离开皇宫时,谢渊思她发狂,在行宫安排画师每天画她的画像快马送至皇城,但久而久之,又觉不够传神,就举国搜集长得像她的女子放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
一开始,他对这些人全无兴趣,还在信中写:歌歌,此女虽眼睛与你肖似,但远不如你……
可自从找到宁嫣,不知从何时起,他送来的信里越来越频繁的提起这个女子。
据他所说,宁嫣是个江湖女子,古灵精怪。
自从宁嫣出现后,他再没问过自己何时回宫。
“这个宁嫣,当真这样好吗……”
青儿听出她话语中的黯然,道:“听说她行为奔放大胆,殿下的确挺宠她的,但您不用担心,再宠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等您回宫她也就没用了,全皇宫都知道您才是殿下最珍爱的女子啊。”
温九歌默默听着青儿的话,心中却想,当真如此吗?
从前,谢渊十封信有十封都在诉说对自己的思念。
而如今,却封封都写着宁嫣。
曾经最爱她的少年,却再也没问过,她在行宫身体如何,她过得欢乐与否……
她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情绪。
一个念头忽然无比强烈。
她想要见到谢渊。
青儿听说她想回东宫,忙劝道:“太子妃,您的身子还未好,太医说过,您须得在行宫将养一年……”
温九歌虚白着脸起身:“不要紧,我已经好多了。”
“收拾一下,咱们明日就回。”
她并没有张扬回宫的消息,想着给谢渊一个惊喜。
第二日,行宫的马车便安静的往京城行驶去。
东宫。
下马车后,看着东宫朱红的大门,她一阵恍惚。
半年未归,不知一切是否如故。
温九歌挽着裙摆走进去,到了谢渊的庆安殿门口。
刚踏入一步,便听到里面清脆的笑声传来。
温九歌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从背后环抱着谢渊,两人姿态亲密无比。
她停住脚步,僵在原地,手里的玉佩也顷刻摔碎在地。
谢渊听到声响转过头,抬眸看见温九歌,神色一变,立刻推开了身后的女子,快步朝温九歌走去。
他眸中有着欣喜,“歌歌?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动,温九歌便也看清了他身后的红衣女子,那是一副与她极其相似的眉眼。
她神色有些恍然。
这就是……
那位宁嫣么?
见她一直盯着宁嫣看,谢渊连忙解释:“歌歌,你别误会,方才宁嫣在帮我裁量衣围,她平日最喜欢自己设计些稀奇古怪的衣裳。”
温九歌垂眸望去,宁嫣手中的确有量尺。
下一瞬,谢渊又握住她的手,俊朗的眉眼含着几分急切。
“怎的就回宫了,上回来信不是还说要在行宫将养半年?如今身子好了吗?”
温九歌掩去苍白的神色,“好多了,想回来见你。”
宁嫣见状,也连忙走过来向她行礼:“宁嫣见过太子妃,殿下老是提起您,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温九歌静静打量她半晌,“宁嫣姑娘,也的确如阿渊所说,与众不同。”
宁嫣身上自有一股江湖意气,是寻常宫闱女子比不上的。
听温九歌这么说,谢渊眉眼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
“宁嫣不拘小节,自由如燕,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还素爱自制衣裙与木簪,的确与平常女子不同。”
听出他语气里的欣赏,温九歌却笑不出来了。
他好像忘了,他说的这些,她曾经也都会。
温九歌是现代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亦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思想,有过深宫之外的见闻。
她讨厌繁文缛节,讨厌封建礼法。
她见过大漠长月,见过江海山川。
也喜欢自己动手做衣裙、做发簪,总是有很多在他看来古灵精怪的想法。
可她也是为了他才学着去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太子妃,每日送他出宫,等他下朝用膳,同朝中大臣夫人看花饮茶,替他顾全后院。
她为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寻常女子。
如今他的目光却看向另一个人。
赞她自由如燕。
温九歌维持不住笑意,借口舟车劳顿,回到自己的沁芳斋休息。
谢渊或许是终于看出她情绪不佳,赶忙追了过来。
殿内,他将她抱在怀里,小声询问:“歌歌,你不喜欢宁嫣吗?”
温九歌凝出一抹苦笑。
难道他觉得,自己该喜欢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子吗?
哪怕,那名女子是他因过度思念她,而找来的替身。
这目光太淡,淡到谢渊心慌了几分,他将她抱紧了些,“歌歌莫恼,她不会留在东宫的,宁嫣喜欢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嫁人生子,终生困在宅院本就不是她的追求。”
“只是前阵子有刺客刺杀,她为我挡了一箭,身子还没好,需要留在宫中将养,等她身子养好,便会离开。”
温九歌静静开口:“那你呢?”
“你一直在说宁嫣不想留下,却没说你想不想让她留下。”
谢渊蓦的怔住,忍不住在她唇边落下宠溺一吻。
“胡想些什么,她本就是你的替身,如今既然我的歌歌回宫了,那她自然不必再留,我又如何会想她留下?”
“好了,莫说旁人了,快跟夫君说说,近半年在行宫身体养得如何了?你可知,这半年孤真是念得你发狂了?”
温九歌被他揽在怀中,听他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却不知为何欣喜不起来。
而过了几日,她才明白自己这种忧虑到底因何而来。
谢渊……
撒谎了。
他说,他思她发狂。
他说,宁嫣只不过是她的替身。
可自她回宫之后,她这个正主反而无人问津,那位替身反而受尽盛宠。
每日里,谢渊有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宁嫣身边。
下朝后,他会陪宁嫣去扑蝶、骑马,抓萤火虫。
休沐日,他会派人遍寻九州,将各地进献的宝物和好吃的如流水一般送进宁嫣的房间。
已经数不清他有多少日未曾踏入她的宫殿了。
温九歌每日坐在殿前发呆,瞧着竟比身在行宫时还要孤独。
“太子妃,太子……对那江湖女子兴许只是一时兴趣,您要是觉得无趣,奴婢陪您出去逛逛可好?”
青儿走上前,心疼的将披风披至她身上。
温九歌不语,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许久才道:“他今日下朝,又去陪她了?”
青儿沉默不语,刚想着要如何遮掩之际,温九歌已起身,“随我去看看罢。”
刚走进殿门口,里面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谢渊竟在殿里陪宁嫣踢毽子。
宁嫣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温九歌身前。
毽子砸到她的额角,她额头一痛。
痛呼声惊醒了正在玩乐的二人,谢渊看见温九歌突然出现,神色亦是一变,可第一反应却不是连忙上前看她伤哪儿了,而是下意识将宁嫣护在身后。
就像是……生怕她迁怒宁嫣。
“歌歌,你怎么来了?”
温九歌强忍住痛意,扯出一抹笑,笑意却怎样也到达不了眼底,“殿下不想见我吗?”
她从不叫谢渊殿下,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谢渊脸色一变,立马有些慌了。
他忙走到温九歌面前,仔细查看着她额前的伤口,“孤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外面风大,你身体本就不好……”
“方才是不是踢到额头了,还痛不痛,孤宣太医来看看可好?”
宁嫣见两人生了嫌隙,也连忙上前致歉,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
“是我不好,是我吵着要玩毽子,太子儿时没有玩过便也同我一起胡闹了,太子妃切莫因我生太子的气,再过几日,我养好伤便会自行离开。”
话音刚落,谢渊的脸色却立刻变了。
他连忙松开温九歌,迫切的看向宁嫣:“你箭伤还未养好,怎能这么快离宫?”
宁嫣却是一副去意已决的模样:“殿下,我本就向往纵马江湖,肆意张扬的生活,如今太子妃回了东宫,我于太子便毫无用处了,在东宫这些时日我很是开心,如今,还望太子放我离开,我亦祝愿太子和太子妃一如往昔,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说罢,她告辞退出了庆安殿。
谢渊看着她潇洒至极的背影,那目光里的情绪,与之前说的不想让宁嫣留下,实在相去甚远。
他看宁嫣,看得几乎有些失神了。
直到温九歌再次开口,“殿下是不想让她离开吗?”
闻言,谢渊仿佛才如梦初醒。
“歌歌,孤只是……”
温九歌却不想听他的解释了,她今日过来,本就不是来兴师问罪。
她心中苦涩,岔开话题。
“鹤山的杏花开了,我们去年埋下的杏花酒也能喝了,你还记得吗?”
当年,他们就是在杏花树下定的情。
那年,杏花飞舞之下……
他缱绻吻她,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如珍似宝抱她,许诺年年都会带她来鹤山看杏花,同饮杏花酒。
成婚多年,他无一次食言。
唯有今年,他一门心思都在宁嫣心上,将这件事彻底抛之脑后了。
谢渊神色微僵,脸上立刻闪过愧疚:“是孤不好,近日公务繁多,竟忘了这样重要的事。”
真的是因为公务吗?
温九歌心中苦涩蔓延。
翌日,谢渊便休沐陪她去鹤山。
马车上。
谢渊好似终于察觉到这段时间他的确做得过分至极,曾经她在行宫养病,他无一日不盼着她回来,如今她终于回来,他却为了旁人冷落了她。
他坐得离温九歌近了几分,顺手将人揽入怀中,接着,从袖袍中拿出一根玉簪。
“歌歌,这是孤亲手给你做的,喜不喜欢?”
见她看着那簪子垂眸不语,谢渊叹了口气,语气愈发轻,“生孤的气了?这些日子没陪你是孤不好,左右现在四下无人,你打孤出出气好不好?”
能让当今储君这样低三下四哄人的,大抵也只有她了。
温九歌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庞,到底不忍再苛责,静静地靠在谢渊怀里。
到了鹤山后,好在虽然来得迟,这满山的杏花也还没败。
温九歌赏着花,忽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歌歌,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无论孤是太子还是皇上,我的后宫,只你一人。”
那年,杏花疏影,她拥有最爱她的少年。
温九歌心中微动,转眸看向旁边的人,却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他眼中根本没有这满山的杏花。
温九歌怔了一瞬,刚要开口,一个侍卫突然急匆匆跑上前来。
侍卫附在谢渊耳边说了句什么,谢渊面色忽然一变。
他眸含歉意的看向她,“歌歌,我有公务要下山一趟,迟些再来陪你。”
“可……”
说完,还不等她回答,他便已经骑上马匆忙离开。
温九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可今天是最后的花期了。”
过了今天,杏花就要谢了。
他走了,并将她一个人留在了鹤山上。
温九歌一个人站在杏花树下,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阵阵晚风吹过,将那些本就垂败的杏花吹落。
须臾之间,满山的杏花都谢了。
谢渊还是没回来。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此次出门她没带任何随从,夜色寒凉,她只能一个人摸黑下了山。
走到宫门时,她已手脚酸痛,一身狼狈。
却还是在看到宫门口那一幕时,怔在了原地。
说有公务的人,此刻居然正在宫门口和宁嫣拉扯着。
宁嫣手上提着包袱,俨然是要离开,但谢渊不准她走。
温九歌如坠冰窟,此刻方知他匆匆忙忙的下山究竟是为何。
原来,竟是去找了宁嫣么?
她停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远处纠缠的两人。
“殿下,您本就是把我当作替身,如今太子妃回宫,我已经没有理由留在东宫,求殿下放我自由,让我回到山野江湖!”
宁嫣的情绪拿捏的相当好。
带着六七分恣意潇洒,微红的眼眶又表明了那三四分欲说还休。
而谢渊一听到她要自由,当即便慌了。
他眉眼一沉,直接将她攥入怀中。
而后,似是再也控制不住一般,低头吻住了她。
两相厮磨间,他眼眶血红,压抑着的情绪汹涌,“这个理由够了吗!”
“孤心悦你,算孤求你,留在孤身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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