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沈清湄吃完饭,待在自己房里做题,房门被慢慢推开。余光瞥去,一身常服的秦政军走过来,脸上带着示好的温柔:“高考准备的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她眸光黯了黯,还有不到一周就高考了,他不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迟?搭下眼眸,她装作翻书,漫不经心地说:“不需要,你有时间就去陪于英楠。”秦政军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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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6月,军服厂。
“八十年代,一个觉醒的年代,一个朝气蓬勃的年代,一个珍贵的年代……”
伴着喇叭里传出春风般的嗓音,午休的军服厂工人们陆陆续续往宿舍走去。
念完广播词,沈清湄合上笔记本,挎上包下班回家。
刚出广播站,便看见树下一抹军绿色的身影。
他一身挺拔军装,脸庞俊朗不失凌厉,眉眼温柔却犹带着军人的摄人气势,就算站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也能让人感到安心可靠。
“秦政委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可算等到媳妇下班啦!”
不知道谁打趣了句,沈清湄的思绪被拉回,心也随之泛起涟漪。
当亲眼看到秦政军时,她才觉得自己真的重生到了四十年前。
失神间,秦政军已经走到了面前,温声开口:“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累了?”
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眸,沈清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结婚是个意外,秦政军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才娶了她。
上辈子,她从感激到深爱,哪怕他一辈子没碰她,她也默默忍下,默认没有孩子是她身体有问题,受尽了白眼。
可他临死的时候,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如今重生,难道还要把上辈子的人生再经历一次吗?
见她发呆,秦政军不由问:“想什么呢?”
沈清湄回过神,掩饰一笑:“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正值炎夏,烈日当头。
两人一起走在厂里的绿荫大道上,身边时不时驶过骑着二八大杠的工人。
秦政军率先打开话匣子:“来接你前去看了爸妈,听说王阿姨家出了点事,爸去帮了忙,妈现在吵着要离婚。”
沈清湄眉目微拧。
王阿姨是公公的前妻,两人从没断过联系,公公对她更是有求必应,要什么都给。
她抬眼看向男人的侧脸,目光复杂:“爸帮王阿姨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还大半个月不回家,妈难免生气……”
秦政军忽然停下脚,语气自然又笃定:“问题不在王阿姨,是爸妈已经没有感情。”
沈清湄心一顿,捏着挎包的手不由收紧。
男人却依旧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要去电视台参加播音主持人的考试,做好准备了?”
沈清湄眸光一黯。
她一个月前就通过考试了,过两天都能调到电视台上岗了。
他现在才问,是对她多不上心?
心头酸涩瞬间蔓延带眼尾,沈清湄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怎么坚持这段婚姻的……
“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儿等我。”
没等到她回答,秦政军自顾自走远,就好像他刚刚就是随便一问。
站在原地,沈清湄默默深呼吸,缓解着胸口的沉重感。
可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回来。
揣着疑惑和担心,她顺着秦政军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没想到刚拐过一个岔路口,就看见一个穿在白裙的女人靠在秦政军怀里。
定睛一看,沈清湄呼吸猛然窒住,再也迈不开腿。
是于英楠!
那个秦政军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只见于英楠紧紧环着秦政军的腰,含泪的双眼满是眷恋:“当初我被父母逼迫嫁人,我真的好痛苦,想你想到得了抑郁症,到现在还在吃药。政军……你还爱我吗?”
听到这话,沈清湄心猛地缩在了一起,不想也不敢去听另一方的回答。
可没等她离开,秦政军沙哑的回应便被风刮进了耳朵——
“爱。”
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像块巨石重重砸在沈清湄心上。
她知道秦政军爱于英楠,爱了一辈子,以至于死的时候都在叫‘英楠’。
再也看不下去,她僵硬着离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清湄才无力靠在路边的矮墙上,眼眶已经涨的通红。
即便再来一次,亲耳听见秦政军承认爱别人,心还是会痛……
她自嘲一笑,心却多了分明悟。
与其再走上辈子爱而不得的老路,倒不如试着放手,让秦政军自由。
沈清湄深吸口气,缓和着情绪,视线不经意扫到墙上的高考报名简章,眸光渐渐亮起。
高考!
上辈子她因为想守着秦政军,高中毕业后一直没参加高考!
知识改变命运,高考,是无数人改命的好路!
心头的茫然忽得散开,既然重生,她完全可以试试高考,走另一条路!
没有犹豫,沈清湄直接去本地教委报了名,随后才回军区大院。
夜渐深。
台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坐在书桌前复习的沈清湄转过头,只见秦政军解着扣子跨进来,原本空阔的客厅好像拥挤了几分。
见她还没睡,男人眼中掠过丝惊讶。
沈清湄放下笔:“去哪儿了?今天这么晚才回来?”
秦政军脱掉外套,语调轻缓:“今天碰上了于英楠,就是以前跟你提过的比我大两岁的姐姐,多聊了两句。”
沈清湄心头微刺:“你不是说她嫁到南方去了吗?”
秦政军手顿了瞬:“……嗯,她丈夫半年前车祸去世了,婆家没人能照顾,她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看着他眼中的怜惜,沈清湄捏着书页的手缓缓收紧,没忍住问:“听说你们是同学,还在一起过,现在你还喜欢她吗?”
但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因为心底那点不甘而自取其辱?
秦政军皱眉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吐出回答:“清湄,我们才是夫妻。”
末了,又补充了句:“明天你不上班,咱们一起去看看爸妈吧。”
说完,转身进了客房。
沈清湄望着关上的房门,惨然一笑。
夫妻?
他们从结婚起就分房睡,算哪门子夫妻?
次日。
一大早,沈清湄跟秦政军去了公公婆婆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打砸的声音。
还伴随着婆婆哭喊控诉:“我伺候了你大半辈子,那个女人对你掉几滴眼泪,你就把我们存的棺材本都给了她,你让我怎么活?这婚必须离!”
“都多大岁数了,离什么离!再说咱儿子在军区当政委,他专门抓德行这块,要被别人知道他连自家的事儿都管不好,你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她顿时停住脚,下意识看向身边神情骤沉的秦政军。
上辈子,秦政军经常说于英楠可怜,也三天两头接济对方,她从没像婆婆这样闹过,只一味忍让,总想着他会回头看看自己……
秦政军推门跨了进去。
沈清湄也忙跟上前,只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墙上的结婚照被砸在地上,玻璃摔得到处都是。
婆婆满脸泪地坐在沙发上,被划破的手正流着血,而公公还一脸余怒抽着烟。
秦政军眉头拧成了个死结。
沈清湄忙拿出手帕,过去帮婆婆处理伤口:“妈,不管发什么,您别和自己过不去啊……”
刚说完,公公就朝秦政军埋怨起来:“你看看你妈,年纪越大脾气越臭,总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吵个没完!”
婆婆哭着拔高声音:“我脾气臭?你把我的棺材本给你前妻还有理了?你这么爱她就去和她过啊,你拖着我做什么?”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吵,沈清湄正要劝,秦政军突然说:“爸,妈,你们离了吧。”
三人一下愣住了。
沈清湄看着他,他又砸出冰寒的一句:“没有感情的婚姻,对你们两个来说只是折磨。”
原来在秦政军眼里,跟她的婚姻是折磨。
胸口闷堵着,沈清湄再也说不出话。
直到从父母离开,回到自己家,她都无法排遣心口的郁气。
刚到家门口,通讯员就来找:“秦政委,有个姓于的女人来找你,她说她有急事……”
“我马上过去。”
说着,秦政军转身就要走。
刺激之下,沈清湄忽然就忍不住,拽住男人的胳膊,认真低问:“你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折磨,那你……后悔娶我吗?”
秦政军诧然蹙眉:“乱想什么,我们和爸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不是心里装着别人?
可还不等她说出下一句,男人却忽得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和票塞到她手中:“这是这个月的津贴,你收着,缺什么就去买。”
沈清湄愣了愣,他以为自己说的是钱?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沈清湄莫名有种无力。
他既然爱于英楠,她都主动暗示离婚了,他为什么不顺道捅破窗户纸?
这晚,秦政军果然没有回来。
沈清湄睡得很不踏实,不断的做梦。
一会儿是上辈子自己守在奄奄一息的秦政军床边,被他抓着手叫着‘英楠’。
一会儿又是不久前他当着她的面,让父母离婚,理所当然的认为该结束没有感情的婚姻……
煎熬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上,秦政军身边的通讯员才过来传话:“嫂子,政委说这几天有事回不来,父母那边麻烦你多跑跑。”
沈清湄面色一僵。
秦政军回不来,是因为于英楠吧。
上辈子,自从于英楠回来之后,他就三天两头不回来。
这辈子,于英楠提前回了济北,他就提前去照顾……
压下心头闷堵,她也没有多问。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决定离婚,秦政军和于英楠怎样,以后都跟她无关。
几天后。
沈清湄刚到军服厂广播站,就收到去电视台的调令。
看着自己努力了半年的成果,她沉寂的心终于有了丝慰藉,赶忙拿着调令去办公室找站长签字。
一进办公楼,同事的闲聊就飘了过来。
“你们听说没,秦政委亲自来给一个离了婚的旧相好介绍工作了,他俩会不会有啥事儿?”
“不能吧,他可是政委,又对沈清湄那么好。”
“好有什么用,俩人结婚都三年了,沈清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个男人哪有不介意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秦政委他爸不也心疼那个初恋前妻,听说最近闹得鸡飞狗跳,一大把年都要离婚了!”
听着这些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酸话,沈清湄抿唇走开。
秦政军不碰她,又怎么会有孩子……
她捏紧调令文件,强压下涌上心的酸涩往站长办公室走。
‘叩叩叩!’
敲了门,沈清湄推门而入,却见里面不只有站长,还有几天都没回家的秦政军。
诧然了瞬,她才将手里的调令递了过去:“站长,我要调到电视台去了,麻烦您签个字。”
可站长看了一眼,并没有接。
沈清湄正疑惑,他清晰的回复就跟响雷似的在办公室里炸开。
“秦政委已经把这唯一的电视台主持名额给了于英楠,你这份调令没用了。”
沈清湄心登时被重重一击,下意识看向秦政军:“为什么?”
秦政军没有看她,而是朝站长说:“麻烦了。”
话落,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刚走到走廊,沈清湄就挣扎抽出手,心肺翻腾着灼痛:“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一个名额努力了整整一年!”
秦政军转身看着她,态度平和:“英楠上有老下有小,经济压力大,而且她之前在学校也做过主持人,这份工作给她最合适不过。”
凝着他理所当然的的眼神,沈清湄的心就像被刀尖扎着,疼的说不出话。
这时,秦政军又放缓语气,安抚似的握了握她的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是军嫂,要有军属的气量和大度,要多为人们群众着想。”
“英楠带着孩子老人,家里艰难,而你就算不工作,我的津贴足够养你养这个家了。”
沈清湄霎时红了眼,狠狠退开了男人。
“你不是我,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拼命争取来的机会,被你三言两语给了你的初恋,你居然还要劝我大度?”
越说,她越压不住委屈。
出口的话更冲:“这儿比于英楠困难的群众多的是,也不见你去帮他们啊?你做的这一切,真没有私心吗?”
“沈清湄!”秦政军忽得变脸。
这时,通讯员忽然过来:“政委,军区总部那边让您过去一趟。”
气氛依旧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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