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温远华跟在唐思雅后面,看到下面的楼道的灯坏了,但是楼梯间的灯是亮着的,楼梯间过道没有什么危险的物品。 唐思雅在第五层的电梯口时候停了下来,转身道:“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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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华说完,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唐思雅本想说唐母的病,又猛然住了口。
就这样吧,她不该再连累他了。
看着桌上温远华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她沉重的抬起手,却无法签上字,只能红着眼收起。
第二天。
唐思雅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唐母送过去,却没想到,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唐思雅心一沉,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
她打开盖子,把粥递给唐母:“妈,吃饭了。”
唐母却没有接过,而是盯着唐思雅,压着怒气问:“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
唐思雅想了想,缓缓开口:“妈,你的病这里治不了,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
唐母立即反对:“我不需要去大城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求他让你回去上班!”
唐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唐思雅拉不住,只能先安抚情绪:“妈,我待会就去,你先把早餐吃了,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
喂唐母吃完药后唐思雅就离开了。
她深知病情并不等人,越早进大医院,对唐母的病情越好。
回到家中,唐思雅也开始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她却顿住了,满屋的东西,大多是温远华娶她时的彩礼。
缝纫机、全彩的搪瓷盆、收音机……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如今看来,却件件都是珍重。
唐思雅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温远华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
她轻轻按下播放键,陈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
“惟盼望情爱如旧,眼泪在心里流,苦痛问怎么休……”
听着听着,唐思雅眼中一片模糊。
她伸手关掉收音机,飞速抹去眼泪。
收拾好东西,她立即前往医院,路上,却听到有人说:“温远华和叶莓是真的相配,郎才女貌。”
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温远华之后只怕前途无量!”
“可不是,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走,我们也瞧瞧去。”
他们郎才女貌,那她又算什么呢?
唐思雅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
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
而温远华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
唐思雅慢慢的走过去。
看到唐思雅,温远华眼神中充斥着默然:“你怎么来了?”
“我……”
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是来告别的吗?”
唐思雅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温远华的手,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
温远华见此,沉默了几秒,扭头对叶莓说:“我跟她单独聊聊。”
叶莓只好离开。
温远华这才淡淡开口:“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糖票、粮票都在里面。”
“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
一件一件事情在唐思雅耳边环绕,他交代的那么清楚,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所以,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唐思雅终于认命,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
温远华住了嘴,一股异样涌上心头。
唐思雅却平静的拭去眼泪,勾起唇看着温远华:“远华,祝你今后前程似锦,一路光明。”
温远华眼眸微闪,正想说些什么,叶莓突然在身后叫道:“远华,我们该走了。”
唐思雅就见温远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起来,却还是攥着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上了一辆车,渐渐离开。
突然,人群中有人冲出,握着唐思雅的双肩:“月月,远华丢下你和别人走了?!”
唐思雅诧异扭头,竟是唐母。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唐母看着人群的方向,只能看到车的一点小黑影,顿时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脏也传来刺痛。
唐思雅就见唐母捂着心脏,脸色发白,晕了过去。
“妈!”
唐思雅背起唐母就向医院跑去,一进医院就大喊:“医生!医生!”
护士连忙拿着担架过来:“急救病患,快找主任!”
“妈,妈你醒醒,不要吓我……”唐思雅六神无主地握着唐母的手,一遍又一遍呼喊着。
“送手术室!”
几个护士一起抬起担架朝手术室走去,快要到的时候,唐思雅感觉到唐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唐母费力睁开了眼,不舍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她用尽全力说了句:“别哭……以后……要好好的活。”
接着,唐母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她的手也一点点从唐思雅手中脱离,手术室大门‘嘭’的关上,将唐思雅和唐母彻底分开。
唐思雅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唐父离世前的情景。
唐父最早一批是下乡改造的知青,在一次挖沟渠时,被石头不幸砸伤。
唐思雅最后见唐父时,他浑身是血,眼里满是不舍地对唐母和她说的也是……
“别怕,带着孩子好好活……”
唐思雅靠着墙蹲下,双肩忍不住颤抖,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
时间走得那么慢,直到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唐思雅的脚上,抢救室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
“医生,我妈怎么样?”
唐思雅连忙站了起来,双脚的麻痹感使她一晃,医生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看着眼前女子红肿的双眼,他却只能低下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轰隆!
一声雷响炸在唐思雅脑海中。
唐思雅僵在原地,眼泪无知觉的掉下。
护士把唐母的遗体推了出来。
唐母整个人被一块白布遮住,没了声息。
和前世一样的场景,让唐思雅颤抖着手,想去碰唐母,却又不敢真的碰到。
她一下跪在地上勃然大哭,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酸的红了眼。
第二天,唐思雅将唐母的尸身送去火化了。
唐家本就是赶山镇的外来户,她如今是真的无亲无故了。
唐思雅将唐母骨灰盒带回唐母家,屋内已经积累了一层薄灰,唐思雅将骨灰盒放在桌上,打了水一件件擦拭屋内的每一件物品。
正收拾着,她突然看到床下有个小盒子,打开后,竟然是一个存折还有一个小册子。
存折里竟有八百二十三块六角八分钱,唐思雅又翻开小册子。
唐母熟悉的字迹入眼。
——今天没有坐车,省下了6分钱,给月月买爱吃的甜大饼吃。
做菜少放点油,省下了1块钱,给月月买个老母鸡炖着吃。
不买香皂省下了3角,给月月买几个鸡蛋吃。
往后翻,每一页都写的满满的,全是这些。
唐思雅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抱着小册子大哭了起来。
唐思雅拿上这些东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家中,坐在桌旁,离婚申请书印入她的眼里。
她坐了一整夜,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才终于有了动作。5
她找出笔,在离婚申请书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又找出一张信纸,想了一会,才慢慢落笔。
“远华,这是我……”
写完信,唐思雅将信折叠,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和信一起放进了一个信封。
最后,她拿上自己之前就收拾好的行礼,最后看了一眼屋子,毫不留恋的关上了门。
火车站台。
唐思雅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去广州的票,她仍稚嫩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前世都不曾拥有的坚定。
就算挫折再多,这一世,她不会向命运认输的。
三个月后。
温远华从绿皮火车上走下,一同下车的人都有人来接,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唐思雅的身影。
是他寄回家的信,她没收到吗?
又或者……她根本没打算来接他。
怎么想,都是后面这个可能性更高,温远华低下头隐去眸中的晦暗,走出车站。
路上,不知为何,看到他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惊讶,之后才笑着脸跟他打招呼。
温远华隐隐有些不安。
他这次去北城,是应叶莓的父亲,也是他当初在部队的恩师请求,去做临时指导员。
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他连唐思雅都没告诉。
而且唐思雅一心想和他分开,这次自己离开赶山镇还给她留了离婚申请,也许,她已经迫不及待的选择了和自己离婚……
回到家,家门紧闭,他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屋子的灰尘。
温远华一愣,只觉预感成为现实。
走进屋内,环顾四周,一片冷寂,只有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他拿起信封打开,一沓钱和信落在桌上。
看着那钱,温远华心中莫名一突,他快速的打开信,娟秀的字体刺入眼中。
——“再见了,远华。”
“结婚半年,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是真的想要挽回你,好好的跟你过日子,但很可惜,我知道你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
我想去深圳赚钱,其实是因为我妈生了很重的病,需要很多的钱。我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后来想想,我实在也不该再拖累你。
你是雄鹰,胸有壮志,和叶莓这样的城里人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
信封里的钱是我的存款,就算是我这段时间害你被人看不起的补偿,请你收下。
远华,让我最后一次叫你远华。恭喜——你自由了。”
温远华攥紧了信,人生第一次以来如此的慌乱,心里深处猝然闷痛。
信里写的东西完全推翻了他这段时间的想法,其中的一些事更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
他拔腿就跑了出去,却在门口和街道主任迎面相遇。
街道主任看到温远华就是一声叹息:“你总算回来了。”
温远华直接开口问:“主任,唐思雅去哪了?”
“你不知道吗?她妈死了之后,她就离开了。”
“死了?”
闻言,温远华心里顿时颤了几下。
他没想到,在他离开的三个月里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主任回忆那天的情景:“就在你离开不久,她妈突然发病,没有抢救过来,人就这样走了。”
温远华直直怔在原地,失了神。
主任又摇摇头:“其实那段时间思雅的举动我们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每天去买菜都是开开心心的,聊天也是一句离不开你呀,可偏偏你看上城里的小姐,硬是要离婚,唉。”
他看了眼温远华,语重心长:“你想离婚我理解,只是作为过来人,我劝你一句,不嫌妻贫方有富贵。”
温远华回过神,心中一阵刺痛,正想解释他和叶莓根本没有关系,他也从未真的想离婚。
就见主任从怀里里拿出一个黄色的本子:“给,离婚证她走之前办好了,也算你得偿所愿。”
主任把离婚证硬塞给了温远华。
温远华身体僵硬的拿着那纸,缓缓打开。
看着证件上“赶山镇民政局”蓝色的钢戳,和唐思雅那小小照片上的笑脸,他紧紧攥紧了手。
哑声开口问:“主任,她现在在哪儿?”
主任看了温远华好几秒才缓缓开口:“她不在这儿了。”
“她找我开了介绍信,一个月前就离开了赶山镇了,想知道她去了哪儿,你自己去找吧。”
主任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
温远华不敢置信的看向主任的背影。
下一刻,他拔足就跑向火车站。
火车站售票处。
听见温远华询问唐思雅的去处,售票员警惕无比:“你说你们是夫妻,我就信吗?现在的社会可不比十几年前了,我听说上个月警察还抓到了几个流氓……”
温远华手攥了攥,才从裤兜里拿出了离婚证给售票员看,声音有些干涩:“她没和我说,就留下这个走了……”
售票员睁大了眼看着那离婚证,一瞬几乎脑补出了无数剧情,她打量着温远华的样子,现在看来的确不像坏人了。
“行,我给你查查。”
售票员拿出记录簿,翻了将近一小时才找出记录:“买了票去广州了,都这么久了,你……”
她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神色,叹了一声。
“谢谢您。”温远华十分真挚的鞠了个躬,想起了唐思雅曾说过的要去深圳的话。
一瞬便下定决心:“我要一张最快去广州的票。”1
“那也要明天了,每天只有一趟去广州的车。”
售票员很快给他办好手续,把票递给他时又问了一句:“你找到她之后准备怎么办?”
温远华沉默一瞬,坚定开口:“追回她。”
温远华又向售票员道谢后才回到家。
坐在屋内,他静静看着这个家。
结婚半年来,这个屋子里已经充满了唐思雅的身影,温远华看向哪里她就会浮现在那里。
拿着锅铲笑着说话的她,吃着糖果的她,做手工的她,对着他笑的她……
他起身又四处查看,这才发现之前留在柜子里的钱她根本就没有拿走。
他又转头看着桌上的钱,心里千疮百孔。
她一个女人,独自在外面,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
7年后。
深圳罗湖区,最繁华的商业街。
唐思雅拉开一点点的窗帘,看到街道旁边有三四个人盯着这边。
她放下窗帘,叹了口气。
7年前,她到广州之后,因为有纺织厂的经验,很快就进入了一家服装厂上班。
学会基本的制衣技巧后,她又去了服装店上班,并自学服装设计……渐渐的,如今她成为了一名服装设计师,做起了高端服装产品研发。
在深圳被正式设立为特区后,就在此扎根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也引来了不少龙头的关注,这几天甚至有人跟踪,公司里也时不时发生一些安全事件,卖出去的衣服也无缘无故的被退货。
被退货事小,公司的人身安全是大。
唐思雅这几天都会让公司里的人早早的下班,等人都走光了她才下班。
今天也是一样,她关了灯,锁好门。
下楼时,发现楼梯间的灯不亮了,唐思雅并没有在意,直至听到上方有脚步声,扭头看去,并没有看到人影,她这时才感觉到有些恐惧。
她快步的往下走,而后面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
她不敢回头看,只想着快点下楼。
很快,唐思雅走出高楼,门外的几个人却缓缓向她走过来,见此,她撒腿就往主街道跑。
边跑,唐思雅边大喊救命,但路边的人见此场景,却是纷纷避让。
而唐思雅根本就跑不过他们,很快就被追了上来。
她将手里的包砸出去,但并没有什么用,被人一把揪住头发拖倒在地!
唐思雅几乎绝望,就在这时,抓住她的那个人突然松了手。
接着是好几个人连续被踹倒在地的声音。
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在唐思雅的头顶响起:“等着。”
唐思雅恍惚抬头,却发现救了她的人有着她曾经无比熟悉的五官,她本以为自己忘了,却在一瞬中就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
那是温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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