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那边，景闻赫已经替颜今薏选好了一匹马。他看了眼颜今薏，预备将她抱上马背，颜今薏躲开了。她自己踏上马镫，很利落翻身上马了。她穿着老式的幅裙，裙摆宽大无比，大开大合的动作丝毫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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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收场。
但姜家上下都传遍了。
半个月前还高贵美丽的表小姐，突然惹了一身流言蜚语。
佣人们私下里嚼舌根，开始说表小姐的坏话，顺带着夸夸颜今薏。
颜今薏演了一晚上的戏，略感疲乏。她送走了陆家双胞胎姊妹，就回到了松香院洗澡更衣。
她早早睡了。
虽然很多人睡不着，颜今薏的睡眠却很好。
翌日，颜今薏吃了早饭，打算去药铺，大太太来了。
她带了章清雅，女佣在她们身后跟着，捧了个小匣子。
“心儿，你表妹着实糊涂，你能否原谅她？”大太太问，哀哀切切。
章清雅还是很虚弱，解释说：“四嫂，我约周宝华只是想问他拿一样西药。
不成想，那厮如此狂妄好色，直接从后花园翻进来，冲撞你和陆家的两位小姐，我十分过意不去。”
颜今薏表情淡淡：“既是误会，说清楚就行了。表妹往后行事，得端庄些。”
章清雅一梗，差点被气死。
说她轻佻？
她颜今薏也配？就她那个破落样，有什么资格说冰清玉洁的章清雅“不端庄”？
这个关头，为了姑姑也不能和颜今薏吵，章清雅忍了这口气。
大太太心里也不太舒服，但也努力忍着。
办大事，得能忍。
“……心儿，昨晚诸多不对，让两位陆小姐受惊。你能否带着我们去总参谋府，给陆夫人赔礼？”大太太问。
每个机会，大太太都要努力抓住。
她想要趁机搭上总参谋的夫人。哪怕深交不上，陆夫人知道她这个人，也就足够光鲜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颜今薏笑了笑，不为所动。
大太太：“你一个人去道歉，不够慎重，陆夫人可能以为咱们家轻待了她。”
又说，“我都准备了礼物，特意换了衣裳。我陪你去。”
颜今薏看了眼身后女佣捧着的盒子。
昨晚老太太说，大太太会补偿颜今薏，会去总参谋府道歉。
颜今薏还以为，那个盒子是送给她的。
不成想，大太太直接忽略她，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要打发她。
颜今薏突然想起，姜家一直都是这样对她：好话说尽，该付出的时候从不拿东西给她。
只会想尽办法盘剥颜今薏的陪嫁。
颜今薏若不是后来开了药铺，有了进项，她的陪嫁估计几年就要耗光。
在姜家这样的地方，没了陪嫁傍身，饭菜都会给馊的——当年的五少奶奶就是例子，后来她上吊自尽了。
颜今薏突然想到：“五弟妹也很漂亮，陪嫁都给了婆婆后，姜家是不是让她去做了些不干净的事，她才自尽？”
她回神，表情收敛，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不用了姆妈，我自己去向陆夫人道歉就行。
我是督军夫人的义女，我登门，足够份量了。”
说到这里，她的笑越发从容温婉，“我带了姆妈您上门，陆夫人反而怪我轻瞧她。”
大太太脸色微变。
说她没资格去陆家。
章清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四嫂，你口下积德，不要小人嘴脸。”
颜今薏回视她，笑容消失，眼神变冷：“表妹，昨晚到底怎么回事，需要我向督军夫人、总参谋夫人细细说明吗？旁人不记得，你也不记得？”
章清雅身子一颤。
她瑟缩了：“什么怎么回事？”
颜今薏：“你可以装疯卖傻，我却不傻。”
章清雅脸色更白。
大太太见颜今薏不好糊弄，只得赶紧道：“心儿考虑得更周全。既如此，这份礼你送给陆夫人和陆小姐吧。”
颜今薏示意佣人程嫂接过来。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那匣子上。大枣木的小盒子，装饰了海棠花纹，四角包金。
她看着，半晌不说话。
大太太：“心儿，这盒子不妥吗？”
颜今薏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妥呢？昨晚我也受到了惊吓，无妄之灾，姆妈并无礼物给我。”
大太太愕然，没想到她如此贪婪。
犹豫了下，大太太取下手腕上的一只金镯子，沉甸甸的，镶嵌了一枚珍珠大小的蓝宝石。
这镯子挺贵重的，颜今薏见大太太一直戴着。
“心儿，这个给你。昨晚你的确受惊了，压压惊。”大太太道。
一旁的章清雅急忙说：“姑姑，不可！那是老太太赏给您的，您怎么能送人？如此贵重，四嫂也承受不住。”
颜今薏听了，很是好笑。
大太太假惺惺：“老太太给的，就是我的。心儿是儿媳妇，将来传给孙媳妇，一样的。”
说罢，她塞到颜今薏手里。
颜今薏接住，笑了笑：“多谢姆妈。”
大太太和章清雅走了。
颜今薏打开那小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套黄金首饰。
首饰做得很精致，但份量不算重，加起来也就约莫二两。
颜今薏带着半夏出门，在弄堂口叫了黄包车，直接去了当铺。
一套黄金首饰、一个带着蓝宝的金镯子，颜今薏要了“死当”，不会再赎回。
死当的价格高。
当铺是老字号，一向很有口碑，给了颜今薏比较公道的价格。
一共900银元。
颜今薏又带着半夏去银行，存下800银元，剩下的放在自己身上备用。
半夏还说：“小姐，咱们当便宜了。”
“我着急卖。”颜今薏说。
大太太的东西，拿在手里恶心，颜今薏宁可少一两成的价格，也要最快脱手，换成钱。
半夏又担心：“大太太会不会问？万一问起来，会不会要打您？”
颜今薏：“我要是永远得势，她不敢；若我失势，她会生吞活剥了我，不在乎这么一件事。”
做过姜家十几年媳妇，颜今薏可太了解她婆婆的性格。
大太太一辈子掐尖要强，掌控欲十足，只有她算计旁人的份儿。
颜今薏这么不服管，又频频打大太太的脸，挑战大太太的威严，大太太心中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只要颜今薏稍微不如意，她就等着死。
颜今薏怕什么呢？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去了总参谋府。
她是督军夫人的义女，总参谋夫人对她很友善。
昨晚种种，只能算是个误会，陆夫人更是不会计较，反而问她：“你没吓到吧？”
“多谢您关心，我没事，就怕吓到了两位妹妹。”颜今薏道。
“她们俩顽劣，回来还说有趣呢，吓不到。”陆夫人道。
颜今薏又说：“我婆婆过意不去，还想登门赔罪，让我送礼。”
陆夫人急忙摆手：“这点小事，搞得如此隆重，实在见外。”
“是，我也这么说。夫人您一向宽和，天大事也能体谅。”颜今薏道。
她戴的高帽子，陆夫人很受用，笑道：“往后常走动，你就知道我的性格了。”
颜今薏在总参谋府吃了午饭。
她离开时，乘坐黄包车。
她和女佣半夏一人一辆黄包车，车子跑得比较快。
她在想着心事，黄包车却突然急停。颜今薏没防备，差点从车上滚下去。
她半晌才稳住，微微抬眼，瞧见了面前横过来的一辆汽车。
她心中一紧。
汽车在华夏是时髦玩意儿，宜城不到二十辆，一半在军政府、一半在青帮大佬手里。
而颜今薏昨晚才叫人打了青帮堂主的儿子。
待她看到推开车门下来的男人，紧紧提着的心，这才放松了几分。
景闻赫下了汽车。
男人穿着铁灰色军装，衣衫整整齐齐，军服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军装上衣有绥带，金属的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衬托之下，他那双眸深邃漆黑。
他冲颜今薏笑，左颊深深酒窝，这让他的笑容格外英俊。
颜今薏一顿。
景闻赫靠近，双手撑住黄包车的边沿：“妹妹，好巧遇到了你。我请你喝咖啡。”
“不用了大哥，我有点忙。”颜今薏说。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速略快。
景闻赫已经动手，将她从黄包车上拉了下来。
颜今薏没反抗。
反抗无用。
她只是道：“等一下，我的女佣在后面，我让她先回去，还要给她车钱。”
半夏的黄包车稍后而至。
颜今薏掏了钱给她，又说：“我没回去，就不要开院门。”
“小姐……”半夏往那边瞥了眼，看到了威严的军官，脸色有点发白，“您不会有事吧？”
“我没事。”颜今薏道。
半夏点头。
颜今薏付了车钱，转而上了景闻赫的汽车。
和以往不同，这次他没有抱她，也没有吻她。
汽车平平稳稳开出去。
渐渐的，走出了城门，外面的黄土路坑洼不平。
颜今薏终于忍不住：“大哥不是说请我喝咖啡吗？去哪里喝？”
“跑马场。”景闻赫道，“会骑马吗？”
颜今薏点头：“会。”
以前盛柔贞就很爱骑马。她自己有个跑马场，好像是督军夫人给她的陪嫁，她经营得不错。
颜今薏时常要被她带着去玩。
每次在马背上飞奔，能暂时忘记生活中的苦，颜今薏很喜欢骑马。
景闻赫却略感意外：“你好像什么都会点。颜今薏，我似乎看错了你。”
颜今薏从记忆里回神，淡淡道：“你现在后悔轻待我了吗？”
景闻赫笑：“我何时轻待你？我是很喜欢你。”
这话，极其无聊。
颜今薏的心中是一片死水，她没有少女情怀，听了这话只觉得烦。
她无法逃开他。
“……昨晚姜公馆闹的事，我听说了。”景闻赫突然说。
颜今薏没打算告状，她平平淡淡：“没什么大事。”
“对不起，颜今薏。”景闻赫语气认真，近乎谦卑。
颜今薏微愣。
高高在上的少帅，什么时候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为什么要道歉，而且是真的满怀愧疚？
“……那天我在气头上，就去找了姜知衡。我的本意，是他们能说服你，甚至哀求你。
这样，你在姜家会更好过，至少公婆都得捧着你。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拿捏你。”景闻赫道。
颜今薏静静听着，身子在一点点发冷。
她竟不知是这个内幕，还以为只是章清雅要害她。
“我早上找了姜知衡，抽了他一鞭子。他妈的，居然敢动老子的女人，还想泼你脏水。”景闻赫道。
他一想到姜家那些行径，想到那个胖子居然可能会轻薄到颜今薏，景闻赫就很想杀人。
他从来没想过害颜今薏。
他觊觎她，对她的身子垂涎不已，却没想过驯服她，让她毫无尊严跪在他面前。
所以，他一直不曾用强。再三试探，让她自己情愿。
哪怕不那么甘心，到底要她同意，景闻赫才会睡她。
他想得到她，想得发疯，都没有用腌臜手段对付她。
万万没想到，姜家居然如此做了，景闻赫气炸。
“原来是他们想要拿捏我。”颜今薏淡淡，“怪不得了。”
重生前，颜今薏不争不抢，该孝顺的时候就给钱。她公婆对她不怎么样，她也很少计较。
重生后，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三番五次不听话。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公婆有多么恶毒。
姜家除了老太太，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点野狗似的特质：没多大本事，却总想杀人吃肉。
颜今薏又想起，上辈子五少奶奶的陪嫁被作践光了，总有些陌生男人到她院子。
那时候分家了，颜今薏一心顾着自己生意，不怎么打听八卦。
偶然也听到佣人说，五少奶奶不规矩。
后来五少奶奶无法忍受，上吊自尽。
颜今薏突然就懂了。
她一直都在豺狼堆里。她前世能侥幸活下来，是因为她很早就在办药铺，有钱，否则……
她打了个寒颤。
景闻赫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侧过身子去抱她。
颜今薏要躲。
他索性挤过来，将她夹在他和车门之间。
景闻赫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以及轻微的乌药气息，感觉身心皆醉。
乌药的气味，清苦，但沁人心脾。
似凉茶。
哪怕再烦躁，在她身边也能压下火气，心里酸软软的、甜滋滋的。
他实在太想要她了。
颜今薏：“不要靠这么近。”
她抗拒着。
每次她拒绝，他就想故意逗她，在她耳朵、雪颈亲吻。
她的肌肤凉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景闻赫有了要娶的对象，也不打算纳妾，他的生活、他的未来都没有颜今薏。
颜今薏似一朵开在春天的花，只装饰了这个季节就足够了。
景闻赫不会害她。
在他凑近的时候，颜今薏无法忍受想要躲，唇在他面颊擦过。
柔软无比，呼吸又芬芳温暖，景闻赫的身子发酥，捧住她的脸吻她。
他每次上来就撬开她牙关，恨不能吞了她，逼迫她接纳他的一切。
她的味道也好。
颜今薏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又无法逃脱。
她甚至想：“要不跟他一次算了。”
也许他吃到了，就不会这样毛毛躁躁、动手动脚的。
男人不都是喜欢新鲜吗？
颜今薏在没有找到拒绝他、躲开他的办法之前，似乎只这条路可以走。
和他睡，让他早点吃到，然后厌烦，他们彼此去过自己的日子。
颜今薏要报仇，他要娶妻，他们将来会走两条路。
也许再过段时间，他反而怕颜今薏缠他。
男人都是这样。
吃到了，躲都来不及。
“景闻赫！”颜今薏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亲，“你够了吗？你刚刚还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对得起吗？”
景闻赫的呼吸，则是滚烫。
他似着了火，颜今薏觉得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用大脑思考，血都充给了其他地方。
颜今薏的余光，瞧见了微微隆起。
她简直无地自容。
“颜今薏，颜今薏。”他喃喃叫她，“你是妖精变的，我一看到你就没了魂儿。”
他从来没这样过。
可能是没遇到过这样喜欢的人。
颜今薏的性格、她的好肌肤好身段、她的味道，甚至她说话的语速，景闻赫都爱极了。
“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个德行吗？”颜今薏冷冷问。
景闻赫完全不顾：“她不用知道。她上高台端坐就行了，我床上会睡你这样的女人。”
——她这种女人，不值得有尊贵，只是玩物。
颜今薏觉得很难过。
男人，似乎都这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们痴迷的，似乎总是那个不能做他妻子的女人。
姜寺峤恋了表妹十几年。如果表妹真嫁给他，说不定还不如颜今薏做得好，到时候他们俩早已成了怨偶。
“……我有丈夫，你似乎忘记了这件事。”颜今薏道。
“你那丈夫，不是至今都没跟你圆房吗？姜知衡亲口告诉我的。”景闻赫道。
颜今薏的心口，沉沉往下坠。
她的天地都晦暗了。
这个时候，车子到了。
景闻赫先下了车，然后转到她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他微微俯身：“下车，珠珠儿。”
颜今薏一怔。
他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初夏的阳光娇媚，碧穹湛蓝，万里无云。
跑马场很大，旁边的马槽停了好些骏马。
但空旷，无人。
颜今薏看了眼景闻赫。
景闻赫牵住她的手：“今天特意请你来玩。”
——所以关门歇业，只接待他。
颜今薏没什么表情。
她甚至连拒绝他牵手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与她十指相扣。
他们俩去挑选马的时候，有个女子在旁边服侍。
这女子穿着骑马装，头饰却很奇怪：她梳一条长辫子，却像前朝男人那样，把辫子围绕着脑袋盘起来。
很是利落。
整个跑马场只有她。
“她是管这跑马场的人吗？”颜今薏忍不住好奇。
景闻赫见她注意力转移了，居然还有闲心观察其他人，便故意逗她：“不是。”
又说，“她的身份，你猜不着，但你肯定很感兴趣。”
颜今薏：“……”
景闻赫招招手。
那女子快步上前：“主子。”
颜今薏这才明白，原来是他的人。
“她叫白霜，骑术很好的，她可以教你骑马。”景闻赫说。
他也不知道颜今薏会骑马，特意安排了这个人。
颜今薏打量几眼白霜。
白霜皮肤偏黑，但紧致细腻，脸上无表情，一双眼圆圆的，眼珠子很黑很亮。
她神色恭敬。
“……景闻赫是很喜欢皮肤黑的女人吗？”颜今薏在心中猜测。
那边，景闻赫已经替颜今薏选好了一匹马。
他看了眼颜今薏，预备将她抱上马背，颜今薏躲开了。
她自己踏上马镫，很利落翻身上马了。
她穿着老式的幅裙，裙摆宽大无比，大开大合的动作丝毫不影响。
她利利索索上了马，握紧缰绳。
景闻赫站在下面，微微扬起脸看她：“的确会骑马。”
“我可以先跑起来吗？”颜今薏问。
景闻赫：“可以。”
颜今薏一夹马腹，马儿溜溜达达小跑了起来。
她并不着急催马，只是缓慢而行。
马背上的风凉爽，轻轻拂过她心头，她感觉心中的阴霾散了大半。
很快，景闻赫驱马靠近。
他问颜今薏：“想不想比试？”
颜今薏白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这么蠢？”
这几年才有汽车，以往男人出行，很多人会骑马；而军中代步的，还是战马。
景闻赫从小在军中长大，骑马是他的必备课。
颜今薏也就是会骑马，能小跑着散散心。
她疯了，去跟一个在军武中长大的男人比赛马？
“一点也不蠢，还很可爱。”景闻赫哈哈笑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表情端肃，看上去很有威仪，是个杀伐果决的军官。
笑起来的时候，那个深深梨涡，又让他的笑容格外有感染力，很亲切。
他真是个很矛盾的人。
颜今薏挪开目光。
她和景闻赫就这么慢悠悠在跑马场溜达了两圈。
而后，她快速跑了起来，让风吹乱了她头发，她的心情就彻底好了。
“……颜今薏。”景闻赫突然叫她。
颜今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有点出神，听到他喊才扭头看他：“怎么？”
“没什么，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他道。
“我可能在想事情。”颜今薏道，“你说什么？”
景闻赫：“我说，等会儿还是比赛一场，你可以找人代替你。咱们定个输赢。”
又说，“你为什么总在想事情？想些什么？”
几次接触，景闻赫留意到，颜今薏一个人的时候就发呆。
她发呆安安静静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感觉到她的心情像浸满了水的棉布。
湿漉漉的、沉甸甸的。
——这是景闻赫的猜测。
“我可能就是喜欢发呆，没想什么具体事情。”颜今薏道。
重生后，她的确会时常回忆过去种种，但她并不悲伤。
她只是努力去改变。
她唯一逃避去想的，是她儿子。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深爱的人，他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颜今薏不想聊这个，她问：“你说比赛，怎么比、怎么定输赢？”
景闻赫指了指远处的女人，那个叫白霜的。
“你可以请她代替你比。如果我输了，我给你十根大黄鱼；如果我赢了，今晚你归我。”景闻赫笑道。
颜今薏沉默。
她需要钱。
她娘家落寞，嫁女儿像是卖女儿。姜家给的聘礼，一分钱都没让她做嫁妆。
她嫁给姜寺峤，是因为她睡午觉，突然被她继母带着佣人来吵醒。
原来，家里进了贼。
颜今薏睡得迷迷糊糊。春天她的瞌睡比较重。
她没觉得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然后，她继母和佣人，在她房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姜寺峤。
颜今薏无比震惊。
这件事后，姜家和颜家快速议亲。
颜今薏没有激烈反抗，一是祖父去世后，她在家里受尽了继母和颜菀菀的刁难，她很想逃离。
二是姜寺峤有一副很体面的皮囊。颜今薏初见他，并不知道他秉性，不反感这样的美男子。
三是事情突然闹开，祖母居然也逼迫她出嫁，压倒了颜今薏。
颜今薏就这样答应了。
她的婚事办得比较急，她生母留下来的陪嫁，早已被花完了，几乎没什么给她。
而祖父母给她的陪嫁，是那间药铺——就这样，家里的大伯和大堂哥等人，还闹腾着不想给。
药铺因为有大掌柜的贪污，一直在亏损，账面上提不出钱，还需要颜今薏贴补。
颜今薏又是重生在出嫁后，她的经济其实挺窘迫。
老太太给了她一笔钱，缓解她燃眉之急。
然而她要报仇，就需要更多的人脉，更多的钱。
上次她救景闻赫的舅舅，原本督军夫人应该会赏钱的。可她要做义女，就不好再收钱。
景闻赫一开口说“十根大黄鱼”，颜今薏狠狠地心动了。
赌，原本就是有输有赢。
输了，去陪他一晚——难道她还能逃得掉吗？
景闻赫第一次吻她开始，她就没办法逃开成为他玩物的命运。
既这样，不如赌一把，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她微微咬了唇：“景闻赫，你说话算数吗？”
“肯定。”景闻赫道。
颜今薏又看向那名叫白霜的女子：“我不知道她骑术如何。”
景闻赫停下马，示意颜今薏也下来。
他又远远招手。
很快，白霜跑了过来，速度很快，气息半分不乱：“少帅，您叫我？”
颜今薏看着她，觉得她很厉害。
如果颜今薏这么跑，她会断气，而白霜居然呼吸平稳，喘都不喘。
她的肺是铁打的？
“你代替小姐，和我比赛骑马。”景闻赫说。
白霜毫不迟疑：“是。”
“但小姐不知道你的骑术，你先表演，给她看看你的实力。”景闻赫说。
白霜再次道是。
她走到颜今薏跟前，低垂眼睫：“小姐，借用您的马。”
颜今薏把马递给她。
白霜翻身上马，驱马而去。马在她的夹击下飞奔，快如闪电，景闻赫就拉着颜今薏退到旁边避开。
如此快速的情况下，白霜倏然起身，侧坐在马鞍上。
颜今薏惊呼。
“是不是很厉害？”景闻赫问。
颜今薏赞服，点点头。
白霜继续表演。
路过栏杆处，她倏然一手拉住马鞍，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离开了马鞍。
等她停下来，她将栏杆上的一朵野花，递给颜今薏：“小姐，给您。”
颜今薏惊呆了，怔怔接了过来。
“怎样，她可以代替你跟我比赛吗？”景闻赫问，“她说不定会赢。”
颜今薏不管输赢了，她点头。
今天她要赌。
输了就把自己给景闻赫，也早点解决这件事，从此彼此做陌路人，别让他耽误了颜今薏的人生。
赢了就是十根大黄鱼。
正反两面，都能解决颜今薏的问题，她毫不犹豫同意了。
然而，这场比赛的结果，却令颜今薏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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