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云悦凰一时噎住。如果不是眼看着秦北寒直接奔她而来,那还真是能称得上一句巧了。但如今她毕竟不是云悦凰,所以她同样扬起得体的微笑回:“好巧,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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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落月自认秦北寒定会见她。
一下听见这话,她脑子一懵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不肯见我?”
那内侍接着回答。
“江姑娘,陛下说了,您家于他有恩,他定然不会忘恩负义,只是江姑娘如今身怀六甲,入宫终究不妥,难免叫人误会。”
江落月神色一僵:“那是何意?”
“陛下将江家旧宅赐回江姑娘,江家其他被分配流放的家属也会寻回,还请江姑娘日后好好在江家养胎,安心等待亲属归来。”
内侍淡淡告知秦北寒的决定。
语毕,他示意侍卫关宫门。
厚重的宫门就这么在江落月的面前砰地关上,她身形一颤,眼底满是不甘。
离开之前,江落月回头看了一眼宫门。
总有一日她定会光明正大踏入这宫里,当秦北寒的妃子!
御书房内。
内侍回来禀告:“陛下,已将江姑娘送走。”
“好。”
秦北寒没再多说什么。
自从那次自己出狱,江落月故意以病引他过去后,他便对她留了心眼。
那次。9
自己从狱中出来,本来是想回府见云悦凰,可江落月却派人来说她病了。
孕中感染风寒实乃严重,于是他不得不过去。
可直到清晨,他无意中听见大夫和小厮的对话才知,江落月根本就没病!
只是当时他急着出征,江落月的这点小心机他自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若非今日她又故意挑这个时机过来,他都要忘了。
听着内侍说江落月婢女在宫门前的大放厥词,秦北寒的眉头紧紧皱起。
“陛下,那江姑娘恐怕日后还要过来。”内侍低声道。
秦北寒眸色深凝,长长叹了口气:“届时再说吧。”
眼下国事繁杂,剩余时间他思念云悦凰已不足,实在是分不出多余精力来管这些闲事。
只要江落月能安分些,看在过往恩情份上,他能许江家一世安宁。
他望着墙上云悦凰的画像,忽笑了下:“悦凰,你是不是又要同我生气了?”
画像上的人只是笑着,自然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曾经因为江落月是恩公之女他处处照料的事,他和云悦凰常常争吵。
过往他总认为云悦凰不过是故意挑刺,也认为云悦凰根本就不爱他,自然不可能吃醋,所以他从不解释过多。
如今他才懂,自己的反应有多伤她的心。
“是不是因为我太让你难过了,所以你才一次都……”秦北寒眼圈红了,无奈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才一次都不肯来我梦中,让我见不到你。”
他的指尖一点点轻轻抚过画像。
竟就这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而这晚。
秦北寒第一次梦见了云悦凰。
梦里,他过了与如今截然不同的一世。
梦里的自己与云悦凰度过了互相厌恶的三年,直到后来匈奴入侵,他被派去平定。
出征那日,梦里的云悦凰来送别之时满脸都是不情愿,她在马车上高高在上,美艳眉间尽是别扭,她说:“秦北寒,你最好是能活着归来,不然我可不会为你守寡,你要是战死了,我马上就让父皇将裴时钦赐给我做新驸马!”
分明是想让他好好活着的话,到了她嘴里说出来却那般不中听。
然而梦里,他却仍然觉得窃喜,他驾马至她身前,扬眉讽笑:“那公主可要失望了,臣一定会大胜归来,公主要嫁金科状元,等下辈子吧!”
两人就连道别也无一句好话。
可梦里的自己从未料到,那一面竟真的是他与云悦凰的诀别。
梦里他遇到了今生同样的困境,直到最后,十万大军拼死一搏,体力不支战败,他被匈奴万箭穿心,战死沙场。
临死前最后一刻,他望着漫天黄沙,心想,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真的要嫁给裴时钦了。
秦北寒以为这场梦该就此醒来了。
但是并没有。
他还看见了梦里的自己死后,匈奴大举入京,看见了城内生灵涂炭,看见匈奴闯入皇宫,夺下帝位。
他还看见——云悦凰为他穿了一身丧服,以一抹白绫终结了生命!
“不!!”
秦北寒大汗淋漓醒来。
醒来之时,还在御书房,面前仍是云悦凰的画像。
记忆一点点重新回笼,秦北寒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来。
梦中的一切就如真实发生过那般清晰深刻。
而他也忽地记起来,云悦凰在某日突然性情大变。
也记起来,云悦凰说要他重回军营。
这一切就好像……
云悦凰是真的经历过他刚刚梦里的一生,才会做出那番举动来。
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自脑海中升起。
秦北寒本身是不信神佛,更是不信任何转世之说的。
可如今,他竟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眼底也忽地在这一刻升起异样的光芒来——若是悦凰能重生回来一次,那是不是也还能回来第二次?!
升起这个念头后。
秦北寒隔日便暗地令人去寻做法之人,半月后,宫里来了位无虚道长。
从那以后。
秦北寒不再日日守着云悦凰的画像,上朝处理国事也积极很多。
朝中众臣大为欣慰,以为陛下终于走出了悲伤。
直到某日。
秦北寒突然发布新令。9
“派人去寻一名肩膀处有红色凤凰胎记的女子!”
朝堂大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世人皆知,已逝皇后云悦凰便是肩膀处有此胎记才被前朝皇帝命名为‘凰’。
如今秦北寒寻这人,意图实在太明显不过。
此令一出,有人暗暗揣测,新皇如今怕是中了邪。
也有别有用心之人,想以此为契机,特意送来“有印记”的女子,想借此笼络秦北寒的心入后宫。
然而每一位都被秦北寒毫不客气赶了出来。
“若是再有人冒充皇后进宫,朕查出背后之人,绝不姑息!”
久而久之,就无人敢生出其他心思了。
就这么寻了两年多,毫无踪影。
可秦北寒依旧这么寻着,众臣摸不着头绪,然除此之外,秦北寒国事处理得当,姜国日渐恢复过往的繁荣之相,而有秦北寒坐镇,匈奴也未敢再犯。
不影响国事,众臣自然并不多言。
只当寻云悦凰这事,是国君那一点点执念作祟罢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事竟然真的会有结果。
平康三年初。
新姜国安定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秦北寒宣布休朝三月,他将微服私访查民情。
直到他出宫之后,才隐隐有传闻说,其实秦北寒出宫,说是微服私访,实则是查到了那肩膀有胎记的女子所在,正要过去确认。
尚书府中,得知这事的几名朝臣大为诧异。
“这世上哪儿有死而复生这等荒唐事?”
“听说那女子已二十有三,皇后去世才三年,这即便真有转世,也不可能啊!”
“唉,就让陛下亲自去一趟,死心了总归就好了。”
……
江南扬州城,城郊小院。
“漫儿,去喊你姐姐回来吃晚饭了!”
老人满头白发精神抖擞,拄着拐杖在门口大呼。
不过片刻,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便从远处高声回应:“好嘞!”
那抹浅绿色的人影很快蹦蹦跳跳上了山。
“姐姐!姐姐回家吃饭啦!”
山上正在采菌子的女子身着浅蓝色衣裙,听见声音,忙背起背篓起身。
“来了!”
蓝衣女子和漫儿一同往家中赶去,满眼尽是笑意。
然而到了家门口。
看见那一行人,她的笑容霎时僵住。
秦北寒见了她,踏步上前。
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悦凰,我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刻。
她抬手猛地推开他,目露复杂之色。
身旁的漫儿和奶奶上前来一把将她护住,漫儿厉声呵斥:“哪儿来的登徒子!敢占我姐姐的便宜!”
秦北寒并不生气,只盯着面前的女子,“是你,对吗?”
对上他那双期待紧张的眸子,云悦凰心下骤然一紧。
她从没想过,如今自己已经换了身份,换了面容,秦北寒还能寻到她。
她更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模样的秦北寒。
让她险些有错觉,以为他是爱她的。
可云悦凰知道,不是的。
秦北寒根本就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
如今他贵为天子,恐怕是怕她这位前朝公主再有异心。
云悦凰不愿连累奶奶和漫儿,她扯了抹笑:“这位公子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她的话让秦北寒神色一怔。
他开始不确定了,他分明找了她这么久,无虚道长也明确指向这名女子就是云悦凰,可她说他认错人了。
她的脸是陌生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秦北寒深深凝视她许久,随即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是刚搬来扬州城的,姑娘跟亡妻长得实在太相似,刚刚一时失态了。”
相似?
云悦凰心底一阵无语,自己如今跟过往可没有丝毫相似。
但她也懒得揭穿秦北寒,淡然颔首:“原来是误会一场,解开就好了,公子好走不送。”5
这是赶客之意了。
秦北寒眉梢轻挑,这姑娘对他的敌意似乎有些大了。
但今日自己刚到扬州就迫不及待赶了过来确实是有些莽撞,思虑再三,他最后看了一眼云悦凰,“在下姓秦,单名泽字,住扬州城西的秦府,为表歉意,日后姑娘若有事可尽管来寻我,请问姑娘芳名是?”
“你这登徒子还敢问我姐姐名字!大可不必!”漫儿在旁抢先护着云悦凰冷声道。
云悦凰见秦北寒连真名也未给,自然明白他并不是真的确认她的身份。
那就好办了。
她将漫儿拉至身后,莞尔启唇:“我叫霖儿。”
漫儿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但转瞬即逝。
秦北寒未在意,淡淡点头:“霖儿姑娘,下次见。”
待一行人彻底离去。
漫儿这才好奇地拉住云悦凰的衣袖,悄声问:“姐姐,你刚刚怎么说你叫霖儿?”
还不等云悦凰出声,旁边的奶奶已经了然轻哼,替她解释。
“对方看起来来者不善,自然不能给真名了,漫儿,你这个丫头真是天真。”
祖孙三人结伴往屋内走去。
漫儿却依旧不解,她思虑再三还是又问了一句:“不过姐姐,可他都知道你的名字叫悦凰了,你告诉他假名,真的能骗过去吗?”
云悦凰淡然洗手,到饭桌前,替奶奶盛好饭。
她笑了笑:“信与不信在他。”
奶奶却目露担忧:“悦凰,那人若是你的旧仇家,我们倒不如再换个地方安顿?”
云悦凰的视线落在奶奶不方便的腿上。
她轻轻摇头:“不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这处安身,不能再换了。”
其实她与奶奶漫儿并非真正的亲人,不过是半路搭伙。
她的这具身体,是奶奶和漫儿在难民尸体堆里救回来的。
原本的这人姓甚名谁云悦凰无从知晓,只知自己醒来,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来也是上天垂怜,竟然让她复生两次。
这次,她见到了新姜国的海晏河清,那便证明自己的死是有意义的。
她知晓了秦北寒以皇后之礼厚葬了她。
够了,已经足够了。
秦北寒做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对得起她了。
因此如今的云悦凰从未想过要去与秦北寒相认,只想以如今的身份和奶奶漫儿一起度过平凡人的一生。
隔天。
云悦凰下山去卖菌子,才上集市挑了个位置。
面前便站了一抹人影,正是秦北寒。
他一袭墨色长衫,右手执扇,俨然是一副文人装扮。
秦北寒缓缓勾起唇角朝她笑。
“霖儿姑娘,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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