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介绍
孟雪凰鼻尖酸涩异常。云氏昏庸,却仍有良臣。忽地,她郑重朝粮官深深一礼:“云氏悦凰,多谢大人!”这是她作为云氏的公主,唯一能做的事了。一支支队伍开始搬运粮仓存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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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许多,孟雪凰立即要去找陆浔轩。
但才出茶楼,一道惊呼喊住了她!
“公主!不好了!”
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
“怎么回事?”孟雪凰倏地一慌。
管事答:“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如今城关失守,陛下要降罪驸马!”
荒谬!
孟雪凰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进宫!”
入了宫。
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直接闭门不见。
天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孟雪凰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
大雨倾盆落下,孟雪凰冻得浑身发抖。
暴雨降了一整夜。
孟雪凰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她脸色虚白,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
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悦凰,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
“父皇……”孟雪凰悲切无比,重重磕下头去,“如今匈奴再犯,满朝除了驸马,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父皇与其要降罪,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再做定夺!”
皇帝脸色稍变,思虑片刻后,他冷冷甩袖。
“来人传令!命驸马陆浔轩后日率军应战匈奴!此次城破之罪,押后再论!”
孟雪凰喉间梗塞,终是闭了眼,又一次重重磕下头:“父皇英明……”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1
……
孟雪凰再度醒来,已经回了公主府。
刚醒,她便着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途中。”侍女忙不迭回。
孟雪凰这才松口气。
念及陆浔轩即将出征的事,孟雪凰思虑片刻,叫来管事吩咐:“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
管事目露疑虑,还是点头:“是。”
待管事离去,孟雪凰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想第一时间见到陆浔轩回来。
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江落月吗?
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孟雪凰蓦然咳嗽不止。
“公主!”侍女见此,心疼不已。
“我没事……”孟雪凰却是苦笑,仍旧等在前厅。
然而这一等,孟雪凰就这么从傍晚坐到了清晨。
陆浔轩踏入前厅,见到孟雪凰,不觉蹙眉:“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
侍女红了眼:“驸马,公主可等了您一夜!”
“你先下去。”孟雪凰嘶哑着嗓音打断了侍女。
待厅内只剩二人,气氛莫名的古怪。
还是孟雪凰打破沉寂:“用过早膳了吗?我叫厨房给你做点。”
“不必了。”陆浔轩看着她虚弱的脸色,莫名竟心烦起来。
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他恭敬问:“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
疏离的态度叫孟雪凰鼻尖一酸。
她眨了眨眼,压下涩意,将昨日吩咐管事换来的那匣子银票递给陆浔轩:“这些银票你明日出征时带着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这是何意?”陆浔轩眉头深锁,并不接。
孟雪凰咳声道:“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粮草不足,这些银票至少能抵上几日……”
她话未完,便听陆浔轩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公主倒是天真至极,领兵打仗,朝廷自有粮仓供给,你这些银票,还是自己留着买胭脂水粉”
孟雪凰明白,千军万马的粮草,她这些嫁妆钱换不来多少,但她总想着,能抵一些是一些。
“可……”
她还想说些什么,陆浔轩已经推开了匣子:“行了,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征了,公主身体抱恙,明日就不必送行了。”
孟雪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唇边笑容苦涩至极。
第二日,大军集结出征。
饶是陆浔轩说不必她送行,孟雪凰还是忍着高烧去了。
只因前世这一别,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看着陆浔轩一身铁甲戎装,英武肃杀,让孟雪凰想起父皇赐婚那日,她初见他,亦是如此。
陆浔轩是名刀,纵然父皇卑劣的用驸马之位为鞘,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锋芒?
孟雪凰想着,又咳了几声,虚弱的身形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
看得陆浔轩心里越发烦乱,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马上要碎了一般的孟雪凰,不觉冷脸:“臣不是说了,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过来送行了吗?”
孟雪凰心中苦涩,攥紧了手里的包袱:“我只是想给你送护心甲。”
陆浔轩一怔。
终是低声道谢:“多谢公主。”
随即,他将护心甲的包袱给了手下,让其放入行囊。
目送着包袱入了行囊,孟雪凰松了口气。
但还不等她道别,一个娇弱女声响起。
“北寒!”
挺着大肚,江落月走得气喘吁吁,含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来:“北寒,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巾帕,愿你大胜而归!”
“辛苦。”陆浔轩伸手接过。
孟雪凰以为他会将这帕子一样随手放入行囊。
可下一刻,她看见陆浔轩将那帕子珍视般藏入了怀里。
二人依依惜别。
孟雪凰站在一边,如同画外人
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是要认为江落月才是陆浔轩的夫人。
心尖似被狠狠攥紧,一涌而上的酸楚与痛意几乎要淹没孟雪凰。
她眼圈泛红,再无法看下去。
转身要走,陆浔轩却叫住了她。
“公主。”
孟雪凰脚步顿住。
便听他淡淡开口:“……此行之别,若我战死沙场,你不必为我守寡,可随心另嫁你心喜之人。”
陆浔轩目光沉沉,见孟雪凰身形动也未动,又缓缓加上一句:“若臣能平安归来……届时,臣也会自请与公主和离。”
一字一句,如同钝刀,在孟雪凰的心上划上一刀又一刀。
看来他是真的厌极了她啊……
唇角溢出无力的苦涩笑意,眼中亦是一片模糊。
孟雪凰没有回头,半响,从喉间挤出沙哑声音。
“你要打胜仗,也要平平安安回来。”
“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应允。”
陆浔轩眸色微闪,深深看她背影一眼,终是沉默。
时辰已到。
十万大军出征离京。
七日后,便抵达百裕关。
此时,匈奴已攻至距百裕关不足百里的桑海城,陆浔轩晚来一日,百裕关恐将不保。
城内百姓在见到陆浔轩入关之际,个个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秦大将军来了!百裕关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陆浔轩战神之名赫赫,有他在,便给了城内百姓定心丸,也大大高涨了守城将士的军心。
整顿三军,陆浔轩凛声呼道:“众将听令!随我守住百裕关,夺回城池!”
“是!!”3
一呼万应,齐声震天。
出战当天。
陆浔轩原本已经换上了盔甲,却莫名记起孟雪凰送的那件护心甲,思绪微转,他返身打开行囊,正取出护心甲,眸光却骤然一滞。
只见护心甲下方,密密麻麻铺满了银票。
陆浔轩脸色骤然冷沉。
这位公主倒是一如既往,不愿别人违背她一丁点想法。
心里涌出烦闷,他将护心甲放了回去重新盖住那些银票,关上行囊箱便大步离去。
“出城!迎战!”
短短三月。
陆浔轩便一举夺回三城,再夺三城,便能抵达幽州!
然前线攻势未定,军中后勤却出了问题。
粮官神色忧思禀告:“将军,朝廷本该在十日前就送来新军粮,但直到今日也未见押运官有信,军中余粮最多只能撑五日了!”
陆浔轩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萦绕,却还是先安抚粮官,当即修书请求皇帝开粮仓运送新粮。
然而不好的预感却成了真,回信只有一句:“不允,限粮断之日夺回幽州!”
那一刻,陆浔轩神形大震!
副将狠狠拍下桌子,几近咬牙:“欺人太甚!”
陆浔轩沉默不言。
他自然愤怒,可眼前最重要之事却是筹集粮草……
忽地,他记起孟雪凰给的那匣银票!
……
一匣银票,快马加鞭,从附近城池的百姓手里换来了万吨私粮,总算是让军中粮草能再撑十日。
陆浔轩望着那剩余的护心甲,心中一时复杂万分。
到头来,竟还真多亏了孟雪凰这匣银票……
可十日时间,饶是陆浔轩再厉害,要攻下幽州仍然是天方夜谭!
京城内。
得知战况的孟雪凰,求到了皇帝面前。
可终究无果,皇帝依旧跟前世同样昏庸无道,不肯松一句口。
从宫里出来回到公主府。
孟雪凰叫来管事:“去清点ʍλzλ库房存银,将府内所有人都遣散了吧。”
“公主……”管事大惊。
孟雪凰眸色坚定:“照我所说去做。”
“是。”
偌大的公主府,很快空了下来。
孟雪凰亲自送走管事,孤身驾马径直去往姜国最大的粮仓。
抵达粮仓,她翻身下马,竟拿出一封金黄圣旨高宣——
“陛下有令,即日开粮仓援前线!!”
守仓粮官却没有下跪接旨,看着她手里的圣旨的神色复杂无比。
“公主或有所不知,陛下今日才下令让下官严守粮仓,绝不得开仓。”
寒意自脚底蔓延。
孟雪凰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父皇防范至此,果真是非要致陆浔轩于死地不可吗!
难道自己此生重活一次,也依旧无法改变前世的结局吗?
可就在这时。
却听守仓粮官声音骤起:“来人!开粮仓!”
粮仓大门在孟雪凰面前轰然大开,如山高的黍米透出金黄色泽。
孟雪凰怔然看向粮官。
粮官却朝她一礼,平凡面容露出一抹让孟雪凰永远无法忘怀的笑。
“下官虽是小小粮官,却也知公主此举是为救国!秦将军在前线杀敌护国,下官岂能贪生怕死?”
孟雪凰声音沙哑:“私开粮仓是大罪……”
粮官声音平静而凛然:“若是能救姜国于危难,下官掉了这颗脑袋又何妨?”
孟雪凰鼻尖酸涩异常。
云氏昏庸,却仍有良臣。
忽地,她郑重朝粮官深深一礼:“云氏悦凰,多谢大人!”
这是她作为云氏的公主,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支支队伍开始搬运粮仓存粮。
孟雪凰目送守仓粮官护送着粮草马队,浩荡前往前线,直到看不见人影,她才毅然调转马头,前往京城!
……
幽州城外。
陆浔轩驻军扎营,注意到军中低迷的士气,眉头紧锁。
这段时日,所有将士只能靠山中树皮勉强充饥。
再无法攻破幽州,他们便会活活饿死在这前线之上!
“将军!攻城吧!趁着我们还有最后一丝力气!我们愿以死相搏!”
“将军!下令吧!我们愿拼死一搏!也不愿就这样籍籍无名饿死在幽州城外!”
军帐外,众将士纷纷大呼。
陆浔轩拳头紧握,思虑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正要下令。
却见军中粮官苍白着脸色欣喜跑来:“将军!开粮了!押运官送来了粮草供给!将士们不必再去啃树皮了!”
陆浔轩冲出营帐,只见远处浩浩荡荡的粮草队伍正往军中而来。
竟是真的送来了粮草!
大喜之后,陆浔轩眸色泛起一抹疑虑,他明明昨日才收到皇帝再次驳回开仓的口信,怎的今日粮草就到了?!
心里涌现出莫名的不安,可如今战事正紧,他顾不上多想,直接下令。
“命伙夫准备饭食,三日后,再次攻城!”
满营将士欢呼声中,他摸着心口孟雪凰送的护心甲,竟有些牵挂。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
孟雪凰浑身伤痕被押上金銮殿。
高台之上是盛怒的皇帝,台下是投来轻蔑视线的文人众臣。
站在最前方的相国冷冷呵斥:“悦凰公主,你假传圣旨,私开粮仓,可知犯了叛国大罪?!”
叛国?1
孟雪凰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太极殿,突然笑出了声。
殿中所有人都呆住了。
孟雪凰几乎笑出了眼泪,不等众臣回神,她又止了笑,毫不畏惧看向朝堂众人:“要说有罪,你们这群贪生怕死只敢畏缩躲在京城的人才是有罪!”
“你们常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挂于嘴上,写于诗文,可若真到了国家危亡之际,你们又有谁能站出来以身护国?!”
朝堂众人安静无声。
孟雪凰冷笑:“你们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顿了下,孟雪凰目光冷冽望向最前方的龙椅——
“当然!要说有罪!我姜国最大的罪人,当属父皇才是!”
“放肆!!”相国立即厉声斥责。
孟雪凰却丝毫未曾收敛,上辈子就想骂出口的话,此刻统统宣泄而出。
“父皇!您昏庸无道!是非不分,赏罚不明!”
“任由贪腐当道,罔顾百姓苦难,有您这般国君当政,姜国怎能不亡?!”
金銮殿中,余音绕梁。
龙椅之上的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悦凰假传圣旨欺君罔上,大逆不道!”
“于午时三刻,绞刑赐死!”
“是!”
午时三刻,日照煌煌。
孟雪凰被吊上绞刑架时。
却好似听见城墙外马蹄声疾起,是前线回来的捷报——
“报!!秦将军大胜匈奴!夺回幽州!”
这一刻。
孟雪凰高悬的心终于落下。
至少这一次,她护住了陆浔轩,她相信陆浔轩也定然能护住姜国万千子民!
绳索套上了她脖颈。
如前世自缢时的那抹白绫,一点点夺去了孟雪凰的呼吸。
……
大军大胜而归。
陆浔轩率军越靠近京城,心却莫名越不安。
副将神色沉重劝:“将军,此次虽大胜,但那狗皇帝必然又要夺您兵权,天子无能,百姓涂炭,这般世道您何不就此反了,带领我们建立一个安定平和的新姜国?”
陆浔轩眸色深沉,并不接话。
他想到了孟雪凰。
他想,若是自己反了,想来孟雪凰该会对他破口大骂吧?她会恨他,怨他,或者甚至想要杀了他?
可真反了,她想要的和离也能再不作数……
城墙上的钟声远远传来。
咚……咚……咚……σwzλ
听着陆浔轩耳里却异常沉重,好似一声声敲在他的心头。
不知不觉,已至京城口。
以往每次大胜而归,城外早已站满百姓迎他们。
可今日,却空无一人。
不安的预感在这钟声中愈发强烈。
正要进城。
一道人影倏然从草堆中冲上前,声嘶力竭的大喊。
“驸马!不能进城!!陛下在城内设了埋伏,等您进城便会下令射杀您!”
队伍悚然一惊,陆浔轩循声看去,正是公主府的管事。
他没有理会埋伏一词,只拧起眉头问:“公主呢?”
话音才落。
却见那管事抬头望向城墙大钟,勃然跪地痛哭。
“公主为开粮仓支援驸马,不惜假传圣旨,被陛下处以绞刑,尸首如今还被吊城墙之上,不得安歇……”
心口霎时好似被重锤狠狠砸下。
陆浔轩浑身血液都似凝结,一点点抬眸看向城墙——
只见钟楼之上,一抹红衣高高悬吊在钟前。
大风骤起,吹动孟雪凰早已僵直的尸身,敲在钟上。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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